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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狗咬狗

  有那麽一大陣子,我少年的心中十分喜歡變態這個時尚的字眼,變態源於心靈的一種宣泄,更是麵對生命無常的一種反映,於是,我便到處瘋跑,在家鄉的整個農村,到處是我無所顧忌的身影,我不穿鞋,因為那個時候沒有鞋,整個夏天,我都是用腳摩擦故鄉的土地,後來腳也爭氣的很,有了繭了,居然像鞋底一樣肥厚,為此,我曾經將自己的腳染成黑色,遠遠地,毫無生意的補鞋匠便盯緊了我的鞋子,請我過來,說不收分文,不過是為了做一個口碑意義上的宣傳罷了。

  於是,我跑了過去,無可無不可的,但我卻看到了那一條癩皮狗,我從小對狗有一種過敏,曾經有一段日子,想與狗住在一塊兒,曾經有過一段將狗抱到床上去的經曆,那時候無所謂的,因為狗髒,人也髒,沒有去處洗澡,夏天隻是擦身子,擦的一件毛巾失去了原色。

  因此,我對狗有感情,但也曾有過一段狗咬人的經曆,我為此憤懣不已,曾經策劃過一場狗咬狗的戰爭,讓兩隻狗咬了起來,遍體鱗傷,但這需要靈氣,因為一個說漢語或者英語的家夥,是不容易與狗交流的。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狗語,但恐怕就是有,人類也掌握不了的,因為你沒有與狗一樣的基因存在,但與狗交流時間久了,就一定會有感情,這一點,我要說一句了,任何事物,隻要有感情的動物,呆久了都會有感情發生的,比如在教室裏,你內向不愛交流,但時間卻成了最大的功勞者,一旦分離時,恐怕淚會紛飛的。

  正因為我小時候有著與狗打交道的記錄,因此,我對狗有好印象,我甚至想著如果將來我結婚了,生個孩子,一定要在狗年出生,讓他屬狗,狗雖然遭人鄙夷,但狗有狗的特質與潛質,有時候,活在人世間,當狗比人痛快點。

  鞋匠看到了我的腳,他眼睛近視要像那條狗一樣,時而伸著鼻子想嗅掉我腳上的泥斑,然後讓我將錢交到他的手心裏,從此後,他就可以過上長命百歲的生活。

  我從小過慣了像狗一樣的生活,對他的這點表現早已經熟稔於胸,表麵上鎮定,其實不會給也留下片刻的機遇。

  他開始比我的腳,我癢的厲害,由於沒有穿鞋,我是想故意欺騙一個老者的良心,但當我看到他拿起了針與線,準備對我的腳後跟裸露的一部分進行修補時,我怒發衝冠。

  老家夥,沒長眼睛,我沒穿鞋,你縫縫試試,立刻血流成河,讓你用後半輩子的青春償還不起。

  老家夥脾氣挺強,像頭驢一樣,在農村的鄉下,驢是最通用的動物了,就像城市裏的汽車一樣的普通,狗應該是汽車中的QQ。

  他跳了起來,拚命地拽我的腳,任憑我如何掙紮,也無濟於事,他的眼睛裏放出狼一樣的光芒,看來今天,他是非我不吃了,一定要想辦法逃命,命比腳珍貴,腳比錢珍貴,這是現在許多人看不穿的,我才十幾歲,早看穿了。

  “你為何拉我?”我反抗著。

  “你小子我認識,淘氣包子,我非縫你的腳不可,甭以為老人家看不出來。”他回答地十分有力,容不得我解釋,我立刻想起了城裏那些要命的老板們,他們不人道,扣發工資,從來讓工人們說一句解釋的話。

  “你想如何?”我無力地虛偽解釋。

  “無它,你的鞋後麵那麽大的口子,我免費給你縫製,不然回家,你母親會打你的,準是你今天下午又去砸了人家的魚缸,一個勁地瘋跑,才將鞋子跑成這樣的,沒有關係,我是個鞋匠,這是我的分內職責,一個鞋匠也有職業道德的,不像某些人,拚命壓榨別人的錢財,到頭了,一分錢也沒有帶走,隻帶走了一張骨灰盒罷了。”他是整個村莊裏唯一有知識的人,因為念過幾天書,知道如何應用,如何去與女人們說話,而我對他的掌握成竹在胸,我做好了以死相抵的準備工作,如果讓他成功,我的腳立刻會變成血的海洋,他以自己的大度換來我個人生涯的血雨腥風,他值了,我冤枉。

  鞋匠跳了起來,與那條狗同時聞雞起舞。

  他跳的原因是因為狗急了跳了牆,狗在後麵相中了他腿部的一條毛巾,跑過來撕咬,從某種意義上講,狗救了我的困,而我不能袖手旁觀,我對人一向仗義,對狗也不在話下。

  “你應該救我,不是狗。”這是鞋匠發自肺腑的話。

  我卻徘徊著,從真正意義上講,我對狗的興趣超過人,狗有心腸,直來直去,像小胡同趕豬一樣,人卻容易產生非分之想,瞎想,氣死你。

  我決心去救一隻狗,我沒有考慮報紙的頭版頭條,我就是想救,我不知道世間的男人是否都有我這樣的雄心壯誌,為了一條狗可以不顧一個人,但我就是要做了,本人頂天立地,雖然不發達,雖然不成人,也可以永遠長不成人,夭折掉,但今天遇上了,就是緣,就要動手,就要斬斷情絲,從此做一條狗,雞飛狗跳。

  我撿起了一隻大木棍,朝著他們搏鬥的中間掄去,狗沒有退縮,狗將我看成了同類,它是決然不會相信同類會傷害它的。

  人也沒有後退,因為老鞋匠自恃知識分子,一向作威作福,要挾許多男人女人到這兒補鞋,加倍收錢,他是一個守財奴,據說家裏麵的錢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蓋住。

  而我,以微薄之軀,想抨擊一下這個老頭了的專製統治思想。

  老頭子倒在血魄之中,我手中的棍子砸在他的腳麵上,狗也膽顫心驚,因為我棍子的氣浪一不小心將它的萬丈雄心掃到了九霄雲外。

  狗向西跑,人向東跑,我成了鞋匠,人這一輩子,有時候,轉換位置是瞬間的事。

  就像你非常有錢,總是居高臨下,沒想到某一天,東邊日出西邊雨,你一下子成了窮光蛋,與叫花子為伍,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我沒有去追他們,我想做一回鞋匠,每行每業都有自己的道兒,我想嚐試一番,增加人生的閱曆,瞬間有一種想喝酒的衝動,一杯也好,兩杯也罷,酒入愁腸,化作傾盆眼淚。

  沒有生意上門,鞋匠去了藥鋪了,估計會在那兒熬過一段時光。

  狗估計去了自己的領域裏,在我們村的東邊,有一大片的墳地,那兒是狗的天下,如果村裏想霸占那兒的土地,估計還得征求狗的意見,補償金絕對不能少於一日三餐的大骨頭,否則,狗會反叛。

  我開始無端地恨某些人,這些人陪伴在我的周圍,揮之不去,就像幽靈一樣的殘酷無比。

  藥鋪的花花,曾經是我父親的相好,父親在世時,他們關係像鐵像鋼,曾經讓母親吃過無數交的醋,但現在,父親離世後,她便對昔日的情敵與情敵的兒子不冷不熱起來,尤其是有病的時候。

  人這一生,少不了得病,病占據生命的好幾分之一吧,我經常得病,瘦弱不堪,花花說是我的基因問題,基因的事情,俺決定不了,花花說可以改良,改良的辦法我可不懂。

  但我知道花花的許多壞事,比如說她藥鋪的旁邊,便是自己經營的一家狗屁超市,經常購置一些過期的食品,或者幹脆與一些髒兮兮的食品廠結合,進來一些壞掉的髒了的食品,農村的孩子,不懂這些,吃了就生病,生病了就得去她的藥鋪,這樣的連鎖經營模式,蒙蔽了我們多年,家長就知道讓孩子消炎,那種長長的針管子,泡在開水裏,經常將人的P股打成萬朵桃花。

  我可以這樣說,在整個村子裏,包括在整個謝旗營鎮,沒有哪個家夥的P股有我受罪,生下來,身體三天兩頭的不舒服,我的P股上的針眼了像篩子一樣地過濾,P股腫地老高,花花出的主意,讓我的母親,從100度左右的水往我的P股上澆水,目標是消腫,其實是為了轉嫁她的危機罷了,腫是消了,肉爛了,她的生意興隆的原因可見一斑。

  曾經有一段時間,幾個要命的小夥伴,屬於那種沒臉沒皮的家夥們,沒事時,便數我P股上的針眼子,他們打賭,看誰賭的準確,據說花花那兒建立了每個人的打針檔案,這是縣裏的統一要求,他們數了半天時間,有個家夥說一萬一千一百個,我感覺好笑,沒這麽多吧,要這麽多,我的P股可以稱得上箭靶了。加上我才十來歲,每天兩針吧,也不能這樣不靠譜,除非是提前沒出生,便在母親的胎裏打針,這是個典型的笑話,中原式的笑話。

  有個家夥說,不對,是一百一拾個,我又笑,沒那麽少吧,如果真這樣,我得感謝上蒼的憐憫。

  新陳代謝,肉體複原是很快的,他們隻數了沒有長好的一部分,長好的,早長到心裏去了。

  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是查了花花的檔案,當然,這得花費我們好長時間,要在花花藥鋪沒有病人的時候,更要花花處於昏睡期時,我使的壞,雖然我手無縛雞之力,但我的腦筋轉得快,屬於狗頭軍師的那種人。

  我用了麻沸散,放在花花的茶杯裏,她喝了進去,此時我才知曉,她的藥也是假的多,她喝了多杯,竟然毫無感覺,隻是感覺有些累,扶住牆不停地喘息著,像條狗一樣吮吸著世間苟延殘喘的香味,當然,這種香味有可能是我們小夥伴放的臭屁,因為我剛才進去時,正好將一顆炸彈丟在那兒。

  麵對壞人,你就要用伎倆,要麽讓他們盡快升天,要麽幫助他們折磨自己,讓他們欲罷不能。

  我年少,但總結性強,對於壞人,絕對不能讓他們好過,如果讓好人好過了,這世界便本末倒置了,國將不國了。

  她最終還是倒了,不是藥的功勞,而是屁的功勞,我才知曉,這世界上藥可以是假的,這世上的屁從來都是真的,沒有隨隨便便的愛與恨。

  檔案我們挨個查,查的七零八落的,從我出生的時候查起,我才知曉,我出生的第三天,由於感冒,便被花花打了三針,剛出生的孩子,不能打針的,這個家夥,我隱隱作痛,每天一次的病痛想提前到來。

  狗吠聲傳來,就是那條癩皮狗的母親,當年也是一條英姿颯爽的狗,據說愛的能力十分旺盛,與好幾條狗有著淵源之份,在外麵的叫聲,居然給我們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它堵在門口,許多人不敢進來,農村裏的人,沒有幾個人不怕狗的,狗一生氣,萬事皆休。

  這一場事件,竟然成了人與狗的聯合,我想不通,難道這一生從小的時候起便與狗有著不解之緣。

  我們查了,有記錄的,是八百九十針,沒記錄的,無從知曉,在一頁檔案上,大致寫著我的病情,我的娘呀,我居然了八十多種病的綜合,我身上的零件沒有幾個不壞的,包括我的嘴唇,上麵有鄆裂現象,鼻子,有著典型的俄羅斯式的鼻炎,老爛,冬天把不住風,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慶幸,我竊喜,沒有死掉。

  真是人才,他們中間沒有勝者,都估計多了,我知道,他們是巴著我死掉,死掉了,要擺宴席,再窮的人家也要擺的,他們就可以拿花圈給我送行,吃肉,還可以背著家長喝酒,農村的孩子,十幾歲就敢喝酒了,酒是世間最好的東西,可以解乏,可以催眠,更可以讓人萬劫不複,當然,後者最少了,也是最壞的結果。

  我拿著這個記錄悲哀地去找母親對峙,我不想讓自己活地不明不白,到底是多少針?我要搞清楚。

  而當年,那條狗的母親,就隨著我一起回家,它成了我的護花使者。

  據有個小夥伴,我如此讓狗疼愛有佳的原因,也成了他們猜測的對象,他們說的五花八門,有鼻子有眼,將我有娘胎裏的事情,也扳了出來,像一頁老皇曆,未經時間的檢驗,在祭灶前,便被扔進時間的垃圾桶裏。

  母親笑個不停,我不解,我問她:

  “媽,到底是多少針?總不能這些是真的吧,我查過的,沒有這麽多,我的P股如今發育沒啥大問題。”

  “我是笑你沒死,慶幸,如果你死了,我成了家裏的罪人,讓一個男孩子死掉,我會成為這家族的罪人,會遭到責罵的。”原來母親最大的心願如此,她卑微地要命,心願如此小,我不死,可以不成材,已經成了她的最大理想。

  但不管如此,我要搞清楚,他們認為我與狗有緣的原因,我不屬狗,屬馬,很漂亮的那種,除了瘦弱外,我沒有外在的毛病,英俊,瀟灑,自由,愛使惡作劇,這樣的孩子,在農村,在鄉下,比比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表白自己的優秀,為什麽那麽多人認為我像狗,狗一樣的孩子,在鄉下,鳳毛麟角。

  他們分析了原因,主要原因如下:

  1、我的長相奇特,雖然談不了醜惡,但與狗有著八分像;

  這一點我承認,我曾經認真地對著鏡子看過,與那條癩皮狗有著命一樣的相似之處;

  2、我的走步與狗無異,生風,生電,生愛的那種,如果一條狗與我同時消失在你的眼前,你會認為兩條狗,天生快速,是我的特長,母親說是藥產生的副作用,而我寧可認為這是母親賜予我的天賦,我就差會輕功了;

  再問,別無其他了,他們就笑,不管如何,母親講的有理,活著,就已經是萬世的造化了,如果死掉了,快樂我一個,連累我的母親,連累那條狗的終生,因為它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但我打保票,在到鞋攤之前,我隻是默認狗的責任與理想,從來沒有與它發生過任何一次無關痛癢的糾纏,狗就是狗,本質上是畜生,應該受到節製,不像人,可以隨便地殺人,可以隨便地霸占他人的領土,可以更像藥一樣,變著花腸子讓你的P股變成針氈。

  我正然為第一次當鞋匠興奮之前,狗跑了回來地,十分著急的樣子表白著,我是決然不會顧及一條狗的感受的,因為它實在太無聊了,竟然想引導我學狗言狗語,我不解,便佯裝不懂,而它在最後,竟然叼走了我的一條掉在地上的半水晶項鏈。

  這可是我的護身符,我從來沒有任何珍貴的東西,這一件贗品,還是母親從神的前麵祈來的,如果丟了,等於丟了魂魄。

  我終於跑了起來,與狗一起,狗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十分自由,腳下生風,沒有鞋子的感覺,快樂到心靈深處。

  居然是一節水塘,中間有水泡泡產生,狗著急地指揮著我,頭一次,我覺得,如果一條狗指揮千軍萬馬,將是如何地壯觀。

  冒水泡又如何?興許是魚兒在排兵布陣,對準備發動進攻補漁的家夥們防備,更或者某隻死魚,翻了白眼子。

  後來看看不對,有動靜,塊頭大,漂浮感強,有黑色物質顯現,是人,不是魚。

  我有了一種當英雄的衝動,雖然在鄉下,沒有封你見義勇為,更不會有人將鏡頭對準你,也不可能說你是故意推人家下水的。

  狗吠了起來,十分衝動的樣子,發怒的我頭一遭有了力量,我下了水。

  我不會水,河南的北方,水少,旱鴨子多,我從小便與水無緣,害怕水,曾經有一名赤腳醫生說我最大的毛病便在於五行缺水,曾經要將我的名字改為古保洋,但我不允許,古保祥是父親起的,如果要改,除非得到他老人家的恩準,現在,物是人非,物我兩忘,我上哪兒去找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害怕水,但命更重要,下了水,釋放了自己的神經,我拽了那人的衣服,像拖死狗一樣拽到了地麵上。

  老鞋匠是失了瘋跌進水塘的,在此之前,一定有事情發生,花花的眼睛死盯著我不放,我不知道她安什麽心?

  我有一種失重感,我剛剛去他那兒補了鞋,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好像一個孩子,剛剛做了錯事,卻又被人發現偷盜了他人財產,人間的事情,一般意義上講,雪上加霜的情況多些,噩運從來都是不請自來,我知道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事實總要麵對,母親忙不迭地跑了過來,一看我沒死,一股腦子抱進懷裏,又是啃,又是抱的,母親的心思十分狹窄,她隻關心自家的孩子,如果是別人出事,她隻是盡義務了,或者是幹脆置之不理,但我的心情十分沉重,不敢看別人的眼睛。

  診斷結果出爐了,失心瘋而死,這世間死了一個鞋匠,無足輕重的,但總覺得這事情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的挑釁,不是狗的無端攻擊,不是我一棍子下去,恐怕他不會容易發病的。

  我故作鎮定,讓別人以為我是怕見死人,忙向母親的後麵躲,而當我不經意間,看到大狗的表情時,我知道自己的災難沒有逃過這世間另外一雙法眼。

  大狗的表情十分木然,它似乎對整件事情了若指掌,不管你是哭或者笑,狗就是狗,幸虧它的表情隻有我一個人看懂,幸虧這世間,不會再有一個人如此懂得與一條狗的交流,不管怎樣,我還是怵它,不敢看它的虎視眈眈。

  花花下了答案,這兒是背鄉,離政府太遠,一個老人,失足落水,掙紮無果後,暴斃而亡。

  接下來,要參加他的葬禮,這是我們這兒的習俗,不管是誰,村裏的人都得參加,畢竟村小事少,來一個事便成了大家的事情,母親首當其衝,她是個積極分子,因為不是自己家的人出了事情,她感謝上蒼原諒了自己,愚弄了別人,所以,瘋狂般地守夜,替鞋匠燃盡燈灰。

  可憐的癩皮狗,不吃也不喝,就是一個勁地低頭呻吟著,我不知道它為何這樣,一度跑過去安慰它,它不反抗,不刁難,隻是一個勁地用眼睛看我,我不敢對視它的眼睛。

  有人整理鞋匠的遺物,竟然發現了一張狗證,此時,大家才知道一件事情,癩皮狗的主人竟然是鞋匠,這是頭一遭聽說的事情,以前誰也不清楚?

  鞋匠果然是個出類拔萃者,生前竟然對狗不管不問,大家當它是流浪狗,瘋狂的追打,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瘋狂地麵對著花花的針管。我突然間有一種衝動感,我想收癩皮狗為自己的家奴,我想這樣做是有道理的,我想補債,至少這條狗不會將我的惡作劇曝光給他人。

  但我沒有講出來,我生性膽小,身體瘦弱的緣故,我隻有在同輩麵前時,才有表現的機會與勇氣,那麽多大人,那麽多武器般的眼神,我不敢看人。

  關於狗的問題,被花花提了出來,至少住宿是個問題,總不能讓它晚上都回到已經魂歸那世的鞋匠家裏每日與一個鬼魂住在一起吧,狗也是生命,也會害怕,也會恐懼的。

  花花道:“我看,讓瘦小子收養吧,這小子愛狗,本身長地也像條狗。”

  我未置可否,母親卻答了腔:“一個死人留下的狗,不要,不行的。”

  我想反駁母親,卻沒有敢,一向不自信是我的天賦,也是上帝送我的唯一禮物,我不敢貿然用它。

  這件事情,以不愉快而告終,村長的意思是自己留了,但大家反對,因為他喜歡吃狗肉,雖然是癩皮狗,雖然瘦些,但它依然有狗的身體與肉體,如果讓村長大朵快頤一場,恐怕鞋匠會追究這件事情,村長貪汙慣了,不害怕牛鬼蛇神,但我們怕,我們也是參與者、舉手表決者。

  夜晚時分,狗居然纏著我不走,母親拉它,它不理,它一個勁地展示著自己高昂的脖頸,將身體上麵的汙泥抖的一幹二淨的,好像在以新的身體麵對一個嶄新的現實。

  母親對它大打出手,母親討厭狗,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變成一條狗,從骨子裏對世間的每一條狗恨之入骨,她不可一世地叫囂著,對於我的阻止,毫不在意,我攆狗走,狗就是不走,好像認定了我就它前世今生的唯一依靠。

  正當我們的仗打的不可開交之時,花花出現了,她一臉的傻笑,似乎對整個事件十分清楚。

  看見母親的無理取鬧後,她將母親叫到了一邊去,我則與狗兒呆一起,在外麵,在鄉下的夜晚外麵,我與狗獨處,真正地開始與一條狗的對話。

  狗無聲,狗通常會無聲,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一旦狗有聲,要麽是家中入了賊,要麽是自己認賊作父,我無語,我不敢高聲語,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如果不是有一隻狗與我一起,我恐怕會嚇地要死,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但我更擔心地縫中會有更可怕的精靈存在。

  房間裏的聲音嚶嚶成韻,我能夠聽得出來,這是世間兩人女子的對話,一個是愛我的人,一個算得上救過我命的人,P股上的針眼子便是明證,對於這樣的人,我本該好虔誠地愛她們,可是,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我討厭其中一個人,她將我的P股當成掌中玩物,玩了十幾年,不僅如此,她竟然變態地將我P股上所有針眼作為記錄留存起來,我不知道是為什麽,恐怕是等我有一天有出息了,要挾我吧,讓我做牛做馬,給她錢或者是幹脆給她找一個小十餘歲的好男人嫁了,我的猜測是有依據的,因為不良風氣已經傳染到了農村,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病人,那麽多的劣質食品,鄉下的食品,無人監管。

  母親的眼睛通紅,她出來時,分明一直揉著眼睛,好像進了沙子,而花花,則用袖管抽出了針管,煞有介事地朝我比劃著,在一條狗的麵前,我不懼怕她的挑釁,狗是我的後盾,我不會再讓她對我的身體左右,我沒有病,有病的誰知道是誰?

  母親叫了我到一邊去,花花則在給狗施藥,治它身上的爛瘡,狗毫無鬥誌了,沒有士氣的狗如同一堆廢銅爛鐵,沒有一點生機。

  母親說道:“咱留了這狗吧,它通人情,是條好狗。”

  通常這種情況下,我的思維會活躍起來,思考敢母親的前後突然變卦,一定是遭受到了某人的威脅,而這個人,遠在天邊。

  我想回過頭來質問花花,如何通過手段讓母親就範,母親可是有個原則性的女子,也是世間最好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世間雖然普及地多,但對於而言,她是唯一性的。

  母親勸我:“聽我的吧,留下它,不然,咱心不安。”

  母親的最後幾個字似鐵錘一樣砸在我弱不禁風的腦袋上麵,讓我頭重腳輕,正氣壓製不住邪氣的到來。

  “花花都說了,你白天砸了鞋匠的手腕子。”母親歎著氣道。

  “我承認,有呀,可這與老頭子的死有何關聯,前後隔著一個多小時呢?”我不服氣地嚷著。

  “可你知道他如何死的嗎?”母親似乎是在證明某件事情的確定性。

  “失心瘋而死,不是確診了嗎?花花說的,大家都相信,再說了,她是咱這邊唯一的醫生。”我解釋著。

  “這人生本無錯與對,都是相對的。他手腕上有口子,血一直流,河裏麵沒有,但草叢裏都是,你的棍子砸破了他的血管,沒有控製住,是失血過多而死。”母親的說話重如千斤,將我年少的心事統統像花生一樣壓製成一張張餅,一兩兩花生油似汗水般冒了出來,直至填滿了腳下的土地與位置。

  有理,我想道,當時,他的臉霎白,還以為是水泡的,現在看來,的確是失血過多而死。我有些無法左右自己的步伐與手腳,我開始渾身冰涼,毫無經曆世事的我竟然想起了如何抵命。

  花花則在旁邊叫喚起來:“過來,小子,狗不服氣我,你過來吧,摁住它,它的P股上麵也要挨針了,記住針眼數量,它和你一樣,估計一針兩針解決不了問題的,它的體質竟然如此之弱,鞋匠的確不是個好主人,沒有教育好這隻可憐的狗兒。”花花的話語中含著淒涼,更有對有人的鄙夷,我知道她是在含沙射影我。

  我好氣地跑了過去,狗在咆哮著,但在我低下身的一瞬間,它停止了嚷叫,令人歎服地任憑兩個世人對一隻狗的百般蹂躪。

  “它會好起來的,小鬼。”花花最後一巴掌掃在我的耳畔,沒有疼痛,我居然聞到了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母親努力適應與狗的生活,我沒有給狗起名字,我害怕母親討厭它,討厭一條狗,比討厭一個人來得實在些,我現在想說說母親與狗的一些故事:

  母親討厭狗,是有故事的,母親出嫁時,據說是十裏八村的美人坯子,母親選擇父親,完全是因為欣賞他的才華,父親寫毛筆字一絕,特立獨行的父親,是個典型的文人形象,不喜愛與人交際,隻喜歡悶在家裏做工,但命運不好,當過一段會計,沒有出現差錯,但有人卻從中作梗,將這份差事謀了去,父親從此後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在迎取母親這件事情上,他的態度是堅決的,因為他承受著家族巨大的壓力,他要留個後人,不能讓人笑話他,他最大的心願是要兩個男孩子,但就我一個孩子,生下來,居然是個病秧子,每天耷拉著腦袋,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的苟且偷安著。

  父親經常去抓藥,那時候我剛生下來,花花還是個遊手好閑的鄉下赤腳醫生,沒有本事,沒有修為,父親則跑到鄰鎮去,一二十裏的樣子,路上遇到了好幾條大狗,好像是鎮上某個幹部養下來的,活脫脫一個奴才相貌,父親被狗咬了一口,與狗鬥,後來延伸到了與人鬥,鬥狗的能力父親還是有的,但鬥人的本事父親沒有修出來,人是地頭蛇,見誰咬誰,父親敗了北,竟然蹲了半年的大獄,出來後,人更加沉默,父親開始恨狗,恨狗的主人,花花剛開始時,也養著一條狗,為所欲為的那種狗,父親經常去找她給我抓藥,父親老是在她麵前表白自己的思維,花花沒有法子,幹脆扔了狗,後來被一個小崽子,抓了殺了吃肉,為此,花花心疼了好長時間。

  母親由父親身上,開始恨狗,尤其是父親過世後,母親覺得狗是罪魁禍首,罪孽深重,見狗就躲,實在躲不過去了,便伸手打,母親體質弱,有些狗仗勢欺人,母親經常吃虧,而唯有這隻癩皮狗,母親從來沒打過,它通人性,特通的那種,母親見它繞著走,它見我額手相慶。

  與狗的情感在培養中,而我這一陣子,成了一個閑不住的人,花花說我的病得注意奔跑,增加奔跑細節與速度,而我的速度快就是這樣勤練出來的,我與花花賽跑,花花累地氣喘如牛,我則輕鬆小跑就可以捷足先登。

  狗也跑,狗跑起來瀟灑的程度賽過我與花花。

  有時候,人真不如一隻動物,如果有朝一日舉行一場奧運會,讓人與畜生們同時參加,我敢保證,人每個項目都得敗地稀裏嘩啦的,但人有思想,可以作弊,可以與裁判勾結,更可以將動物們耍地團團轉,所以,我真正的崇拜在於,有一種動物可以說人言,有人的靈魂,但有著動物一樣的思想,不要使詐,不要在意錢,錢太重了,我們大家托不動屬於錢的春露秋霜。

  我開始發現狗的好處,狗奇妙無比,與我對話,我命令他去做事情,它一路小跑,直至後來,它可以跑到花花的藥鋪裏幫我抓藥,它低下頭去,一個勁地咳嗽,示意花花,有個姓古的小子有病了,是哮喘。

  花花對狗與我十分仰慕,感覺十分特別的那種,她好像由狗愛人,對我母親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母親每日裏對花花那兒做幫手,兩個說說笑笑的樣子十分融洽,讓我放了心。

  2012年10月13日星期六20:4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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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