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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機關算盡

  1

  連大晚報刊出了傅曉梅寫的一篇通訊《三少年街頭逞狂一司機無意殞命》,通訊發在四版法製欄目,並且配發了美編的一組漫畫。

  事發當地,人們爭相傳閱。

  許波找到了李方舟,他有些怒不可遏,在李方舟的麵前摔下那張報紙:“這就是你的朋友?這就是你的工作?弄的這都是什麽?全世界都知道了,事情還怎麽辦?”

  李方舟當然看過,他的心中本來就有些不安,看許波火氣如此之大,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報紙慢慢看起。其目的也是緩和局勢,等待許波平靜下來。

  他已經看過這張報紙,也看過傅曉梅寫的文章。看過之後,他倒吸一口冷氣,事與願違。當初找傅曉梅是為了報道一下徐得功,從輿論上給徐得功一擊,以便在整個案件中占據主動。沒想到,傅曉梅隻字沒提徐得功,重點批判了無知青年的法盲。萍水相逢,竟然拳腳相向致人死亡,身陷囹圄教訓深刻。

  從這個角度是肯定了傷害案件的存在,也讓讀者判斷出了這是一群流氓。此案性質惡劣,引起了一定的公憤。原本沒有多少影響的案件,就像黑夜可以淹沒白日一樣引起了輿論的嘩然。

  這個傅曉梅呀!李方舟本來就懊悔不迭,許波一吼更讓他跑了三魂丟了六魄。手拿報紙,眼角餘光瞥向許波,大腦如陀螺般旋轉:怎麽辦呢?

  傅曉梅是不會聽他的,而這個許波他又惹不起,這兩個人和他又都有關係。甚至可以說,這篇文章與他都有關係。李方舟惹火燒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樣的感覺真是不爽。

  想一想,他有些恨傅曉梅。這個丫頭片子,我行我素,一點人情不講。他要求的不做,不要求的她偏做。

  “大哥,寫這篇文章的記者有點不聽招呼。”李方舟抬起眼睛凝視著許波。

  “噢!”許波迎向他的目光中成分頗為複雜。

  “她是我一個同學,而且是青雲區公安局現任局長的女兒。”李方舟又說道。

  “你是說傅誌?”許波當然知道現任公安局長,可他真就不知道傅曉梅。也許,這些名不見經傳初出茅廬人物還入不得許波的“法眼”。

  “對,大哥,就是傅誌的獨生女兒。”李方舟急忙說道,他現在在許波麵前恨不得將肚中所有全部傾囊而拋。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以許波的小弟自居了。

  許波站起來,口中喃喃說道:“這個記者很可恨,我們的事兒有可能就壞在她的手中。”

  “大哥,這個女人長得可是漂亮,我們學校的校花,足可沉魚落雁。”李方舟有些獻媚地說道。

  “什麽意思?”許波回過身來,凸凹不平的臉上布滿陰雲。許波玩女人絕對不漏聲色,他更不會讓人抓住他的什麽弱點。因此,李方舟無意間的獻媚讓他提高了警惕。

  李方舟並沒有像許波考慮的那麽複雜,他認為人非聖賢,豈能不想金錢美女?尤其像許波這樣的人,六根不淨,塵絲不斷。七欲雜念、亂七八糟多得不能再多。因此,即使他臉色再黑,李方舟也想讓許波對他滿意一把。迎向許波冷峻的目光,李方舟仍然是笑嘻嘻地說道:“真的,兄弟從來不撒謊。這個女人可是女人中的女人,不但是漂亮而且氣質非凡。超群脫俗、天生麗質。”

  李方舟搜索肚子裏可能有的美好詞匯終於打動了許波,調動了他的興趣,他的眼睛開始充血。

  “大哥有的是女人!”許波裝腔作勢,企圖保留最後一點顏麵。

  “女人和女人不同,尤其是煙花之女和知識女性豈不是天淵之別?那是烏雞與鳳凰之分。”李方舟一門戳他的癢處,也是因為李方舟看透了許波。

  終於,許波“撲嗤”一笑說:“李方舟,我突然覺得你小子挺壞啊!你從胎裏就應該和我是一夥的。我他媽的發現你這個人才有點晚,以後你就跟大哥混吧!”

  其實,李方舟不但是恨傅曉梅他也恨許波。許波給他設了個套,緊緊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自從拿了他的錢,這個許波經常地對他吆五喝六。當初的尊敬一點沒有不說,還經常用些不堪的語言來刺激他。案件辦得好,無非一個讚許的目光,案件辦得不好,他會大發雷霆。一時間,許波真拿李方舟當成他的小弟了。今天,他又這麽說,更讓李方舟恨得牙根直癢。

  另一方麵,李方舟也恨魯軍,就是這個魯軍竟然征服了傅曉梅。雖然李方舟不愛傅曉梅,因為他愛不起來。但是,他想傅曉梅,想她的美麗,想她的風姿,這種想是欲望的簡稱。可是麵對辛辣犀利的傅曉梅,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今天,突然之間他潛意識中感覺機會來了。雖然這個目標並不明確,一切還模模糊糊,可是,他仍然是敏銳地感覺出:機會來了!讓他一箭三雕,解他心頭之恨的機會來了。

  李方舟一點也不想浪費這個機會,他不管許波如何說,他知道他已經勾起了許波心頭的欲望。很多事,他再也不說破,反而是當許波的麵抽出手機撥下了傅曉梅的電話號碼。沒用多久,電話裏傳來傅曉梅的聲音:“李方舟,是你吧?”

  “還是老同學,青梅竹馬,誰也比不了。”李方舟回答道。

  “行了,別油嘴滑舌,有什麽事就說吧!”傅曉梅的聲音很脆也很簡單,許波在一旁聽到,不禁駐步伸長了耳朵。

  李方舟瞥了許波一眼,心中暗笑。他對著電話說道:“曉梅,我看了你的文章,寫得很不錯。對於青少年的犯罪是個警示,我代表律師界對你表示感謝。”

  “少客氣,弄得那麽誇張幹什麽?作為老同學就是希望別對你形成警示就行。”傅曉梅出言如刀,毫不客氣地說道。

  “怎麽這麽說呢?我們是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權益,保證所有被告在法律麵前不受冤屈,律師怎麽能犯罪呢?”

  “那就好,我也不希望我的老同學中出現意外。好了,書歸正傳,你有什麽事你就說吧!總不至於是和我聊這些廢話的吧?”

  “沒有別的,兩件事,一個是請你吃飯為你的教育人的好文章祝賀。二是想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以後在連大市也好常來常往,互相關照。”李方舟了解傅曉梅的脾氣,他也是簡單直說,一點也不隱瞞。

  “好啊!大律師請客我不反對。不過,我得先了解你準備給我介紹哪路朋友?”傅曉梅清脆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一邊的許波支棱著耳朵一個字也不想落下。不知為什麽,雖然還沒見麵,許波倒是真往心裏去了。

  “新時代遊泳娛樂中心老板,千萬富豪,青雲區大名鼎鼎的許波,許先生。”李方舟一口氣報了那麽多的名號,當然在於他對傅曉梅的了解。

  果然,傅曉梅在靜默了兩分鍾後爽快地回答:“好,在哪兒?”

  “凱倫如何?”李方舟說。

  “不,銀帆中餐廳。”傅曉梅說。

  “隨你,晚間五點,不見不散。”

  李方舟對傅曉梅的了解是一點兒也不差,他要是吞吞吐吐,傅曉梅肯定要回絕。可他簡單而直接地亮出許波,這讓傅曉梅原本就有的好奇心如潮水般湧起。本來,傅曉梅就在多方麵的打聽許波,可總是不得要領。今天,這個李方舟竟然要將他介紹給她?沉默了兩分鍾,傅曉梅判斷肯定是文章讓許波不好受了。她一時間還沒考慮到李方舟暗藏那麽多打算,因此,她倒想當麵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傅曉梅也是什麽也不怕的,到了晚間五點,她開出自己的紅色高爾夫駛向銀帆。

  銀帆中餐廳沒有包房,全是大眾式一排排的火車座。這也是傅曉梅心機所在,聽說是許波,不管是她有多大的好奇心,她也不想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包房裏與其共進晚餐。

  銀帆是一個星級賓館,中餐廳是它的一個附屬對外營業的餐廳,設在二樓。傅曉梅在賓館前麵的停車場停下她的高爾夫,下車後,她拂了一下長發,將那個碩大的女式坤兜掛在肩上,抬步走上高聳的台階。

  曉梅也好時尚,炎熱的夏季,上身一個黑色吊帶,下身一條超短裙,腳下一雙細軟的白色高跟皮涼鞋。身材高挑,曲線柔美。上得台階,門前站立的禮儀先生,張開O形嘴,竟然忘了給她開門。直到傅曉梅親手抓住那個鈦合金的門把,那個禮儀先生仿佛才清醒過來,急忙趨前一步給她推開玻璃門。

  傅曉梅輕車熟路,上得二樓。二樓全是下垂的餐廳燈,這燈散出的是柔和的光澤。而且,是順著長長的燈傘撒落。因此,整個大廳裏光線顯得有些黯淡。炎熱的夏季裏,空調已經開足。放眼大廳,客人來了足有一半多,近前的幾桌全部滿員。傅曉梅的出現吸引了大多數的目光,傅曉梅沒理這些目光。她拿出了手機,準備給李方舟打個電話。裏麵一溜小跑跑出一個人,正是李方舟。他上前拽住傅曉梅熱情地說:“來、來,曉梅,我們等你半天了。”

  頂著許多人羨慕的眼光,李方舟精神抖擻地拉著傅曉梅走向裏麵的一個長方形餐桌。這裏,都是這個形狀的餐桌,每一個能坐四個人。一看就是便捷的感覺,而且,非常地潔淨。

  四周的牆上,全是半凸起的石膏畫。大概這幾年受國外的影響,上麵是海明威《老人與海》中闡述的故事。很別致也很新穎,同時,也給這個餐廳增加了文化氛圍,提高了不少的檔次。

  走到裏麵,黯淡的光線裏站起了一個人。許波今天是誰也沒帶,隻是他和李方舟。當然,這也是許波的聰明之處。

  看到傅曉梅,許波的眼睛不禁一亮,心中暗暗讚許李方舟所言不虛。可是,他仍是很穩重地等待李方舟的介紹。他沒有一絲的慌亂,也沒有一絲的焦急,不卑不亢地在李方舟介紹之後,輕輕地沾了一下傅曉梅的手說:“許波。”

  然後,他一伸手說:“請坐!”

  待傅曉梅坐好之後,許波才坐下。這樣,三個人全部進入那特殊的餐廳燈的燈光之下。圓柱般錐形撒落的光線水一樣罩住了三個人,他們彼此之間看得更加清楚。

  許波眼皮垂下,並不刻意地去看傅曉梅。

  傅曉梅經曆了初一見麵心中的狂跳之後,迅速地平靜下來。雖然她也努力地不去看許波,可是,不經意間她的眼睛還是要溜向許波。

  沒有什麽了不起,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突然之間,傅曉梅的心中升起了這種奇怪的念頭。聽了那麽多的傳聞,真正地會麵坐在一起,她卻突然地覺得沒有那麽刺激。特別是許波漠然的眼神,不經意而緩慢的動作,看不出他有什麽過人之處。竟然手下還有小弟?竟然還是青雲區的“大哥大”?

  “方舟,要瓶XO吧!”

  許波突然開口說話,讓傅曉梅感覺到了不同。原來,這個許波有很好的膛音,說起話來聲音帶有某種磁性。震顫中,讓人感覺說話人一種特殊的魅力。

  傅曉梅來了興趣,她將她好看的丹鳳眼轉向許波。她發現這人非常健壯,有著狼一樣的前額,熊一樣的下巴。兩隻眼睛雖然是在漠然中,可隻要是他向何處凝目一看,傅曉梅還是發現那目光的冷酷、專注甚至是嘲諷。

  傅曉梅不禁從心裏讚道:“倒是一個酷勁十足的男人!”

  相形之下,號稱“美男子”的李方舟在他的麵前顯得有些畏縮。

  2

  新時代遊泳娛樂中心是個很大的建築,也是一個綜合的休閑娛樂場所。中心建築是遊泳館,偌大的館裏又分為深水區和淺水區。深水區是標準的五十米泳道,上麵拉著紅、白相間的纜繩。

  遊泳館不但大也很豪華,流水滑梯,旋轉水槽,人工椰子樹,假山、噴泉非常漂亮。開放以來,這裏就是連大市的一個旅遊景點。很多旅遊團會在這兒上一個項目,使這裏每天遊人如織,泳客如織。

  水池最深處2米,最淺處1.5米。魯軍在最淺處站起,水在他的脖頸處。另一麵的泳道裏站起的是徐得功,水在他的肩膀處。在外側的泳道裏站起的是許波,水在他的腋窩處。

  這一池碧波,飄著海水的鹹腥味,魯軍鑽出水麵的同時兩手擦臉吐出一口氣,水花飛濺,波光四溢。

  徐得功遊得不錯,他的自由泳如潛水艇般悄無聲息又速度極快。出水後,他看到魯軍開口讚道:“魯總遊得不錯,我追你很費勁。”

  那邊的許波一陣大笑說:“不必客氣,還是徐局,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說話間,那邊走來一個服務生非常有禮貌地說道:“許總,餐廳裏都已經準備好了。”

  許波轉過身來:“好、好,今天的遊泳項目至此結束,請二位用餐。”

  今天星期天,一大早,許波就安排好了這個節目。他首先訂下徐得功:“徐局,難得的一個禮拜,給兄弟一個麵子。到我們遊泳中心瀟灑一把,我再喊上魯軍,哥幾個玩一玩。”

  徐得功沒有拒絕,也不需要拒絕,事情已經有了頭緒。許波身為連大市的一個企業家,手中有鈔票,身邊有人,甚至是可以為他賣命的人。其能量,在某些方麵徐得功也隻能汗顏。因此,交上這麽一個朋友也算徐得功的一個意外收獲。因此,他爽快地回答說:“好啊!許總有安排,豈能不從命?”

  “大哥,以後我們兄弟相稱。再這麽客氣就是拿兄弟當外人,兄弟可不高興了。”許波說得格外親切。

  的確,事情已經基本解決,兩個人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通過這麽一起案件,兩個人在交往的過程中突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徐得功沒有辜負許波所托,他找來司機老何的家屬,采取了一點簡單而可行的手段並且立即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因此,進入許波的娛樂大廳他是昂首闊步。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徐得功沒拿許波一分錢,能給他辦這麽大的事他的心中自然感覺良好。當他的皮鞋踏響娛樂中心的大理石地麵時,他的後麵傳來一個聲音:“徐局,你先到啊?”

  徐得功回頭一看,正是魯軍。二人客氣地握手,魯軍麵帶笑容地問道:“聽說徐局幫了大哥一個忙,我也得替他謝謝你。”

  徐得功很會說話:“你的朋友嗎?有你的介紹我能不全力以赴嗎?”

  魯軍當然聽得出這是徐得功在發虛,可他也不說破,反而再一次地說:“當然,徐局我們是什麽關係,這麽些年徐局也沒少照顧兄弟。”

  魯軍這話不虛,他的大南國海鮮城徐得功是沒少去,甚至有什麽會議也經常地安排在他那兒。一個小雨,他沒有撫養,心中畢竟是有些歉疚。因此,徐得功就利用他手中的權力,盡可能地回報魯軍。這一點魯軍是心知肚明,他也經常地回報徐得功一些禮品,二人的關係應該說是不錯。

  兩個人正在寒暄,許波從裏麵走出。他二話沒說就將二人拽進遊泳館,什麽泳衣,泳鏡類,已經全部準備齊全。完事後,三個人一番淋浴,許波一揮手早有服務生拎上三個盒子。從裏到外,褲頭,半袖襯衣,板式褲一應齊全。

  許波說道:“這是創世的產品,全是外貿貨。”

  新衣服穿在身上,舊衣服放到袋子裏,服務生給拿著,三人來到了餐廳。

  徐得功與許波在電話中已經有簡短的交流,徐得功告訴許波:“事情已經談妥,你是不是應該與她們見個麵?”

  徐得功話裏的她們指的是老何的家屬,許波想了一會兒說:“大哥,不必了吧!大哥辦事我還信不著,我還能信誰?你就全權代理吧!”

  徐得功可不想給他代理,他畢竟還是一局之長,老何的上級。這件事情,從哪個角度他代理都不合適。

  餐廳落座,酒菜齊備,徐得功舊事重提,他說:“波子,事情已經是沒有問題了。但我想過,這件事還得你親自出頭。不但是得交錢,你還得簽字,我們不能僅賠償了事,我們得讓她們簽屬放棄追究其一切責任的文書。”

  許波說道:“大哥說得對,但是,這件事我也不能去,讓向北他們的父母去。錢的事,就拜托軍子。我這兒事多一時不好周轉,你就幫大哥一下。”

  魯軍沒推辭,輕輕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一場宴會未開,事情就有了定局。

  許波仿佛是突然想起:“哎呀,這簽署協議的事兒應該找律師啊!協議的草案由他來擬,這樣才是穩妥,對吧?”

  另外兩個人一起點頭,許波打起電話。

  李方舟正和公孫雅倩在一起,也許是為了這起案件,也許是命運,反正李方舟和公孫雅倩關係在升溫。沒人說要結婚,也沒有什麽海誓山盟,可他們一時間誰也離不開誰。說不清是“情”還是“欲”,反正他們就是“好”上了。

  今日公休,他們在銀灘海濱浴場。他們麵對的是大海,波濤起伏萬裏無垠深不可測的大海。他們特意選擇了這個時刻,太陽剛剛落山,海水尚帶有白日的餘溫。浴場裏水不太涼,又沒有太陽的照射,可以享受海水浴的舒適,又避免被太陽曬黑。尤其是公孫雅倩,五官不算端正,可皮膚還是相當細嫩。因此,她也非常地珍惜。白天她約李方舟時間就定在這個時刻,她有一台現代跑車。李方舟坐上她的現代,她輕踏油門將他帶到了大海之濱。

  兩個人在波峰浪穀中戲耍了一個來回,公孫如一條梭魚隨著一撥湧起的浪花竄向岸邊。李方舟也是一個浪裏白條,緊隨其後,手臂劃動人已經貼近了站起的公孫雅倩。

  就在這時,放在沙灘上他們的一塊浴巾處公孫的坤兜裏響起了鈴聲。李方舟搶前幾步接起,果然是他的手機,裏麵傳來的是許波的聲音:“方舟,你趕緊到遊泳中心來!”

  “什麽事?”李方舟問道。

  “你來就知道了。”許波再也沒有解釋,直接掛斷了電話。

  許波的態度如天邊飄過的一絲雲彩,讓李方舟晴朗的心情湧上了一絲懊惱。他有些後悔接觸許波,後悔接手他的案件。除了開始時許波的重金許諾,他已經變得越來起吝嗇。而且,他的態度越來越蠻橫,仿佛李方舟是他中心的一個服務生。當初的恭敬與客氣,像他指尖的一綹輕煙,早不知飄到哪兒去了。

  雖然是不快,李方舟還是與公孫雅倩招呼道:“雅倩,我有點急事,不想遊了。”

  公孫雅倩有一個好處就是絕不任性,即使他們才剛剛遊了一個來回,李方舟說有事她也並不反對,馬上和他到浴場衝澡。

  兩個人收拾一番,直到坐在公孫的車裏,雅倩才開口問道:“什麽事,這麽急?”

  李方舟努力擠出笑容,擺弄著濕漉漉的頭發說:“還不是那件案子,那個委托人總是沉不住氣。這不,禮拜天的又要請客,你跟我去吧!”

  李方舟不是信口胡說,他了解許波,又是這個點兒,吃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此,借花獻佛他叫上了公孫雅倩。

  雅倩聽他這麽說,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她說道:“方舟,本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玩得高興就忘了。昨天晚上我到舅舅家去,順便談了一下案件的事。公安已經起訴到檢察院了,舅舅簡單地看了一下卷宗,發現所有的材料都對向北很不利。並不是像你所叮囑的是由公義一個人擔起責任的事,公安局起訴書認定的是向北為第一被告,公義為第二被告,李由第三被告!”

  “什麽?我一再叮囑他們,他們是木頭啊!”李方舟有點火。他知道許波的目的就是撈出公義,這個公義是許波的一個表弟,而且也是許波的嫡係。他下了這麽多的功夫,一方麵當然是顯示他大哥大的地位。否則,還有誰來為他賣命?另外,公義的父母也是給了他很大的壓力。如果是這麽一個結果,那才叫雞飛蛋打。李方舟明白,這樣的結果他也是勞而無功。

  看李方舟小臉變色,公孫雅倩竟然是微微一笑說:“李哥,你就這麽在意這起案件嗎?”

  李方舟坐在她的副駕駛上,看雅倩啟動了她的車,頗感心慌意亂。他能感受到,一旦這個案件辦砸了,許波會立馬翻臉。畢竟李方舟有短處攥在他的手裏,經驗尚且不足的他難免心中有些忐忑。沒想到,公孫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這讓他稍感不爽。可是,這一段時間裏公孫熱誠對他,感激中李方舟也不好假以辭色。因此,他盡量緩和語氣說道:“咱們幹的就是這行,拿的是委托人的錢,事情辦不好臉上無光。以後,這業務也會越來越少。你說,我的心情能好嗎?”

  公孫已經將她的車駛上主道匯入車流之中,成了長河中普通的一朵浪花。雅倩駕駛著這朵“浪花”,推心置腹地和李方舟說道:“李哥,我們律師行有律師的規矩。你在看守所的做法如果一旦被有關部門察覺,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我看,如果為了這起案件,李哥有個三長兩短,可就不值了。”

  李方舟何嚐不知這裏麵的厲害?可是,他自從在許波的娛樂中心瀟灑一番之後,他就感覺自己好像正式成了許波的雇傭品。而且,許波的高興與否時刻牽動著他的情緒。有時,他會感覺自己是身不由己,真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但是,此刻麵對雅倩他就是另外一種感覺,他身體向後一靠說道:“雅倩,你不懂。我們律師也有律師的職業道德,咱們拿人錢財能不給人辦事嗎?法律這東西,你也不是不懂,隻要是在事實部分做好文章,結果是可以改變的。”

  “改變事實是偽證啊!”雅倩好半天後悄聲說道。

  “唉!”李方舟意外地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看他的臉色很難看,公孫雅倩心中也感到沉重,她安慰李方舟說:“李哥,你先不要上火。我舅舅說了,這個卷宗不行,他要退給公安讓他們補充偵查。”

  聽到這話,李方舟的臉上立刻多雲轉晴,他說道:“雅倩,你怎麽不早說。這不就好辦了嗎?我估計,公安是沒有再審,他們報的肯定是原始材料。”

  “就是啊,這原始材料都是一開始公安取的筆錄。你叫他們改口供也得有個改的理由啊?”

  “那還不簡單,就說公安刑訊不就完了嗎?”

  “這事兒可懸,公安也有嘴。”公孫竟是不以為然。

  李方舟懶得理她,聽到這個消息就足夠了。他心裏開始盤算,如何再在公安取證的人員方麵做點手腳?讓他們按照他的意思采集筆錄,改變案件事實。

  他正在思索,雅倩駕駛著車已經來到了地處海濱大道一側的新時代。公孫雅倩向右一打方向盤,跑車停在路側。

  “雅倩一起來吧!”李方舟突然想和雅倩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

  “不!”雅倩將變速箱推上前進擋,等待李方舟下車。

  看雅倩並不領情,李方舟心中竟然感到空落。這在他與雅倩的交往中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難道真是愛上了這個醜女?李方舟心裏第一次升起了這個想法。但是,他還是搖著頭下車踏進娛樂中心的大院裏。

  3

  這人世間的許多事就像股市中的K線,起起伏伏,始料不及。許波與徐得功、魯軍痛飲一番,算作慶祝,為老何家屬接受50萬賠償放棄追究被告的一切責任而慶祝。

  由徐得功出麵,事倍功半。老何有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徐得功答複將來為其找工作。就這一件事就讓老何的妻子感激涕零,一樁人命案50萬也就敲定了它的價格。徐得功很興奮,一方麵完成了許波所托,一方麵免除了那些惱人的幹擾,化幹戈為玉帛,他和許波成了哥們。以後,如果需要個什麽玩命的事,自然許波會為他安排。一箭三雕,事件如期平息,徐得功前程無憂,他怎麽能不高興?

  許波也很高興,他從來認為:在社會上混,出點事很正常,關鍵是如何應對。能“做”事,能“平”事,才是大丈夫真本事。而他,許波就是大丈夫就有真本事。一場人命官司,他竟然可以化大象於無形,這不,首先已經傳來捷報:當事者放棄追究。他曾經和趙日潭個別談過,當事人放棄追究所有責任,有利於法院對被告做出輕判。沒有人上告,沒有人鬧事,法官的工作也好做。這是經驗之談,也是肺腑之言。

  首戰告捷,許波舉起杯來,裏麵裝滿了“酒鬼”。這是名酒外的名酒,它沒上中國十大名酒榜,可它仍然是名酒。酒味綿遠悠長,甘醇可口。他說道:“難得徐局今天休息!魯軍是我多年的老弟,哥幾個今天聚在一起暢飲一番,不能做酒神咱就做他一把酒鬼。”

  哥幾個相視一笑,事辦得痛快,酒自然下得痛快。

  酒酣耳熱,三個人喝到高興處,李方舟走進。

  公孫不來,李方舟頗感掃興。走進包房,他發現三個人正喝到妙處。許波與徐得功的手臂互相搭在肩上,正在低頭聊什麽。魯軍獨自坐在一側,沒有什麽表情地呷著手中的茶。三個人,唯一看上去十分清醒的就是魯軍。他像是沒有沾酒一樣,看到李方舟走進,瞳孔裏依然是漠然的眼神。他和李方舟沒打過任何交道,因此,魯軍沒說話。

  倒是許波喝得眼睛發紅,看到李方舟推門而進,他另一隻手一揮說:“來、來,這就是我的律師。過來,見一見徐局,還有我的兄弟。”

  徐得功坐在座上沒動,但他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徐得功,許總的朋友。”

  李方舟握住他的手說:“你好。”

  對於徐得功坐在這兒,李方舟並不意外,他知道許波的計劃。可是,魯軍為什麽坐在這兒?他的心中升起了疑團。因為,他從來沒聽說許波與魯軍有什麽瓜葛。他把目光投向魯軍,魯軍沒有任何表情。

  看李方舟和徐得功握手,許波又說:“這是魯總,咱們青雲區大名鼎鼎的魯總你不認識?大南國海鮮城的老板!”

  李方舟急忙又轉了半圈,轉到魯軍跟前。魯軍也從座位上站起,兩隻手相握。兩個心中彼此認識,又彼此心照不宣的人,誰也想不到在這兒正式相識。

  是的,魯軍知道李方舟就是李原海的兒子,李方舟也知道這就是當年刑警隊長魯大治的獨生子。這一握手之間,李方舟能感覺到魯軍的手是涼的。他原本漠然的眼孔裏閃過一絲光澤,就如平靜的湖水閃過一絲漣漪。但,很快就消失了。魯軍不熱情可也沒失禮貌,兩個人很快各自落座。

  許波讓服務生給李方舟倒上一杯酒鬼說道:“方舟,我們得感謝徐局。老何那麵已經擺平,你寫一份協議讓他們家屬簽字。”

  “沒問題。”李方舟回答得很爽快,並且手中的酒杯一揚說,“謝謝徐局,也很高興認識魯總。我來晚了,這一杯算罰我的。”

  李方舟一飲而盡,酒鬼酒綿遠悠長的香味直透五髒六腑。李方舟倒過杯來一揚,瀟灑地說道:“幹了。”

  他意猶未盡,抓起酒瓶就準備再倒一杯,許波發話:“行了,酒多了誤事,一會兒你還得把協議搞出來。我們幾個也喝得差不多了,你吃點飯就上來。”

  說完這話,許波抓住徐得功和魯軍的手離開了餐廳。這讓李方舟一時間有些尷尬,可又一想橫豎如此,他倒不管不顧了,一頓吃喝完畢他才走進許波的辦公室。

  徐得功與魯軍都不在,他們已經告辭。許波自己在品茶,他兩條腿疊加放在寫字台上,嘴裏在哼誰也聽不懂的一段京劇。兩隻大腳有規律地左右晃動,仿佛在給他哼的京劇打拍。辦公室裏還有一個,那人正是許進。

  他戴著那副圓圓的眼鏡,正在看一份《連大晚報》。

  李方舟走進,許波沒有停,京劇沒停腳沒停。許進低頭看他的報紙,對於李方舟他們似乎像沒有看到一樣,並沒做出任何反應。

  李方舟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煙,自己點上。然後,他使勁地咳嗽了一聲。許波終於放下腿,身體前傾開口說道:“哥,這是李律師,給他一杯茶。”

  許進抬起眼睛,用眼角的光透過眼鏡看了一下李方舟。他點點頭,手指了一下茶壺,又重新埋頭報紙裏。

  原來這個老頭是許波的哥?李方舟心中一閃念並沒多想,對於許進的傲慢,他也沒多考慮。他現在心中最大的擔心就是公孫告訴他的消息,他必須馬上向許波講。叫許波知道,他李方舟還是有用的。

  “大哥,有件事辦得不好。”

  許波抬眼嘴裏先是“哼”了一聲,又對著李方舟:“噢?”

  李方舟眼睛掃向了許進,許波說道:“說吧,這是我親哥!”

  不但是哥,而且是親哥,李方舟知道了。他說道:“得到一個消息,公安沒有按照我們的意思辦!他們已經將案卷起訴檢察院,裏麵的口供一點沒動,全是原始的材料。這對向北可是很不利,你得想想辦法。”

  聽到這話,許波臉上飄來一朵烏雲,沉沉的,特別是臉上那些丘陵和凹地非常地難看了。他抓起桌上的煙,自己點著一顆,狠命地一吸。

  “不能吧?”過了半天,許波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肯定的,檢察院二科科長說的,不能有錯。”李方舟沒說公孫雅倩。

  “好吧,你回去整你的協議書,這件事我知道了。”許波說道。

  李方舟感到許波這話說得像領導,知道了?什麽叫“知道了”?這話是最有學問的,他知道了,說明你沒白說。可是,如何辦?怎麽辦?這裏沒有體現。但是,許波既然發話讓他走,他不能不走。他立刻站起來說:“那好,大哥,我回去辦。明天我來,咱們早早把這件事落實。”

  李方舟走了,自始至終,許進頭都埋在報紙裏再也沒說話。

  這兄弟二人等李方舟一走,四個眼睛對在了一起。許進先說:“不對吧?習海收我的錢了。”

  許波運籌帷幄,一開始他就沒馬虎。對於公安他也有安排,具體的事情就是許進辦的。

  許進與習海相識,而習海現在是青雲區刑警大隊偵審中隊長。這個偵審中隊實際上就是過去公安的預審科,由於體製改革並入了刑警大隊。但是,其業務是一點也沒變。負責公安這麵的預審和起訴,也就是說,從檢察院一科回來的案件全部由他們來處理。

  向北他們這起案件,檢察院批捕之後就到了偵審中隊。也就是那天晚上,許進來到了習海的家裏。這許進在旅遊公司的時候經常和當派出所長的習海打交道,兩個人關係還算得上是不錯。現在,他們又在一個小區,不遠不近的鄰居。

  敲開門,接待他的是習海的媳婦。許進來過幾次,習海雖然不在家,他媳婦還是熱情地把他讓進了屋內。

  那次,許進沒有等習海。他放下一個紙包,裏麵是兩萬元錢。也許,女人都喜歡錢,習海的媳婦沒有拒絕,僅僅說道:“習海回來我和他說。”

  精明的許進不會用她說,他用電話告訴了習海。習海在電話裏的意思是婉拒,他說:“你這是幹什麽?你還是拿回去,這錢我不能要。”

  許進沒去拿,許波也認為事情就成了。他經曆的事中,哪一位管事的隻要是收了錢,事情就算是成了。

  陰差陽錯,事情怎麽會這樣?頗感惱怒的許波立馬將電話打給了趙日潭。

  事情果然與李方舟說的一致,許波一P股坐回椅子上。這一天裏,本來他的心情像股市裏暴漲的紅線,此刻卻又成了跳水的綠線迅速跌落下來。

  “哥,你說這當官的怎麽這麽不講究?拿你錢不辦事。你有沒有防備?留沒留一手?”許波有些不甘心。

  許進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微型錄音機,他晃了晃說道:“怎麽,你當哥是傻瓜。我早就準備了,一會兒我們就找習海談。他要是不識相,我們就和他一塊兒完蛋”。

  許波麵露喜色說:“哥,真有你的。不過,這件事還有緩,趙科長說卷宗要退回公安。我們還是找習海好好談談,他要是聽話就罷,不聽話再說。”

  “是啊,還是讓他聽話為上策。我們的目的是撈人,並不是往裏整人。他習海好與壞與我們沒關係,但他必須聽話。”許進說。

  “哥說得對,你覺得習海為什麽沒有聽我們的?你也得找一找原因啊!”

  “錢少了?”

  “媽的,真是貪得無厭!”許波手托下巴想了一會說,“也罷,再給他兩萬。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別小不忍則亂大謀。”

  “好!不過,公安局那麵還是要多做點工作。萬一習海不好用,也好補救。”許進有些老謀深算的樣子。

  這話提醒了許波,是啊!“三十六拜”都拜了。怎麽也不能功虧一簣,許波無論如何不甘心。他告訴許進:“哥,你到財務再去拿兩萬,其他的事讓我想一想。”

  許進答應了一聲離開,許波雙手捂頭陷入沉思。

  這件事,他抓住了李方舟讓他利用律師可以見被告的權利,篡改口供。又找到習海與趙日潭,想利用改變的口供,改變向北與李由的罪名。同時,利用徐得功擺平死者家屬,讓其放棄追究各種責任。然後,他想行賄法官,讓一樁人命大案大事化小,撈出向北,舍去公義。

  這件事,許波是殫精竭慮費盡心機。而且,事情也一步步按照他的設想去發展。怎麽就在公安這邊出了紕漏呢?他沒瞧得起習海,他認為無非是順水推舟的一件事,兩萬元也就足夠了。

  許波眼中,一切都是有價值的。雖然這個世界上很多事並沒有明碼標價,可它仍然有價值的。因此,他花起錢來也是有標準的。檢察院將與律師對簿公堂,他的起訴定罪十分重要。而法院的判決,很多要依據檢察院的起訴。因此,他在這裏扔了十萬。

  還有二十萬,他已經準備好了,那是給法官的。

  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預審員,兩萬元還擺不平?他突然對習海升起了莫名的恨意:如此貪婪?

  許波冥思苦想了好久,他想了無數的方案,包括直接教訓一下習海。可是,最後他自己都給自己否決了。他的眼光落在了寫字台上麵的一本台曆上,上麵是一張名片,是那天與傅曉梅相識時與其交換的。這讓他靈機一動,是否可以在傅誌身上想點辦法呢?如果傅誌說話,一個小隊長的習海還不得乖乖就範。

  想到這兒,他撫摸著剃光的下巴,眼珠轉了起來。

  4

  先說許進,當初,他為了十萬元錢的事找過習海,這畢竟是他的管段。

  許進很會說話,他眼淚含在眼圈裏說:“習所長,我這十萬元錢大部分是借的。誰知道李原海那他媽的是贓物呢?公安局這一沒收我這十萬元上哪兒要去?我這不得傾家蕩產嗎?”

  那時的習海很年輕,28、9歲的樣子,喜歡穿一套警服。整整齊齊的,皮鞋雪亮。他看著許進說:“老兄啊!你也是眼色不及想玩鷹啊!那古玩是那麽好玩的嗎?先不說國家法令禁止私人倒賣,就你那兩下子你懂不懂?叫人騙一下子,傾家蕩產那不有的是啊?這會兒好了,你又弄了個贓物。虧得你不知情,你要是知情,這會兒你得進去。你還想怎麽樣?既然是贓物,公安局依據法律規定得沒收返還原主。你的損失可就沒辦法了,沒辦法!”

  習海一邊說一邊搖頭。

  許進拽著他的袖子,一臉的哭相:“兄弟,公安局我就認識你,你怎麽也得給我想想辦法。”

  習海推了一下他的手說道:“有意思?如果這個東西賣出去,你賺了大錢。你要命也不會來找我,讓我來替你想辦法如何花吧?”

  一句話讓許進好半天沒有動靜,畢竟這也是實話。誰讓自己過於貪婪,千不該、萬不該都是自己的不該。

  還是習海可能覺得許進也挺可憐,他說道:“你這事兒,公安這邊真是管不了。如果你想試試,可以起訴到法院,打民事官司向李原海索賠。”

  不管怎麽樣,習海也算是給許進支了一個招,許進心中也是挺感謝。可這李原海不知道竄哪兒去了?很多人私下流傳,他跑到山西去挖煤,煤井事故被砸死了。

  許進也是真無奈,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後悔當初不該有那個貪婪的念頭。但是,他對習海還是有點感激。一來二去的二人也算是關係尚可,因此,這件事許波用了他。沒想到,事情辦到這個地步,許進難免心中懊惱。

  想著想著,他走進家門。迎頭碰上一個女人,兩個人幾乎撞了一個滿懷。許進駐步一看,原來是習海的妻子,他愕然問道:“弟妹這是幹什麽?”

  習海的妻子沒有說話,點點頭匆匆而去。

  帶著疑惑,許進走進家門,媳婦迎麵一句話說道:“剛才有個女人給你送了一包東西,說是習海給你的。我看了一下是兩萬元錢,還有給你送錢的?”

  意料外的情況出現了,許進心情非常低落。這說明事情很難辦了,他立刻給許波打了電話。

  許波在他的辦公室裏擺弄著傅曉梅的名片,心情很複雜。

  那天晚上,一握手之間,他從傅曉梅看他的眼神中發現了一道光澤。這讓他很高興,他認為這是一個年輕女人心動的目光。不管如何,她的心是動了。黯淡的燈光下,傅曉梅的確是很漂亮。雖然不像李方舟說的沉魚落雁,但絕對應該是美女係列。特別是她舉止優雅,態度大方,說話十分得體。這讓許波立刻感到,這個女人和他接觸的大多數女人是不同的。至於有什麽不同,許波說不出來,隻是感覺那是骨子裏的不同。

  她不喝酒,要了一瓶“心動”慢慢地呷著。靜靜地看許波與李方舟喝酒,不多言,而且,她給許波的也就是開始那一瞥。很快的,她的目光再也沒在許波那兒停留。

  終於,許波按捺不住了。他站起來說:“傅小姐,你的一篇文章讓你許哥很為難啊!今天,你必須與我喝一杯,要不然咱們沒完。”

  這人啊!二杆子就是二杆子。許波雖然已經是一個娛樂中心的老板,腰包裏有“叮當”作響的金錢。可他的骨子裏是個流氓,流氓就有流氓的習氣。雖然他也想精心包裝一番,盡量文質彬彬。尤其是他要見一個新聞記者,尤其是李方舟盡力渲染的一個美麗公主。可是,三杯酒下肚,傅曉梅又沒給他什麽麵子。許波終於坐不住了,那種與生俱來的本性開始發作。他拿著酒瓶就給傅曉梅倒了一杯,重重地放在傅曉梅的麵前:“方舟,不就是你的同學嗎?你給我勸了這杯酒,否則,你就願意哪兒去就哪兒去。”

  許波這還是殺雞給猴看的把戲,他認為他在李方舟麵前耍一下威風,傅曉梅應該害怕。可是,他想錯了。傅曉梅除了好奇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膽大。

  她將那杯“心動”從嘴邊挪開說道:“許總,寫什麽文章那是我當記者的事。當然寫得對不對,是不是事實你可以說。至於喝酒,一開始我就和你的律師說了,我不會喝酒。既然是朋友,你總不能強人所難吧?李方舟是我的同學也是你的律師,某種意思也可以說是你的朋友。你讓他上哪兒去?你這樣做也太沒有禮貌了。”

  傅曉梅的兩隻眸子像兩顆晶瑩剔透的黑寶石,裏麵的光澤已經是蔑視和憤怒。直讓許波始料不及,他張了幾下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那天,他們不歡而散。盡管李方舟一再打圓場,傅曉梅還是站起來說道:“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始料不及的開始,始料不及的結束。許波突然覺得自己有時也很無能,他有點垂頭喪氣。上車時,他理也沒理李方舟。僅是扔下一句話:“你打車走吧!”

  擺弄著傅曉梅的那張名片,他接到許進的電話,心情更加不爽。

  慢慢的,鬼使神差他的手指按下了麵前的電話健,那電話號碼是名片上的,而且是手機。

  打通後,響了數下,有人接起:“喂、哪位?”

  許波有點猶豫,可他又迅速地說道:“傅記者,我是新時代娛樂中心,你的那篇文章我認為有失偏頗,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停頓了一會兒,裏麵傳來清脆而簡捷的女聲:“你是許波?”

  “是,我是許波。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內幕,有它為人所不了解的東西。你作為記者應該是兼聽則明,絕對不能聽一麵之詞。這起案件就要起訴,我想你聽了我的說法會讓你改變觀點的。”一時間,許波侃侃而談,充滿磁性的聲音隨著無線電波越過連大市的空中傳到了傅曉梅的耳中。

  事情總是在變化,傅曉梅說道:“你的意思是單獨和我談談?”

  “啊,不!隨你,你要是需要你的同學作陪我可以相約。”許波的腦袋頃刻間轉了好幾道彎,從好幾個地方接住傅曉梅。

  “不必,連大晚報社,我等你。”傅曉梅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說完話就扔下了電話。

  這可讓許波有點為難,他有很多事並沒有想好。如果是按照傅曉梅的要求,至傅曉梅工作的地方見麵。他說什麽呢?而且,為什麽要與傅曉梅見麵呢?他自己都一時間想不清楚。

  他在習海拒絕為他幫忙之後,心中突然跳起了這麽一個主意。可這主意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如何具體實施?他也是一片茫然。可他仍然決定去晚報一趟,也許,他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見一下傅曉梅。這個女人太特殊了,許波在一陣心慌意亂之後開出了他的奔馳。

  人世間很多事不是想好了再做,而是做起來再說。許波今天就是這樣,他墜入了一種盲動,一種充滿了某種喜悅的盲動中。

  在向報社行駛的過程中,許波冷靜了下來。他輕踏油門,讓奔駛緩緩行駛,腦海裏過濾著一些不切邊際的想法。逐漸的竟然清晰起來,他還是先公後私,爭取傅曉梅的同情為上。

  走進連大市晚報的接待室,見到傅曉梅,許波壓住心頭突然滾過的一陣悸動,開口說道:“傅小姐,我找你不是為了我。我是為了那些走進監獄的青年人,他們身在監獄,老父老母都住進了醫院。我想,你也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女子吧,你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掌握語調,一開始就打同情牌,這是許波一路上想的。

  傅曉梅定睛看著他,神色不變地說道:“說,你繼續說。我想聽你的全部想法,你是他們的頭嗎!”

  “他們都是年輕人,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幫助他們,給他們一條生路。而且,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在老何。他堵在路的中間,口出不遜。年輕人火力旺,摟不住,難免會有衝突。出現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看到。況且,死者不能複生,我們多給他們家屬一點賠償。他們能夠生活寬裕,年輕人能夠因此而輕判,這不是雙贏嗎?”許波說的竟然全是道理。

  “嗯,有道理!”果然,傅曉梅一開口就表示讚同:“我們新聞記者絕沒有想整人的意思,也沒有希望他們就此沉淪,再也不能自拔的意思。但我們必須尊重事實,尊重法律。我們將這一案件公布出來,也無非是想以他們為借鑒,教育更多的年輕人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更多的家長不為他們擔心。至於,家屬應該得到什麽賠償,法律應該如何去判,那是法院的事。關鍵倒是你作為他們的老總,他們的大哥,你在這件事上怎麽想?你是想讓法律公正判決,在他們接受教訓的同時,警戒他人。還是想重罪輕處,逃脫法律製裁,以使他們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遠?”

  傅曉梅話鋒一轉,竟然直接刺向許波。

  許波用更柔和,更有磁性的聲音說道:“傅記者,你說得對。我對他們管理不夠,他們犯罪我也有責任。我們接觸雖然不多,但我能發現傅小姐的善良和正直。想一想,那個老何要不是給一個局長開車他能那麽狂妄嗎?他要是說兩句好話,這樣的事能發生嗎?一個人失去生命是可怕的,失去自由同樣可怕。尤其,他們在父母麵前都是孩子。犯了這樣的錯,我們應該給他們機會。常言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現在的作法就是想給他們找一個機會,讓他們重新回到岸上來。”

  這一番話說得傅曉梅立時語塞,她怎麽沒想到,一個黑道上的大哥大竟然會說這樣一番話。驚訝之餘,她閃亮的瞳仁緊盯著許波,好像是不認識一樣。

  “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個老何能夠退讓一步,哪兒會有這等事發生?我們現在挽救他們就是挽救青年人,老何的家屬工作我們已經做通了。適當的我們再拉一把,年輕人有個上岸的機會有什麽不好?”許波說得悲天憫人,傅曉梅木然地點點頭。

  看傅曉梅如此,許波心花怒放。沒想到,他潛意識的感覺是對的,這個傅曉梅是個善良正直的姑娘。對付她,隻能用這種方法。

  “知道嗎,你的文章已經給他們上岸製造了難題。你應該幫助他們,他們會永遠感謝你。”

  “什麽意思?”

  “將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引薦給你的父親,一切事由我來辦。”許波說得信心滿滿。

  聽許波這麽說,傅曉梅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微笑著說道:“許哥,你真有意思,這樣的事你也想得出來。告訴你,我和老爸公務上是各辦各的,誰也不幹涉誰。至於你想見他,那很正常。他是公安局長,你是嫌疑人的單位領導,正常反映情況用不著打我的什麽旗號。”

  許波並沒感到他說話有什麽失誤,反而是傅曉梅一聲:“許哥!”讓他很受用。他鬼使神差地說道:“謝謝傅小姐,你這麽說我就知道了。”

  說完這話,許波站起來轉身告辭。就像他來的時候那麽突然,走得也很突然。一時間,傅曉梅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這畢竟與她采訪到的許波不一樣。

  突然,走到門口的許波又返身向回走來。他手中有一個帶有精美圖案的紙袋,他始終拎在手裏。這時,他將這紙袋遞給傅曉梅說:“這是麥凱樂最好的化妝品,送給你。祝你愉快!”。

  傅曉梅接過正要推辭,許波快步返身而去。速度之快,絕對不給傅曉梅拒絕的機會。看他稍感慌張的樣子,傅曉梅在莫名其妙之餘,心中竟然有點莫名其妙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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