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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宴席上的胡旋舞者

  不是他們經常謀劃的荒廢的那個秋蟬冷宮,而是她一直守著的另一個秘密。

  冷宮,不管在哪一朝都是那麽偏那麽冷。

  一路上溫孤煜姝的心情不是很好,雖然她年紀不大,但是很多事情都早已洞悉。

  父王以及祖先的事跡是她沒有資格去評判的,但是既然這一朝她是皇帝,她可以做到讓這冷宮不再有新的人進去。

  站在冷宮門口,溫孤煜姝停下了腳步。殿外的圍牆兩側稀稀疏疏種了幾株竹子,因為沒人打理而枯萎衰敗了,愈發顯得蕭瑟冷清。清霜宮三個鍍金篆體字在斑駁黑底的襯托下顯得淒涼,落魄,無助。

  裏麵一點燈火也沒有,簡直令人懷疑還有沒有活人在內。

  “陛下請稍等,奴才先進去通知一下,點個燈火。”小夏子現在是禦前內官第一紅人了,眼力勁也長進了不少。他獨自進去,並沒有高聲宣告,而是進去找了管事的女官吩咐了一番。

  溫孤煜姝此行隻帶了親信和心腹,本著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的心。但她也明白,這宮裏的人可不都是忠於她的。有些事想瞞下來的,反而會被有心人記下。

  “我來了,我一直信守我們的約定。”她在心裏默念著,走了進去。

  不到一個時辰,三王爺溫孤黎燁就接到手下的情報,剛才女皇帶了心腹前往冷宮,親點了一名小太監要回她殿裏服侍。

  溫孤黎燁皺眉,小太監?還是冷宮的?他這剛登基的侄女想做什麽?

  “弟弟,你受苦了。”溫孤煜姝拉著那小太監的手,眼眶一陣發紅。常年的營養不良令站在她麵前的少年身形瘦削,臉色蒼白。他便是與溫孤煜姝同父異母的幾乎快被人遺忘在冷宮塵埃之中的最小的弟弟,溫孤煜影。

  溫孤煜影是已經死去的先帝的妃子蓮妃虞晴蓮的兒子。蓮妃生前曾是岐樂帝寵愛的妃子,她身份低微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她是岐樂帝南巡不幸遇險時的救命恩人,岐樂帝因在她家中養傷數十日,二人互生情愫。

  蓮妃家因為救了被人刺殺的岐樂帝,一家五口除了她全部命喪黃泉。岐樂帝覺得很對不起她,心中對她充滿憐惜,於是就頂著朝中大臣的壓力一意孤行將一個民間女子帶入宮中,並封為妃。

  民間出生的蓮妃到了後宮處處受宮中那些同等的妃子們的排擠,她一個無背景後台的弱女子哪裏鬥得過那些身經百戰的妃子們?她總是受欺負。她心地善良受了委屈也不與岐樂帝說,總是一個人忍著,默默傷神。

  在如深牢大獄般的深宮內,岐樂帝是她唯一的溫暖,唯一的依靠。可是,就算他再寵愛她,他終究不是他一個人的,她要與宮中三千佳麗共分享她的夫君。

  蓮妃雖是個心地純良的人,但承受能力卻極度的脆弱。在整天麵對那些強勢前來挑釁的妃子們她表麵受了氣隻是低著頭,背地裏卻是不知道眼淚打濕過多少帕子,悲涼了多少清風。

  唯一慶幸的是她宮內有個受過她恩惠對她極為忠心的侍女,在她受了委屈岐樂帝不在她身邊的時候,陪她度過一個又一個燭火搖曳的不眠之夜。

  因為她的怯懦,那些欺負她的妃子們變本加厲起來,合力一次次在岐樂帝枕邊吹風。她們說一次,兩次岐樂帝不相信,但是說的人多了,說的次數多了,岐樂帝心中也開始懷疑了。

  直到那次深夜他在皇後的陪伴下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偷偷潛入蓮妃住的露荷閣,看著原本通亮的燭火搖晃兩下忽地滅去,他怒火中燒一甩寬大的衣袖憤然離去。

  屋內一雙含恨帶淚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一雙離去的身影,潸然淚下。此情此景她也不管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撫了撫腹部就想追出去解釋,卻被身後的黑衣人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第二天擺在她麵前的有兩條路,三尺白綾和一句岐樂帝的聖旨:要麽死,要麽進冷宮。他不肯見她亦不肯聽她的解釋,她有冤無處伸。

  她終於明白在她第二次見皇後時她對她說的那句話,這裏,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裏亦是沒有辯解機會的地兒,所以是死是活都得靠你自己。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讓她活著離開這裏,可是皇後為什麽那麽恨她,是因為第一次遇見皇後時,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場麵嗎?

  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了的。那日她沒有選擇三尺白綾了此餘生,因為她在前一天已經得知自己懷有身孕。當她踏往冷宮的路上,不經意間飄到不遠處的紫荊樹後露出隻熟悉的蒼龍騰雲錦緞靴子,頓時止住腳步眼神恍惚的望向青天白雲之間,像在回憶什麽。

  “子規,子規,望君念殘憶。蓮兒,蓮兒今生拜謝意。”一句隻有她與岐樂帝兩人能聽懂的話語從她櫻唇中充滿絕望的飄入躲在紫荊樹下的人。

  蓮妃入住到冷宮的清霜宮後,岐樂帝便下旨封鎖清霜宮,外人不準踏入其內一步,裏麵的人今生也不允許踏出。

  溫孤煜姝是在五歲追逐一直走失的小白兔,誤入清霜宮門的。那時的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吃好的,用好的,因為從來不知道宮內還有這麽淒涼蕭瑟的地方。她也是在那一次遇見溫孤煜影的,那個瘦弱無助的孩童趴在牆頭睜著一雙驚懼的眼睛看著她,那便是她與和她同歲卻跟她有著天壤之別待遇的弟弟。

  而她的母妃是在生他那日亡故,徒留他一人麵對這世間的冷暖炎涼。從那日溫孤煜姝知道宮內還有個地方叫做冷宮,冷宮內住著個與她一般年月生的孩子是她弟弟的時候,總是偷偷跑去給他帶吃的,用的,陪他解悶。並跟他約定有朝一日她定將他救離那裏。

  “姐姐”溫孤煜影望著這個暗暗照顧他這麽久依舊對他不離不棄的姐姐,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這麽多年他早已習慣了人世間的冷暖,卻獨獨隻有在她麵前才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

  第二日百官齊聚岐樂國的宴會廳歸集殿,因為是新女皇的生辰所以格外隆重。鄰邦國家以及岐樂的附屬國或使臣或國主都來恭祝岐樂女皇的誕辰。

  其中實力最大的有岐樂北邊的升國,東邊的墨國,南邊的是同於岐樂國一樣是女皇陛下的玫瑰國,以及西邊的白洛國。

  這鄰邦幾國就屬升國最放肆,他的國家竟隻派了個小小的從四品尚書郎前來恭賀,這擺明了是藐視她岐樂國。

  要知道其他國家就算不是國主親自前來,也是派其國皇子或者在國內說得上話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升國這是在挑釁。

  宴席上溫孤煜姝一襲國色盛裝龍袍華麗,大氣,又不失威嚴。將她本就絕美的容顏襯托的更加光彩奪目,明豔照人,令人不敢直視。就連坐在左邊宴席第二位的溫孤黎燁偷偷看一眼首位上的女子,心中也不禁一陣唏噓,這是她一手帶大的侄女嗎?她美得不可言狀。

  宴席上各種禮數過後是前來恭賀女皇生辰獻禮的時候,各國的國主,使臣畏懼岐樂國的兵強馬壯恨不得把國內最好的東西奉上,以討得女皇陛下歡心。

  其中讓溫孤煜姝頗為意外的國家有兩個,一個是墨國前來恭賀的墨國皇子遲墨所送的禮物,他的賀禮中除了金銀珠寶之外還有一隻鳥。那是一隻青色的鳥,鳥兒的羽毛上還隱隱泛著柔和的光芒,長長的尾巴比九皇叔送它的那隻更加絢麗奪目。

  溫孤黎燁在墨國皇子掀開被紅色錦布蓋起來的純金鳥籠後心中有種莫名反感,因為他知道遲墨手中的那隻與他送與溫孤煜姝的同為青鸞鳥,並且他手中的是隻雄的,而他送的是隻雌的。從女皇陛下的神色看來,她非常喜愛這隻青鸞鳥。

  另一個讓溫孤煜姝意外的國家是那個從四品的尚書郎居然送了隻用酸枝木做成籠子的灰撲撲的雀鳥給她當做禮物,真真是將她氣壞了。不過怎麽說她都是堂堂岐樂國的女皇,身份不能失掉。

  “別個國家送禮都有個說法,不知尚書郎這雀鳥如何說?”大概是連袁太師也看不下去升國的無禮,他將尚書郎三個字咬的很重,疾言厲色道。

  “太師”代表升國的尚書郎袁淵先是對袁世澤俯了俯身子,又對坐在首位的女皇行一禮。這雖然不過是小小的動作卻將君臣二人的關係挑撥道極致。

  袁淵姓袁,袁太師也姓袁,他行禮先是對袁世澤後再對溫孤煜姝,這明擺著將袁世澤看的比溫孤煜姝重。至於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這酸枝木做的鳥籠是最經得住歲月侵蝕,年久不衰,代表著岐樂國永遠繁榮昌盛。至於這隻雀鳥也是具有很大深意的,雀鳥同酸枝木鳥籠一樣都是生命力最強且較好養活,臣尊我升國陛下送給女皇陛下解悶的。”袁淵捧在手中的雀鳥,在麵對墨國二皇子遲墨手中的青鸞鳥時態度沒有絲毫的自卑,氣定神閑,好似他手中的雀鳥是這個世間最寶貴的東西了。

  “尚書郎有心了,來人,將各國國主及使臣還有尚書郎的禮物收下。”還未等袁世澤分辨溫孤煜姝已經擋在他話前淺笑道。隨即從外麵魚貫而入進來些許宮女一一將東西接下又退了出去。

  “尚書郎,朕見你身材不是很高大做這麽高的案幾多有不適應,來人給尚書郎換一個合適他身高的。”溫孤煜姝雖是在笑,那些笑忍不住讓人膽寒。

  其實袁淵的身高不算矮了,也有七尺。隻是坐在他右邊的九王爺與坐在他右邊的墨國二皇子兩個八尺多的男子硬生生把他比的矮了一截。

  片刻袁淵的案幾便從門外抬了進來,卻是一個比他原先的案幾足足矮了一半,這直接導致眾人在吃食時他必須要比別人矮一頭。

  這是溫孤煜姝給眾人的一個下馬威,她要讓眾人知道她這位女皇不是那麽容易就被人欺負的。

  有了這個開門紅,後麵那些想讓岐樂女皇難堪的使臣國君們也都不由自主的退卻了。

  宴席上絲竹管樂天籟音伴隨著一個個佳麗的翩躚身姿,有些人看得是口水直流,而有些人則食不知味。

  要知道宴席上跳舞的這些歌女各個都是身子綽約,才貌雙絕。她們是溫孤煜姝花了大價錢從京城各個青樓的幕後人手中買來的賣藝不賣身的青樓頭牌。隨便一個也都不是凡品,是那些邊陲小國的女子比不得的。

  她是打算將這些女子們送與那些前來恭祝她生辰的國主,使者們,以收買人心用。或者,她掃了一眼下麵恨不得將眼珠子拿下來看的一部分人暗笑,不用她開口說送。

  溫孤煜姝看得清楚,慢斟淺飲看似漫不經心的崢王,心不在焉目光遊離的燁王,微仰著頭不吃東西的袁淵,因為他每拿一次吃的東西就要低一次頭,他大概是憤恨這樣的舉動,所以寧願餓著肚子。

  墨國的二皇子纖長修整的手執著白玉杯盞,眉目含笑時不時看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女皇,然後又移目歌女身上,最後似笑非笑地輕輕搖著頭。

  袁太師穩如泰山似的坐在那裏,右下方是不苟言笑的禮部尚書胡子戌。

  宴席過後是一輪接一輪的獻技,五輪下來誰也沒有心思再看下去,心思早已不知飛哪兒去了。

  溫孤煜姝時不時偷偷瞄一眼左側坐著的溫孤黎燁,不管他是自斟自飲,還是放下酒杯又或者抿嘴歎氣,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小鹿亂撞的心。幸好她每次偷看都能在自己的掩飾下不被人發覺。

  這時她發現崢王的目光陡然落到一個正在跳胡旋舞用輕紗遮麵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四周是往上空拋灑著花瓣的伴著。粉色,枚色,黃色三色花瓣在跳胡旋舞的女子上空飄落,那場景美輪美奐,好似仙女落凡塵一般。令在場的男子無不動容,就連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看表演的溫孤黎燁也在眾人的唏噓聲中,抬起沉重的眸子落在那旋轉的女子身上,眼中是驚豔的神色。

  那女子雖然用輕紗遮臉,但從她若隱若現的輪廓以及身姿來看,也絕非一般女子可比的。再加上胡旋舞本身就是對練者要求極高,要練成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沒有哪個人傻到去培養一個姿色一般的女子跳胡旋舞。

  所以在行內練胡旋舞者形成了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練胡旋舞者必是有著驚為天人之貌,這樣才能使得培養她的幕後人隻賺不賠。

  溫孤煜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著心愛之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別的女子,一股無名火衝了上來。等她好不容易壓製住這怒火後,卻發現歸集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跳胡旋舞的女子吸引去了。

  隨著身形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她身上的特製舞衣衣袂翩飛,佩飾叮叮咚咚作響。旋轉到了高潮時她身上的佩飾竟然交織成一曲動人心弦的樂曲,猶如仙樂餘音繞梁。此時連溫孤煜姝的思緒也被牽引全身心專注那絕美的音樂聲中,不能自拔。

  “陛下——”溫孤煜姝突然看到坐在右下方第二個位置的禮部尚書對她施一禮,想站卻怎麽也站不起來隻能表情極為嚴肅地看著她,他張著嘴對她說什麽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胡旋舞者身體沒有停止,讓人難以自拔的仙樂也沒有停止。不知道為什麽溫孤煜姝心中出現一種異樣的感覺,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安安靜靜不受人打擾的聽這美妙的樂曲。

  溫孤煜姝一心係在那仙樂上,無心細聽禮部尚書到底想說什麽,隻是在最後瞟一眼他時,發現他麵部肌肉抽搐,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依舊想掙紮著起身卻是沒有成功。

  整個歸集殿除了禮部尚書一個人痛苦外,其他人都是麵帶微笑一副樂此不疲的神色。

  突然空氣中一股殺氣閃過,溫孤煜姝下意識的四處張望就看到左下方坐著的崢王嘴角閃過一抹笑,隻看得她一陣脊背發涼卻不知為何。

  “咻咻咻——”三聲破空之聲響起,等溫孤煜姝反應過來時從那胡旋舞者身上射出的三把閃著幽光的匕首已經離她很近了,三把匕首分別飛向她的眉間,喉嚨以及心髒的位置。與此同時那胡旋舞身體打著旋兒輕盈的如一片絢爛的雲彩朝她飛來,彼時她手中握著一把軟劍,目標尾隨飛向她喉頭的匕首。

  剛才聽那樂曲時她整個人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一時間想躲身體卻跟不上節奏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四把冷兵器以不同的姿勢朝自己飛來。

  眼看著今天她就要命喪於此了,不禁苦笑,最後看一眼那個方向時看到的是溫孤黎燁一臉的驚恐之色,他已經站起來了,朝著她的方向跑過來,她會心一笑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著月白衣衫的男子快溫孤黎燁一步,想也沒想的拔下頭上的和田玉發簪,朝三把匕首中的那把飛向溫孤煜姝喉見的匕首擲過去。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把自己的外衫脫下,在手中打一個圈“嗖——”的揚起裹住胡旋舞者的一隻腳,用力往後拉。

  “鐺鐺——”連續兩聲脆響,剩下兩把啐了劇毒的匕首在離溫孤煜姝三寸距離時被房梁上躍下的人手中執的長劍擋下。

  殿中的眾人早已被屋內的場景嚇的六神無主了,等醒悟過來時忙驚聲喊道:“刺客,抓刺客——”那些沒出息的群臣國君有往桌子下鑽的,又連滾帶爬往柱子後麵躲得,總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哪裏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殿內那個著月白衣衫的墨國二皇子正與胡旋舞者糾纏著,從房梁上躍下的趙含章也加入了戰鬥。屋外呼啦啦湧進一大撥禁衛軍,領頭的是都尉陸華青。

  “阿姝,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溫孤黎燁也不顧什麽君臣之禮,跑到溫孤煜姝的案幾旁如兒時她受到驚嚇一般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一臉擔心的問。她在他眼中如同孩子一般,他就是疼她愛她如父親一般的男子。

  溫孤煜姝淡淡地搖搖頭,天知道她心裏是有多開心,不過礙於殿內的人才不苟言笑。

  見她似乎真的沒事,溫孤黎燁才放心的鬆開手。雖然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京城內的百姓無人不知燁王對女皇疼愛有加,但現在畢竟他們身份有別了,激動過後他的理智讓他放開了手。

  最後那扮作胡旋舞者的人被擒,慶幸的是他並沒有自盡而是老老實實的被刑部侍郎押回刑部大牢。不幸的是他是個啞巴,最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那個將殿內男子迷得神魂顛倒的胡旋舞者竟然是個男子,麵紗下是一張清秀的臉。

  安撫了諸國的使臣及國君們,溫孤煜姝讓禮部尚書以及遲墨留了下來,為了安全起見燁王讓陸華青以及趙含章在外麵護駕。

  人都走的隻剩下他們三人了,溫孤煜姝從案幾後麵站起走到站在殿下的二人身前。禮部尚書及遲墨對身前的人俯了俯身子。

  “謝謝遲墨皇子的救命之恩。”清靈婉轉的聲音在遲墨耳邊飄過,那是單純的,幹淨的,不帶絲毫威嚴的聲音。

  遲墨將眼簾垂得更深了,他對溫孤煜姝作一揖道:“女皇陛下言重了,救陛下是臣子該做的事情。”清雅明朗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溫孤煜姝之所以留下他們倆是有自己的想法,從禮部尚書想站起對她說話以及遲墨是眾人中反應最快的一人,她看得出當時殿內該是除了他們倆個還有那個讓她有一絲不快的崢王比較清醒外,似乎都被那邪音所迷惑。

  “陛下這次無礙,真要謝謝遲墨皇子。”說著胡子戌對遲墨行一禮。

  “老尚書言重了,遲墨愧不敢當。”溫孤煜姝這廂沒有說話,那廂他們二人倒是互相謙禮起來。

  溫孤煜姝清了清嗓子,重拾威嚴道:“胡尚書你可知罪?”這個食古不化的老頭,就得對他用強硬的手段他才會乖乖服軟。

  “臣恐慌——”他口中雖然這麽說,溫孤煜姝卻沒在他臉色看出半點恐慌的樣子來。

  “臣不知所犯何罪,請陛下言明。”

  見傳聞中強強的岐樂國禮部尚書被陛下逗成這樣,遲墨也忍不住笑起來,看來這個年紀女皇還真有一手。

  “有什麽好笑的,你知道他所犯何罪?說來聽聽。”溫孤煜姝緩了緩語氣道。

  “老尚書犯了該與眾人同流合汙卻沒有與眾人同流合汙的罪。”遲墨嘴角微微揚起輕聲道。

  “臣——”

  “你先別說話,你接著說。”溫孤煜姝打斷胡子戌的話看向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他的笑讓人捉摸不透,但同時又很有感染力,讓人忍不住也跟著開心起來。

  “他犯了不該與眾人不一樣,居然在眾人都被魅惑之音迷惑時強撐著壓力想來提醒陛下小心。若他與眾人一樣裝作也被魅惑之音所迷惑,也許現在就不會麵臨被陛下責怪的困境了。”遲墨毫無掩飾一針見血的說出了溫孤煜姝的心思。

  她是想知道這其中的因由。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是了,他該是知道的,不然他怎麽也沒事?

  “臣無事是因為臣從小對曲調不愛,任再好聽的曲子也入不進耳。至於老尚書臣要恭賀陛下得此尚書這樣的賢臣,陛下應該聽說真正的賢臣是具有無窮無盡的浩然正氣,不被邪氣所侵略。”說到這裏遲墨收住了話匣子,等待溫孤煜姝對他說的話做出反應。

  溫孤煜姝微微點著頭,對於浩然正氣之說她也是略有耳聞,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她都是感激胡子戌的。因為當時的情景他確是可以迎合眾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沒有必要冒著危險來提醒她。

  “剛才你稱那曲子為魅惑之音,何解?”溫孤煜姝直言道,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那佩飾撞擊發出的聲音不僅僅是曲子這麽簡單,不然她也不會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魅惑之音顧名思義,魅惑人的心智,很難有人能抵擋的了。魅惑之音再加上胡旋舞,這世間莫不是性格剛毅,心智堅貞的人都會沉浸其中。而且關於這魅惑之音還有另一種說法——”說到這裏遲墨頓了頓抬眼看一眼正等他說下麵話的年少女皇,隻見她還顯稚嫩的臉上流露出的是異於常人的堅毅還有與她年紀不相符的凜然神色。

  她,過得開心嗎?不知為何遲墨心中微微一頓。

  “繼續說——”溫孤煜姝似乎感覺到了遲墨古怪的神色,眉頭微蹙不著痕跡的轉過身。

  “越是執念深的人,越是容易被困進去。”溫孤煜姝默念著遲墨說的這句話,她腦中想到的是溫孤黎燁抬頭看胡旋舞的場景。叮叮咚咚的佩飾響起的時候她記得他隻看了一眼便挪不開眼睛,按照遲墨的話,他該不是被對方的身姿所迷惑,而陷入魅惑之音中去了。

  他的執念為何這樣重?他的執念又是什麽?

  溫孤煜姝雙手托腮目光落在桌上兩隻青鸞鳥身上,當他從溫孤黎燁那裏得知他送於她的那隻青鸞鳥與遲墨送與她的那隻竟是一對時,很開心的將它們放在了同一個籠中。至於那個從四品送給她的那隻灰撲撲的雀鳥她已經打賞給小夏子了。

  她是個有恩不一定報,但有仇必報的人。想來往後兩天的宴席中他該會說話小心一些了,不然她絕對會不留痕跡的整他,誰讓這是她的地盤?

  “青鸞鳥啊,青鸞鳥,你們真的能唱出世間最絕美的歌嗎?可是你們已經有伴了為什麽不歌唱呢!”此刻的溫孤煜姝活脫脫就是個孩子,哪裏還有什麽威嚴女皇的樣子?

  站在他背後的著紫衣的男子不做聲地看著趴在桌上的溫孤煜姝,嘴角不由揚起,不管她如何變,她始終是他看著長大的侄女,他堅信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會變。

  站在她身後的芷蘭發現身後還有一個人存在,剛想轉身行禮卻被溫孤黎燁製止了,他對她輕輕揮了揮手芷蘭乖巧地退了出去。

  “青鸞鳥我很羨慕你們,你們知不知道?羨慕你們的成雙成對,若有可能我寧願拋棄這一生榮華隻求今生能與心愛之人不離不棄,白頭偕老。隻是,”想到現在她與溫孤黎燁的關係心中不禁惘然若失,雖然她的九皇叔依舊那麽關心她,可是聰明的她怎會看不出來,那關心與以往不同了。他對她的關心總有些不釋懷。

  身後的人暗歎了口氣,他怎會想到如今的她竟會泥足深陷這麽深?他真的要與她疏遠一些才行,不然會釀成大禍的。原本想來安慰安慰她的話,他也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抬起腳一步步退了出去。

  “參見九王爺。”溫孤黎燁剛退到門口就被一個聲音驚住了,轉過頭就見是從外麵進來的小夏子。他心中暗暗叫苦,這樣一來她的侄女不就知道剛才他聽到她的自言自語了?

  “九皇叔你什麽時候來的?”聽到背後的聲音溫孤煜姝忙轉過身就看到站在門口一臉尷尬看著自己的九皇叔。看他這樣子溫孤煜姝心跳不禁漏了半拍,剛才的話他該是聽到了,想到這裏臉似火燒。

  “剛,剛到——”溫孤黎燁支吾道。兩人都不敢看對方,氣氛尷尬到了極致。

  “九王爺裏麵請,芷蘭,芷蘭,九王爺來了快沏茶——”不明舊禮的小夏子尖著聲音對外喊著。

  他這一喊算是打破了兩人的尷尬,溫孤煜姝舒了口氣理了理散亂的思緒對他笑著道:“九皇叔你來的正好,你幫我看看這對青鸞鳥為什麽不會歌唱呢!你不是曾經說過青鸞鳥遇到愛情就會唱出世間最美妙動人的歌聲嗎?”

  “我就是為這件事情而來的,我忘了告訴你青鸞鳥隻有見證了愛情的本身才會謳歌。”

  “見證愛情的本身?”

  “就是身體力行,驗證了愛情的存在它們才會謳出世間絕妙的聲音。”見溫孤煜姝一臉迷茫的樣子溫孤黎燁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身體力行?那——溫孤煜姝想到一件事情,使得原本淡下紅暈的臉頰再次如染了天邊雲霞一般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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