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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咬狗

  (我與狗的戰爭,一塌糊塗,但竟然在一次與村長的作對中成了好朋友,狗失了主人,被踢來踢去的,我不允,便發生了戰爭)

  但我卻來晚了,我到時,水塘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周圍有水草被打濕的痕跡存在,也就是說,在我到來之前,有人事先占領了這兒,然後出其不意地將狗打撈了上來。

  我找了一個下午,依然沒有結果,傍晚時分,狗子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抱來一個賬本,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數字,我看不懂,狗子則說:“我可是立子大功了,這可是家中佛龕後麵藏著的東西,聽說是他們貪汙的證據。”

  我說道:“誰信呀,你有病呀,你的父母,讓你知道證據放在什麽地方?這如何可能?你是想蒙我吧?”

  “不打誑語,我從小就喜歡說誠實的話,再說了,我想變聰明呢,我家裏不缺錢,要這賬本有啥用呀?你說讓我找證據,我就當成證據,給你好了,我多大度。”

  我看不懂,隻是覺得上麵的數據非常寵大,什麽修路的費用多少啦?包地的費用多少啦?但我在最後的頁上麵看到了這樣的數據:截至1998年10月,一共收入156萬元。

  天呀,我數學學的不好,但我知道這個數據如果是真實的,意味著什麽?他們家竟然如此有錢?

  狗子,還有個事情,你替我找找,看看我的狗跟哪兒啦?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別是打死了吧?我看到他們都在打狗。”狗子故作聰明地笑著。

  “打就打唄,我的狗沒有死,被人扔水塘了。”我故意掩蓋住母親的罪責,害怕引起別人的誤會。

  “你知道大家為啥打狗嗎?”狗子故作高深。

  “不清楚,不會是因為你吧。”我白了他一眼。

  “不是,是因為我二媽,我二媽,人長的白淨,在村西邊的磚窯旁邊,房子不咋地,但有吃有喝的,我媽可說了,這人長得有點像狐狸精。”這果然是一條花邊新聞,我不明白為什麽狗子會有二媽,不知道是啥意思?但聽起來有意思,就已經夠了,幹嘛非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呢?

  “你繼續說,小子,你二媽怎麽了,為何讓打狗?”我催促著。

  “我二媽自小怕狗,曾經與狗打過架,小時候被狗咬過,於是,她便告訴我爸,讓我爸將所有的狗全部攆走,我爸高明呀,便製造出了一條謠言,說狗流病進入我們鎮了,衛生部門也不知情,便跟著打起狗了。”狗子笑地前仰後合的,我突然間爆炸似地大叫了一聲,製止了他的無理取鬧。

  我的全身心在我的狗身上,我用了一下午時間沒有找到,我悻悻地回到家裏,卻猛然聽到有人在與母親交談,母親道:“那是條狗,不是我們家的,你們扔了吧。”

  那人著急地回答著:“明明是個人,為何說是條狗?你們這樣做會遭報應的。你知道嗎,現在,那人被打撈上來後,依然眼睛雪亮雪亮的,誰牽也不走,我聽說幾個好事的人,已經將它綁到了附近的山上,他們想烤野人吃。”我的心咯噔一下子。

  母親好不容易支走了人家,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便跟著那人出了我家的院門,然後在一個下坡時,我冷不丁地跟了上去,轟然跪在人家麵前。

  那人差點沒有嚇死,以為晚上遇到鬼了,見到竟然是個人,馬上問我:“小子,怎麽了?”

  “剛才說那東西,在哪兒呢?”我急促地問著。

  “噢,是你們家的,就在西山上呢,如今不知道咋樣了,他們有的拿刀,有的拿盆,說是要殺掉野人,沒有人管呀?我是個好心人,害怕出人命。”

  我果敢地向前瘋跑著,身後是那人的呼喚聲:“小子,你小心點,他們可有家夥。”

  不管是什麽情況?我都要前去了,因為我對這條狗有著濃厚的感情,我知道它為何有如此狼狽的樣子了,一定是花花故意使的壞,將不該用的藥用在一條狗的身上,如果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果然是她做的,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讓全村的父老們圍過來,控訴一個女人的罪行。

  西山我熟悉,果然有腳步聲夾雜在一起,十幾個自以為勇敢的家夥,如今正舉著火把,將一個東西圍在中間,他們迅速地舉著刀,但沒有迅速地落下來,他們是在想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我遠遠地便叫囂著:“停下手中的屠刀,否則會遭報應的。”

  我人輕言微,但依然嚇了他們一大跳,一個彪形大漢,分開眾人,與我形成了簡約不簡單的對峙局麵。

  “小子,你少管閑事,又不是你們家的東西,再說了,人間怎麽會有這樣的畸形動作?”

  “它是條狗,由於錯誤地吃了某種藥,長成了這個樣子,相信我,還給我吧。”

  “想要,拿錢來換,我們可是辛辛苦苦地從水塘中撈出來的。”大漢不理解地回答我。

  驀地,我卻聽到一聲狼的叫聲,這聲音似淺非淺,似軟非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卻在眾人驚羨的目光消失於無形,我知道狗可能要爆發了,我想勸告他們,他們一個也沒有人聽我的,我隻好說道:“我用褲子換,行嗎?”

  “褲子,小子,難不成你P股上有寶貝嗎?我可聽說了,P股上有十八顆針眼子的人,世間少有,會是有多吉多祥之人,你不會告訴我,你就是這種人吧?”

  他們不容分說,過來剝我的衣服與褲子,大秋天的,我的衣服很快變成了菱形,飄散於風中,他們用手電筒照射著,將我的P股翻轉開來,有人驚叫了起來。

  他們果然看到了我P股上的針眼子,他們認真地數著,數來數去,大漢叫了起來:

  “果然是十八顆,怎麽可能?”

  他們不知道,我的針眼子大約有幾百顆,就是因為天黑,看不清楚的緣故,而他們在沉迷於傳說中的十八顆,越是不想出現,這個數字偏偏出現了。

  “數字是錯誤的,抽他小子,將他小子的P股抽成花朵兒開,不就是不是十八顆了嗎?”眾人上前,將我摁在塵埃時,有煙塵與眼淚劃過整個世界,我是頭一次以弱勢的身軀承受如此寵大的壓力,我想叫,卻叫不出來,想哭,眼淚早已經無法自持。

  我又聽到了狼的叫聲,仿佛某個朝代的狼子野心臣子,正在策劃著一場驚天動地政變。

  一個無形的力量,將眾人掀到了旁邊,我看到那條狗,以淩厲的攻勢,將眾人的手與腳踢到了樹頂與山巒上麵,他們的身體也隨著手腳的飄移迅速地移動著,眾多個圓心爆破開來。

  狗居然救了我,這個事實讓我始實未及,我看到一個美貌的人形,馱著我,迅速超過常人,它走起路來像跑,很快將眾人拋在腦後,它有慈悲心,竟然沒有傷害他們,而隻是讓他們嚐到了一點點的利害關係。

  西山深處,篝火出奇的耀眼,狗站在我的身邊,俯首帖耳的樣子,我看著它,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想問它,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抵擋花花奇藥的進攻?它從哪兒來的無邊無際的力量?鞋匠是如何認識它的,又是為何收留它卻不讓它回自己的家中。

  這是屬於一條狗的生命傳奇,我沒有問出來,是因為我知道人狗不是一個世界,我們語言有障礙。

  我們呆了一個晚上,我還是想回家,而我卻找不到回家的路途了,狗知道,狗不想讓我回家,我知道的,它害怕活人的世界裏。

  我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一直在與它交流,我給它講旦旦的誓言,說人世間的悲觀失望,說人與人的勾心鬥角,這不是一條狗的生命哲學,我說這是正常的事情,不要往心裏去,它點頭,卻不言語,我表明它懂了,便指引著它讓我回家。

  它依然不動自己的身子,我惱怒萬分,便罵它,用手抽它的耳朵,說它不懂人事,不知道親情的偉大,人活著,做的事情多著呢,難不成讓我與你一塊兒在這兒等死嗎,我的生命還有幾萬天呢,如果在這兒呆時間久了,我會瘋掉了,狗不知道,人受不了的。

  而當我講道我隻有一個人,沒有弟弟呀,它的耳朵竟然支棱起來,它喜歡當弟弟,我喜出望外,我對它講道:“等我處理完手裏的事情,我與母親說好了,我們去外麵闖世界去,行不?我認你這個弟弟,雖然母親不會願意的,我會將戶口本上添一個人的名字,就寫成弟弟,就是你。”

  這樣的勸慰有些效果,狗咆哮著,似乎對我這樣的回答十分滿意,但它依然於動於衷的樣子,它是想將我困在這兒,當它一輩子的哥哥嗎?我苦口婆心無果後,便開始扔下它,一個人尋找回家的路。

  我找了半天時間,一直到傍晚時分,依然沒有結果,我想到,該是自己當皇帝的時候了,因為此時的水塘邊上,狗子一定等的心焦如焚,而那個賬本,我則收到了自認為保險的地方。

  我等著自己趕緊學習文化,然後將這個賬本送給紀委去,讓他們查一下這幫家夥的真實底細,與會民為敵的人,永遠不等好死,這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最佳總結。

  我到了某處懸崖上麵,快要到頂部了,因為我好像聞到了傍晚裏炊煙嫋嫋的味道,一定是母親在做燴麵了,這是我最喜歡的河南地方麵食,我要回家,不能再在這兒吃狗捕來的小鳥,我受不了一個人活著的味道,如果我再不認真說話,總有一天,會變的像狗一樣,失去真實的存在理由。

  我的腳下踩空了,這是一刹那的事情,卻差點流傳於久遠,因為我一旦落到下麵,便可能發生粉身碎骨的結果,而我的身子卻落在一團棉花的身上,我聽到狗的慘叫聲,狗一臉病態,半個身子,被我壓成了餅狀,我無意於這樣做,但已經發生的事情,讓我驚歎不已,我將狗抱過來,眼淚撲撲地流,在自己的腳底下,流成了大江大河。

  我決意不再走了,永遠守在這兒也成,因為狗的真誠感染了我,我想著母親一定會等的心焦,在我的曆史行程中,從來沒有發生過徹夜未歸的事件,母親會傷心的,她一定會拚命地找我,會怪罪於我,而我則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想走卻不能走的心態,簡直無法逾越。

  狗因我入病,我隻守著,它奄奄一息,整個身子修長,臉部變異的蒼白充滿了鮮血,終於某一個清晨,三天以後的一個清晨,狗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沒有埋葬它,我要帶著它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有爭鬥的社會裏去,我有足夠的證據抓住壞人,為何要躲債於此?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還是找到了當初打鬥的地方,這雖然花費了我大半天的時間,我拖著狗的身體,一直在夕陽裏行走,我終於看到了水塘,已經晚上七時許,狗子果然等在那裏。

  他過來幫助我,對我說道:“你去哪兒了,我爹娘發現東西丟了,到處找,現在組織保安在尋找呢,你們家已經搜過了,整個村子翻過來了,爹娘打了人,將村口的牛都殺了,因為有說那東西被牛吃了,結果也沒有找到。”

  “你怕了,小子,你現在不能反悔,如果你爹媽知道是你拿,準將你點了天燈。”我學過這個刑法,知道它的厲害性,我故意這樣說,是想壓製住這股子邪氣。

  “我不會說的,主要是擔心你,可放好了,這東西果然那麽重要嗎?我現在有些後悔了。”狗子驚魂未定著。

  “這世上,沒有一個地方賣後悔藥的。”我自歎於自己經曆了這麽多的磨難,頭腦依然清醒的態勢。

  “我還聽說,村裏的人都在了,就你不在,我爹媽說,你可能偷了東西,藏了起來,我聽說正在向你媽要人呢?”狗子眯縫著眼睛享受般地說著問題,我揪了他小子臉上的肥肉一把。

  果然如此,花花藥鋪旁邊,花花與母親並排站在一起,正與狗爹對峙呢?

  無數人圍住了這兒,裏三層外三層的,我問周圍的鄉鄰們這兒怎麽了?有人回答我:“怎麽了,仗勢欺人唄,仗著小舅子是鄉裏的領導,飛揚跋扈罷了,東西丟了,報官呀,讓公安局去找去,竟然揪著保安挨家挨戶地這樣找。”

  還有人說道:“聽說是一件賬本,落到誰手,誰都不得好。”

  狗爹叫著:“嫂子,告訴我吧,小子去哪兒了,狗也不見了,準是一個畜生一個人,聯合起來作案吧。”

  母親一臉木然,我知道她的心情一定糟糕透了,兒子不見了,本來就心傷,如今卻無緣無故地被一幫地頭蛇壓在頭頂上喘不過氣來。

  花花一臉訕笑著:“村長大人,話不能這麽說吧,你太欺負人了吧,我家的東西丟了,就賴著人家了,有證據沒有,說人家小子拿的,小子我可是非常清楚,從小在我這兒看病長大的,沒有哪家的孩子,是從小病著長大的,因此,我熟悉地很呀,他可是小心小膽的人,他會跑到你的家裏,偷你們的東西嗎,沒有丟錢,丟一樣東西,特值錢吧。”

  花花的語言十分犀利,似乎是為母親解圍。

  “再說小子與狗聯合起來對付你,這就鬧大笑話了,你什麽人呀,村長呀,竟然被一條狗捉弄地死去活來的,讓人家聽說了,不是笑掉大牙嗎?狗早死了,扔河裏了,誰都知道的,被一幫人弄到了西山上,如今可能成了他人的飯菜了吧?”花花一直說個不停,她的胳膊有些不中用了,可語言依然鏗鏘有力。

  “我沒有問你話,你憋著,問你呢,嫂子,小子去哪兒了,如果不找回來,我就讓公安局通緝他。”

  母親終於還嘴了:“我們家的孩子如今丟了,我也著急呢,有人看到,你們家狗子與我們家子在一起呢,想要找我孩子,你找你們家狗子去,我一會兒也要報案呢,通過狗子找兒子。”

  母親的話正中要害,的確有人多次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狗子與我在一起打鬧,還有一條狗在旁邊伸著舌頭幫腔作勢,如果我是嫌疑人,恐怕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們家的狗子了。

  “狗子在那兒呢?”有著看到了狗子,與此同時,也看到了我,我一臉汙泥,沒有擦淨的臉膛上麵,青一塊紫一塊的,我正想鬧事呢,便掐著腰,與狗子一起衝了進來。

  一胖一瘦,狗子嘲笑著:“哥,咱倆如果聯起手來,一定天下無敵,因為天下就是由胖子與瘦子組成的。”

  我踢了他一腳:“你老爹正找我們的事呢?”

  “瞧,大家看清楚了,小子踢了我們一腳,這可是明證,一定是他故意這樣做的,小子來得正好,告訴我們,他去哪兒了,否則,就得送公安局去。”這個奇怪的家夥總是與我為敵,我忽然想到了家裏麵還有二兩巴豆,我想清楚了,一定會捉弄他們一家人,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在此時,我故作高深,我示意狗子回答問題,狗子沒有等他老爹問話,便說道:

  “我與小子哥在一起呢?整天呆在一起,挺好的。”

  狗子是想捧著我說,大家都樂了,狗爹繃著臉,逼問著:

  “放屁,你白天在家呢,小子在哪兒呢?”

  “我在西山呀?有人可以作證,我的狗死了,我去找屍體,這有何不可?”我反問著。

  “啊,狗死了。”我驀地發現村長的眼神流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驚喜。“在什麽地方死的,如何死的?”

  “如何死的,問你們家狗子,我們倆殺掉的,如今埋了。”我遞了眼色給狗子,考驗他是否聰明的時候到了。

  “啊,是這樣的,我先動的刀,一刀一刀刺的,好痛快呀,比殺人還有意思。”狗子的笑讓我忍無可忍,我真想將他的褲子剝下來,在他的P股上形成一股不可逆轉的潮流。

  狗子的作證十分必要,他是他爹娘的寶貝,如果不是這樣,狗爹一定會不依不饒地將這件小事糾纏到底的,好歹狗死了,如果沒死,就有了新的罪證,他們會將此做為一個依據與我們家交涉,直至無中生有地將一大盆屎扣在我的頭上,這就是統治階級所固有的嘴臉,我有些弄明白,為什麽現在貪官有趾高氣揚的理由了,他們作威作福,連孩子也不放過。

  這期間,發生了兩件事情,讓我好傷心。

  一件是狗的屍體居然不見了,我放在草垛的後麵,好好的,我覺著可能是被哪個好事者偷走了,他們想吃狗肉而已,但這一條,我表示懷疑,因為狗已經不成狗形,半個人形,再膽大的家夥,也不敢這樣做的。

  另一件事情,是我偷聽到了母親的夢話,母親好說夢話,由於心裏有事情,她晚上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便說個不停,而我是在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後睡不著的。

  母親的話斷斷續續的,我本來不想聽,因為人在後夜的時候,即使是不瞌睡的人,也害怕被外界的聲音所打擾,那個時候,再暴躁的人也需要安寧,萬籟俱寂是一種最高的享受。

  而從未說過夢話的母親,卻在那一夜,將我不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而她所說的話,居然正好切中了我的要害。

  是關於狗的一些故事,包括狗如何受傷的經過?我才知道,花花給狗吃的的確是一種藥,是想醫好狗身上的舊疾,它背上有傷口,而母親卻換了藥,正是這種厲害的藥,讓狗經曆了一種長期折磨。

  我沒有想到,竟然是母親要狗死,母親要狗死的理由十分充分,她害怕我被狗教壞了,與狗在一起的人,沒有幾人有好下場,何況這是一條不祥的狗,她勸我我不聽,正大光明地揍死狗,狗不會答應,她也沒有這樣的能力與力量,於是,陰謀出現了。

  我不敢懷疑自己的母親,母親竟然是為了讓狗死去,而我則一門心思地想讓狗活下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是其他人,我說過的,我一定會爆發出來,將對狗不利的人置於死地,我不敢報複母親,母親是生我養我的人,我們相依為命,但有錯了,就不能夠不遭到懲罰,我想了一個後夜,終於想明白了:我要替母親受過。

  可至少,要找到狗的屍體,哪怕是立個墳墓也行,對了,還要找個公證人在場,狗子正好,讓他鑒證,至少有兩個有力的證據,一是狗的確死了,他會將這個消息傳到大江南北,他的父母不會再糾纏於我,二是,我要替母親受過,在狗的墳前,我要傾訴母親的錯誤,然後替母親受過。

  這也許是世界上最糾結的事情了,你心愛的一件東西,不翼而飛,你找了半輩子,可突然有一天,你忽然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最親愛的人,你如何處理?照常理,你應該暴跳如雷,找人報仇,雪恨前恥,可是,你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江湖人物慣用的手法便是如此了,以他之過,懲罰自己。

  墳墓建好了,簡單卻讓人懷念,我跪在地上,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給人下跪,我發過誓言的,除了母親外,不再跪任何人,但狗除外。

  我對不起它,我甚至懷念起了它以前的日子,不算幸福,但至少安全,許多人就是因為一個人愛上他的事物的,而我卻造成了這樣的局麵,因為我個人連累了一條狗。

  我披頭散發,準備好了刀子,我一會兒,要剃光頭發,以示對自己的懲戒,而狗子姍姍來遲,他對我說道:“我P股上的刀口開始發炎了,癢地厲害。”

  我沒有聽清楚他的表白,我的事情非常清楚,我要以正視聽,懲罰自己是世界上最難堪的事情,如果一個人,敢於懲罰自己的罪行,那麽,他的未來一定會花團錦簇的。

  我哭了起來,狗子在旁邊若無其事地傻站著,後來,他實在扛不動自己偌大的身子,便坐了下來,他坐下來的動作一度打斷了我的哭泣,因為動靜太大了,他的P股壓在草垛上的聲音賽過了我的嚶嚶哭聲,我瞪了他,嚇的他趕緊收回了P股。

  我仍然哭,哭了大約兩個多小時,我開始剌頭發,不可一世的,我本以為這個傻小子會攔著我,我的一頭秀發,是唯一拿得出門的東西了,他卻沒有,他隻會踢腳下的泥土,將整個現場搞地烏七八糟的。

  我使了個眼色給他,我想讓他勸我停下來,因為我好麵子,我實在沒有眼淚向下流了,再流就是血液了,而這個東西,關乎一個人的生命安全,我是絕對不允許自己這樣做的。

  狗子似乎是心領神會了,過來拉我,他很容易將我拉起來,而我故意不起來,好像周圍有無數隻眼睛盯著我似的,我害怕自己一旦起來了,有人會說我假惺惺的,表情不夠氣派,而我,想足夠將場子做大做強,我喘息了半天時間,猛然間,狗子一用勁,我感覺胳膊酸麻,我抬起了高貴的頭顱。

  “哥,甭哭了,狗已經死了,我們回家吧,晚了,我有些害怕。”狗子問我。

  “你不沒告訴我,有什麽好的信息,紀委又去你們家沒有?”我追問著。

  “沒有,花花去了兩次。”我驀地想到了自己偷聽到的東西,花花與村長勾結起來,與地有關係,他們一定是想將誰家的地據為己有。

  “你知道不,她去的原因。”我逼問狗子。

  “不清楚,她們進屋時,鎖了門,三個人一起說話,我聽不清楚。”狗子無可奈何地叫著。

  “下次,一定要記清楚,一字一句也別落下。”我按著他的頭嚷叫著。

  我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從此後與狗再無關聯了,但我回去後,耳朵裏卻總能想起狗的吠聲,可能與餘音繞梁有關係吧,我想著,可能是思念過深的緣故,時間久了,也許會有改觀的。

  我晚上時候一直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不是父親的猙獰,就是母親的苦口婆心,他們讓我收劍心思,好好地學習,去做一個人見人愛的角色,我為此反抗著,執著著,我也想做一個乖孩子,但是你們給了我這樣的基因嗎?你們讓我生下來,便接受各種各樣的挑戰,讓我的忍受折磨與苦痛,這是你們預想到的嗎?你們為何不讓我生在官宦人家,讓我與狗子一樣整日裏吃官糧,不為日子著急的生活該是多麽溫暖呀?如果每天有一頓肉吃,或者是有一兩個好朋友玩,我大概可以滿足他們的要求的,但是現在,我做不到,因為條件不允許,我生來就是個搗蛋鬼。

  又夢見狗的吠叫聲,它一步三搖的接近於我,讓我去救它,它說它沒有死,被幾個好事的家夥糾到一處院落裏,接受煎熬與挨打。

  我是哭醒的,這世上,還沒有什麽事情讓我以這樣的情懷蘇醒過來,我想到處聽見狗的叫聲,或者讓狗枕在我的胸前,沉沉地睡去,這應該是最大的幸福了吧,但是,卻沒有,我隻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狗叫,這聲音極其細微,卻被我逮著了,我具有狗的一些特質,我能夠聞得到別人聞不到的氣息與香臭,當然,我自然可以辨別狗的叫聲。

  我睡不著,索性披了衣服,背著母親不知道,將自己一把子擲進萬千月光裏。

  依然有狗的叫聲傳來,在這個人見人打的年歲裏,狗依然有存在的,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驚奇。我執著於向狗的方向去尋找,竟然是村長的家裏,沒有燈光,有燈光的話月光就不會如此明亮,月光現在有發言權,它的指導性意見會讓我很快找到目的地。

  果然有狗的存在,狗被鎖在一處鏈子上麵,不成狗形,嘴部塞了東西,我不明白村長家裏人怕狗,為何竟然在院子裏放了一條狗。

  我知道狗子住在外屋,便天不怕地不怕地推開他家的窗戶,我小巧玲瓏,不是八麵玲瓏,人都說我不沾富貴邊兒,人太瘦了壓不住財產的,而我沒有想到,人瘦也有好處的,我可以任意來往於某處別人不敢染指的縫隙裏。

  我聽到了鼾聲,狗子的鼻涕沾在塵埃裏,鼻漿子到處亂流,有好幾處已經招惹了幾處蜘蛛,它們調皮地在這兒洗澡,將這兒當成了它們家的“太陽能”。

  我捅了狗子一下,狗子醒了,可一想到可能是一場癔症,便翻身又睡著了,我抓了一隻秋蟲,一股腦的扔進他的脖子裏,他疼醒了,媽呀叫了一下,蹬掉了被子在地上。

  他準備開燈,我早已經將繩子綰地高高的,不讓他夠著,他沒有成功,便趁著窗戶外麵的月光小心尋找著。

  他看到了床,看到了地上的被子,伸手去拿被子,卻感覺有一種力量壓抑著他的情緒,沿著這種情緒再向上看時,他看到了一張可怕的臉,我故意使的壞,將一張熊的麵具罩在臉上,他看到了,迷迷糊糊地用來摸,我動了一下,他便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我弄醒了他,他看到了我,拍著胸脯道:哥,怎麽是你,嚇死我了,你怎麽不睡覺呀?”

  “狗子,你是不是有事沒有向我交代呀?外麵的狗怎麽回事?我聞到狗叫聲就趕了過來。”我問狗子。

  “這事情剛剛發生的,前夜時發生的,我沒有辦法呀,就權當作明天的項目報與你罷了,是這樣的,有人送來的,讓我們殺了吃掉,說是殺了吃掉後,以後就不害怕狗叫了,可以治愈恐懼症,我母親說的。”狗子還揉著眼睛。

  裏屋有人發了話,好像是狗爹將狗娘從床上踢了下來,狗娘叫著:“又發癔症,你們爺們遺傳呀?一做夢就踢我,我都被踢下三回了。”

  狗子想笑,我怕驚醒了外人,也踢了他一腳,他趕緊規規矩矩地站好,原地待命:“我要救這隻狗,你要協助我,如何救走,看你的聰明程度了。”

  “哥,這不是你們家的狗,那狗早死了,這條狗沒有用處的,你救了他,會增加你們家的麻煩。”

  我不說原因,就是想救,我是愛屋及烏,現在看到隨便一條狗便會觸景生情,我想救下它,讓它替代我的狗,我的狗可憐巴巴的,至今連個名分都沒有,還不如古代皇宮裏的妃子,人家好歹有個正的有個副的,我的狗呢,沒有與我相處多久便追隨他的老主人鞋匠去了,我好傷心呀。

  我考驗著狗子,他直搔頭,回頭對我說道:“有辦法了,我家裏有酒,我去給爹與娘灌酒去,讓他們睡著了睡死了,就可以行動了。”

  這雖然是個好辦法,可是,他們怎麽會乖乖地聽從你的話喝酒呢?

  狗子道:“哥,你不清楚,我娘好酒,可是家裏的酒都被爹藏起來了,我曾經在半夜聽到過母親喝酒的聲音,她喝多了,便睡了一天一夜,我爹更好酒,她隻要是聞到了酒味,便渾身癢癢,我現在喂他們喝酒,一定奏效的。”

  狗子去了,我則躲到天井當院裏瞅那隻狗,狗通常見了生人,準會叫的,但見了我則沒有,我知道自己的魅力今生今世隻能固定在狗的身上了,也對,在人身上施展不了自己的魅力,就在其它生物身上施展,總會有一處風景承認你的存在與價值。

  我去解狗身上的鏈條,我沒有敢將它嘴裏的物什掏出來,一是我害怕它咬我,它咬後人是會得瘋狗病的,前些年,狗盛行的時候,村裏人沒少被狗咬,十幾年時間後,一來二去的,竟然死了十來個人,我害怕它威力無比地延伸。

  狗子則躡手躡腳地動作著,他跑到他們家的地下室裏,上了鎖,他找了半天時間,從紅薯窯邊上撿到一瓶烈度酒,轉過身來,擰開蓋子,跑到父母房間裏,給他們兩個喂了進去,狗娘有些清醒,剛想問是誰呀?猛然聞到了酒香,狗子一不做二不休,給喂了進去,喝多了,便乖巧起來,狗爹聞到了酒香,隻蹭鼻子,繼而便自己抱著酒瓶子喝了下去。

  世界死一般的寂靜,我感到整個月亮被我偷偷摘了下來,揣進口袋裏,從此後我的身上便月落烏啼。

  我牽著狗回家,到達門口時,狗子叫我,問他是否隨我一塊兒走?我說道:“你趕緊回去,看如何應對你的爹娘吧。”我頭也不回地走,狗子亦步亦趨地跟隨,我回頭再望了他一眼後,他趕緊跑到了月亮後麵。

  我轉過頭來對狗吩咐著:“瞧瞧為了救你,不僅花費了我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還花費了一瓶好酒呀,我聞到了酒香,味道奇濃,十分舒服,真可惜。”

  狗一聲不吭地跟著我走,直到跟過花花的藥鋪時,它竟然停下來了腳步,我也覺得異樣,因為我感覺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在附近徘徊。

  果然有動靜,在藥鋪的後麵,竟然藏著一條狗,它光著身子,被人綁在案板上,繩子捆地十分緊張,它有時候會反抗兩下,但它遭受了最可程度的折磨,它接近於奄奄一息。

  狗停了下來,我也停了下來,我感覺綁著的狗,比這條狗更具有吸引力,因此,我毫不客氣地跑了過去。

  我的天呀,我驚呆了,竟然是我的那頭癩皮狗,它果然沒有死,不知何時,竟然被花花劫獲了,花花想幹什麽?我突然間冒出了一個可憐的念頭,我要用這頭狗交換自己的狗。

  這一切仿佛是策劃好的,容不下我有絲毫的懈怠,如果失去了機會,恐怕再沒有機會了。

  我的思想猶豫了片刻工夫後,一記磚頭,將旁邊的狗砸暈了,然後我將它馱起來,扔到案板上,與此同時,我解開了綁著癩皮狗的繩子,繩子輾轉落到這條狗的身上,我害怕它搗亂,故意將它的毛發攪亂了,然後有一些汙泥蓋住它的臉,不讓人察覺出來。

  明天一早,我會過來,看花花如何收場,它抓住這條狗,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為自己這種卑鄙的行為感到可恥,便我沒有辦法,我剛才還想,為何不徹底的將狗救走,兩條狗全部救走,但是我沒有這樣做,我是為自己明天的好看埋下一個伏筆,我不想讓明天的空氣過於清晰,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會幹出一兩件為人不齒的事情的,這是人的劣根性,我承認我具有人的這種特征。

  因此,我沒有自責,如果做下了事情,再陷入自責的漩渦中,倒不如不做。

  狗平靜異常,它隨身傷痕,我不得下定決心,明天到花花的藥鋪中尋找一些消炎的藥,我想著方法,不能讓人懷疑我,我後來想到了自己的胳膊,如果自己受傷,興許會有好辦法的,我在黎明時分,將一個磚頭砸在自己的左胳膊上麵,血流了下來,我感覺死的心都有了,整個臂膀酸疼無比,仿佛一千隻蜜蜂齊刷刷地落在我的身體上麵,將滿身的液體毫不客氣地注入到我的體內。

  我這樣做,自有道理,我是想騙取母親的信任,從而多得到一些消炎的藥,為了我的狗,我會下出血本。

  時間難挨著,終於到了母親起來的時刻了,我故意叫了出來,呻吟聲音學起來,竟然比哭泣聲更難以惟妙惟肖。

  母親站在我的麵前,她看到我了受傷的手臂,然後像拖死豬一樣將我拖入黎明時分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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