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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懲處

　　這兩天，市委副書記紀承續不斷閱看從清源機場營運以來的每天情況簡報。簡報所表明的事實不容樂觀：根據清源市政府與海南航空公司中國東方航空公司達成的協議：這幾家航空公司分別拿出主力機型波音737執飛清源航線，清源市政府負責經營業務。按目前每天空機往來（最多的一次航班載客5人）飛行10個小時計算，清源市政府每天均需向航空公司支付運營成本費54萬元。這樣運營了7天，就虧歉近380萬元。真是觸目驚心啊！紀承續焦灼地皺緊眉頭。

　　方諾亞敲門進來了，報告說中央台的記者已經到了清源，專門就清源機場該不該修建的問題展開調查，問紀書記要不要親自跟他們見見麵。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凡是上級媒體記者下來，往往都是市委袁書記親自陪同，並向他們“匯報”工作。

　　紀承續說為什麽記者采訪就非得當地的主要領導陪同不可？哪兒興的規矩？記者有記者的行業規則。我不陪同，也不叫別的領導陪同。但必須提供他們正當采訪的條件。對於機場的問題，如果是曝光的，請他們采訪我。去吧。

　　方諾亞仍沒走的意思。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方諾亞猶豫著，到底說了，他說一個叫田甜的播音員在台裏發出怒吼，說有人想搞天宇公司的名堂，這些人也不想想自己長了幾個膽？

　　“她是什麽意思？”

　　“她最終透露出來的意思是，姚遠的親父親就是省委副書記甄唯民同誌！”

　　紀承續停住踱步，問：“方諾亞，她散布這個是什麽意思呢？”

　　方諾亞說：“鹿東方被隔離審查，天宇公司的老總姚遠感到末日真正來臨了，就使出最後的殺手鐧。田甜在台裏散布這個是要電視台不要在輿論界充當徹底查清天宇公司內幕的急先鋒吧。姚遠是搬不倒的！”

　　“嗯，可能有些道理。可惜她把算盤珠子撥拉錯了！那麽你跟我說這個又是什麽意思呢？”

　　“現在都在傳你可能接袁書記的班，處在這個節骨眼上，是不是三思而後行？”

　　“如果為了把頭上的烏紗帽加高，對於嚴重危害黨和人民利益的犯罪行為漠然視之，那還是共產黨人嗎？關於徹底查清天宇公司的內幕原定計劃絲毫不變！聽湯世銘說，你從北京拿回來的天宇公司關於清源機場賬冊審計結果來看，的確對於查清它見不陽光的內幕提供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有幾千萬的資金流向不知所終，我已命令湯世銘與市反貪局立即展開全麵調查，一定要查清它的落點究竟在何處！”紀承續凜凜正氣，表明了他那誰也難撼的三山五嶽般的堅強決心。他激憤地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相信甄唯民同誌嘛。如是他跟我黨的大多數黨員一樣，具有共產黨人的純潔性與先進性，那麽，他就會積極地支持我們的行動，反之，那就更有徹底查下去的必要。黨內是不允許任何大小蠹蟲存在的。黨的事業更不允許我們為著一已之私利而在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上當可恥的叛徒！原定計劃不變！”

　　方諾來走了，他是懷著崇敬的心情離開的。

　　紀承續在窗前踱過來踱過去，不時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然後奔過去，叭叭地按了座機要通了李言周：“我，紀承續，李言周，你們的鄒局長是不是與你們在一起？肖琳琳現在徹底清醒過來了吧？”

　　電話裏傳李言周興奮的聲音：“鄒局與我們在一起。肖琳琳神誌與精神狀態和身體恢複得都不錯。我與湯世銘將方諾亞在北京掃描打印出來的天宇公司的賬冊交給她時——順便說一句紀書記，天宇公司的姚遠從機場建設中淨賺了4500多萬。才三年功夫呀紀書記。好，我回到正題上來，肖琳琳很激動，看得非常仔細認真，在支出欄裏劃出了15個可疑的匯出賬號，資金達1000多萬元，鄒局與我們不謀而合，馬上派得力人員去查證落實接受這些錢的賬戶的主人究竟是誰！”

　　紀承續興奮地說：“好！我等著你們的消息！”

　　第一人民醫院的病房裏，臉色變得紅潤起來肖琳琳，將賬冊交還給李言周時，忽然警覺地望望夏季望胖妞望望自己的媽媽，似有話要說。李言周明白了，正欲請肖琳琳環視的幾個人出去一下，不料肖琳琳說話了，說：“哥，姐，媽，請你們出去一下吧。”——當她得知夏季與胖妞為自己付出的親情般的心血時，竟一時熱淚盈眶。她當然記得那次在玉盤山曾見到麵目奇醜的夏季、曾嚇得一頭鑽進季賢臣懷裏悚觳發抖的情景。經過這埸生死劫難，她被夏季的好心腸深深感動了，同與天宇公司合夥陷害自己的季賢臣相比，人世間什麽是真正的醜陋什麽是真正的美麗，她才有了切膚之感。唯有心靈的高尚才是人性中永恒的太陽。清醒過來不久，她曾向夏季與胖妞發自心底地說道：“如果你們不嫌棄，從今後你們就把我當成你們的親妹妹吧，你們就是我的親哥親姐。”胖妞抱著她哭作一團，夏季則憨厚地一笑說：“我就盼望能有一個妹妹。終於盼到了盼到了！”邊高興地說著邊拿手背擦去腮邊的淚痕。

　　這刻兒，三個人懂事地出去了，肖琳琳壓低嗓門告訴說，我現在也許由於病得久了，的確記不得了，但我預留了一手，我分別將具體接受人與數額等有關資料鍵上發到三個電子信箱裏了。到那裏一查就清楚了。接著她說了三個電子信箱的主人，以及自己設置密碼的思路。隻是在說到自己的信箱時，她怎麽也記不得是哪個信箱和用戶名了。“啊對了，我預留了一手，我宿舍電腦桌反麵就貼著我的三個信箱的用戶名，去一查就清楚了。”

　　李言周湯世銘感激地說：“謝謝你琳琳！你是我們清源市的大功臣！”

　　鄒於飛過去緊緊握住肖琳琳的手：“好好養病吧肖琳琳同誌，噩夢的那一頁終於翻過去了！就將它徹底遺忘吧。”

　　肖琳琳感激地點點頭……

　　鄒於飛將李言周與湯世銘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部署的行動方案是：鄒局親自帶人去提審李萬國，深挖細尋深黑內幕情況。李言周與湯世銘則去查看三個電子信箱，然後再采取下一步行動。

　　一切都在高速運轉。

　　李言周湯世銘與扛著攝像機的方諾亞趕到肖琳琳的宿舍裏，電腦不知什麽時候已被人砸得粉碎。

　　三人旋即趕到天宇公司財務部，卻受到姚遠的阻攔。姚遠怒目而視說你們憑什麽闖進來調看別人的電腦？李言周出示了搜查證，姚遠還是不買賬，尤其敵視方諾亞，就是這家夥從報道李萬國撞人起，搞什麽追蹤報道後續報道，步步把他天宇公司追蹤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並且掌握著他的大量致命的錄像證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吼一樣的說道：“這跟記者有什麽關係？叫他出去！”

　　方諾亞出示了記者證，說：“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采訪！”

　　“我就拒絕你還把我的……”那句粗話他沒有說出來。

　　李言周嚴肅地說：“市長蘇正光批準他跟我們一起行動，可以說這是我們破案的需要，誰也沒權阻止。”

　　姚遠氣得七竅冒煙，卻又奈何不得。

　　“那麽，我先問這麽一個問題——請問姚先生，誰給你潑天的膽量，居然把一個好端端的肖琳琳迫害進了精神病院？後又指使他們給她注射藥物將她弄成傻子一樣的活死屍？”湯世銘適時地戳了他一下。

　　“誰說迫害，根據她病情的需要嘛。什麽注射不注射的簡直胡說八道，栽贓陷害……”姚遠臉色刷地變得蒼白了，不過嘴巴還挺硬。

　　“市精神病院的院長有一打厚的證詞證明這一切是你買通他們所為！”湯世銘沒有說院長已經被拘捕了。

　　“這個這個……簡直胡說胡說……”姚遠眨巴著眼睛，狡辯道，“肖琳琳這個……當時神神道道的，我們怕她出事，同時也是為她著想，就悄悄地把她送去了……”

　　“為啥警方當初問你你卻一問三不知？”

　　姚遠繼續強辭奪理說：“這畢竟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好事，說出去有損公司的聲譽，公司願意花錢為她治病，悄悄將這事化解掉算了。”

　　“那為什麽沒有及時通知她的家人？”

　　“原以為這病要不了幾天就會好的，免得她的家人鬧到公司產生不好的影響，同時也免得她的家人擔心。”

　　兩人這麽對槍對陣時，外號叫做大槍的謝達強反映也算靈敏，趕緊過來把李言周湯世銘拉到一旁，悄聲說姚總一直低調做人處事，如果他打出他老爸的旗號，可能他會一路暢通無阻。

　　湯世銘問：“他老爸是誰？”

　　謝達強將嗓門壓得低低的：“省委副書記甄唯民。姚總是跟他媽媽姓。”

　　李言周與湯世銘猛地一愣，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狀，說：“你你你……嚴肅的政治問題，如果你不負責胡說八道，那就犯有詐騙罪！”

　　謝達強賭咒發誓地說：“如果我捏造了一絲絲，你把我的頭砍了當尿壺！”

　　一旁的姚遠一臉的傲然冷笑。

　　謝達強突然發現方諾亞將鏡頭對準了他，驚恐地趕緊用手擋住臉。但遲了，他的尊容已經被錄上了磁帶。做完這些，方諾亞蹬蹬地扭頭走了，姚遠等人知道他對李言周湯世銘有氣，怪恨他倆不該麵對權勢這麽軟蛋，心裏不由得好一陣竊笑。

　　李言周與湯世銘呢，最後連肖琳琳的電腦都沒有看，就垂頭傷氣般地走了。

　　李言周與湯世銘回到車上，發現方諾亞正生氣地坐在裏頭，扭頭不答理李湯二人。李言周像打了勝仗似地好一陣大笑。待車子開出天宇公司的院子，李言周幹脆來了一番自我陶醉，說：“諾亞，你真得好好佩服我哦，你是直腸子，不會彎彎繞，注定幹不了警察！”

　　方諾亞莫明其妙，早解其中奧妙的湯世銘含笑不語。李言周這才揭開蓋子說，你們都是懂電腦的，既然肖琳琳說了她的電子信箱及打開的密碼，到哪裏找台電腦不行，有必要跑到天宇公司去嗎？天宇公司肯定已經將肖琳琳的電腦裏的資料徹底刪除了。我們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季賢臣的電子信箱——憑直覺他還沒有刪掉肖琳琳發給他的信件與附件。我們為什麽要去天宇公司？主要是想去探聽一下天宇公司的虛實，剛才我們的老湯不是拋出了點幹貨——肖琳琳被迫害到精神病院、後又被他們注射藥物加緊迫害——姚遠不是緊張得快要冒虛汗麽？本來這類問題不當在那種埸合拋出來的，我們卻拋了，這叫打草驚蛇，看蛇究竟是多大。不就逼他說出了他背後的靠山麽？我倆便來了個將計就計，讓他產生天大的錯覺：因為有甄唯民的背景，我們不敢動他，他就會高枕無憂，這樣，他還會走什麽極端嗎？不就待條件成熟後乖乖束手就擒嗎？哼！現在的中國不是過去的中國了，誰也沒有法大，管它真書記假書記，法律不會跟你分個高低貴賤的！姚遠呢哪怕插翅也難逃，我們已經對他布控了！

　　一席話說得方諾亞茅塞頓開，不由得埋怨起湯世銘來說：“你老湯不夠朋友，幹嗎不悄悄踢踢我的腳？把我蒙在鼓裏！”

　　湯世銘哈哈一笑說：“這樣一來要叫姚遠他們發現了小動作，這戲還不得演砸？”

　　在往季賢臣辦公室趕去時，滿臉已是笑意盎然的方諾亞說你們發現沒有，那個瘦個子就像企圖炸毀我們發射機房嫁禍於我的家夥，回去看看我們的監控帶就會真相大白。

　　湯世銘說：“我被撞住院那天深夜摸進去、企圖加害我的黑影，好像也是這家夥。”

　　李言周點點說：“我也正在頭腦裏與他對號呢，賬要一筆筆地算。他跑不了，但不能操之過急！”

　　當三個人出現在季賢臣辦公室時，季賢臣心裏一驚，知道來者不善，但他鎮靜著，秀出一副至愛親朋般的友誼，驚喜地說：“啊呀，兩個老同學大駕光臨，還有這位湯組長，請坐請坐！”他完全沒有往日那種趾高氣揚的優越感，遑論擺什麽副秘書長的架子？就像個可愛的小學生見到老師一樣謙恭。他又是拉他們坐，又忙著給他們泡茶。

　　李言周揮手攔住了，說：“別！用不著，我們先把公事辦了再說吧。”說著出示了搜查證。

　　季賢臣的臉刷地白了，那汗就沁滿了額頭，嗑嗑巴巴地強自鎮靜著說：“不合適吧？這從根本上說還是袁副省長的辦公室，你們搜查他的辦公室沒有得到他的批準恐怕不妥。”

　　李言周說：“這個你用不著操心，依法治國喊了這麽多年，袁副省長應當比我們懂得還多，他會支持我們的，再說我們又不是搜查袁副省長個人的什麽文件之類的東西，隻是搜查他過去秘書的電腦。請你把電腦打開、點開你的電子信箱吧！”李言周嚴肅地命令季賢臣。

　　季賢臣本能地意識到危險就在眼前，肖琳琳一定是醒過來了，醒過來的她一定告訴他們她發給自己的電子郵件裏頭藏有天大的秘密，不然這幾個家夥為什麽運用法律手段強迫他？本來早就想到了肖琳琳發來的附件可能是顆定時炸彈，我他媽的為啥就舍不得刪除呢？一絲悲哀在他心靈最柔軟處揪得他陣陣疼痛。他明白，如果硬頂著不予理睬，後果會更糟。說不定肖琳琳確實是一封甜蜜的情書之類的東東呢？他再一次僥幸地想。他極不情願地打開了電腦，輸入密碼點開了電子信箱。

　　“餘下的我來吧。”李言周說罷，就不由分說地抓過了鼠標。謝天謝地，按照肖琳琳說的日期他很快找到了上了密碼的那份附件，然後發到了自己的信箱裏了。整個過程用了不到3分鍾。

　　在室內隻剩下季賢臣一個人的時候，他呆若木雞地跌坐那兒一動沒動，恍如夢中，昨日的安富尊榮怎麽倏忽就不見了呢？剛才這些人就像對待囚犯一樣對他頤指氣使，這口氣堵得他胸口透不過氣來。這一切都是怎麽造成的呢？他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他替袁良明當了幾年孫子，原以為可以變成老子了，結果竟是麵臨著墜入萬丈深淵的劫難。他本能地抓起電話想與姚遠那個家夥通個話，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被監控了，鬧不好就會被警方逮住新的罪證，豈不加速自己的滅亡？他唯一企盼的是李言周這些人也破不了肖琳琳的密碼，或者破譯了也不過是一份情意綿綿的情書之類的東東。

　　正當他這麽胡思亂想時，姚遠卻主動來了電話，電話裏那家夥笑得過份張揚，說：“夥計，我老爸那塊金字招牌還是金不換。你的主子袁副省長知不知道他一走清源就發生了了政變？能不能為你……”他趕緊扣掉電話，他到底比姚遠有政治頭腦，他害怕警方監控截獲他與任何人的一切空中信號……

　　李言周與湯世銘回到李言周的辦公室，電腦打開了，在季賢臣辦公室轉發的肖琳琳的那份加密附件果然躺在信箱裏。他掏出了準備好的精確到100位數的園周率的小數點，從3、1415……開始輸起，直到輸到第55位數後，這份折磨季賢臣多少時日、寄予他多少甜蜜遐想的附件豁然洞開了它的全部秘密。上麵果然清楚的表明：經肖琳琳之手匯入神秘賬號的共有13筆款子，合人民幣共計近1000萬，其中本市銀行匯有7筆，共近260萬元；匯入上海中國銀行1筆，人民幣100萬，匯入香港渣打銀行三筆，港元共約200萬，匯入美國佛羅裏達州花旗銀行共四筆，美元共45萬……

　　在市公安局指揮中心小會議室裏，紀承續與剛從省裏開完人代會趕回來的市長蘇正光正臉色嚴峻，焦急地等待著。

　　蘇正光與紀承續交談了一些省人代會的情況，就不再往深裏說了，他倆關注的是牽涉到機埸建設、從湯世銘被撞扯起來的案子。如今到了徹底揭開內幕的關鍵時刻。早已聽過鄒於飛詳細匯報的蘇正光掏出煙來不停地吸。腦海裏回放著鄒於飛報告的情形：鄒於飛報告說李萬國在淩厲的攻勢下徹底奔潰了，開車撞湯世銘同誌果然是姚遠指使的……

　　紀承續則在窗前不停地踱步，就像個戰鬥已經打響、正在運籌帷幄的軍事首領一樣急於了解前方戰鬥情況的報告。

　　這時，鄒於飛李言周與湯世銘匆匆跨了進來。

　　紀承續迎了上去說：“怎麽樣？鄒於飛同誌說說吧！”

　　鄒於飛語調快速地說：我們查清了本市幾家銀行7個賬號，業已弄清天宇公司匯入那些款子的賬號都是私人賬號，化名叫做淩雲誌，我們在管理戶籍的微機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底查清了接受者真正的身份證號碼，結果發現這個身份證號碼是季賢臣的。市裏共查獲到了260萬元，與肖琳琳所秘密記載的分毫不差。存在上海浦東中國銀行的有100萬，三筆存在香港渣打銀行港幣，200萬——這兩處款子目前暫時還沒去人去查。至於通過西聯匯款匯往佛羅裏達州的花旗銀行45萬美元要查那就比較困難了。我們隻能先易後難，準備馬上派人趕往上海和香港，手續正在辦理中，今晚就出發。頂多三天就可以弄個水落石出。

　　紀承續說好。“把季賢臣雙規起來，現在是時候了。他的不軌行為太多了！紀承續接著說：姚遠也應當將其抓獲歸案！”

　　“按紀書記的指示趕緊行動吧！”市長蘇正光使勁一扔煙蒂，說。

　　鄒於飛又囁嚅起來，到底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按說這樣部署是英明的，可是袁書記——袁副省長那裏要不要通個氣？”

　　紀承續冷笑一聲說：“要相信袁副省長也是尊重法律的嘛。倒是你對法律卻缺少應用的尊重！”

　　鄒於飛慚愧地低下頭說：“我接受紀書記的批評！”

　　離開市公安局指揮中心，李言周一個電話打到方諾亞的手機上說：“夥計，你在忙啥子嘛。還在陪中央電視台的記者采訪嗎？”他說了一句很有特色的四川話，表達自己勝利在握的喜悅。

　　還沒等他喜悅下去，方諾亞便搶先報告特大的喜訊：“夥計，你可能沒有想到吧，據隨團記者我們的小過回來說，新任市委書記你猜是誰？小過通過省委組織部的一個同學私下裏透露，肯定地說是紀書記。據說省委書記曾岷征求袁副省長的意見時，袁副省長搬出種種理由極力反對，省委副書記甄唯民也是同一個調調，在省委常委會上極力主張‘空投’一個市委書記來。曾岷同誌不同意，袁副省長與甄書記退而求其次，說要麽順序接班，由蘇正光同誌任市委書記吧。省委書記曾岷與幾個省委副書記和省委組織部長都感到這是個辦法，就說那好就征求蘇正光同誌的意見吧。真得佩服人家蘇市長，高風亮節，胸懷博大，以共產黨人的根本宗旨和以人民利益為重的一腔正氣，堅持應由紀承續同誌接班，說自己的年齡已經邁入老者行列，隻適合幹點實事，紀承續同誌呢思想新銳觀念新穎眼光前瞻，是行進在時代前列的政治上的大智者，又有很強的組織指揮綜合協調能力，這樣年輕優秀的同誌應當趁早給他一個舞台，這關係到我們黨的事業千秋大計。省委於是采納了蘇市長的意見。我們的袁副省長過兩天回來交班那就得向紀書記交了！”

　　沒待方諾亞感佩完，李言周忍不住大叫一聲：“清源有救了！”然後說：“夥計，清源特大新聞你們就是第一家獲得——這是對你老兄受苦受委屈的回報嘛。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去抓季賢臣一路去抓姚遠和謝達強。”

　　方諾亞對著手機興奮地叫起來：“我們也兵分兩路，一路我親自帶隊，一路由過亦然帶隊，跟隨你們一起行動！”

　　一刻鍾後，兩路記者分別跟隨鄒於飛與李言周，奔赴天宇公司，奔向季賢臣的辦公室……

　　完成了拍攝抓捕後，方諾亞請示郭部長是否今晚播出？郭部長拿不定主意，當即請示了市委副書記紀承續。紀承續指示很明確：“媒體的行動我們一般不幹預。他們自己定。”

　　當晚這條新聞播出時，整個清源市都轟動了……

　　晚上，方諾亞與過亦然在方的辦公室監視器上審看抓捕的現場拍攝實況——不過他倆看的是拍攝的全過程，而不是抓捕的新聞，自然要比新聞具有完整性與機密性。監視器上，趕到天宇公司隨同鄒於飛局長行動的警員向姚遠謝達強出示了逮捕證，要他倆簽字，謝達強渾身篩糠一樣抖個不停。姚遠則傲然地拒絕簽字，狂妄地冷笑說：“我犯了什麽法。你們沒有資格逮捕我。我要上告。”那個警員輕蔑地一笑說：“我們會給你證據的！不過不是現在。”姚遠突然狂喊：“我要給我爸爸打個電話！”鄒於飛斷然拒絕：“不行！”姚遠冷笑一聲說：“你們知道我爸爸是誰？是省委甄唯民書記！”鄒於飛泰然地說道：“他與你所犯罪行沒有關係，倒是你利用他手中的權力撈取了數不盡的好處，在他可能毫不知曉的情況下竊取了他的權力以謀私，你就是隱性權力的一部分，他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可恥！”然後一揮手：“把他銬上，帶走！”

　　下麵是逮捕季賢臣的錄像實況：季賢臣翻動著世紀末日的恐懼眼皮，渾身抖個不停，將雙手慢慢伸向李言周手裏的手銬……

　　方諾亞對過亦然說：“警方到上海香港取證的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過亦然說：“可能吧。我敢肯定，那兩筆巨額贓款可能有袁良明或甄唯民的份！”

　　方諾亞麵無表情地說：“可能是吧——但願如此！”

　　三天後，傳來消息——街頭巷尾都在熱烈議論，說又從上海香港查獲了季賢臣的贓款共近400多萬。

　　清源電視台裏，編輯記者播音員對這件事情反映尤為熱烈，播音間編輯室磁帶庫機房演播廳，到處都在熱議這件事。

　　過亦然也不願壓低嗓門了，說：“方台，我就不相信，那麽大的數字袁良明就沒有沾上邊，不然他的女兒怎麽到英國劍橋大學去讀書，這錢都是從哪裏來？憑他幾個死工資還能叫他女兒出國？出菱角（清源當地角與國發音相同）！季賢臣也算是對主子忠心耿耿，一口咬定這事與袁良明無關。”

　　方諾亞把過亦然叫到身邊，說：“還是注意點影響吧，你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怎麽可以可著嗓門圖痛快？”又感慨係之地說：“大家為啥都希望袁良明這類人出事？這都是不為民作主不為民造福官人們的悲哀，人們普遍希望他們出事，或者翻車或者得癌症死球算了。但事情並非是你我希望的那樣。你看省台這幾天袁副省長不是經常出來跟觀眾見麵麽？省委甄副書記不是大聲疾呼黨的幹部一定要廉潔奉公麽？電視上他老人家講得慷慨激昂，對貪汙腐敗切齒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