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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午夜鈴聲

  1

  夜靜如水,人的心房似乎都被這水的靜謐安詳所淹沒。沉沉的,悄無聲息又無邊無際。原來,這水底世界如此寧靜。難道人生的盡頭也會如此寧靜嗎?魯軍在這片寧靜中漫步,也許是暢遊。不,是潛遊,讓水在身體的前後左右悄然而過的那種。

  他的泳技不錯,許波不是他的對手。在新時代遊泳館裏,他遊了兩千米,許波和徐得功才遊了一千五。沿著黃海的海岸線,他能遊到你視野的盡頭。

  現在,他要攤開四肢,沉進水底。讓這水蓋滿他的身軀,他想透過水看看天空。可是,看不出去,水有時也不透明。突然,遠處駛來一條梭魚,不,一艘潛水艇。潛水艇的前頭尖尖的,正前方竟然伸出一個槍管,那槍管不但對準了水底的魯軍,而且噴出了火舌,“噠噠”連續的槍聲使他被迫猛地一翻身。

  他醒了,偌大的單元裏自從把“溜溜”送給了小雪,房間裏就空曠多了。一陣電話鈴聲在這空間裏喧囂,水如落潮一般迅速地退卻,魯軍如礁石般被顯露出來。他伸手抓起懸在床頭的電話,這是副機。

  他回到了現實中,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魯總,告訴你一個消息。李原海在山西,惡水縣的煤窯裏。”

  “啊!”魯軍驚訝地從床上坐起來,赤裸的肩膀感受到了夜的涼意。可他顧不得了,這電話太重要了。對著電話他大聲說:“你是誰?請問你是誰?留下姓名好嗎?”

  “不要慌,有進一步的消息我會隨時通知你的。”男人的聲音不慌不忙,“嗒”的一聲,那邊是明顯地掛上了電話。

  “喂、喂!”焦急的魯軍對著電話喊了起來。

  “誰來電話?半夜三更的!”魯軍的臥室門響,進來一個身著睡衣,蓬鬆頭發的女人。進門她就按下了電燈開關,燈光下她的歲數不小,蒼老的臉上布滿了蚯蚓般的皺紋。

  她就是楊青歌,魯軍的母親。歲月無情,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紅歌手。俗語說“紅顏易老”,可是,她老得格外快。尤其是魯大治的英年早逝,她單身數年後又找了一個老伴。可惜,那人命短,身患絕症又早早地離他而去。幾經折磨,她的脾氣和心性都有了明顯的變化。兒子魯軍也算是有心人,看母親如此,就約她回家來住。可能是歲月會改變人,她一改過去之風。楊青歌過來以後,首先辭去保姆,她係上圍裙成了這宅邸的女主人。

  有了母親在,魯軍感受到生活與過去不一樣了。楊青歌的一顆心也全部撲在魯軍身上,冷了、熱了、饑了、困了,全是媽的心。雖然遲來,這母愛永遠珍貴。

  看到是楊青歌,魯軍叫了一聲:“媽,還沒睡?”

  他順便看了一下時間,竟然是時針與分針重疊在一起,0點整。

  青歌坐在魯軍床頭,按著魯軍身上的棉被問道:“媽媽年紀大了,睡不著。聽樓下電話響,媽就想去接。聽你在這屋裏大聲喊就過來了。什麽人,這麽晚還打電話,重要嗎?”

  青歌的臉上全是關注之色。

  他的這個電話是個串聯電話,主機在樓下大客廳。媽媽也算得上是有心人,半夜起來要接電話,魯軍心中感動。尤其是接到這樣一個電話,他的眼睛對著媽媽射出了萬般柔情。

  青歌的鬢角已經長出銀絲,魯軍伸手替媽整理了一下頭發說:“沒事,可能是打錯了。媽,你睡吧!有什麽事,有兒子呢!你不要管。”

  魯軍是用心來說出這句話,雖然他的童年沒有充足的母愛。曆經波折,時近中年,青歌才開始把她一個母親早就應該有的母愛放到他的麵前。魯軍一點兒也不怨母親,他知足。他起身下床,扶起母親要送她回臥室。

  楊青歌心頭一動,慢慢地推下兒子挽住她胳膊的手說:“不用了,兒子。媽還沒到七老八十的,沒事。隻要是你好,媽就好。”

  青歌站起身來先是緩慢地移動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魯軍知道,青歌有個腰間盤突出症,行動起來要先活動一下。這病痛也使她行動遲緩,過早地顯出她的衰老,楊青歌最不願意讓他人看到這個,因此,她隻要能掩飾就掩飾。

  看楊青歌走出臥室的門,魯軍再也睡不著了。他抓起一盒煙,自己點著。關上燈,默默地抽起來,一顆熄滅又點上了一顆。黑暗中那星星般的火光,一會兒亮起來,一會兒暗下去。

  直到天亮,他才在朦朧中睡去。

  當又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喊起的時刻,已經是上午10點了。

  他一翻身從床上爬起,正要按照習慣伸手抓向電話。樓下已經傳來楊青歌的喊聲:“軍子,快起來,曉梅來了。”

  這讓他想起今天的一個重要任務,他要和傅曉梅一起到傅誌家中,接受傅誌夫婦的“審查”。這是他和傅曉梅商量好的,他急忙起床。

  上個星期,曉梅就和他商議:“我媽想看看你,怎麽樣?到我家去一趟?”

  曉梅好看的眼睛看著他,裏麵仿佛燃燒起火焰。魯軍心頭一喜,同時也升起一絲莫名的恐懼,他說:“我、我,你說我去嗎?”

  “廢話,我不想讓你去我能來約你嗎?”曉梅嘴裏發狠,手卻伸過來拽住他又說道,“我爸知道你是魯伯伯的兒子,他也非常地想見你。”

  終於,魯軍說:“那好,我也應該去看看傅叔。”

  時間定在今天,曉梅特意來接他。在樓下,她要響了魯軍的電話。青歌在客廳裏率先接起電話,聽到是曉梅的聲音,她立刻放大嗓門向樓上喊道。

  青歌見過曉梅,她也喜歡曉梅。暗地裏她多次向魯軍說:“曉梅這孩子多好啊!你要是能娶這麽一個媳婦,你爸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了。”

  楊青歌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是,魯軍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他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這使楊青歌老大沒趣,她也莫名其妙。依照她的脾氣,她是真想發作。可是,現在的楊青歌不是當年的楊青歌。走進兒子的家,麵對這豪華的越層建築,她心中就有不安。畢竟這是魯軍含辛茹苦自己創出來的,作為母親心中愧疚啊!想起往事,她哪兒還有發作的底氣?因此,楊青歌再也沒敢提起此事。沒想到,傅曉梅來找他了,楊青歌是出自內心的高興。

  絕對不是魯軍對母親心存怨恨,沒有,絕對沒有。他能夠收養素昧平生的小雨,豈能容不下自己的母親。那是他心中的一塊深深的隱痛,想起爸爸渾身是血,臉色蒼白的形象,魯軍永遠難過不已,心中是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他的什麽海鮮商店開業?如果不是李原海?

  父親的慘死,是魯軍心靈最受震顫的一件事。

  一麵起床穿衣,他又想起了昨晚午夜的電話。這是誰呢?從哪兒打的呢?怎麽辦呢?聽聲音不像是胡鬧。可他的目的是什麽呢?如果是為了抓到李原海,何必如此藏頭露尾?他已經是公安部全國通緝的要犯,直接報公安局就完了,為什麽要找他呢?

  他腦袋裏百思不得其解,加上剛剛起床更是糊塗一片,一片糊塗。因此,傅曉梅進了臥室,他還呆呆地坐在床上。

  突然,他開口說道:“曉梅,正好,我要找你爸!”

  這話說的,曉梅掩口而樂。她高興地說道:“是啊,就是要見我爸啊!他們都在家裏等著呢!你這未來的女婿,還不趕緊更衣?”

  曉梅的一句玩笑讓魯軍徹底清醒,他急忙穿好衣服,到衛生間裏洗漱一番。然後,二人下樓。

  楊青歌在客廳裏打掃房間,看二人下樓,她過來給傅曉梅正了一下衣襟。看著傅曉梅說道:“你和軍子出去玩吧!家裏的事就交給我,到點兒回家來吃飯就行。”

  青歌這話意思很深遠,曉梅和魯軍的心思都沒在這上麵。魯軍說:“行了,媽!我們今天有事,不回來吃。你把小雨照顧好就行,我們走了!”

  說完話,二人就匆匆離開了單元住宅。扔下楊青歌一人感覺好沒意思,自己的話媳婦聽不懂可兒子同樣不懂。如果,魯大治還在那是一定能聽懂的。他會說:“放心吧!青歌,兒子和媳婦不是出去玩,他們有正經事。該回來時候一定回來,他們走到那兒也不會忘了你個老東西。”

  可惜呀!這都是青歌放在心裏的想象。大治早就不在了,過去的日子也不在了,連她的父母都相繼去世了。隨著魯軍走後的一聲門響,偌大的單元就成了楊青歌一人的世界。寂寞和孤獨緊緊地包裹了她,她從心中發出一聲歎息。

  歲月無情,送走的迎來的。總是該走的肯定要走,該來的肯定要來。

  魯軍與傅曉梅一商量,魯軍放棄了他的車,兩個人同時上了曉梅的高爾夫。兩個先到超市,買了一些禮物。然後,他們直駛傅誌的家。

  傅誌的家是不錯的,在一個臨海的花園小區。小區內花木蔥蘢,草坪青翠,伴有小橋流水非常雅致。他住的那幢樓也非常漂亮,窈窕典雅如美麗的少女般迎著陽光和大海。傅誌住在9樓的一個大單元。

  二人上得樓來,門早已經打開,傅曉梅當先進屋,她一麵脫鞋一麵正要向她的母親介紹後麵的魯軍,手機電話卻響了。

  於是,她一麵接電話,一麵向她的母親介紹道:“這是魯軍,這是我母親。”

  接到電話的傅曉梅臉色突變,她沒有好氣地說道:“有時間再說吧,我現在正忙著呢!”

  原來,電話是李方舟打來。他遭到了狄凱的傳訊,為此他大為惱火,非要向傅曉梅要傅誌電話,他要直接找公安局長。

  傅曉梅扔下電話,她拽著魯軍進到客廳又向等在那兒的傅誌介紹道:“爸,這就是魯軍,你的老隊長的公子。”

  傅誌笑容滿麵,他從傅曉梅的手裏接過魯軍,沒等魯軍說話就熱情地說道:“快、快,來、來,這邊坐。讓叔叔好好看看,這麽些年有了這麽大的出息。我師傅泉下有知也應該高興啊!”

  傅誌的話中飽含了感情,魯軍也說道:“謝謝傅叔的誇獎,其實我做得很一般。我也早就應該來看看傅叔,今天來遲請傅叔原諒。”

  傅誌哈哈大笑,又召喚老伴道:“老伴,來來,知道吧?這可是我師傅老隊長的兒子,以後你可得多多關照。”

  傅誌一語雙關,魯軍豈能不知?他重新站起來向柳蘭鞠了一躬喊道:“阿姨!”

  柳蘭看著魯軍心中很喜歡,她說道:“早就聽你傅叔說過小軍,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看這小軍還虎頭虎腦的很有點福相,好、好,你快坐,我得下廚房了。”

  沒想到,傅曉梅的手機又響。裏麵還是李方舟的聲音,他不管曉梅什麽態度,大聲說道:“曉梅,咱們是老同學,我就求你這麽點事,你就告訴我還不行嗎?我也是著急,他們這個刑警老纏著我。”

  聲音很大,屋子裏的人除了下廚房的柳蘭幾乎全部聽到了。傅誌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傅曉梅,傅曉梅幹脆手機一遞說:“爸,找你的!”

  傅誌滿腹狐疑地接過曉梅的手機說道:“哪位?我是傅誌。”

  “啊!”聽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就知道李方舟吃了一驚,可他迅速反應過來,立刻說道:“傅叔叔,我是曉梅的同學。現在是向北傷人案的代理律師,你們的刑警大隊狄凱,狄大隊找我的麻煩。我是律師,我要向你投訴他。如果,你這兒不能解決,我就以辦案律師的身份向上一級公安機關反映。”

  李方舟這意外的電話完全破壞了當時的氣氛,屋子裏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2

  習海心中感到窩囊。雖然檢察院退個卷要求補充偵查什麽的,對於公安預審來講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可是,這起案件讓習海感到不解,尤其是三個被告一起翻供,而且,供詞一致。這怎麽可能呢?也許過於的精明等於愚蠢。三個被告步調一致的統一行動,沒有串通怎麽可能呢?習海坐在預審科長這個位置也有些時日了,疑犯的伎倆他也摸得差不多。預防疑犯串供,這是預審員起碼的課程。

  自從這個案件到了他們預審,習海就提高了警惕。畢竟這是一個團夥犯案,他將三個疑犯向北、公義、李由分到三個監號關押。他們竟然能眾口一詞地翻供,這就告訴預審科長,有人為他們串供。誰有這個條件呢?

  當然,最有條件的是看守。但是,習海並沒有考慮,因為,如果他們和疑犯串通一氣,所有的案子都不要辦了。那麽,還有誰呢?他想起了許進,這個他當年的朋友,案發後給他送來兩萬元。他知道,許進為什麽送這兩萬元,他也知道許進是許波的哥哥,而這三個人是許波的小弟。

  於是,他的目光理所當然地放在了許波所聘請的律師李方舟身上。

  據調查,在李方舟接見三個被告的時候,當班看守沒有在場。而且,監控錄像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失靈了,完全是一片空白。

  看習海的麵相,似乎是個白麵書生,可他的脾氣絕對不含糊。他立刻發出傳票,要求李方舟到公安局接受詢問。

  李方舟對警察仿佛是有天然的敵意,他眼睛斜瞥,掏出一個指甲鉗,不停地修理他的指甲。時不時地還要吹一口,非常地讓人難耐。與他談話的民警按捺不住,大聲問道:“李方舟,你知道你在什麽地方嗎?這裏是公安局!”

  李方舟悠然地在桌子上敲了敲指甲鉗,說道:“你喊什麽?我知道這是公安局,還知道這不是憲兵隊!”

  有沉住氣的預審員,他按住那個脾氣暴躁的民警,然後與李方舟說道:“李律師,有句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叫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李方舟嘴裏不屑地說:“不就是紅樓夢嗎?我可是大學本科。”

  “好,知道就好!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們的看守所全部安裝有監控錄像。不管是律師接見,還是被告家屬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你與三名被告談的什麽,你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了吧?我還是希望你好好配合公安機關。法律無情,不管你是律師還是法官,隻要你觸犯了它,它就是一部高壓電網。你李律師是個聰明人,何去何從你還不明白嗎?”

  這話像一陣陣驚雷從天邊滾滾而來,逐次炸響在李方舟的心頭。

  他不能不害怕,教唆疑犯更改口供,那就是偽證罪。李方舟之所以鋌而走險,當然是由於許波。這許波給了他壓力,也給了他膽量。其中的膽量就是許波暗中許諾:放心,看守所裏有我們的人,你放開膽量幹。

  那天,當班的看守,放下了公義他們就離開了接見室。李方舟認為,這就是許波的承諾。因此,他的膽量大了起來,對三名被告教導了一番。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錄像沒有停止?都是在放線的魚?

  李方舟一刹那間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他雙腳在地上畫著圈,指甲鉗掉在地上,眼睛裏露出愕然而慌亂的光澤。

  當然,這一切隻是瞬間。

  可這一瞬間就夠了,經驗豐富的預審員立刻明白:他擊中了對方的心理要害。李方舟肯定犯罪了,他指導被告翻供,致使檢察院退卷要求公安補充偵查。

  預審員按照職業習慣立刻緊緊咬住,他接著說道:“李方舟,記住一個道理,紙裏包不住火。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這起案件,經過我們刑偵的初步偵查,經過技術科的法醫鑒定,豈能是任何人想翻案就翻案的嗎?你當律師的應該懂得一個道理,早講比晚講強,主動比被動強。”

  預審員的話戛然而止,就如投了一個深水炸彈後,靜靜地等待敵艦的殘片浮到水麵上來一樣。他點了一棵煙,默默地等待李方舟。

  沒有聲音,空氣似乎板結,李方舟體會到了缺少氧氣是個什麽感覺。窒息,喉管發緊,嗓子發幹。他努力調整呼吸,力爭均勻,讓心髒跳動平穩,大腦思索進入正常。

  突然,他歇斯底裏般地大叫:“我要去找你們的局長,你們沒有權力這樣對待一個律師!”這倒是始料不及,但在預審員的經驗裏,這也有可能是疑犯最後心理防線崩潰的前兆。他冷冷地說:“對不起,局長今天休息。你講清楚了,明天上班後你可以訪問我們的局長。他對於任何上訪者都會熱情接待,別說你還是個律師。”

  李方舟不依不饒,他繼續要求道:“不,我現在就要找你們局長,給我電話!”

  “好吧!你可以打電話。”

  李方舟用自己的手機打到傅曉梅的電話上,然後,終於找到了傅誌。

  可是,傅誌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冷冰冰的,極容易讓人聯想到他那副黑得如鐵的麵孔。他是這樣說的:“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的身份是一名律師。當然,我也知道我的民警為什麽找你。我想,如果他們違法你完全可以投訴。如果他們是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對你詢問,你應該配合我們民警的工作。因為,他們說話不代表個人,而是代表一個機關,一個具有法律使命的機關。這一點,你作為律師應該比我明白。而且,你更應該明白,法律是不能戲弄的,即使你精通法律也是同樣。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這可是句古訓呐!”

  沒想到,李方舟一番電話就是這麽一個結果,局長的話和民警的話差不多。所有的民警都沒有回避,他們也聽得一清二楚。李方舟大感沒有意思,原來,他是想憑借傅曉梅的關係能接通傅誌電話,對於民警們來講是一個威脅。顯示,他和公安局長有特殊關係。可惜,民警們沒有回避,傅誌的嗓門又很大,這讓李方舟大覺失策。

  放下電話,李方舟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樣子很是尷尬。

  預審員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戰機,他緊逼就是一槍:“李方舟,別說是我們局長。違法的事兒就是部長也不會支持你,還是說說吧!隻有坦白才是你從寬的唯一出路。”

  可是李方舟也是律師,他豈能不知輕重?預審員的一句話使他沉默起來,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頑抗的意識。從那時開始,他再也沒說一句話。

  3

  走出公安局的李方舟迎麵碰上了一個人,誰?

  華燈初放,燈火闌珊,公安局麵前的解放大路車水馬龍,完全是一條燈火的長河。李方舟心情很沮喪,雖然是從公安局裏走出,他也沒有任何交代,警察也是無奈地按照法律規定讓他離開了公安局。可是,他的心情仍然沮喪。為什麽?當然是最後時刻那個走進來的瘦子的幾句話,據說那人叫習海,他說話太有力量了。

  “李方舟,我們可以讓你回去。因為,這是法律的規定。但是我要告訴你幾句話,第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第二,這件事除了你,還有在押的三名被告。許多事實不是靠抵賴就能解決的,事實就是事實。第三,不要小視了我們警察,我們的職業就是提取證據抓捕犯罪分子。任何人,不要因為有點法律知識就想抗拒法律的打擊。結果,必然是徒勞!”

  這幾句話像刀子般句句刻在李方舟的心裏,他是個聰明人,也懂法律,豈能不知這幾句話的意思?那意思的潛台詞,雖然今天我們依法讓你走,可是,終有一天,我們會讓你再走進這裏。

  李方舟的心情如何能好?習海說得一點也不差。監獄裏還關著三名被告,他們是扛不住公安審訊的。李方舟有經驗,這些人別看在外麵氣壯如牛,麵對公安他們很可能是該說的要說,不該說的也要說。他們根本頂不住公安人員的嚴詞盤問,如果,出現那樣的局麵可怎麽辦?

  李方舟不能不擔心,因此,麵對滿街燈火他的心情一點也好不起來。

  他想搭車,又想坐公交。同時還想問問傅曉梅,傅誌那裏會怎麽樣?他還想許波,應該和許波通個消息。正在胡思亂想,一輛摩托車停在他的麵前:“方舟!”

  天色已黑,燈光黯淡,他看來人隻能是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人下車,輪廓伸長開來,是個身穿雨衣的漢子。

  “姚叔!”李方舟開口叫道。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原海的賭友姚老六,12年歲月沒有改變他多少容貌,燈光下他還是那副神色。一個職業賭徒,他有句格言:賭博賭博,天天過年。人生對於他來講,大紅大紫無非是頃刻之間。家中雖然空空如也,但他飯店裏進,浴池裏住,瀟灑快活,一晃12年過去了,他還是他。姚老六是賭場上的一絕,藍道的六哥。

  姚老六左右看了一眼,將李方舟拉到一個胡同裏神秘地塞給他一個紙包,悄聲說:“你爸捎給你媽的,誰也不要說,也不要說見過我。”

  什麽?簡直是五雷轟頂,李方舟身體搖晃了一下,接到手的紙包仿佛有千鈞之重。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是一片空白,一時間他反應不出姚老六到底是說了什麽?

  爸、爸,什麽爸?

  李方舟終於弄明白姚老六說的是他爸,是李原海時,他的眼前已經是空無一人。姚老六像個鬼魂,早已經消失。

  李方舟向大腿上掐了一把,痛,真就不是夢。再說,手中的紙包還在。他打開一看,幽暗的光線中鈔票仍然閃光。

  情不自禁,在胡同深處的李方舟叫了一聲:“爸!”

  李方舟和老爸李原海感情很深,小的時候,爸爸經常用他寬闊的脊梁背著他四處亂逛。有什麽地方看不到,李原海會讓他騎在他的脖子上增加高度。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李方舟在爸爸的肩膀上視野立刻增加好多倍,他會手搖撥浪鼓,敲著李原海的大腦袋:“罵”。李原海絕對不火,反而拔腿如被抽了一鞭的毛驢加快了步伐。

  12年,歲月如梭,李方舟沒有見到爸爸,沒有聽到爸爸的聲音。好幾次,老媽氣憤地說:“死了,那個老東西死了。”

  李方舟會狠狠地瞪老媽,讓老媽渾身不自在。

  老媽沒有文化,說話辦事李方舟都看不上,但他還是忍了忍再也沒責備她。

  再捏捏紙包,堅硬的鈔票“哢吧”作響。李方舟長出一口氣,左右看了一眼,把紙包揣在了兜裏走出了深長的胡同。

  再說習海在李方舟走出公安局後,來到了狄凱的辦公室。狄凱好像是正等著他,原本上翹的嘴角和月亮般的眼睛全部拉直。他的心裏也很惱火,憑借刑警的敏感他能感受到這起案件背後有人,這人在和他們角力。

  看到習海走進,他問道:“情況怎麽樣?”

  習海坐到他的對過,抓起狄凱桌上的一張紙擦了一下本來很亮的皮鞋說道:“放心,今天的李方舟雖然沒有交代,但我可以從他的神情判斷,此事就是他辦的。總有一天,我肯定會讓他歸案。”

  然後,習海身體前傾在狄凱桌上抓過香煙,抽出一顆又說:“狄隊,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沒和你說。那個許波的哥哥許進曾經趁我不在家時,給我送過兩萬元,估計就是為了這件事。”

  狄凱當然知道許波是何許人,當年,鬼樓的血案,私下裏狄凱也懷疑過許波。為什麽?因為在狄凱的排查中,有人說許波那天晚上去向不明,也就是說他占有作案時間。所有的偵察員全都知道,時間是作案第一要素。況且,許波當時是個出租車司機。

  可是,狄凱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調查,這邊就出來了翡翠如意。這是贓物,也是最主要的證據,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懷疑。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魯大治被殺,李原海潛逃。由於贓物被繳獲,驗證了凶手,此案當時請示上級可以報破。青雲區公安局肩上的壓力小了許多,再加上沙雪楓的退休,人員的更迭,鬼樓案件隻剩下塵封的卷宗了。

  刑警是有組織的,狄凱將他對許波的懷疑放在了心底。十幾年來,坐視許波從一文不名成為今天之千萬富翁。狄凱有時也是納悶,這人生在世有時也如魔術師作法一樣,手指一動,竟然是個新奇的世界。

  十幾年來,他也沒和許波打過任何交道。甚至是刻意的,狄凱在幾個場合上躲避了許波,他不想認識他,更不想和他成為朋友。

  “你的意識,這一切都是許波在和我們玩?”狄凱問道。

  習海點點頭說:“狄隊,那還用說?不管是許進還是李方舟,在他們的後麵都是許波。”

  狄凱說道:“先不管他,首先要把案子辦好,你立刻組織力量,對監獄中的三名被告分頭審訊。早日拿下他們的口供,同時,還要想辦法尋找輔助證據,將此案辦成鐵案,然後,再考慮那個律師,最後是許波。”

  習海臉色一沉說道:“是!狄隊,兄弟一定盡力。”

  狄凱揮揮手說:“別來這一套,案件辦好了比什麽都強。去吧!”

  看著習海的背影,狄凱緊張的心情煙消雲散。是啊,他的手下三十多名弟兄,個個是精通法律,業務幹練的優秀刑警。與這些社會的殘渣餘孽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無非是一點麻煩而已。可是,要是沒有麻煩要他們這些刑警幹什麽?

  想到這裏,他倒覺得許波有些自不量力了。

  放下電話,換來手中的香煙,他眼前又浮起了當初那個又精又靈的半大小子李方舟。想起了逃跑的李原海,想起了表麵傻乎乎其實卻極富蠻力的李原海。

  十幾年了,通緝令發向全國,李大傻竟是蹤影皆無。謠言卻是一個接著一個,有的說,他越過了國境線,跑到了俄羅斯的遠東。現在,在大興安嶺的森林裏伐木。也有的說,他到了山西,在小煤窯裏挖煤。當然,也有說他已經死亡的。總之,李原海從刑警的眼裏消失了。這讓退休的沙雪楓心中耿耿於懷,他隻要到局裏,隻要到刑警大隊必提此事。

  狄凱當然沒忘,今天又遇到了李方舟更讓他想起此事。不管怎麽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狄凱暗下決心,手中的半截香煙被他掐成兩半。

  狄凱坐在他的辦公室裏想了一個又一個對策,他調動他的刑警,安排他們去具體落實每一個辦法。在狄凱的眼裏,青雲區的茫茫人海並不複雜,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尋跡覓蹤他有他的辦法。

  安排好他的刑警,辦公室裏他又清掃一番。今天是星期天,來訪者較少,否則他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突然,他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傅誌打來的,他的聲音從來不乏自信:“狄凱嗎?到我這兒來一下。”

  狄凱沒看來電顯示,他問道:“哪兒,辦公室嗎?”

  “就知道辦公室,今天休息。我們警察不也得休息嗎?你到我家裏來一下,我有個客人你來陪陪。”傅誌說道。

  狄凱知道傅誌原來是個酒神,可是歲月無情,酒神的雄風不在。他今天患有脂肪肝,還加上一個糖尿病。喝酒是他最頭痛的一件事,更多的時候他都是請人代勞。今天,他在家中請客,要求狄凱作陪,這當然是因為他們是多年的哥們。另外狄凱判斷,這客人應該和他有關係。靈機一動,他對著電話問道:“誰啊,什麽重要的客人啊?能否事前透露一下?”

  “哈哈!”笑聲中是掩蓋不住的高興,“你可能想不到,但你必須來。因為,他是老隊長的公子,曉梅的朋友。”

  這麽一大圈?狄凱腦袋迅速旋轉,他明白了:“哈哈,明白,我馬上到。”

  4

  走出胡同的李方舟又遇到了一個人,這人是誰?

  車水馬龍的大路上,駛過一台紅色的跑車,那車準確地駛出主車道停在了李方舟的麵前。車窗緩緩降下,裏麵傳來一聲女人的喊聲:“方舟!”

  李方舟心中一動,他馬上反應道:公孫雅倩!

  一天的時間裏經曆了這麽多事,李方舟感覺渾身特別疲憊。公孫雅倩的適時出現,她甜美的聲音使李方舟立刻忘卻了這些疲憊,他快步前行踏上主車道,對著車窗喊道:“雅倩,想死我了。”

  李方舟的這種態度倒是出乎公孫雅倩之意料,從李方舟的不理不睬,到現在二人的朋友之情,李方舟如此熱烈當屬首次。雅倩心中感動,更為自己的決定而暗暗稱讚。她斜身過來推開另一邊的車門,甜甜地叫道:“李哥,快上來。”

  公孫雅倩聽說李方舟被公安傳訊,特意開車來接他。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恰巧被她接個正著,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吧!

  李方舟一上車,雅倩就推上前進擋,將車融入了車流之中。

  “李哥,你一定是餓了,我們去吃飯。”

  雅倩的話讓李方舟感受到了肚子的饑餓,的確,從早晨進入公安局也就是中午給了一個盒飯。他感激地瞥了雅倩一眼,為雅倩的善解人意而欣慰。有時,他也會對自己說:“雅倩不錯,女人不漂亮是德,娶了她也許是自己幸福的開始。”

  於是,他借一次機會向公孫雅倩進行試探:“雅倩,你說現在的老人要是不通情達理是不是很心煩的一件事。”

  “怎麽了?”公孫當然知道李方舟的母親,也知道他這話說的也是他的母親。

  “我媽找人給我介紹一個對象,要我成家,她要抱孫子。”

  “好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事情全在一個當字上,應當做的你不做和應當不做的你偏做,都是錯!這就和飲酒一樣,過度你就醉,適度你會更聰明。”公孫雅倩像個哲人,似乎是在對學生講學。一切都與她個人無關,講的是人生道理。

  李方舟心中奇怪,他斜眼看一下公孫雅倩,她很正常,一點也沒有不安。

  她的冷靜倒換來了李方舟的不安,自從他走進這個律師事務所,他就感受到了一綹專注的目光。他沒有回頭,但他的第六感覺像一個現代雷達已經鎖住了信號的方向。故意的不經意間,他發現了那目光的源頭就是公孫雅倩好看的眸子。可惜,一個妙齡女子竟然是翹鼻長牙,這醒目的缺點讓公孫雅倩變成了一個醜女。

  從那以後,李方舟總是盡量躲避公孫雅倩。可人的主觀意誌逃不脫命運的安排,也是他一時的小聰明,這個案件他拽上了雅倩。沒想到,一發而不可收。雅倩絕對不討厭,而且,絕對地讓你愉快。她就像一個溫熱的熨鬥,總是在你心靈出現皺折的時候,輕輕地熨平你的心靈。總是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你的眼前,遞給你的絕對是你需要的物品。

  現在,李方舟感覺出來了。感覺出他接手的這起案件就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可每一次在他被燙得亂蹦,左右倒手的時候,雅倩都會接他一把,都會給他吹上一吹。雖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可是讓李方舟感到很舒服。

  一個人是需要安慰的,尤其是在困境的時候。而公孫雅倩給他的恰恰就是他困境中的安慰,他終於對雅倩從好感而依戀,從依戀而愛慕。當他突然感到,雅倩的溫情,雅倩的才華,更主要的雅倩的富有將是他李方舟寶貴的財富時,他從心中產生一個經久不滅的想法。那就是,能和雅倩結婚,將會使他李方舟人生的奮鬥省去十年的代價。

  可惜,他的第一次試探就這樣被公孫雅倩輕輕地化解了。

  李方舟不得要領,可他仍然堅信,他是一個漂亮的美男子。公孫雅倩是追求他的,他一開口,公孫雅倩隻有應允一條路。

  二人還是在一起,二人還是出雙入對。

  但每一次雅倩都會輕輕化解李方舟的試探,終於,有一次,雅倩借機發揮說道:“你看當今的歌星,影星誰結婚啊?結婚成家的都是蠢蛋。給自己套上一個無形的枷鎖,多麽沉重?人生就要開心,玩得越開心越好。”

  李方舟在公孫雅倩麵前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矮小,再一想,這時間裏,哪一次不是吃的雅倩的,玩的雅倩的。無奈之間,丹田中三寸氣短,他也隻好玩一天算一天,再也不提什麽成家結婚的蠢話。

  雅倩搖動方向盤,車在河水般的車流中也隻能是慢慢悠悠,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雅倩倒是不急不躁,她一麵開車,一麵遞給李方舟一塊巧克力:“李哥,先添點精神。”

  別說,雅倩是個很會生活的女子。不管是車裏,還是她的挎包裏,奇奇怪怪的各種小吃是應有盡有。隨時隨地可以讓李方舟在驚訝中,品嚐應時美味。

  不一會兒,她們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去處。李方舟也知道這個地方,赤道風雲大酒店,非常醒目的名字。當然,也有一塊非常醒目的廣告牌。此刻,霓虹燈將其打扮得光怪陸離,夜空中閃發著奪目的光輝。

  酒店前麵是一塊很大的廣場,現在的酒店沒有這樣的廣場,它就難以生存。因為,它必須為來此的顧客準備好停車的位置,否則,賓客不聚,它何以贏利?

  進入這塊廣場,早有保安上前,一麵指揮一麵做著手勢。

  停車之後,身著製服的保安上前一步打開車門,一手罩頂,口中說:“先生好,歡迎你光臨赤道風雲。”

  任何場合,公孫雅倩都表現得非常溫柔,非常地給李方舟麵子。她鎖上車,繞過車頭上前將手臂伸進李方舟的臂彎裏,二人走進酒店大廳。

  大廳裏燈火照耀如同白晝,由於過了飯點兒,空閑了一部分餐桌。迎麵一個禮儀小姐伸出長長的手臂開口說道:“歡迎光臨赤道風雲大酒店,顧客裏麵請!”

  自然有服務生為其開路,將他們領到緊裏麵的一個餐桌。那是緊靠總台的一個位置,李方舟發現,迎麵的一個水池,裏麵竟然是兩隻小海豹。

  看李方舟注視上了光閃閃的海豹,雅倩一揮手喊道:“服務員,來一盤海豹食。”

  所謂海豹食,無非是一盤小魚,標價五元。

  雅倩接過遞給李方舟說:“去,去喂喂海豹。你叫它做什麽動作,它就隻會做什麽動作。”

  李方舟來了興致,他端著瓷盤用一個鑷子夾起小魚自然地一晃。沒想到,兩隻海豹順著他的手勢竟然轉了一圈。一是在水池裏轉了一圈,一跳到台上,在大理石的台板上打了一個滾。

  李方舟心花怒放,開心地大叫:“雅倩、雅倩!”

  雅倩微笑著點完了菜,她說道:“好了、好了,海豹是有智商的動物,你要是不給他食物,它馬上不聽你的。”

  果然,一小盤魚轉眼成了兩隻海豹的口中餐。李方舟舉個空鑷子再一次地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口中叫道:“轉一個,轉一個。”

  海豹瞪起黑如寶石般的大眼睛,仿佛沒聽著一樣,理也不理李方舟的要求。

  公孫雅倩看李方舟的窘態,笑得前仰後合。

  “方舟,我不是說了嗎?沒有了食物它才不會聽你的呢!”

  李方舟興致皆無,無味地放下空盤,真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小小的一條魚兒可以使海豹打滾。許波的幾萬元錢,可以讓李方舟冒法律製裁之危險。今天的事情絕對沒有完,公安不會善罷甘休。卷宗必然要起訴,疑犯必然要處理。難道自己真會惹火燒身?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雅倩可能是看出了李方舟的心思,她將李方舟拉到座位上說:“來一瓶古井貢吧,今天小妹為你壓驚,咱們一醉方休。”

  雅倩的話讓李方舟有了過一天算一天的感覺,他說:“隨你,我奉陪。”

  雅倩舉手要酒,她壓低聲音向李方舟說道:“一上午沒看到你,我就打聽到你被公安局的傳去了。你猜我上哪兒了?”

  李方舟不解,他用疑問的目光看向雅倩。

  雅倩說道:“我上我舅舅那兒去了,我將你的情況向他說了。他和我說,放心吧,公安要是12個小時不放李方舟,我就叫法紀科去查他們。”

  雅倩說得信心滿滿,兩隻眸子映著燈火如星光閃閃。

  曾經有英雄救美,今天卻是醜女救“英雄”。李方舟不能不感動,不知是誰說的,友情也是美酒,同樣可以使人陶醉。於是,李方舟還沒有接觸那光滑的酒瓶他的心已經醉了。

  “我舅舅還說了,案件總得經過他們的手去起訴。你放心,主犯肯定是那個叫公義的。如果,向北就是拉仗,沒有打人,完全可以免訴。”

  不是燈光,簡直是陽光,李方舟心中充滿感激。他重重地看了雅倩一眼,雅倩臉上溢滿微笑,十分輕鬆。李方舟的心情徹底轉好,畢竟有檢察院幫忙,李方舟膽子壯了起來。他知道,公、檢、法、司,檢察院為法律最高監察機關。不管是批捕還是起訴,檢察院至關重要。他伸手抓住雅倩的手,輕輕地揉著。不可否認,雅倩的手很細、很嫩,李方舟揉在手中如蠟、如玉、如凝脂。

  “雅倩,今生我交你一個紅顏知己也算足矣。”李方舟由衷而言。

  “放心,李哥,我們朋友一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盡力。”公孫雅倩說得十分仗義,差一點讓李方舟流下淚來。

  “好,雅倩,我們今天一醉方休。”

  兩個人喝了一瓶古井貢,又喝了四瓶啤酒。醉眼蒙朧,兩個人的眼中都布滿血絲,瞳孔也似乎在放大。公孫雅倩第一次“放量”,她搖著手指說道:“李哥,你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英俊而瀟灑,風流而倜儻,男人中的極品。”

  李方舟兩手撐著桌子,看著公孫雅倩說道:“雅倩,我是越來越喜歡你。為什麽?這就是愛情嗎?”

  “哈哈!”公孫終於露出長牙,在笑聲中說道:“李哥,真有意思。愛情?這世界上還有愛情?開什麽玩笑!那些什麽上天入地,天昏地暗,海誓山盟,都是騙人的鬼話。這世界上隻有男歡女愛,沒有什麽愛情。你高興,我高興就足夠了。”

  “對!”李方舟一拍桌子道,“對,你說得對。你高興,我高興就足夠。走,我們上樓。”

  李方舟的嚎叫引來了服務生,服務生拿過賬單說:“先生,四百一十六元,請您結賬。”

  李方舟一時目瞪口呆,他哪兒有錢?突然,他想起姚老六送給他的一遝鈔票。他伸手向懷裏摸道:“小意思,無所謂,毛毛雨!”

  公孫雅倩已經伸手向她的手袋,聽李方舟如此說,她停住了手。果然,李方舟從內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裏麵是紅的綠的硬硬的紙幣。

  雅倩再沒說話,她靜靜地等待李方舟結完賬,兩個人攙扶著走進電梯。這電梯直通十六樓,他們熟門熟路,直通五樓。那裏是酒店旅店部,公孫沒用李方舟。她使用律師證開了一個標準間,她和服務員說:“有件事要調查,我們不需要打擾。”

  服務員默默地點頭,並且給她們打開了房間。其實,這裏是高級賓館,公孫雅倩是畫蛇添足,服務員也知道她是掩耳盜鈴。可是,收了她的宿費,誰還管她是調查還是查調,無非是一間房而已。

  很簡單,房間裏有熱水,他們將自己洗漱一番,兩個人相擁著上了床。一夜瘋狂,李方舟還管什麽明天?

  唯一鑲在他的記憶中的是半夜時分,他的手機暴響:“李方舟嗎?你老爸找你來了,早一天,晚一天,你得和他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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