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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書記兒子

  親親季哥……

  愛你的琳琳。

  明亮的燈光下,季賢臣又一次回味品嚐的這封電子郵件已不再是甜蜜,而是苦澀,而是心靈的顫栗。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渴望點擊開肖琳琳發給自己的附件。他又一次猜想這裏頭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真是情悠遠意纏綿的情話?還是……

  “我的傻妹妹你輸的密碼究竟是什麽?究竟是什麽?”他不禁喊出了聲。

  電話突然響了,季賢臣從夢怔中驚醒過來,原來是姚遠打來的。

  電話裏姚遠哈哈大笑說,“夥計,這些天我命令我的大槍隨時偵察肖琳琳的真實情況——情況不錯:我們的前財務副總監隻能在夢魘中打發她的一生了。哈哈!到底去掉了一顆定時炸彈。隻要他們抓不住李萬國,看誰有日天的本事能把我的屌啃了!”

  季賢臣一聲也沒吭。

  “哎,夥計,我寫給袁書記的信你轉給他本人了嗎?他咋說?”

  “到現在還沒碰到他。”季賢臣厭惡地叭地將電話給掛了。王八蛋!怎麽不遭雷劈死車撞死!

  他突然意識到不能叫感情這麽主宰著,袁書記經常夜晚進到辦公室來,萬一叫他撞見到自己的失態,那印象就糟糕了。於是他很快調出已經打鍵入得差不多了的《清源機場建設與清源經濟騰飛兼論地方航空業未來發展趨勢》那篇文章。

  事情真巧,他剛做完這些,袁良明就推門進來了。袁書記一眼瞅見他臉上悲戚似的神情,便說成就大事業者,胸懷應當博大遼闊,行得了船跑得了馬,事情都過去好長時間了還耿耿於懷?不值得嘛。有人進這樣那樣的讒言這不奇怪嘛。

  季賢臣知道袁良明誤讀了他臉上的表情,內心一陣放鬆,便以錯就錯地說:“本來早就忘了的,不知怎麽的,有時就突然跑出來攪得人心煩。看來自從我到您身邊工作,真是太順了,是您敲打得不夠的緣故。”心裏不覺暗暗高興,到底闖過了這一關,袁老板對自己的信任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摧垮的!

  袁良明連說了幾句好好好,之後問道:“蘇市長想查看一下當初招標後分段的會議記錄,你找找看。”

  季賢臣早就準備著說辭了,說:“對於您說的這事我不是沒有查找過,不知怎麽的就是一時沒法找到。保密局檔案局都翻箱倒櫃查過幾天了,可就是杳無蹤影。我懷疑當初就沒有入檔存檔。”

  “那該怎麽向蘇市長回話?”

  “都陳年舊賬了,找到了又怎麽呢?以實相告,蘇市長不會有什麽話說的。”不等袁良明表態,季賢臣就交給袁良明一封信說:“天宇公司姚總送來叫交給您的。他沒找見您,看那樣子渾身著火似的,恨不得跟人拚命。”

  “啥事鬧得他瘋瘋癲癲的?”袁良明打開信一看,原來是市長蘇正光卡住沒有兌現階段性工程完工後及時撥付他工程款,硬是暫扣了200萬。這錢蘇市長馬上就要給柳樹莊的農民了。信裏說可是這樣一來,他的資金就吃緊了,他就沒法按期完成所建工程了。袁良明問他還說了些什麽?

  季賢臣說姚遠說他是按第一流工程標準搞施工建設的,就說飛機跑道上的那個淤泥深水塘吧,共150個平方米,他投放的是8號特大號的鋼筋,高達一千噸,僅此一項就得花去300多萬,當初這裏在施工標圖上沒有標得特別明確。這就是說他必須貼進去一筆巨額款子。叫他吃了個啞巴虧。他還說結合部應當是兩個施工單位共同完成的,擔子卻落到他一個人的肩上,這本身就不公平,這個啞巴虧他也吃了,他是一再退讓,盡管蘇市長早就明確通知他了,他也有思想準備,可是一想起來就感到窩囊委屈。他再三追問,憑什麽不及時撥付給他應當得到的200萬元?他說他的資金周轉本來就困難重重。這樣一來就是把他往死裏整,他不得不把工期往後延,至少延長半年以上,估計明年4月底完成。“這就是說省人大都召開過去半年了。”

  袁良明一聽急了說:“他真這麽說的麽?”

  “他滿肚子的委屈,說話都帶有哭聲了,他說市裏為啥跟他過不去?專捏他這個軟柿子,他現在要變成核桃了,明天就裁減一個工程隊去,說到做到。”

  袁良明就地轉了幾個圈,說:“那怎麽行,我現在就趕到工地去!”

  季賢臣趕緊派車,臨出門也沒忘記給掛曆上機場竣工倒計時處畫上一筆:“離正式通航還有23天”,然後拎著皮包端著茶杯,跟著袁良明就上了車。

  入夜,機場工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遠遠望去,在綿延幾公裏的地盤上,到處隱隱地閃爍著燈火,陣陣夜風隱隱傳來機器的轟鳴聲與奔馳聲,間或雜以人的呐喊聲。及至來到工地,車子奔駛在它的中心地帶,你會即刻感受到什麽叫熱火朝天什麽叫爭分奪秒。亮如白晝的燈光下,許多民工不耐九月的燥熱,幹脆光著膀子揮鍬搶鎬,嗨喲嗨喲地趕著進度。工地上無數隻大喇叭吼得特別帶勁:“風風火火闖九州”、“滾滾長江東逝水”,接著又纏綿得令人傷心欲碎:“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呀,親愛的媽媽……”

  袁良明特別醉心於這種氣勢磅礴的大埸麵,渾身著了火一樣熱血沸騰,不可遏製地湧出一股創造曆史奇跡的豪邁激情。剛才在辦公室裏生出的小小不快早已跑得幹幹淨淨。他心情很好地想找到蘇市長。在這人山人海裏要找到蘇正光並不難,通過高音喇叭一喊就成:“蘇市長蘇市長,市委袁書記請您到候機樓裏來一下!”

  果然不多大一會,頭戴安全帽、一身工裝打扮的蘇正光急匆匆地跨進了候機樓。袁良明迎上去,直截了當地說:“正光同誌,關於從天宇公司預留款裏暫扣200萬一事是不是另想辦法?”

  “姚遠到你那裏跳了?他要跳盡管跳好了。我自有辦法治他。不從他那裏劃出200萬來我拿什麽給柳樹莊的農民兌現諾言?我已經失信於民一次了,再不能欺騙柳樹莊的農民了,這次無論如何都得給他們兌現幾個錢,好讓他們活命。一分錢都不能少!一天都不能往後推!”

  看來人不被逼火了都顯不出性子的本色。自從蘇正光接手機場建設以來,種種矛盾都朝他湧來,日積月累結成了疙瘩,鬱積在胸,不暴發那就不是血性的男人。他說完就欲拂袖而去。

  袁良明見一向都挺聽話的蘇正光對自己竟是這麽個態度,也給惹惱了,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在這我兒開個簡短的常委會議,一起研究一下咋樣處理才合適的意見。”

  “開嘛我不反對。”

  在袁良明命令季賢臣通知市委秘書處召集市委常委會議的當兒,副市長熊開國在辦公室迎進了正在氣頭上的蘇正光,說:“你這算是把袁老板得罪光了。”

  蘇正光氣呼呼地說:“得罪就得罪吧,免得遭柳樹莊鄉親們的罵,哪個劃算?”

  半個小時後,幾位副書記與常委就齊聚在了候機大樓的會議室裏,圍繞要不要暫扣天宇公司200萬工程款的問題爭論得很激烈。

  紀承續第一個亮出鮮明的旗幟:“準確說法這不叫扣天宇公司的200萬,實際是暫時緩一緩,以後又不是不給他。為什麽別的施工單位我們可以拖欠應付的工程款,天宇公司就可以享受特殊政策?這200萬撥付給柳樹莊是題中應有之義,我們再不能用給他們做思想工作,讓他們顧全大局一類的話來搪塞了。它涉及到我們向什麽人負責的問題。新的黨中央領導集體要求我們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情為民所係,我們當然應當首先向人民負責。民為邦本,這話什麽時候都沒有過時。”

  袁良明有火發不得,盡管他對麵前的這位兒童團積累了萬丈火焰——就說那個叫方什麽亞的吧,他硬是護著不給予嚴肅處分……多啦!袁良明強忍著沒有發作,而是耐著性子解釋說:“如果姚遠撂挑子不幹了,機場不能如期竣工,甚至成為胡子工程這個曆史責任誰來負?”

  蘇正光義正辭嚴地說:“他不要用這個來嚇唬人,如果他真的敢撂下挑子不幹,那麽我可以以政府名義告他,讓他賠得傾家蕩產。”說著拉開皮包,拿出一份打印材料抖動著說:“這是他的擺到桌麵上的工程方麵的財務賬,他現在賬內尚有5000多萬流動資金,他叫什麽叫?他要是故意給清源市找難堪,那,對不起,通過法律程序統統給它凍結,讓他一分錢也拿不到!我們不要被他的恐嚇嚇住了。我現在還正想另找大型建築公司呢。他憑什麽處處討好?他分的項目地段怎麽就比別的施工單位好?當初這是誰決定的?找到當初的原始記錄了嗎?”停停又說:“原本想從天宇公司劃撥300萬的,聽了良明同誌意見才劃撥了200萬。這就是說,這200萬是你良明同誌點了頭的嘛!”

  袁良明有苦說不得,作為會議的工作人員季賢臣也低下了頭。袁良明想說他並不清楚當初究竟是怎麽讓姚遠處處討到便宜的,但又怕自己陷進去被動了。不管怎麽說,他孜孜不倦所追求的既定目標不能變!於是便決定退讓一步,一言以蔽之曰:“我尊重大多數同誌的意見,那就做做天宇公司的工作,現在走馬換將就沒有必要了,工程已近尾聲了嘛!我再重申一遍,機場建設務必搶在國慶節前竣工。倒計時還有20多天,誰要怠工延誤工期,就拿誰是問!”……

  會議剛一結束,姚遠就獲得了會議的全部情況,包括爭論的焦點以及最後的結論。他氣得牙根發癢。“他媽的,還真給我劃跑了!我當以為說說哩,都跟老子過不去。我就不信扳不回這一局,錢是小事,不然今後還怎麽在清源玩了?”

  五分鍾後,高速公路上出現了一車奔馳轎車,朝著省城急駛而去。

  兩個多小時後,奔馳轎車就出現在省委大院門前,從轎車裏伸出一隻胳膊,晃晃手裏的特別通行證,車就很順利地開進了省委大院,七彎八拐五六分鍾,就停在了一幢兩層中西結合的小樓前。從車裏下來的正是姚遠。

  姚遠走上台階按了按門鈴。於是在寬敞的客廳裏,他見到了省委副書記甄唯民。甄唯民沒有坐下,高大筆挺的身軀在踱步中扯出長長的影子。他嚴厲批評姚遠說:“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往我這裏跑,更不準公開我與你的關係,你是豬耳朵?”

  姚遠不服氣地說:“這都是清源市逼的,我不來我就拿不到屬於我的200萬,天知道他們要拖到猴年馬月。”接著他說了事情的原委,“隻好請你給市裏頭頭們打個招呼。”

  甄唯民不耐煩地說:“拖幾天就要了你的命嗎?你是個精明的商人,但不是個聰明的商人,隻能在現存社會裏靠各種關係撈幾個錢,在有序的國度裏你注定要當叫化子。”

  姚遠低下頭,忍了忍,到底嘀咕開了說:“我也沒有全裝進我的腰包,弟弟與妹妹在美國讀書我一直放在心上,一個月前我還通過西聯匯款給他倆匯去了10萬美元,不知收到了沒有。他們沒跟你說吧?”

  甄唯民口氣並沒有緩和,說:“我從來不打聽這些事,那是你們兄妹之間的事,與我有什麽相幹。沒誰逼你這麽幹,我會叫他們一筆筆地記下來,到時候分文不少地還給你。”

  姚遠抬起頭說:“爸,你這麽說就太不近情理了。他們是你的兒女,未必我不是你的兒子。兩個月前你到清機場視察,我想見您一麵,您吼得人無地自容,‘不見,什麽企業家,我一概不見’,你不知道那多傷人的心。”

  “你是個不爭氣的東西,我不願見到你。你說你長腦子了沒有?賺到那麽多錢就不能損點出去?改變一下自己在清源的形象,這比整天鑽進錢眼裏不知高明多少倍。你知道嗎?柳樹莊的事,竟驚動了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工程院士這類國寶級的人物。他們以人大代表的身份要求省裏出麵幹預清源市的所作所為,如果往細裏方麵扯,肯定要拉扯上你。我當時給你打電話痛罵了你一通,叮囑你舍得放點血,你是不是當成了耳邊風?”

  甄唯民太氣憤他前妻的這個兒子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跑到清源去闖蕩世界、發跡之前,一直跟著他的媽媽在老家河南一個偏僻山區混日子,不知怎麽地混上了個大專文憑就跑來找他這個爹,要錢要工作要享受,耍無賴賴在身邊就是不肯走,要不是他甄唯民跟清源市的袁良明打招呼,讓他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東拚西湊拉起的草台班子樣的建築公司攬點活幹,混到今天才混出一點名堂,他豈不是叫化子一個?甄唯民鐵青著臉說:

  “我再說一遍,按市裏要求辦,那200萬不許催要,他們什麽時候給就什麽時候給,工程上不準胡來!你趕緊走吧,我還有事,省第十屆人大會議很快就要召開了,我又是省人大常務副主任,手頭急著要辦的事情該有多少?你居然為這點子事跑來占用我的時間!”

  第二天上午,姚遠急匆匆地趕到機場建設指揮部。他敲了好幾個辦公室的門,當他最後敲開會議室門時,不禁被裏頭的陣勢怔住了。裏頭除了蘇正光熊開國外,還坐了好幾個警方人士,連清源市警察頭子鄒於飛都肅然地端坐在裏頭,他的得意部下李言周正拿著本子好像在匯報什麽。這刻兒見到他這個外人闖了來都緘口不言了,一絲不祥的預兆劃過姚遠的腦際。他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合適。

  倒是蘇市長沒好氣地問他:“你有什麽事?”

  姚遠這才想起自己跑來是幹什麽的,於是說道:“蘇市長,我考慮了一個晚上,覺得清源市領導的決定是正確的,我打心眼裏服從。那200萬市裏什麽時候有就什麽時候給,哪怕為市裏做了貢獻也心甘情願。至於結合部,我獨家完成,也不需要市裏另給報酬。還有,柳樹莊農民的困苦我不能無動於衷,我準備向他們捐獻30萬……”

  蘇正光包括坐在會議裏麵的熊開國等人都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好像瞧天外來客一樣瞧著他。鬧得他挺不自在,蘇正光替他打破尷尬說:“好哇,姚總有這麽個態度令人感動。我代表清源市人民感謝你。”

  把姚遠打發走,蘇正光返身過去關上門,說:“繼續開會研究。”

  熊開國冷笑一聲說:“這家夥立地成佛了。他本人絕對沒有這個佛性,肯定是什麽人授意的。清源人民憑什麽感謝他?他是喝清源人民的血養肥的!”

  蘇正光瞪了熊開國一眼,說:“哪那麽多廢話?接著研究,今晚連夜出發有沒有問題?經費的問題我想辦法給你們劃撥,看鄒局長李言周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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