鳳禦天下

第五章　再次禦駕親征

　　“好了，你們也玩夠了吧！楊先拿下他們。”袁淑敏對楊先命令道。

　　“看誰敢？你們若幹輕舉妄動，別怪她先喪命。”芷蘭走到袁淑敏身邊掐住她的脖子威脅道。

　　一時間兩邊人陷入僵局。

　　“我今日若死你也活不成，普天之下隻有我手中有解藥，除了我誰也解不了你的毒，想必你已經驗證過了吧！”袁淑敏冷聲道。

　　芷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溫孤煜影，希望他能想到讓袁淑敏交出解藥的辦法。誰知溫孤煜影根本就不理她，反而轉身離去。

　　“喂，你怎麽走了，回來啊！解藥還沒拿到呢！你回來啊！”任芷蘭如何喊也隻能看著溫孤煜影的身影漸行漸遠。

　　“怎麽樣？他都不要解藥了你還要嗎？”袁淑敏挑釁道。

　　芷蘭狠狠瞪了她一眼讓人壓著她先走，其他人都不準動，不然就殺了她。楊先剛想答應著忽聽背後有人高喊，“陛下駕到。”轉頭就見一身便裝的溫孤煜姝和幾為朝中重臣朝以及一隊護衛朝這邊走來，他忙揮手讓牆頭上的護衛收起弓箭對溫孤煜姝行跪拜之禮。

　　芷蘭見是躲不掉了，也隻得硬著頭皮出來迎駕。壓著袁淑敏與青先生的人也忙鬆開手，眾人紛紛走出門外跪下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小夏子代轉溫孤煜姝的話道。

　　“謝陛下！”

　　眾人起身後小東子與另外一個內官一個躬身在溫孤煜姝身側，另一個躬身在柳亞楠身側，隨即有人侍候她們二人筆、墨、紙、硯。

　　溫孤煜姝在小東子躬起的背上寫道，淑太妃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小夏子宣讀了溫孤煜姝的話後，袁淑敏對她一禮支吾道：“陛下，我們在，在演練岐樂軍與反軍的對陣形勢。”

　　溫孤煜姝環視四周，那些手拿弓箭的護衛早已從牆上下來，規規矩矩的行禮後便站在了牆邊。當溫孤煜姝目光落到袁淑敏身邊的人身上時，神色一怔，不知為何她覺得那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至於在哪裏她卻是怎麽也記不起來了。

　　青先生感覺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來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完全可以做得到無視，但這道目光讓他很不適，抬起眼簾尋目光來源時他的目光與溫孤煜姝目光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起。

　　兩兩相望雙方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之色，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袁淑敏發現青先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溫孤煜姝，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幡然醒悟，隨即收回目光。

　　溫孤煜姝收回目光還在為對麵人是誰而糾結，她這次來到袁淑敏的無名宅子純屬意外。她本想與幾位臣子微服在長安城內暗訪，沒想到路過這裏就聽到溫孤煜影在其內掙紮說話的聲音。讓人敲開門後見到的是兩個護衛將她疼愛的弟弟五花大綁起來，推搡著往裏麵走。

　　讓柳亞楠問清狀況後她才知道原來裏麵發生著這樣的事情，就攜著大臣們一探究竟。

　　本來她是有一大堆話想冷嘲熱諷袁淑敏，但在看到他身邊的男子後什麽都不想說了，隻在文書上寫道讓他們注意安全別傷了自己人就匆匆離去。

　　芷蘭提心吊膽的跟著溫孤煜姝回到宮中，本以為溫孤煜姝會質問她為什麽會在袁淑敏宅子內，沒想到回宮後她連提也不提這事兒。她不提她自然不敢去問，每次與溫孤煜姝單獨相處的時候芷蘭都感覺度日如年。

　　之後的幾日溫孤煜姝每每提及禦駕親征的事情就都受到大臣們的阻撓，而函穀關失守的事情盡管溫孤煜姝壓著不讓人說出去，長安百姓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還是知道了。他們怕長安真的被崢王反軍攻破，紛紛攜家帶口的到其他郡縣逃難去了。

　　七日後戰報員來報說，溫孤黎崢的反兵已經攻到了潼關，而且已經從十六萬擴大到了二十五萬。這是溫孤煜姝始料未及的，而且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著她。

　　她與溫孤黎燁私通的事情以前線為中心朝四麵擴散，蕩起了波濤洶湧的大浪，不管是民間還是朝堂之上都在討論，而溫孤黎燁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目前不止她在找他，似乎整個岐樂國的人都在尋找他。

　　溫孤煜姝在朝堂之上麵對群臣死咬住這是溫孤黎崢的計謀，是離間她與群臣和百姓的計謀，不足為信。

　　因為沒有證據，有心人士隻能拚命的派人尋找溫孤黎燁，希望能將他揪出來與溫孤煜姝當麵對質。

　　這日秦琦為溫孤煜姝施完針，趙含章從外麵進來剛好撞見蘭芷站在外屋勾著頭向裏屋看，他輕咳了一聲，芷蘭一回頭見有人，嚇得手中托盤內給溫孤煜姝煎的藥差點打翻。

　　“安平將軍——”芷蘭神色緊張的對他欠了欠身子轉而輕輕叩響裏屋的門，在聽到秦琦的應答聲才走進。趙含章眉頭微蹙也沒說什麽，隨即也走進屋內。

　　“秦禦醫，陛下的藥煎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秦琦對她擺手道。

　　待芷蘭離去後趙含章又跟出去確定她走遠了，才把剛才在外麵看到芷蘭似乎在外麵偷聽他們說話的事情說出來。這時溫孤煜姝也在秦琦的攙扶下靠在床頭坐起，輕聲道：“放心，她聽不去什麽的，我與阿琦說話都是用毛筆書寫的，看完後就都燒了。”

　　“哦，那就好。”趙含章點著頭。

　　“啊，陛下你能聽到我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趙含章才反應過來，驚呼道。

　　秦琦與溫孤煜姝對視一眼大笑起來，秦琦撥弄著懷中藥箱環兒，對他道：“那日微服私訪路過淑太妃宅子時就是她聽到煜影的聲音的，她也是在那時才發現自己耳朵竟然能聽到聲音了，但是為了掩人耳目她依舊裝作失聰，這樣方便行事。”

　　趙含章點點頭，他這段時間被溫孤煜姝派去監修黃河以南被洪水衝毀的堤壩，本來早該回來的，由於溫孤黎崢在河南反叛，他為了不與叛軍正麵衝突，特意繞了好大一圈到如今才回到長安城。

　　“黃河堤壩修整的差不多了吧！”溫孤煜姝抬頭問趙含章。

　　“對，已經基本好了，我是擔心陛下的安危所以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他離開的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情他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溫孤煜姝現在麵臨的情況這麽糟糕。他有心安慰她，奈何嘴笨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好。

　　溫孤煜姝看出他的窘狀，對他笑道：“沒事的，我扛得住。”隻是一句話，三人便都沉默起來了。

　　幾人從小一起長大，不管是哪一個遇到不快，他們都盡力去幫助他。但是現在，作為她的朋友，她的臣子，隻能看著她苦苦掙紮卻無能為力為她做些什麽。

　　“噠，噠，噠……”一陣緩急的敲門聲打破幾人的沉默，門外傳來柳亞楠的聲音。溫孤煜姝應聲讓她進來，柳亞楠進來後見趙含章也在，對他點頭問好。

　　幾人關係像兄弟姐妹一般也無需多禮，柳亞楠直言不諱道：“阿姝，關於青先生還是跟前幾天得到的消息一樣，我們的人除了知道他就是曾被溫孤黎崢在強盜手中救下的青先生，以及他為了報溫孤黎崢的恩，找到溫孤黎崢輾轉到了淑太妃那兒外，對他來長安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他整個人就像是個謎一樣，雲霧繚繞。”

　　“噠，噠，噠……”又是一陣敲門聲傳來，接著是陸華青的聲音傳來，他進來後對幾人報以微笑點頭。

　　“陛下，臣查到青先生在到達長安以前曾在扶風郡出現過，溫孤黎崢就是在那裏遇到他的的，經人一路打探發現他們很有可能是從塞外過來的。”

　　“塞外？”溫孤煜姝嘀咕著，她不可能會認識塞外的人，而且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青先生，可為什麽總是覺得他很眼熟，似是在哪裏見過。

　　溫孤煜姝歎了口氣道：“實在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不想了，不想了，越想頭越大。”她嘟嚷著。

　　“華青，他，現在有消息了嗎？”溫孤煜姝心虛的小聲問。

　　“沒有，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尋找他，而他就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誰也不知道溫孤黎燁去哪兒了。”陸華青如實答道。他也知道她所擔心的，她與溫孤黎燁私通的事情如今整個岐樂國傳的沸沸揚揚，大家都要把他找出來對質，她現在苦惱極了。

　　特備是朝中那些平日裏對她敢怒不敢言的有心人士，更是巴不得把長安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溫孤黎燁好推翻她。

　　“阿姝，現在潼關守城軍軍心極為不穩，溫孤黎崢在一路攻來的時候很多人聽信謠言已經轉而投靠他了，我怕事情再發展下去真的不好收拾了，我們要盡快想個兩全之法，必要時候，”他頓了頓認真的看著她道：“必要時候我們隻得逼他現身了。”

　　“不——”溫孤煜姝想也沒想回絕道，看到不知情的陸華青以及知情的幾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時，她慢慢低下了頭。

　　“阿姝，你以大局為重啊！”秦琦的話她如何不明白，隻是逼九叔出來那就等於讓他去死啊！隻要他出來必死無疑，絕對沒有再活下去的可能，她做不到讓他為了自己的名譽去死。

　　“隻要死他一個人就有可能穩住潼關守城軍的軍心，穩住整個岐樂百姓的軍心，你覺得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辦法嗎？阿姝，有些東西真的應該舍去，以大局為重。”秦琦勸說道。

　　“不，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溫孤煜姝手足無措道：“我禦駕親征，我親自到潼關去與將士們共存亡，隻要，隻要他沒事。”話說到這裏不明事理的陸華青終於明白了，外麵那些謠言根本就不是謠言，而是確有此事。

　　他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麵色痛苦地搖著頭，“你是岐樂的國君，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他赤膽忠心，可是忠的是一個不知廉恥，有悖倫常的人。這一次他又如上一次一樣不知如何選擇，怎麽選。是跟著他們一起墜入這有悖倫常的逆流中，還是做一回弑君的忠於岐樂國祖先的忠臣。

　　“華青你先別激動，有話我們坐下慢慢說。”秦琦幾人隻顧著想辦法一時間把陸華青這個直腸子，腦子不會轉彎的人給忘了。他從來隻遵循於禮法，遵循於對錯，從來不顧及什麽情有可原的事。不然，上一次溫孤黎崢逼宮就不會直到最後才反敗為勝。

　　“就是，華青你先別激動，我們有話好好說，阿姝她，她……”

　　“你們什麽都不用說，也不用解釋了，我是愛上了九叔。”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誰也不敢先說話，生怕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請陛下允許臣辭官。”良久陸華青歎了口氣做出了他的決定。她這一路走來，她的努力，她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裏，他看得出她真的在努力做一個好皇帝，所以這一次他以自己的官職來懲罰自己。

　　“華青——”溫孤煜姝已經做好了他去昭告天下百姓她私通的事情，沒想到他，他竟以這樣的方式遠離她。

　　“陛下什麽都不要說了，臣心意已決。”說完他頭也不回的的離開了。

　　陸華青離開後他的位置由趙含章暫接理，而溫孤煜姝再也不顧群臣的勸慰禦駕親征潼關。

　　溫孤煜姝又從長安帶往潼關四萬人馬，朝中大臣亦有跟隨而去的。他們的軍隊到達潼關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溫孤煜姝不顧舟車勞頓在幾位大臣的陪同下登上城樓，小夏子宣讀著她鼓勵眾軍一定要齊心協力對抗反軍，千萬不要聽信謠言，她會在這裏與眾將士共進退的話煽得眾將士熱血沸騰。

　　溫孤煜姝的到來讓岐樂軍士氣大漲，城內列隊仰望城牆上那個瘦弱的身影將士們無不下決心，他們的陛下都不怕死，他們又有什麽好畏懼的？他們告訴自己，就算謠言是真的他們也會等這一仗打完再說。

　　果然第二日一戰岐樂軍勇猛無畏大敗溫孤黎崢的反軍，並將他們追擊出數十裏外，王碩更是斬殺了溫孤黎崢麾下的大將吳一鳴。

　　之後的幾天兩軍又是幾役，每每有士兵出征，溫孤煜姝都站在牆頭目送他們離去，這是作為將士前所未有的榮譽，士兵們越戰越勇直把溫孤黎崢的反軍打的後撤回函穀關。

　　反軍退到函穀關後死守，兩軍進入僵持局麵。之後的半月岐樂軍都被溫孤黎崢的反軍阻擋在函穀關攻不下來。

　　北方的冬天冷得徹骨，漫天的白雪一望無際。幾騎毛白如雪的馬突然出現在函穀關前方，那白馬身上的騎者也皆一身白衣，若不是馬踏冰雪發出的咧咧聲很難被人發現。

　　城牆上的士兵在幾騎馬離城牆一裏路程的樣子發現了他們，站在城牆上的將領示意弓箭手防禦，隨後齊刷刷的弓箭箭尖全部指向這幾個騎馬的人。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自闖函穀關，快快報上名來。”守城將領李在扯著嗓子運足了勁兒朝城下喝道。

　　馬上的幾人並未應聲他，而是快馬加鞭直直往前衝。

　　“你們再不說話可別怪爺爺我讓人放箭了。”李在如洪鍾的聲音震得身邊幾個持弓箭的士兵耳邊嗡嗡直響。

　　李在是溫孤黎崢早些年南征北戰的屬下，溫孤黎崢被譴調回京後當初與他一同戎馬疆場的屬下全部被打散譴往各地或守城或防禦，而李在剛好是守衛函穀關的副將，當初謠言盛行他是最大的功臣。

　　“來者青先生，是崢王府中的青先生求見崢王。”

　　溫孤黎崢得知來者是青先生親自開城迎接，青先生這次來的目的是幫他對抗溫孤煜姝，他讓溫孤黎崢後天去偷襲潼關，說那日會降大雪而且他已經跟王昭說好了，他已經混入潼關做他們的內應會在那晚亥時將城門打開。

　　青先生的到來讓溫孤黎崢喜上眉梢，晚上更是與他喝的酩酊大醉並與他同睡一個房間。青先生很小就到了關外生活，他雖然看上去文弱書生但酒量卻是驚人。溫孤黎崢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卻很清醒的躺在他身邊閉目養神。

　　寒風凜冽呼嘯著，他靜靜的聽著窗外簌簌落雪的聲音，身邊溫孤黎崢夢囈著，“青先生，你知道我，我為什麽對你，這麽，這麽好？這麽，信任你嗎？”

　　“哈哈，你，你不知道吧！因，因為你，你跟皇兄長得，長得很像，很像。他從小，對，對我照顧有，有，加。哈哈……哈哈……”

　　他嘟囔著說了很多，青先生都安靜的聽著，聽著他說他與先皇的趣事兒，說他其實沒有那麽想做皇位，他隻是不甘心，不甘心皇兄為什麽要把皇位傳給一個黃毛丫頭，一個有可能不是他的種的黃毛丫頭。

　　青先生歎了口氣伸手摸出不離身的那個錦囊，那是胡旋死前留給他的東西。他還曾對他說若他回不來了就讓他將這錦囊絞碎，若他回來就交還給他。

　　想到這裏心中一陣抽痛，“阿旋……”他低聲喚著他的名字。

　　“胡旋你別過來，別過來。”躺在一邊的溫孤黎崢突然驚聲嚷著，“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他的朋友，隻有你死了才能激起他對溫孤煜姝的仇恨，你別過來，別過來。”

　　青先生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原來，原來阿旋的死與他有關，原來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幫著自己的仇人。他緊握著手中的錦囊眼神陰霾的看著夢囈溫孤黎崢。此刻，溫孤黎崢的命已到了盡頭。

　　溫孤黎崢的死訊在第三日傳到了潼關，六日後岐樂軍大軍壓進函穀關，這不攻自破反軍紛紛投降岐樂軍。

　　直到凱旋而歸的大軍回到長安後，她都沒想明白到底是誰暗殺了溫孤黎崢，並將他的頭顱拋在了潼關之外。

　　大軍回到長安是在新年的前一天，那些離開長安到外地避難的百姓也都回來了，大家站在長安主街迎接溫孤煜姝回朝。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百姓臉上笑逐顏開高呼吾皇萬歲。

　　溫孤煜姝知道這不過是表麵現象，歡聲笑語的背後等待她的是無休止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