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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狽

  (我重新搶回了狗的經過,母親卻突然間消失了,母親是生我的氣才離家出走的,我無奈之下,隻好與狗一起尋找,沒有找到,我們才知道,母親是花花與村長合謀氣走的,家中的地被他們全都霸占了,我想報仇,卻被村長抓住了,狗救了我,放了一把火,然後逃之夭夭)。

  狗子借機逃跑了,這件事情卻引起了村長的注意力,他一心想整治我,但無計可施,上次獵槍事件發生後,他在村中的名聲掃地,許多人都說他狼子野心,準備用一杆獵槍栽槍給人家。

  而我呢,從此後多了個心眼子,不讓狗叫喚,讓它學人說話,一心一意地訓練它,我告訴它:世間多險惡,如果想做一隻特立獨行的狗,與眾不同的狗,甚至將來當上一個出類拔萃的人,都需要經過長期的潛心研修,努力向上,你的智慧不在人之下,但你的生理條件限製了你的思維。

  我常常想起幼年的時候,村裏有個女教師,滿腹經綸的模樣,寫起字來虎虎生風,一點兒也不像個女子,她誌向高遠,一心想出人頭地,但她的母親曾經勸告過她:女子出行不便,生理條件限製了你的許多誌向,還是好好地找個人家,嫁了吧。

  她不肯,一直奮鬥了五年時間,她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教員,一直到深入大城市裏好好地生活,如今已經成為政界要員,她受的苦可見一斑,她喜歡畫畫,將我們這群學子們也教成了一個個畫家,她的畫開始時無人問津,直至後來,她開始在畫報上拚命地發表作品,一些讀者們喜歡她的畫,口碑奇佳的那種,這成了她出名的一個重要因素,想不成功都難。

  我用這個故事數落狗,讓它從此後不要狗仗人勢,要學會仗自己的勢,說自己的話,走自己的路,我叮囑它從此不要再將看作一條狗,覺得應該是個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答應過你的,我會將家裏的戶口本上麵加上你的名字,現在時機不成熟,不正規。

  但我一直防著局外之人,如果有人知道我在訓練一條狗如何成為人?一定會傳為笑話,不懂的人會說我是個大傻瓜,懂的人,興許會向聯合國控訴我在搞什麽克隆人物,如果讓狗成為人,一定會成破天荒的事情,而我不想讓我天破了。

  狗子一直過來看我,說他爹老是問咱們倆人的事情,他沒有敢講,他爹沒有逼他,他還說他爹最近一直在為家裏地下室放的鈔票發愁,不敢存銀行,但害怕發黴了,不可收拾。

  我突然間冒出了壞主意,想在他鈔票上麵下了個壞心眼,但我的本質不壞的,我本來想引起一把大火,將他們家燒個精光,但又一想,證據全完了,這樣做會使壞人得不到教育,起不到正麵的作用,再說呢,還有狗子呢,總不能讓人燒死了吧?

  我放棄了這個壞主意,想著如何規勸母親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因為母親為地的事情十分憂愁,整日裏風裏來雨裏去的,做夢時也懷疑有人會拐走了我家的地,我給她下了保票,說地沒事的,如果有事了,我就用獵槍頂住那個家夥的腦袋。

  我想起了獵槍,趕緊藏地穩穩地,這是我目前為止唯一的武器,但合情不合法。

  對狗的訓練見了效果,它經過手術後,智商明顯提高了許多,目光改變了,不再是呆滯的像狗一樣不敢看人的目光,嘴不也流少了,這是我的功勞,我找了根帶子,勒住了它的嘴唇,一旦發現流嘴水,我便用皮帶抽它的身體,讓它的身體抽成了萬朵桃花開,它不得不長期養成了一種良好的生活習慣。

  它要從爬行動物轉變成直行動物,實在是一件費勁的事情,但醫生們已經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那些庸醫們按照人的格式給它美容,將它的骨骼變換了方位,它現在想爬十分困難,隻是硬撐著,這更加劇了我想將它訓練成一個人的決心,它隻是上身太強大了,如果直立起來行走,它無法撐住自己碩大的腦袋,我有辦法,拴了根繩子,撐住它的腦袋,讓它適應,這世上沒有不可以適應的環境。

  狗子最近幾天沒過來,我十分好奇,有心領著狗到處逛一圈,但決不允許有人發現它的存在,因此,我們選擇了晚飯以後的時間,狗子正在院子裏接受他爹的詢問,據說已經成了慣例,狗子智商不高,但自從跟了我以手,提高了許多,知道了如何撒謊?現在我才知曉人的弱點:原來世界上最容易學的事情就是撒謊。

  村長問狗子:“上次說的那個事情,你考慮咋樣了?我可是你爹,你考慮清楚了,總不能不告訴我吧?”

  我不解,狗子與他爹有什麽約定?

  狗子回答:“我說過了,啥事也沒有?我們就是可憐那個老頭嗎,讓你給錢,你不給。”

  “在醫院呢,沒有什麽重大的故事嗎?那狗呢,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了,你爹人丟大了,上次,獵槍被這小子拿走了不說,還差點有人告人欺壓百姓,這事情已經傳揚出去了,如果不將麵子找回來,我就得死了。”村長覺得麵子無光,不停地吆喝著。

  “爹,你別與他為難了,他多好呀,幫我提高智商,讓我聰明,那狗的事情,我不敢說的,也不會說的。”狗子犯了渾,被他爹引入了親情的漩渦中,有些不能自拔。

  村長繼續說道:“我不為難你了,但你以後遠離點他,小子身體不好,別將你帶入萬劫不複,爹想通了,給你一百塊錢,給那老頭子送去,騎咱們家的摩托車去,快去快回。”村長重複著這句話,似乎是怕狗子聽不清楚。

  我喜出望外,雖然一百塊錢太少了,但表明了我們的態度,我們上次答應了老頭子,要幫助人家,這次去了,一定會好好收拾一下那個家夥,讓他的五大三粗變成軟弱的武器。

  我怕狗子自己去了,便學著貓頭鷹的叫喚,這是我們以前沒有使用過的暗號,我怕他聽不見,便夾雜著人的聲音。

  我尚幼,一點兒也沒有用成人的思維去思考這件事情,這世上沒有白白扔下的白成饃。

  我將狗帶入了家中,等著狗子來找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我等不急了,便命狗去探個實情,狗半天工夫回來了,仍然用著狗語示意我,狗子推了摩托車,準備走了,他可能不叫我們?

  我氣不打一處來,有心不去,讓狗子栽了,但又一想,不行,我得體現我的才能呀?

  我與狗瘋追,我追不上他,狗幹脆窩下身去,讓我爬在它的身上,狗一路狂追,終於在一刻鍾以後,發現了狗子的身影,摩托車停在路邊上,狗子躲在草叢裏灑尿。

  我一個猛子竄了出來,將狗子摁倒在草叢中,不顧一切地毆打他的臉與身後,這小子肉厚,我實在是無力折騰,才幾下子,便震地我手臂發麻,而狗子一個轉身後,將我甩到了老遠的地方。

  狗子看清楚是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奔過去,將我的皮帶拽住,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規正地放好。

  我才知道自己有如此的渺小,平日裏作威作福,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地不堪一擊,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我早已經被拋到天上去了。

  我強作興奮地跳了起來,煞有介事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對狗子道:

  “你小子不夠意思,不叫我,我是你的師傅忘了嗎?”

  “我是想給你個驚喜,你說我不聰明,自己辦不了事情,我今天想證明給你看,這才自己拿主意。”狗子拍了拍口袋裏的錢,示意這種財富可不是與生俱來的。

  我十分鄙夷這種表現,但我長大現在,還沒有見過一百塊錢是什麽樣子,早些時候,曾經在花花的藥鋪裏看過,當時,我是從超市攀到了藥鋪裏,我去超市時,沒有人在,花花可能躲在藥鋪裏忙生意,我拿了她一塊糖,挺甜的那種,那時候糖便宜,一分錢兩塊,雪糕才一分錢一個呢?我在藥鋪裏,看到一個大款模樣的人打針,對花花道:

  “如果不疼,我就給你一百塊錢,如果疼了,我就少給。”

  花花道:“這是手藝問題了,不疼不治病的,哪有打針不疼的。”

  “我從小怕疼,開個桑塔納跑了一百多公裏找一個打針不疼的醫生,有人告訴我說你這兒

  占優勢,你這樣說我可要走了,我去過縣城,他打了一半兒,疼的我暈了過去,我沒有給他們錢,他們還揍了我,我拿了兩百塊錢,在外麵找個小混混兒,將那醫生打了一頓,十分響亮的那種姿態。“此人的態度十分惡劣,但腰中的錢的確誘人。

  花花說道:“行,不讓疼,看在你能跑這麽遠的路上,我就用平生所學吧,你脫褲子吧。”

  那個的衣服穿地十分厚實,我看到他的P股上都是針眼子,有一個特別大,像是蜜蜂蟄過的,我沒有看到花花在針管裏吸藥,也沒有見到打針,隻是用藥水不停地消毒,一會兒工夫,花花道:“完了,不疼吧。”

  那人說道:“這是我平生遇到過的最好的醫生了,竟然一點兒也不疼,下次我還來。”

  我罵道:“你個混球呀,人家根本沒有打,以為中獎了呢?”

  一百塊錢,放在桌上,花花出去送人家,二人扯了好長時間,我沿著窗戶鑽了進去,看到了桌上的一百塊大鈔,有毛主席的頭像在上麵,十分莊嚴,我對領袖自幼崇拜之至,急忙鞠了躬,將一百塊錢放在袋子裏暖和著,暖了一小會兒,花花要回來了,我便趕緊將錢放在原處,那時候,我良心不壞,是不敢偷錢的,如果現在再有這樣的機會,我會變本加厲地將錢塞在口袋裏,反正神不知、鬼不覺的。

  但現在的局勢變了,今天,我是主動者,我大大方方地從狗子手中接過了一百塊錢,仔細看上麵的花紋,據說錢是好東西,許多人為它死,為它生,為它掉腦袋,為它丟失尊嚴,更像村長一樣的人,為了它整日睡不好覺,行善也不敢公開。

  我將錢貼在臉上,與陽光一起感受這種別樣的溫柔氣氛,狗子道:“這有啥,我家裏多著呢,回頭,帶你去錢堆裏睡一覺。”

  這權作是一次承諾吧,我點頭表示同意,說以後有空了吧,現在,我們出發,我先將錢塞在自己的口袋裏,說一會兒到了再說吧。

  我們有大摩托,我一本正經地坐在後麵,摟著狗子的腰,我見過有錢的男女這樣摟過,當時感覺十分涼爽的那種,狗則在後麵奔跑,它跑起來速度驚人,竟然可以超過摩托車五十碼的速度,狗識路,在前麵領路,我們在摩托車在山路上,一路狂追,速度時快時慢的,石頭一會兒打磨著摩托的腳部,一會兒幾顆調皮的衰草探出頭來,將我的臉打的生疼,還沒有停留片刻,便被摩托車的身子壓到了地麵上苟且偷安。

  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那房子仍在,年輕的家夥不見了,老人仍在高度呻吟中,我在路上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我想花一部分錢給老人治病,再留一部分給自己用,當然,這事情得瞞著狗子,狗不必瞞著,它不懂錢與人的關係。

  撕開便不會花了,我覺得便讓老人找錢,不能全部將錢丟給他,他控製不了的,太老了,年輕的兒子一回來,這錢便會被他揮霍掉了。

  我們將摩托停在外麵的路上,與狗子商量著:

  “我們是帶老人治病,還是將錢給他?”狗子問我道。

  我堅決反對,老成地拍著胸脯道:“由我全權處理,你尚幼,我是老大。”

  我一腳踢開了老人的房門,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有我的想法,我就是想讓老人知道,我們重新殺了回來,我們答應的事情,一言九鼎,決不含糊,如果那個家夥在,我會命令狗子與狗一起上,咬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隻有老人在,老人被猛然的一個響聲嚇醒了,睜著驚恐的眼睛,盯著我們,雙眼無神,他嘴裏麵叫著“水水”,我趕緊用了個破勺子,舀了水給老人喝下去。

  我問他:“你兒子呢?”同時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以證明自己的成熟。

  老人喘息著:“有個好人,路過時,給了我一百塊錢,讓我治病,他見到了,拿走了。”

  “這個畜生”。我大罵著,同時對自己的決定感覺高興,不能將錢給他。

  該如何辦?是去醫院嗎?我突然間萌生了新的看法,還是那幾個醜陋的醫生值班就好了,我們得想辦法免掉醫藥費用,然後一百塊錢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我接著問道:“他不會回來了吧?”

  老人無奈地點點頭:“會回來的,他去找征地的人了,這兒的房子,被縣城相中了,要賣掉,我恐怕連個死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征地,又是征地,難道中國的事情,不征地就解決不了嗎?難道將土地全部征用了嗎,有那麽多的工廠沒有?

  我從內心深處對這個政策感到懷疑,他話不說了,馬上將老人扶到摩托車上,我坐狗身上,兩輛小車,風一般地射入了縣城的大街上。

  我們要躲避交警,因為狗子的摩托車啥證件也沒有?我不以為然,以為警察叔叔會通容的,狗子卻道:“不行呀,我爹交代的清楚,一定要躲避,說惹不起。”

  我知道了,中國的權勢階層嚇唬老百姓的確有一套。

  老人卻一直掙紮著,似乎對我們的這種舉措十分有意見,沒有征求當事人的同意,便硬生生地將人家送到醫院裏接受治療,說出去是人道主義,講不清楚就是霸王硬上弓。

  我有選擇的權利,我有病,可以熬,可以不去醫院,因為這是我的基本權利,沒有聽說硬拉著將人送進醫院的,這與強盜何異?

  我們出於正義,老人在病中,不能不救,而他叫破了喉嚨也沒壓製住摩托車的響聲,我們為所欲為地認為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醫院很快到了,十分熟悉,照例到了傍晚時分,沒有幾個人值班,三三兩兩的人群在火燒雲中回到了自己的家裏,接受炊煙嫋嫋的人間煙火。

  我們直接走入了當初走進過的手術室,沒有人在,我們首先將老人放到手術台上,老人聞到了一股子手術刀的味道,他嚇地驚醒過來,想邁腿跑出去,但卻沒有成功,他左右不了自己的行動。

  我去了值班室,發現了醫生甲在裏麵,上次行動中,這個家夥據說是沒有得到領導的過分褒獎,所有的風頭被醫生乙搶走了,醫生乙已經成了甲的領導,當時,甲是整個事情的始作俑者,說明他不會來事,如果是我,我一定唇槍舌劍地講述自己的“暴行”,然後博得領導的“紅顏一笑”後,成為新的領導班子成員。

  我挑起了簾子,聞見一股子酒精的味道,好像酒精在某個人的胃裏經過了激烈的燃燒後,焦味、臭味與餿味一股腦子全部吐了出來,他身在自己的味道中,根本感覺不出來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況味。

  甲聽見有人進來,也不理睬,照例喝酒,沒有菜,一點圓圓的花生米,被他粗魯地捏起來,塞進嘴中咀嚼著,空氣中一股子煤黑色的記憶。

  醫生甲終於看到了我,他眼前一亮,站了起來,卻被酒精的麻醉勁硬逼了回去,坐到座位上,驚魂未定,揉揉眼睛,看後,大叫道:

  “小子,你終於過來了,太好了,我到處找你,你不知道吧,他們整我,說我草菅人命,將我降到這個破地方,他們三人全上調了,剩我一個人,我需要一個人,一個當事人,講清楚這裏麵的邏輯關係,給領導們講,我也要走,守著這位個破手術台,我快要死了。”

  我是我聽到地從未有過的滄桑感,甚至高於病體的疼痛,我本來以為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有病了,父親有病早世,老人有病,痛苦不堪,而今天,一個醫生的吼叫讓我明白了另外一層道理:精神上的折磨是最高層次的煎熬。

  我說道:“我有事情求你辦,有一個老人,有病了,治不好,在外麵呢?”

  “有病人,好事,你替我宣傳,我治好他,分文不收,要錦旗,這次我一個人,好說了,全部是我功勞,在哪兒呢?你一定要替我圓話呀,我們領導會過來看我的,他們一定會的,還有,聽我的,將他們三人的暴行全部講出來,他們如何將一條狗治成了人,讓人痛不欲生呀?”

  醫生甲的變態行為讓我有些寸步難行,我肉體瘦弱,思想上本來不能瘦弱的,但現在,他的講話卻讓我有一種瘦骨嶙峋的感覺,我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靈魂在什麽地方?

  狗子也上來了,問我怎麽樣?

  我說道:“他答應了,我給了他一百塊錢,他答應將老救好,但還有條件。”

  醫生甲不容分說地將老人摁在了手術台上,我與狗子在外麵的長椅上麵守候著,後來,我突然感到一個問題,我對狗子道:“這個醫生,上次將狗當成了人,這次,不會認為我們是想將人治成狗吧?”

  “他那麽聰明,不會的,明明是個老頭子,是想將病治好才行的。”狗子擺著頭,不停地瞅著自己停在月光下的摩托車。

  兩次看病,我們全部在月光下,正好又碰到了十五的月亮。

  狗則躲在外麵的摩托車旁邊鼾睡著,我有心責怪它,不讓它恢複到狗的原形,以人的姿勢睡覺,但是我沒有動身子,這麽長久的折騰,我感到力不從心,我想著由著它吧,它本來就是一條狗罷了。

  我們等了約摸有兩個小時的光景,等到我們終於聽到手術室中傳來一陣呼嚕聲時,我們才知道裏麵可能是有事情發生了。

  推開門,沿著縫隙觀察,老人打了麻藥被綁在手術室上,這陣兒,可能是麻藥的勁兒過了,正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無法成功。

  醫生甲睡熟了,在地板上,手術室中空調大地嚇人,溫暖如春,醫生甲沒有著涼,他喜歡這樣的姿勢與邏輯。

  我將門完全打開,將醫生甲像死豬一樣拖了出來,他醉地一塌糊塗的,我們得給他點教訓,我們將他拖進120急救車邊上,想著明天早上,一定會有好戲發生的。

  為了解恨,我甚至將酒從他的值班室中拖了出來,然後衝著他的喉嚨重新灌了進去,讓他多喝點,想於早上時分醒過來,門兒也沒有。

  做完了,我們後悔了,年輕人氣盛,如今,誰來救老人呢?

  我們試著重新找到一個兩個醫生,最好是有思想問題的醫生,但卻沒有,偌大的醫院裏,燈盞無數,卻沒有一盞燈屬於為我們開放的。

  狗子有些假精明地對我說道:“哥,事情會鬧大的,如果讓他們領導知道,他喝酒了,喝大了,我們的事情就砸了,最主要是,我們的錢完了,我剛才搜了他的身上,將錢重新拿了回來。”

  狗子將錢握在手心裏,示意我看。

  我大驚失色,急忙去摸自己口袋裏的錢,才發現狗子搞錯了,他給我的錢原原本本地放著,好好地,安生著呢,他重新拿到的,是個誤會,那是醫生甲兜裏的錢,屬於人家的。

  我一把搶了過來,重新裝回自己的口袋裏,道:“你小子,怎麽能這樣做?讓人家認為我們是小偷,不過你說的對,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既能讓得到教訓,同時讓他感恩戴德,又不能讓他們領導發現了。”

  我與狗子策劃了半個晚上,我們沒有地方睡覺,幹脆將老頭從手術台上抬下來,我們並排睡在上麵。頭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我想到了蠱惑這個字眼,不好,是否會中了手術的蠱,一旦這種動物有一天爬起來,會應驗的?狗子睡覺打呼嚕,沒心沒肺的家夥,也不看是啥地方,心安理得的睡覺?

  我睡不著,適應能力太差,沒有四海為家的經驗,心眼子想地太多,一會兒想家中母親的病情,一會兒家中的地被幾個當道的劫走了,更甚者想到了老頭子在我們手中死掉了,他的兒子逼著向我們要錢的經曆。

  瘦弱的人,身體各個部位發展不協調,很難正常入眠,我多麽想擁有一次像嬰兒一樣的高質量睡眠呀?

  半夜裏,狗子將我擠到了台子下麵,我幹脆想起了醫生甲的值班室,裏麵的酒精味道依然濃重,我揮舞了半天工夫才成功地將它們驅散到外麵。

  我睡了個好覺,但後夜二點多時,有人過來了,擁著一個病人,敲我的門,說是急診,我無可無不可,第一反應便跳起了床,抓起白大衣掛在自己身上,煞有介事地衝進了手術室,將狗子拽在地上,狗子醒了過來,摟著腰說疼。

  有一個婦人扶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肚子疼痛難忍,細看時,竟然是那個裝錦旗的老板,我急忙捂住了臉,那個叫著:“醫生,你認識我的,我是外麵的老板呀,我肚子疼地厲害。”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沒有個手藝是多麽難堪的事情,我想阻擋,可是婦人早一步跪了下來,

  我沒有辦法,隻好命婦人出來,讓狗子將男人平放在手術台上,我假裝用手去摸手術刀,想直接紮下來,男人嚇壞了,嚷著:“麻藥,太疼了,我可不是關雲長。”

  手忙腳亂的,我命令狗子出去,去看護狗去,不要讓狗出了問題。

  狗子害怕這陣勢,手術刀沒有扔便跑了出去,到外麵才清楚,想拐回去,我早已經將門關緊了,隻留下我一個人忙著這股子陣勢。

  婦人在外麵幹坐著,覺得這個場麵懷疑,便跟著狗子跑出去,想問個究竟。

  狗子不敢看人家,隻好向狗身旁跑,狗看著醫生甲呢,狗喜歡醫生甲身上的酒精味道,讒了,幹脆去舔醫生甲的嘴唇,沒有多大工夫,便將人的嘴唇咬的像血葫蘆似的,血沫子直向外麵冒出來,嘴唇腫地像桃子似的。

  狗子被月光迷惑了,狗與醫生甲將他絆了一跤,摔地鼻青臉腫的,婦人在後麵追趕,也摔了一跤,婦人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看清楚了,地上竟然躺著一個人,仔細看時,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醫生甲。

  婦人過來搖醫生甲,醫生甲不給她麵子,酒入愁腸,哪能隨便醒過來,婦人道:“你呀,還在為自己的破事兒生氣呢?不就是沒有提你當處長嗎?不要也行嗎,以後到我們店裏打工,隻要你醫好了我丈夫的病,一切好交代。”

  狗子說話了:“你病人的丈夫呀?”

  “當然,你沒看我長地年輕又漂亮嗎?嫁給他算是他的福氣,病好了,我收拾你。”婦人講話時得理不饒人,嚇的狗子直伸舌頭。

  “這醫生喝多了,怎麽給你丈夫治病呀?”狗子犯混了,如果是我在場,我一定會削死他的。

  “啊,他不是在手術室嗎?不對,那醫生是誰?他不是穿著白大衣嗎,一個醉了,一個也是醫生,也不對吧?”婦人懷疑著。

  “另一個是我的哥們,他不是醫生,醫生被我們灌醉了,我們也是來看病的,你剛才弄錯了,怨你。”狗子說的明明白白的,傻子也知道咋回事了。

  這個婦人與狗子的智商差不多了多少,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後來淡定道:“才明白了,原來他有兩個身子,一個在這兒躺著,喝著酒,一個在屋裏麵給我丈夫做手術呢?高呀?”

  狗子也清楚一點了,解釋著:“你這話說的,我也有些明白了,果然如此。”

  不知是誰回答了他們倆一句:“笨蛋,笨雞。”聲音十分含糊,二人到處瞅著,在周圍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地上躺著一位,不可能回答的,還有一隻狗,倒是嚼著舌頭,想說話,可生理結構不給它這樣的機會。

  我在裏麵卻忙地團團轉,一雙眼睛盯著我,另一雙眼睛在地上也盯著我,我想起了魯迅的文章:“我家院裏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

  地上躺著的老頭子這陣子緩過勁來了,以為我是醫生,眼裏滿是感激,但他躺著的地板的確不好受,不停地挪動著身子,示意我趕緊將他弄到手術台上。

  而手術台上,已經自動躺著一個肚子疼痛難忍的家夥,我的手術刀在燈光下麵閃著清光,嚇的這個老板六神無主,他不停地哆嗦著,示意我趕緊為他打麻藥,全麻,他害怕聽到刀剌皮膚的聲音。

  我不知道如何左右這樣的局勢?我幹脆想著,先醫治這個肚子疼的家夥,醫好醫不好,看造化了,我又後悔為何不趕緊讓那個可惡的醫生甲蘇醒過來,他好歹是個醫生,就是出了事故也是個醫生。

  我不知道麻藥在什麽地方?但我努力壓製住陣腳,不讓對方看出端倪來,我個頭矮瘦,與醫生甲差不多少,加上病急亂投醫的心理作祟,老板並不沒有看出來破綻,隻是捂著肚子躺著。

  我舉起了手術刀,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下手?

  老板終於暈了過去,暈過去最好了,可能是手術刀嚇昏過去的,我手腳並用,將他弄到地板上躺著,然後將老頭子架到了手術台上。

  我這樣做的意思是出於無所適從,我真正地想將刀子給人家放下去,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我害怕吃官司,要知道,殺了人,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因此,他的昏厥正中了我的下懷,我可以權當完成了一件使命感極強的事情,我不說,沒有人知道,至於他醒過來後的表現,看我的造化了,如果病情輕,他也許會自動好起來,如果病情重,說明我命運不濟。

  對於老頭子,我真地不知道如何下手,我要逃出去,尋找另外一位醫生,或者是將醫生甲搞醒過來,讓醫生甲過來醫治這個頑症,老頭子生病多年,我可不敢隨便下手,一旦失手,會搞我個萬劫不複的。

  我出來時,月亮已經西斜了,大的可憐與厲害,說它可憐,是它的孤寂萬分,一個單獨的命使者,承擔的任務過於寵大,孤獨在天空中顯露著芳澤,接受萬世的崇拜,是那種膽顫的高與寒,我又想小時候傳說中的故事,嫦娥仙子不知道是否已經找到自己的夢中人?

  我看到了自己不愛看到的一幕,醫生甲打著冷顫,一條狗睡在旁邊,還有兩個人也偎依在旁邊睡著了,我有心叫醒他們,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是想法子找到一個醫生來,而不是故意惹是生非,我沿著半條修好的大街,向醫院內部走,按照慣例,醫院內部應該是住院部,偌大的醫院裏,沒有幾間屋子亮著燈,他們或許是病人已經睡著了,按照醫院的規定,在後夜時分不得開燈;或者是幹脆沒有住著病人,或者與這個醫院的口碑有極大的關聯,但我又想著,縣城就這一家醫院,你老百姓難道都去類似花花一樣的診所救治了嗎?

  在拐角處,我看到了燈光,一個歲數老大的人,正匍匐地睡在地板上,胡子白地嚇人,在旁邊的門牌上麵,我看到了醫院內部診所兩個字,並且標明通宵營業。

  我不知道他與醫院之間有什麽關係?是否是他吸引走了醫院的病員,但我知道,這一定是違法的,跑到醫院內部來做生意,來搶醫院的位子,簡直對醫院是一種侮辱,我不知道他們的院長作何感想。

  無論如何,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撞開了門,因為門是鎖著的,我無力推開他,也叫不醒他,他睡地死豬一樣。

  老頭醒了,姑且稱之為江湖醫生吧?

  他抹了把臉,十分鎮定地牽了我的手過來,把脈、號相,沒有等我說話,便說道:

  “體虛,回家多喝水,紅糖水,拿錢吧,在醫院裏,得一百塊呢,我這兒,二十塊搞定了。”

  我囁嚅著,興許是後夜,我有些拿不住陣腳,讓人家一句話便搞的我雲裏霧裏,不敢反駁了,但一想到二十塊錢說沒就沒了,我便撞足了膽子,我總覺得這個家夥長地不像人,你說呢,在半夜裏活動的人,誰也不相信他會是人的。

  “老人家,不是我有病,我在半路上撿了個人,他有病,與您一樣,是個老頭子,如今在醫院的手術台上躺著呢?”我努力解釋,生怕他耳背。

  “原來如此,他們的醫生呢?值班醫生哪兒去了,為何不救治?”老頭子想興師問罪。

  我回答道:“他們有醫生,喝大了,在外麵曬月亮呢?”我回答地十分幹脆,簡捷明了。

  “他們醫院的醫生晚上都有病毛病,要麽曬月光,要麽曬星光,都喜歡睡覺,碰到我了,你知道我是誰嗎?”老頭子瞪大了眼睛瞧我,很有城府的等著我回答,並不急於表達自己的身份。

  我四處瞅介紹牌子,卻什麽也沒有?我隻看到了一個祖傳秘方的牌子,上麵寫著“包治百病,絕不還價”的字樣,還有一個寫著“夜裏翻倍”。

  “你有多少錢?”江湖醫生開了口,沒有沿著剛才的問題往下講,改變了話題,問到了錢上。

  錢是我的軟肋,裝著二百塊錢,一百是狗子家裏的,另外一百是我騙來的。現在,也算是我的血汗錢了。

  “沒有,我身無分文。”我想後退推開門,去找另外一個醫生,我不喜歡他的咄咄逼人,他似乎是想做什麽事情,又不想做。

  “可是,如果沒有一點錢,我是無法出去的,這是我的做人原則,也是行醫之道,我不在乎名聲,你說我黑也好,說我苛刻也行,但必須有錢,我可以開恩的,至少得一塊錢我才能出去,我要看看那個醫生的嘴臉,我更要瞅瞅,這個醫院的管理到了什麽樣的境界,是不是要關門大吉,或者是幹脆承包給我。”江湖醫生口若懸河,講的我不知所以。

  我脖子上麵掛著一個玉佩,在寒光有清冽閃過,老頭子喜出望外。

  “這個玉佩吧,權作醫藥錢,你有一塊錢後,過來贖它,我不會丟的。”不容分說,拽了過來,扯斷了繩子,裝在自己的口袋裏,然後用一個針線小心地縫好,然後與我一同出了門。

  對於這枚玉佩,我沒有多少印象,聽說是避邪用的,但我身上的邪氣從來沒有消失過,我感覺丟了也好,如釋重負,或許將自己的黴運轉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外麵照樣是月光華華,我與老頭子一前一後走在月光下麵,住院部的大樓十分耀眼,在月光下麵像一個怪物般睜著驚恐的眼睛注視萬物精靈。

  半路上,便撞見了四處亂竄的狗子,與狗一前一後東奔西突著,他們像失去了主心骨的漢子,看到了我,思想上放鬆了,狗子握著我的小手不放,抓的我生疼。

  我示意找到醫生了,老頭子有救了,狗子不懂我的話,放肆地大吼著:

  “那個老板醒了,說肚子不疼了。”我想罵狗子胡說八道,但狗子接著講道:

  “真的,他如今找你呢,說要給你報酬,你治好了他的病。”

  “你會治病?”江湖醫生回過頭來看我,似乎對我的身份不甚了解,但缺乏足夠的耐力。

  “我不會,可能是誤打誤撞的。”

  “好運氣,我以為全天下就我一個人有這運氣,我一輩子行醫,憑的就是運氣而已,命運好,其實,我啥也不會,就是膽大心細,別人不敢想的,我想了,不敢做的我替他們做了。”

  終於看到了躺在地上仍然在醉酒狀態的醫生甲,江湖醫生大吃一驚,繼而轉眼就走,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樣的關係,但我猜測:他一定認識他。

  手術台前,一男一女,緊緊地相擁著,似乎是劫後餘生,見了我,轟然跪倒,像倒了兩棵大樹般的夯實有力。

  “我的病好了,剛才你用什麽招數治好我的,肚子不疼了,我感覺渾身清爽。”他們虔誠地要嚇死我,我什麽也沒有做,像江湖醫生所言吧,我命好,撞上了。

  “原來深藏不露呀,你大概有二十多歲的年紀吧?”江湖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看到了在地上掙紮的老頭子。

  “我哪有那麽大,我就是人長的老相點。”我心裏麵分析著,但嘴上沒有表達出來,我不回答他,是一種高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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