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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吃人

  (占地,與村長打架,一無所有)

  花花的藥鋪沒有開門,花花不是過分的相信母親,因此,鑰匙大權並未交過來,我害怕母親發現藥鋪後麵的那條狗,我又害怕它叫起來,讓我無所適從,但好歹,它並沒有醒過來,可能是一夜寒凍的結果,我暫時放寬了心。

  母親十分著急,因為旁觀者清,我流出的血已經幹涸了,她看我臉色被秋風吹地蒼白,十分疼惜地摟著我,印象中,母親很少摟我,可能是嫌棄我的瘦弱,她從骨子不裏不太喜歡瘦骨嶙峋的孩子。

  母親開始想辦法砸門,花花可能是睡晚了,一點兒沒有起來的意思,也有一種可能,她昨晚根本就沒有在藥鋪裏,去超市邊瞅,也沒有人,花花昨晚回地很晚,但現在卻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母親十分詫異,但母親的手並沒有因此停下來。

  母親撬開了門,喜出望外地衝著我傻笑,推開了門,帶著我衝進去,便拿起了消炎藥向我的傷口上打,我趁著母親不注意,將一大把藥麵子塞進自己的口袋裏,我知道癩皮狗有救了。

  一聲狗叫打破了黎明時分的靜寂,我與母親嚇了一大跳,我明曉事情的原委,因此,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隻是有些微的驚慌,而母親則慌叫著:“怎麽回事?不是死了嗎?”

  我突然間想質問母親幾句話,為什麽要殺死癩皮狗,人何苦為難一條狗呢?但是我沒有,一個孩子怎麽可能以小反上,怎麽可以對自己的母親說不?哪怕她做錯了事情,也不可以對母親無理,這是一個孩子的應有普世準則。

  我按捺著心情,看母親如何處理那條狗的叫聲?母親頓了一下,卻置之不理地關了門,準備在這個時刻領我回家,因此按照常理,藥鋪通常在每天十點以後開門,而現在,隻是早上六時許,竟然有一個病人闖了進來,這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一個年輕人,滿頭是血,衝了進來,血與我的一樣,早已經幹涸,他十分痛苦的捂著頭,我們不想管,這樣的場合,花花不在場,如何處理是好?但是他卻昏了過去,我們不能見死不救,母親是個好心人,示意我將那個平放在地上,然後拿藥準備施救。

  母親的手法十分簡單,但有些生澀,母親的雙手顫抖著,我知道她的心裏沒有底,我鼓勵母親:“盡管上藥吧,先止血。”

  母親靈敏地說道:“對,止血,不讓血流就是好事。”

  血很快止住了,這花費了至少二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年輕人醒了,我們卻不認識,在這個小村落裏,沒有我們不認識的人,他一定是外鄉的,或者是鄰村的。

  “年輕人,你怎麽了,誰打的你?”母親問道。

  “你們村長,他占了我們家的地,與我們村的領導一起,不是人。”年輕人回答起來十分幹脆,隱隱傷痛折磨著我與母親的思維。

  “又是地,難道地是他們家的命根子,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母親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回天無力,隻有歎氣的份兒。

  “昨天晚上出的事,我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找醫院,卻找不到,幸虧遇到了你們,我會報答你們的,放心,我不會忘恩的。”年輕起身想走,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這樣做,我們也不敢攔著,因為這不是我們的一備三分地,如果讓花花知道我們私自收留受傷人員,並且與地有關的,她一定會不依不饒的。

  年輕人走遠了,我急忙問道:“你叫啥名字呀?”我是多心,藥費還沒付呢,如果讓花花知道,母親得包賠藥費。

  “我叫狗剩子。”得,是個藝名,農村叫這名字的比比皆是,他用個藝名是在搪塞我們,我盯了母親一眼,不知道我們這樣做是好結果還是壞結論,母親則說道:“做好事,永遠不會有錯的。”

  我們關了門,狗的叫聲卻在暗夜裏從遙遠的遠方與近處傳來,令我們措手不及,這聲音十分近,卻十分遠,我知道在什麽地方,我不敢提示母親,害怕母親為此事在此地逗留,如果讓別人發現了我們的伎倆,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母親不理會這些,隻管鎖門,但遺憾的是,門鎖不住了,因為剛才母親一磚頭砸壞了門。

  狗的叫聲重新吸引了母親的注意力,母親抬起頭來看天,天蒙蒙亮,深秋的氣息已經濃厚起來,躲在山巒深處的小村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借著早晨的陽光慢慢地拂起來,在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形成一道無聲的風景線,這風景你可以看作漂亮,如果你心情好的話,你可以看作暗淡,因為你的心情也可能沮喪無比,你可能遭受了無情的打擊而鬱鬱寡歡。

  母親循聲走了過去,我則躲地遠遠地,不阻攔,也不上前,因為那兒的情況我比誰都要清楚,一手製造的結果,不需要別人去解釋。

  母親看到了那條狗,五花大綁著,滿有是泥,渾身有血的腥味傳來,母親出於惻隱之心,準備過去解救那條狗,而我的腦袋則電光火石般地閃爍著,我以少年的心想了許多,想到了村長醒酒後一定會尋找這條狗,如果讓他發現了,我與母親在狗的身邊,會怎麽想,我去拉母親,但遲疑了半步,因為我對自己的行為懷有愧疚感,我不忍心去對一條狗變本加厲,虐待自己可以,但不要肆虐別人,哪怕對方是一條狗。

  母親將狗放了下來,狗氣若遊絲,隻有掙紮的份兒,母親照例想救狗,拖進藥鋪裏,在狗的身上加藥,母親示意我過來幫忙,我不過去,過去後則將臉轉到旁邊,不敢看狗的眼睛,狗的眼睛無力,可能是晚上時分它記不起我的模樣,竟然滿是憐憫與求饒的表情,我討厭一條狗可憐巴巴的樣子,我鼓勵它:“振作點,瞧你那樣子,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呀?”

  母親要打針了,母親是在突然間想給一條狗打針的,因為這符合常理,狗通常不涉人事,不知道疼痛,再說,在一條狗身上實驗,沒有多少後顧之憂,頂多是紮歪了,紮斜了針眼,然後拔出來,再紮。

  母親在狗的身上畫了個圓圈子,準備將針紮進圈子裏,這是花花教她的,也是在我身上實驗多年的結果,據說花花現在打針極神奇,畫個小的句號,一針下去,八九不離十的準確率。

  母親紮斜了,狗狂叫起來,母親拔了出來,重新消毒,鍋裏煮起來,然後擦掉圓圈,準備重新紮入。

  而此時的我,卻心如刀絞,給母親說道:“我想回趟家,傷口太痛了。”

  母親十分害怕狗,因為我在場,其實是在給她壯膽,而現在我這樣說,她無可奈何,其實我是自私因素在作祟,看到這條狗,我想到了正處於受傷狀態的癩皮狗,如果不及時醫治上藥,一旦發了炎,就就雪上加霜,我的口袋中捂著剛才搶到一包藥麵,我想趕緊給狗上在傷口上。

  我頭也不回地走,母親沒法子,隻好自己給狗打針,狗有些不老實了,因為缺少一個人的緣故,針照樣紮斜,母親後來索性推了藥進入狗的身體裏,不管三七二十一,能夠消炎就行。

  花花卻推門而入,一臉的醉態,酒未醒的樣子,她昨晚回去很晚,回自己的家去了,找了一瓶酒,猛喝進去,其實是借酒澆愁罷了,她覺得歲月實在難捱,沒有生機,守著一大堆的錢財,老沒意思。

  花花一眼看到了一條狗躲在她經常躺的地方,母親則與她麵麵相覷著,不知道如何解釋麵前的事情?

  “你是救狗?”花花本能地叫了出來,她其實不討厭狗,隻是她覺得這樣的方式太嚇人了。

  “沒有,我在練習打針,在狗的身上,總比在人的身上好點吧,一點快死了的狗。”母親沒有狐疑,將花花想說的全都事前說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快點扔出去,這屋裏搞的,亂七八糟的。”花花示意母親趕緊將狗挪出去,母親照辦了,狗十分瘦弱,沒有多麽分量,這麽年輕的狗,虧村長竟然想地出來想拿它喝酒。

  花花搜尋著什麽,問母親:“那包藥那兒去了,一包藥麵子。”

  母親回答:“沒見呀?治什麽病的?”

  “不會是哪個病人吃了吧,那是治老鼠的藥,毒性極強,我自己配的,藥鋪與超市裏老鼠太多。”母親也急忙找了起來,但結果是,他們沒有找到。

  母親回顧著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首先想到是不是上錯藥了,給狗沒有上錯藥,難道是給自己的兒子上錯藥了?

  母親大急,轉眼向家裏跑,出門時,狗依然躲在門邊上,將母親摔了個跟鬥,母親沒有顧得上疼,一口氣將自己當作箭一般射到家裏。

  我正在為狗上藥,狗疼痛難忍,一個勁地顫抖著,我不知道這包藥是毒殺老鼠用的,這條狗命大福大,不會有任何事情的,百毒不侵,我聞著這包難聞的藥,將藥麵子一股腦子地全部倒在傷口上麵,空氣中一股子爛肉與藥麵產生的渾濁味道。

  狗匆匆忙忙睡著了,我以為是藥起了作用,順手將藥包的在牆下麵,然後若無其事地準備睡覺。

  母親跑了進來,將我抓起來便檢查傷口,聞味道,她感覺這空氣中的味道不太對勁時,就問我:“發燒沒?肚子疼不?”

  我回答道:“媽,沒事,傷口好多了,不化膿了,怎麽了,我想睡會兒覺。”

  母親急忙轉過身去,重新回藥鋪裏,她可不知,新一撥力量趕了過去,他們的焦點依然在狗的身上。

  村長與村長媳婦滿身是酒味,闖了進來,他們說頭痛厲害,讓花花給打兩針,花花問他們:“在哪兒喝的這麽多的酒,還夫妻兩人一塊兒喝的,丟人不?”

  “昨晚睡死了,不知情時,竟然喝醉了酒,你說是夢鬧的,趕緊點,給我一針,還丟了條狗。”花花一聽說狗心中便有疑慮,但她很快用自己龐大的身子擋住了門,因為她看到,那條狗臥在屋簷下麵,似乎對村長的到來充滿了憤怒,它在找機會報複。

  她想盡快給倆人打過針,讓他們趕緊離開這兒,不然,狗如果發動報複性的鬥爭,後果難以預料。

  村長不知,與媳婦攙扶著趴下,一邊說道:“針輕點,別打到神經上麵,甭將我的P股當成小子的P股。”

  村長媳婦道:“你都醉了,知道疼嗎?”花花不多解釋,不屑一顧地將針挫好了,也沒有等村長將褲子脫掉,隔著褲子打戳了進去。

  工夫十分淺與短,等到村長感覺P股有些麻時,針早已經拔了出來,村長問:“趕緊點吧,我家裏還有事情呢,我要找到那條萬惡的狗。”

  花花是早已經為狗子娘打完了針,收針管時,沒好氣地對村長嚷著:

  “起來吧,打完了。”

  “打完了,我還沒有感到疼呢,你這小媳婦,不會是怕我們不給錢吧?”

  “你剛才說狗,狗招你了嗎?整天與狗過不去,小心遭到報複,還是做點好事吧。”花花跺跺腳,似乎有些抵擋不住晚秋的涼氣。

  “你不知道,狗太可惡了,這條狗,昨晚咬了我妹妹下,我不會放過她的,我妹妹,如今還躲在西山裏哭呢?”村長聲音故意壓地非常低。

  “什麽妹妹,甭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的小情人吧。”狗娘一邊數落著,一邊準備出去,她實在看不慣村長的狗仗人勢。

  狗娘到門口時,驀地發現一條斑斕大狗站了起來,它攔住了她的去路,興許是剛才母親的一針起了作用,狗有些興奮地無法自己,它在蓄勢待發。

  狗娘沒有想到,昨晚抓住的狗竟然會出現在這兒,她繼續準備走出去,人豈能被狗攔住,現說,此狗非彼狗,此狗如何知道彼狗的愛恨情愁。

  狗叼住了狗娘的鞋子,將狗娘甩了個大跟鬥,在黎明時分的村莊上空,傳來一聲驚天動地呐喊聲,狗娘痛到了極點,因此,她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花花聞聲而動,高聲喊著:“壞了,狗。”

  村長也衝了出來,一男一女,分外耀眼,母親也恰巧看一了這一幕,她驚恐萬狀地搓著手,示意狗停下來進攻的態勢,狗卻沒有停下來,狗有狗的分寸,狗也是有仇必報,尤其是國恥家仇,包括昨晚受到的屠戮。

  狗將狗娘撞向了天空,在太陽的光輝下變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村長攔住了狗,解救了狗娘,狗轉而衝向村長。

  如果不是母親到來,這場戰事不會短暫地結束,母親命令狗停下來,狗猶豫著,村長也猶豫著,他舉起了拳頭,酒早醒了,P股上感到一陣疼痛,他才弄明白,花花根本就是隔著褲子打的針。

  狗終於收斂了鬥誌,現場的人沒有想到,母親竟然對狗有指揮權,村長感激地看著母親。

  “狗剛才來過藥鋪,我給它打了一針,它渾身是傷。”母親解釋著。

  本來是好好的事情,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村長一邊攙扶著狗娘,一邊數落著:“該死的狗,誰讓你救它,它早該死。”

  母親聽到了,就當沒有聽到,她隻是對花花道:

  “那包藥,得趕緊找,看來是丟掉了。”

  “估計是老鼠搶走了,它們該死。”花花與母親進了屋,準備關門。

  狗則站在外麵,直瞅兩個女子的背影發呆,母親想起了什麽,轉回身來對狗與村長喊道:

  “趕緊走吧,各行其是,村長也走吧,不要再為難狗了,它不涉人事,就知道報複。”

  狗慢吞吞地,一步三回頭,準備離開,村長也摟著媳婦的半個身子,眼睛裏卻滿是不服氣,他到處瞅著,一眼看到了半截鐵棍扔在地上。

  母親繼續說道:“村長,以後不要再殺狗了,結個仇敵不好,狗不會為難你的。”

  母親實是好意,不要與狗過不去,母親的話沒有說完,村長早已經一躍而起,將鐵棍抓在手裏,對準了與自己正好一個平行線的狗頭砸了過去,狗耳朵好,但它受了傷,村長的棍子來得太快,狗躲閃不及,大家的耳廓中聽到了一聲劇烈的山響,狗的身上、地上還有村長的身上,村長媳婦的臉上,滿是鮮血。

  狗應聲倒地,巨大的慣性將它的身體挪出去一米多遠,村長的身體也受了震動,躲閃不及,差點掉入旁邊的一個糞坑裏。

  母親張大了嘴,花花目瞪口呆看。

  母親瘋狂地跑了過去,看到狗早已經不省人事,母親張狂地對村長大叫著:“你,狗沒有為難你,你卻為難它。”

  “它就是個狗東西,我就是要殺了它,還有你,救一條狗,卻不顧人,我連你一塊兒收拾。”村長舉著棍子,想打母親。

  母親也不甘示弱,“你打呀,有什麽本事,這樣殘忍的對付一條狗,早晚遭到報應的。”狗娘過來拉村長,村長一個猛子,狗娘跌在塵埃裏,花花也跑了過來,扯住了村長。

  母親去救那隻狗,卻沒有救過來,狗蹬了腿,母親眼睛裏滿上淚花。

  “我說是誰救跑了狗,原來是你,小子他娘,我對你們家不薄呀,征地這麽久了,你們的老地,幾十畝地,我想辦法保你,你卻現在吃裏爬外,與一條狗為伍,想得罪我。

  你等著,這件事情不會就此罷休的,狗傷了我家媳婦,這事完不了,我說狗剛才對你畢恭畢敬的,原來你就是它的主人,我要將狗的屍體鞭屍,燒了,扔了,踩了。”

  村長神經質般地發泄著,母親對她置之不理,轉向將狗的屍體拖入了一條扔著的廢席子裏,裹了起來。

  我早已經睡了一覺,許多人的叫喊聲驚動了我,我便聞聲而來,我與狗子撞了個滿懷,我問狗子:“怎麽了,那兒。”

  “我聽說我爹娘又鬧事了,哥,聽我的,你甭去了。”我才不管他的教育,便三步並作兩步移動著自己矯健的步伐。

  才知道這事與狗有關,原來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與狗有關,隻要你想與它有關。

  我配合母親拽狗的屍體,母親抬頭看我,好像對我的出現不太滿意。

  狗被以最隆重的儀式進行了埋葬,這是我生命曆史上第一筆濃重的色彩描寫,我有些悲哀,狗也是一條生命,我心裏竟然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念頭,誰動我的狗,我就讓誰難堪,就像上次一樣,我甚至有時候想質問母親:為何對那條狗不依不饒,難道狗惹了您生氣嗎?

  在埋葬了狗以後,我回頭去看了我的癩皮狗,它依然鼾睡不醒,我那時候不知道,那包藥竟然是一包毒藥,差點重新要了狗的生命,但如果不是那包充滿魔幻的毒藥,狗也不會發生質的改變?

  當然,這是後話,與現在的故事沒有直接關聯。

  我約母親進行了一次漫長的談話,這是我第一次約她,母親好像知道有事情發生似的,收回了準備邁出去的步伐,我知道,她是想重新回藥鋪裏,花花在那兒等著她。

  我問母親:“媽,你怎麽想去學醫?”我沒有開門見山,長期的病痛折磨讓我學會了聰明應對外人,特別是一位母親,她博大,不想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會讓你胡思亂想,對態母親,要有一種力量與智慧,因為每個母親的智慧是無窮盡的。

  “我是想給病人看病,他們太痛苦了,從你的身上,我學習到的,花花打針的手法實在太惡劣了,我不想讓全村人再接受她這樣的折磨。”母親坐了下來,不看我,我則看著她。

  “說說狗的事情吧,癩皮狗的事情。”長時間的沉默,母親似乎明白了我的看法,她思忖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然後說道:

  “狗是我想讓它死的,我看不起一條狗。”

  “瞧不起狗,就等於看不起我,我就是一條狗,我屬狗,命相是狗,長的也像狗,他們都這樣說的。”我全力以赴地怒吼著,甚至站起身來,揮舞著拳頭,母親不知道狗對我的影響如此之深,她站了起來,用眼睛瞅我的眼,我不敢碰她的目光,滄桑且有傷感,我就是躲避著她,但態度沒有變化。

  “你不懂,我有我的看法。我之所以痛恨狗,是因為,一次難過的經曆。”母親繼續講,我想打斷她,卻不忍心,我在想著這是否是一個兒子應該做的事情,對自己的母親質詢,是否符合人間愛的大義,是否符合倫理?

  母親繼續講道:“我小時候,抱你出去玩,那時候,你父親尚在人間,一群母親,一起去玩,動靜非常大,一群孩子,在野地裏奔跑,我十分高興,你也十分高興。一條狗跑了過來,也加入其中,我們一群婦女們,在後麵緊跟著你們,狗誰也不去,卻去你在的地方,你嚇地大哭,我跑過去,想阻攔,它卻不走,狗與你有淵源嗎?我不解,一群母親中的一個突然間說道:這孩子,有狗緣。我已經夠氣憤的了,正想回擊,不料,其他母親跟著附和著:可不是,小子長的人模狗樣的。

  我的孩子竟然像一條狗,母親像什麽,我痛不欲生,不管她們如何解釋,想收回說過的話,我都不聽,我跑過去,攆狗走,狗不走,我砸它的腦袋,我知道腦袋是每條生命最薄弱的地方,它依依不舍地跑,我照例嚇唬它,它顧盼神飛。

  從那個時候起,我對這樣印象充滿了感慨,我開始恨狗,恨所有說我孩子像狗的人,哪怕他是老天爺,我也要與之搏鬥。

  你長大後,我盡量少讓你接觸狗,但我管不住,你身上的狂犬疫苗不知打了多少次?我為此十分內疚,覺得沒有處理好你的人生觀,你父親逝世前叮囑我多次,一定要讓你與狗有距離,我一直銘記在心,但現在,我還是沒有管好你,我什麽事情也不做,連個孩子也看不好,你說我的心情會怎樣?

  為此,我決定從要上斷掉源頭,我要殺狗,尤其是那條可惡的癩皮狗,因此,第一次,我換了藥,花花不知道,我換的是要命的藥,我以為狗吃了會死掉的,可是,它們命太大了,竟然沒有死,不死心。但狗後來意外地死了,這讓我喜出望外,以為是上天幫了我的忙,陰差陽錯,它竟然複活了,它的生命力竟然如此之在,當時我就是想,也許自己的做法與想法就是錯誤的,上天不讓它死,你竟然與天鬥,你能勝利嗎?

  我仍然抱著僥幸的心理,直到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我重新找到了那條狗,並且我給它吃了藥,綁在花花藥鋪的後麵,天知道,竟然讓你發現了,你救了它,被一條其它狗代替了,我不知情,但它的叫聲讓我難受,今天早晨,我與你在一起時,我心中不忍,本不想救它,但你在場,一個母親,在兒子麵前,是要裝的呀,裝作愛人,裝作仁義,我不能辜負自己的孩子呀。”

  母親的眼淚橫流,我才知道了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情,狗竟然是母親發現了,但母親沒有告訴我在哪個地方發現的,後來我知道了,母親於心不忍,到處尋找狗的下落,重新救了它,但她的思想一直起伏著,惡的思維襲來時,她決定殺了它,善的念頭到來時,它決定留它下來,沒有辦法,幹脆綁在藥鋪後麵,我卻發現了它的蹤跡,救了它。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該高興,高興自己發現了事情的原委,還是沮喪,因為我發現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的母親,我會動怒嗎,會虎視眈眈對待一個母親的良苦用心嗎,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我,雖然建立在自己簡單思想的基礎上,認為狗是一切罪惡,她可曾知道,村長是人,他的罪責比人小嗎?

  母親不懂,在她的眼裏,一切事情都大不過自己的孩子,她將自己的愛變成了仇恨與力量,雖然有時候會發生變異。

  我還是決定與母親交談,告訴她我已經長大了,我能夠決定自己的事情,狗沒罪,有罪的是人或者人的思想。

  正當我準備繼續不可一世時,危險的事情發生了,狗的叫聲傳了過來,是那種難受的咳嗽聲音,母親頓了頓,我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害怕母親重新爆發出來,認為我屢教不改,母親卻沒有,歎了口氣後,摔了門,走進青天白日裏。

  我去看狗,卻不知道母親為此得罪了村長,村長本來就是蛇蠍心腸,母親的處境十分不妙,作為兒子,我應該有洞察親情的能力,但是我卻沒有長成,我隻是將自己的愛好強盛於親情之上,繼續自己的所謂事業。

  這事情並沒有完結,母親進了藥鋪後,卻遭到了花花的數落,花花問母親:“你得罪村長了,何苦呢?人家也算是統治階級吧,劃不來。”

  母親回答:“他像個官嗎,那樣苦苦難為一條狗,你瞧他最後的得勢樣子,早晚得死到盛氣淩人上麵。”

  “嫂子呀,你何必得罪他呢,他打就打唄,哪個村長上去不這樣呀,如果是你上去,也會發生改變的,都這樣,想開點,我看呀,你還是先回家去吧,你再在我這兒做下去,恐怕他會找我麻煩的,我占著人家的地呢?還有我的營業執照,他一不高興,會告知鎮上吊銷的,我得罪不起。”

  母親頓了頓,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她隻是央求帶走幾支不管用的針管,她回家練著用。花花叮囑道:“你要打針,往狗身上,豬身上試,千萬別在自己的身上試,注意,可能會感染的。”

  母親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沒有到家門口,就瞅見村長帶著一幫人堵了上來,他們圍住了我這我家的院牆。

  母親攔住了他們,問道:“你們想做甚?”

  “不幹什麽,你們家裏藏著一隻獵槍,剛剛下的文件,不準藏槍,有人舉報了,我代表公安部門來查查,如果屬實,你們家的裏的人,統統得關進去。”村長咆哮著。

  他是故意來找茬的,這是每個當官者的醜惡嘴臉,因為母親剛剛得罪了他,他便得勢不饒人,我正躲在屋裏摟著狗,狗痛苦地叫喚著,一會兒嘴裏吐白沫子,一會兒傷口上流膿流血,我將所有的藥麵子敷上了,仍然不管用。

  我聽到外麵有人的叫喚聲音,就站了起來,準備衝出去,我們家很少有外人來,花花以前經常來,是因為給我治病的緣故,現在人聲鼎沸的,我猜一定是找事的,我們妨倆都是那種怕事的人,因為官場的人物我得罪不起,但一旦來事了,便不怕,我做好打架的準備。

  我打開門,村長領人便想衝進來,我擋住了,向他們要搜查證,他們拿不出來,我說你是個破村長,又不是公安內部的人,裝什麽金衣怒馬。

  我與他們推搡間,不沾光,因為個矮小,身上肉太少,架不住他們的折騰,我倒在地上,母親過來摟住了我,他們便直接進入我的家裏。

  幾個打頭的家夥,亂七八糟的議論著,我看到有一個家夥,包著個長長的東西,在村長眼睛的召喚下,從牆頭翻進我家的院落裏,我剛想吆喝時,卻猛然感覺屋裏麵有動靜,癩皮狗串了出來,一頓狂轟濫炸,將三四個打手們咬了個體無完膚,母親想攔已經來不及了,村長恨狗,像恨自己一樣,他抄起家夥來便向狗打去,狗急了跳牆,它的氣勢不減,將村長的頭部咬破了,鮮血直流。

  狗也受了傷,但它不停止,不懈怠,狗的架勢依然拉的非常大,我與母親站在狗後麵,我想上前幫狗,卻沒有機會,也沒有那個膽量,現場有些像戰場,血雨腥風的味道濃烈,母親鎮定地站著,我想示意母親讓狗停下來,母親則回答我:“讓它咬吧,它受了許多傷,再說了,這些人該咬。”

  母親的鼓勵如一針強心劑,狗越發勇猛起來。

  村長找了個機會,從地麵上撿起了那個長條的東西,撕開來,從裏麵掏了一杆獵槍來,我才知道這幫沒有人養的東西,竟然是想栽贓我們家裏。

  村長抽出了獵槍,我大聲呼喊著狗注意安全,槍響了,狗倒在塵埃裏。

  現場異常的安寧,就像春風剛剛到來,暴雨剛剛過去,如果你進來,一定會以為這裏的勸剛剛飾演結果,沒有勝者,隻有旁觀者。

  在這種寂靜如月的氣氛下,我突然間看到母親發瘋般了叫了起來,她迅速地趕到了村長麵前,一記耳光,將村長打地暈頭轉向,她從地下撿起了獵槍,拚命地指著村長及現場的所有人。

  我嚇傻了,槍裏可有子彈,可以要人命的子彈。

  村長傻了,他的命比求饒值錢,他大聲呼喊著:“嫂子,是我的錯,我賠,我賠錢,別殺我。”

  現場的其他人嚇地屁滾尿流的,我聽到空氣中一股子尿臊味道,還有臭屎味傳過鼻哨,形成一道莫名其妙的風景線。

  “嫂子,不敢開槍,否則會坐牢的。”花花聞聲趕來,一把從母親的手中想搶走獵槍。

  母親沒有給她,死死地握住,麵目猙獰,好像隻有此時此刻,有了這把槍,才有了活著的尊嚴。

  母親朝天放了一槍,再向地上開了一槍,聰慧的母親小時候跟過祖父打過槍,知道如何運用槍的要領。

  “都給我滾,遠遠地。”母親將槍扔給了我,我以迅雷之勢搶在懷中,母親知道沒有子彈了才給的我,這種獵槍,母親能夠掌握地十分精確。

  我抱在懷中,像搶了救星一樣地怒吼著:“欺負人的東西,我打死你們,殺我們家的狗,搶我們家的東西。”

  嚇的在場的人不敢動彈,村長也貓著身子,像個死鬼一樣,他根本就不知道裏麵裝了多少發子彈。

  母親與花花卻搶救癩皮狗,狗蹬著腿,仰麵朝天,一大灘的血,我要給狗報仇,想起了他是如何對待另一條狗的,我拿著槍瞄準了村長,放了一記空槍,同時嘴裏模仿著槍響的聲音。

  村長閉住了眼睛,我知道人之將死,其樣也哀,他現在的樣子,像一隻貓,一隻死了三回的貓。

  他們全部滾遠了,我將獵槍偷偷藏了起來,我現在發現毛主席的話十分精辟:槍杆子裏出政權,這便是我的政權。

  狗奄奄一息,花花說要進城,否則性命堪憂,母親腿不好,我抱著狗大步流星地往城裏趕,半路上,竟然遇見了騎著自行車的狗子追了過來。

  我爬上了自行車,狗子拍了拍胸脯,示意他可以做得很好,我們如離弦之箭一樣,射進了從未進過的城裏。

  三十裏山路,三十裏水路,半天時分,才進入城裏,沒有獸醫站,隻好殺入人民醫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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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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