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王府
溫孤黎燁一夜未眠,他不敢閉眼,隻要他一閉上眼睛腦中浮現的全是她死不悔改的神色以及眼中掩飾不住的乞求。
他聽人說她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他聽人說她後腦勺腫的很厲害,總是喊頭痛。他還聽人說她給別人解釋他離開的原因是為她抓刺客去了。
他很想去看看她病情是否有好轉,他很想像以前一樣在她有需求的時候第一個在她身邊,為她出謀劃策,為她擋住一切對她有傷害的事物。但是現在他不能這樣做了,因為他沒有臉去麵對她。如果說他對她的是厭惡倒不如說是愧疚來的多。
也許,他娶了別人就能讓她徹底絕了對他的心思。
“禮部胡尚書到——”
“禦史大人柳大人到——”
“崢王到——”
……
前來燁王府賀喜的人一波接著一撥,隨著一陣陣清亮的呦喝聲,那些象征身份的禮物也一一被送到受禮官的手中。那些或真心,或假意前來賀喜之人彼此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好似笑的越開心就是與燁王關係最好似的。
府內貴客人山人海,拜堂的時間還沒有到,他們各個尋找著自己要搭訕的目標,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硬生生把喜慶的婚宴變成了一個隻需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完成了某種見不得光的交易場所。
也有人是純屬娛樂,交頭接耳的討論著誰誰新娶的妾貌美如花,誰誰得了一件舉世無雙的寶貝雲雲。最後不知誰突然冒出一句道:“陛下與燁王向來親厚不知道這次送了什麽禮物來?”
“陛下病重估計是來不了。”又一個人道。
“人是來不了,但禮物肯定是跑不掉的,肯定是好東西。”先前說話的人接著道:“若我等有機會飽飽眼福也是妙事一件呐!”
“你們還不知道吧!聽說陛下與燁王最近在鬧別扭,陛下生病這幾天燁王都沒有去探望過陛下,這種事情還是前所未有的呢!誰人不知燁王向來疼愛陛下。”又一人壓低了聲音參與進最靠牆邊這幾人的討論中。見圍著的人皆麵麵相覷不由露出得意的神情,他知道了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們這些人是京城周邊的地方官,但官都不大,勉強進來卻跟其他人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隻能巴拉、巴拉別人的隱私為快。
“噓——你們小點聲,若是被有心人士聽到要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沒事兒,這裏就我們幾個人,你們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先前說話的人似乎對燁王與女皇陛下的事情很感興趣,目光落在說這件事情的人身上,“你還知道什麽跟我們說說。”
那人搖頭,剛想說不知道,卻被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打斷,接著是一道嘹亮尖銳的聲音劃破人的耳膜,“燁王迎親回府。”眾人紛紛朝門口移去看熱鬧,隻有少數人站在原地未動。
崢王扭頭給身後一個瘦小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人一雙精湛的眼睛朝四周掃了一圈最後慢慢擠入人群失去了身影。另一個隨從跟隨他的步伐也朝門口走去。
一切的規矩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就差二人躬身拜天地了。
“一拜天……”
“女皇陛下駕到——”門外傳來一聲高呼打斷了禮部侍郎的拜天地說詞,眾人皆是一愣。在此之前朝中大臣紛紛猜測陛下與燁王是不是鬧翻了,他們豎起耳朵在受禮官那裏聽,看有沒有陛下譴人送來的賀禮。很遺憾,直到燁王將王大人的女兒花轎迎回了府,眾人也沒有聽到關於陛下譴人送賀禮來的隻言片語。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些有心思的人開始暗自思忖,為什麽連燁王成婚這麽大的事情陛下連份賀禮也不送?他們要不要重新換個靠山?比如站到在朝中能與袁太師平等的崢王身後,又或者幹脆站到袁太師那一撥中?
這下溫孤煜姝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們搖擺不定的心思,原來燁王並沒有失寵,隻不過是陛下來晚了,眾人心中這樣想著。紛紛將自己之前那些不恥的想法拋之腦後,滿臉歡喜地走出拜堂大廳去迎接女皇陛下。
溫孤黎燁站在蓋著蓋頭的新娘身邊有些懵了,他如何也沒料到她會來,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夫君我們快去迎駕。”王玉瑤低頭看到蓋頭下的一雙腳沒有動,忙提醒道。
呆愣住的溫孤黎燁被王玉瑤一喊幡然醒悟,他神色凝重的與喜婆一起扶著王玉瑤往廳外走去。
新人站在最前麵與眾人一起跪下道:“臣參見女皇陛下——”
“都起來吧!今天這裏隻有來喝喜酒的人,沒有君臣之分。”溫孤煜姝大方的對眾人伸手做起身狀,聲音卻是沙啞的厲害,就連氣息也是起伏不定。
眾人隻道是陛下的病還沒好,帶著病來參加燁王的婚禮,真真是對燁王厚愛。沒人知道她為了能讓自己病的更厲害些,光著身子站在窗口從寅時到卯時,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為的隻是她出現在他婚禮上時能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一些,能讓他可憐她一些。
溫孤黎燁起身後微微垂首不敢看溫孤煜姝大紅牡丹盛裝的袍子,紅的灼人眼球,那顏色堪比他身邊站著的新娘穿的喜服的顏色。好似她才是真正的新娘一般。
“九皇叔今天是你大婚,朕特意挑了份厚禮送與你。”說著她身後的小夏子將一個紋路精致的錦盒拿到溫孤黎燁麵前打開。待離得近的大臣看到錦盒內的東西後不禁一陣唏噓,錦盒內竟然是一半虎符。
虎符意味著什麽?它意味著權力,意味著岐樂國一半的兵權。
看到盒內的半隻虎符後,站在溫孤黎燁身後的溫孤黎崢麵部微微一抽,心中又是妒忌又是憤怒,心道:“他這侄女好大手筆,居然把岐樂國的一半兵權交予老九,她是要置自己與何地?”
站在後麵或左右兩邊稍微離得遠一些的人看不到前麵情況,但看到那些離得近的大臣的臉色猜測錦盒內一定是什麽貴重物品,否則豈能讓這群老練大臣們這般神色?
溫孤黎燁撲通一聲跪下,虔誠的頭幾乎觸碰到地麵,“陛下折煞臣也,臣受不起,請陛下收回成命。”
此情此景不管是心情難疏的溫孤黎崢,還是眾位看到半塊虎符的大臣與沒有看到虎符的大臣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唱的是哪出戲。
某些心地不純的人又開始動歪腦筋了,陛下這是開始懷疑燁王在試探他?還是真的想將這半塊虎符給燁王,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若說君心疑臣子的不忠在曆史上也不是沒有,帝王坑殺與他一起打江山的忠臣也不是沒有,現在的情況很極端,不是偏愛就是心疑,他們又都在斟酌千萬別站錯了隊伍,不然就會萬劫不複。
“朕既然給你了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朕覺得你有這份能力替朕分憂。”溫孤煜姝微微揚起絕美的臉,傲然地說。她隻是想留下他,隻是不想他就此離去,她,舍不得。
“請陛下收回成命!”溫孤黎燁聲調也變了,變得冷得讓四周的人不禁一寒。溫孤黎燁的變化讓眾人重新拾回之前的猜疑,燁王與陛下鬧不和了。
“朕的話就是聖旨,你若不收就是抗旨!”溫孤煜姝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變了腔調。她真的很怕他拒絕她,拒絕留在他身邊。他若執意不要這拴住他的繩線,她真的就無計可施了。
“陛下,臣有一事懇請陛下恩準。”溫孤黎燁也不等岐樂國的女皇恩準,自顧自地道:“臣最近身體不適,想請辭身上的責任與玉瑤離開長安。”他還是說出來了,事到如今很多人已經想好了以後的路該如何走,因為燁王已經靠不住了。
站在他身邊蒙著紅蓋頭的王玉瑤袖中的拳頭緊緊握著,她答應嫁給他不光是因為這是先帝的旨意,更多的是因為他是皇親國戚,他是岐樂國的九王爺,以後說不定在某種機遇下還能成為皇帝。
就算他日後成不了皇帝那他還是溫孤煜姝的九叔,將來是要稱呼她九嬸的。一想到這裏王玉瑤就氣的不行,她恨不得掀開蓋頭替他這個尚未拜堂成親的夫君接過那半塊虎符。
王玉瑤的爹刑部侍郎王昭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在心中唉聲歎氣著。看到同僚對他投去異樣的眼光,羞得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溫孤煜姝在心中問自己怎麽辦?怎麽辦?她突然想起她來時遲墨跟她說過的話,失敗並不代表輸,可以試著後退一步再做計議。
“既然皇叔不想太過操勞那此一事就先緩緩,至於皇叔說的請辭,”溫孤煜姝頓了頓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才緩聲道:“朕初登大寶很多事情都還沒能掌握,還請皇叔三思。”她話都說道這個地步了,若溫孤黎燁再推辭就是他不像話了。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必須離開她,或者說遠離她。
“臣——”
“好了,大家都進去吧!”還沒等他拒絕的話說出來,她已經搶先一步命令道。今天的事情讓太多人心律不齊,他們幾次做決定,幾次又都被陛下的言語否定了。要知道如果他們站錯了隊伍,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這麽簡單,弄不好就會被排擠得很慘。至少從那個看上去溫文儒雅的九王爺那裏就過不去,知道的人都曉得他辦事雷厲風行,絕對不會是他們看到的樣子。
溫孤煜姝順著眾人讓出來的路從溫孤黎燁身邊擦肩而過,進入內廳,眾人也尾隨而至。
“婚禮繼續。”溫孤煜姝鑾駕擺在偏東方,看著緩緩走來的二人。溫孤黎燁臉上是冷峻得很,看得溫孤煜姝一陣心虛。她知道她今天不該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來了。即使他的婚禮她不能作為主角,她不能連旁觀者的機會都失去了。
今天的溫孤煜姝特意讓芷蘭給她精心的打扮了一番,魅惑似火的金絲牡丹袍子,三千墨發鳳髻霧鬢,發髻高挽,金簪步瑤隨著她的步伐在風中奏出一曲沁人心脾的美樂。雙耳垂南珠高貴華麗不失大方典雅。
纖眉如柳,明眸善睞,香腮是誘人的丹紅,朱唇驚豔四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是想把王玉瑤的風頭壓下去?還是別有所圖,讓自己很羞恥的想著自己是今天的主角?要與他拜堂成親的是她,要做他正妃的人也是她。
“一拜天地——”禮部侍郎高亢的聲音喊道,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就見溫孤黎燁與喜婆攙扶下的王玉瑤互相對著拜了一拜。溫孤黎燁彎下腰的一刹那溫孤煜姝感覺自己心揪揪的痛,痛的她眼淚差點沒忍住的落下。
她微微仰著頭生怕眼中珍珠掉落摔碎。從她進燁王府直至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他都能看到她眼中的疼痛,那種隻有他才看得懂的疼痛。
“二拜先皇——”二人對著先皇陛下的靈位鞠躬叩拜,再一拜她就真真正正是他溫孤黎燁的正妃了,那個對她來說比翻越千山萬水都要困難的身份,是她遙不可及的。
“夫妻——”
“慢著——”她聽到一個霸道中帶著微微顫音的聲音喊道,可那聲音明明就是從自己的喉中發出的。她能感覺到眾人的目光躲閃著落在她的身上,連身後站著的芷蘭和小夏子等人心中也是一驚,不知陛下為何在婚禮進行的時候喊停,要知道這是婚禮最忌諱的事情。
甚至還有傳言說,如果一對新人在婚禮進行的時候被人打斷是不吉利的,甚至有可能導致以後的日子如這中斷了的婚禮一般。
柳亞楠心中暗暗著急,這要是被史官記錄下來以後該當如何是好?抬頭想提醒今天當值的史官這一段不用記,卻發現那史官也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在請求她的意思。柳亞楠對她微微搖頭,他心神領會的點點頭。
“朕——”
“陛下,陛下——”她朱唇輕啟隻說了一個字突然白眼一翻昏倒在鑾位上,驚嚇了一群大臣。
溫孤黎燁惱恨地看著她,她為了阻止自己成婚居然用他教過她的這麽卑劣的手段,裝昏。
府內的禦醫來給溫孤煜姝把脈的時候對眾人道:“陛下急火攻心又加上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才會突然昏倒。小臣請陛下鑾駕到安靜的地方待小臣給陛下醫治。”
聽了禦醫的話溫孤黎燁才知道她並不是裝昏,而是真的病重在身,心下焦慮的很。讓人安排了安靜的房間給她治療,婚禮也終止了進行,眾大臣守在房外大氣也不敢出。
一刻鍾後房屋的們被打開,小夏子尖著聲音對眾人道:“陛下說婚禮繼續進行,不能因為她耽誤了。”
前殿的管樂再次響起,禮部侍郎鏗鏘有力的聲音從緊閉著的門窗毫不留情的奔湧進溫孤煜姝的耳鼓。他們終於是一家人了,可是她呢!她卻離他越來越遠,遠得像隔了千山萬水。
窗外月輪高,晚宴開始了,前殿熱鬧非凡絲竹管樂四起。彼時溫孤煜姝伏在趙含章的背上避開巡邏的護衛在房簷上奔走,待落下時已到了玉華殿。
“進去吧!”溫孤煜姝在趙含章背上輕聲道,趙含章點點頭右腳用力踏地一個縱身飛離地麵,腳踏著牆再次騰起穩穩地落在牆頭上,隨即二人身影在牆頭消失。
玉華殿不是別處,正是溫孤黎燁今天剛娶進門的王玉瑤的住處。
趙含章在暗處將溫孤煜姝放下來,壓低了聲音對她道:“陛下稍等,屬下去去就來。”趙含章潛入玉華殿的殿內將守在門口的兩名侍女打昏拖到暗處,又隔著窗戶觀察了一下屋內的情況才又回到溫孤煜姝的身邊,兩人一前一後往殿內走去。
內屋的人大概是在等著新郎的到來,殿門隻是輕輕掩起。趙含章伸手推開楠木做的殿門,開門聲似乎驚動了裏麵的人。
“小魚出去看看是不是王爺回來了。”一個嬌中帶羞澀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是”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應道,接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溫孤煜姝與趙含章走進內門並沒有前進,而是雙雙立在那裏沒有動,看著從裏屋走出的那個叫做小魚的侍女。
“你……”小魚看著眼前兩個陌生的麵孔,剛想問你們是誰,隻見得門內灰藍色身影一晃已經到了她麵前,一陣撕裂皮膚的聲音不禁讓她毛骨悚然,而那聲音分明就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她感覺胸口一陣鈍痛,還沒來得及呼救趙含章伸出手對著她天靈蓋上又是一擊,趙含章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那個連第二字都沒有說出的侍女已經倒地死亡了。
溫孤煜姝冷漠的看著這一切,這一切她早已習慣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從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經記不清了。
趙含章把沾了血的匕首在侍女身上擦了擦收回鞘內回頭看一眼溫孤煜姝,示意她可以過來了。
“小魚——”裏麵的聲音喚著。溫孤煜姝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從她身上跨過跟著趙含章往裏屋走。
門被粗重的推開了,彼時王玉瑤的蓋頭已經被掀開頂在頭上,大概是知道這會子來的不是燁王,剛想發怒誰這般無禮?抬頭就看到來人不是別人,而是岐樂的女皇陛下。她起身情不願地堆滿膩人的笑。
“奴參見女皇陛下。”
溫孤煜姝對她嫣然一笑道:“九嬸多禮了。朕一個人在房間悶得慌,特來找九嫂說說話。”說著她伸手拿出藏在袖子的一小壺酒,又接過趙含章遞過來的兩隻玉盅,移步上前將其中一隻玉盅遞給王玉瑤道:“白天時因為身體不適沒能喝上九叔與九嬸的喜酒,現下特來補上,望九嬸成全。”
她這一番話聽得王玉瑤心中一陣直打鼓,也不知道她這樣貿然前來是為了什麽?溫孤煜姝不喜歡她這是她老早就知道的,而且她也不喜歡那個容貌與她不相上下卻權傾天下的當今女皇。
“小魚,小魚,你去備些酒菜來,陛下討喜酒來了。”她有些心虛的對著門外喊道。其實她是想讓小魚有所準備,讓更多的人知道溫孤煜姝來找過她,到時候不至於溫孤煜姝為難她的時候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
“九嬸我剛進來到時候看到一個侍女從殿內匆匆跑了出去,看她跑的那麽急,大概是找茅廁去了。”溫孤煜姝臉上依然是不著邊際的笑,隻看的王玉瑤一陣頭皮發麻。
“這樣啊!”王玉瑤暗中思忖,剛想開口喚門口的二人進來卻被溫孤煜姝打斷了話。
“九嬸,不要緊的,朕就是想來找九嬸討杯喜酒,不用大費周章的準備吃食。來,九嬸我這裏是讓含章特意從宮中帶出的葡萄酒,九嬸嚐嚐看如何?”說著拿起白釉酒壺就給王玉瑤斟酒。
王玉瑤不知她到底想怎樣,卻也不能反駁隻好雙手將玉盅伸過去。溫孤煜姝先是給王玉瑤斟了滿滿一盅然後又給自己滿上,對王玉瑤端起道:“九嬸請——”
王玉瑤握玉盅的手微微一抖,卻是不敢喝。她心中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九嬸不用客氣,嚐嚐——”溫孤煜姝再次邀請道,說話間她已經將玉盅遞到朱唇邊上。
“陛下,”王玉瑤頓了頓穩了穩狂跳不止的心,對溫孤煜姝行一禮道:“陛下,奴有個不情之請。”
“哦?”溫孤煜姝似笑非笑地停住往口中送的玉盅看著她道:“九嬸不用客氣,你說,隻要是侄女能辦到的絕不推辭。”這次她連稱呼都換了,她越是這樣王玉瑤就越心中不安。
“奴想喝陛下手中的那盅酒。”王玉瑤解釋道:“陛下是真龍天女,所持過的器皿定會變成難能可貴的吉祥物件,奴想借著陛下端過的酒盅乞求上天庇佑早日為王爺開枝散葉。”她這句話不說不要緊,一說反而讓溫孤煜姝心中更加怨恨她。她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如了王玉瑤的意,將已經送到唇邊的酒盅與她換了一換。
一刻鍾溫孤煜姝與趙含章離開了玉華殿,殿內的臥房裏倒著個嘴角溢出黑血的新娘,她眼睛緊閉呼吸也絕了。
這時一直不遠不近守在玉華殿草叢中鬼鬼祟祟的兩個身影,見二人走遠了才壓低了聲音交談著。
“這是她不離身的帕子,你待會兒拿進去。”一個輕柔的聲音從懷中摸出一條繡著芙蓉花的白色帕子遞給身前的蒙麵黑衣人道。
“好,你趕快回去別讓她發現什麽異常。”兩人簡單的交流各自離去。
屋內很安靜,安靜得似乎讓人不安。窗外一片烏雲遮住了原本明朗的殘月,躺在地上的新娘忽的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戲謔的笑竟緩緩站了起來。她從袖中摸出繡著比翼鳥的帕子走到鏡前輕輕擦拭著嘴角流出的黑血,那動作極為小心生怕弄花了麵上的妝容。
“溫孤煜姝——”她冷笑著看著銅鏡中絕美的麵孔,“你那點小把戲還敢在我麵前獻醜?我早猜到你心懷不軌了。”說著她從口中吐出一顆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珠子,那是顆難得的好寶貝——避毒珠。
“冬兒,秋蟬——”王玉瑤朝外麵喚著守在門口的兩位侍女的名字。她倆當真是廢物,居然在溫孤煜姝來時也不給她暗號通知一下她,看她怎麽罰她們。
“你們兩個丫頭死哪去了?”王玉瑤有些惱了,起身朝門口走去,人還沒走到門口突然感到背後一陣陰風掠過,剛轉頭她就直愣愣的站在那裏動不了了,目光所及是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麵人。
她剛想扯著嗓子喊救命,隨即卻發現口中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能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麵前的人。心道,難道是溫孤煜姝怕她沒死又讓人回來看看的?還是另有其他人想殺她她就不得而知了。
“呃,呃,呃……”王玉瑤隻能用鼻子哼出聲來,她想躲避對方朝她伸過來的手,無奈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一小瓶水一樣的東西倒進她口中。
黑衣人看著倒在地上七竅流血的人冷笑一聲,隨即將她拖到原來躺在的位置擺好姿勢後走到梳妝台前,將之前王玉瑤從口中吐出的避毒珠拿起塞入懷中,一個縱身從窗口躍出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溫孤煜姝躺在床上迷茫的睜著毫無聚焦的眼睛,她殺了他剛過門的妃子,若他知道了會恨她一輩子嗎?
不,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就是凶手,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