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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漫步

  “…在拍攝賬務部賬冊出事的第三天晚上,天宇公司的幾個人——其中有一個我隻知道別人喊他喊大槍,衝進臨時關我的小屋子,用膠布把我的嘴巴封住,然後強行把我塞進汽車裏,七彎八繞也不知轉了多少條街巷,等我清醒過來後,才知道他們把我弄到了精神病院。我瘋了一樣狂喊:‘我沒精神病,我一切都正常。你們這是迫害!’醫院的那個胖院長說:‘你這麽大喊大叫,這正說明你有精神病,姑娘,好好治療一段時間吧!’我便被他們當著精神病人監管起來了。天宇公司知道我掌握了他們太多公司財務秘密,怕我透露出去——或許他們以為我已經透露出去了,就買通了精神病院,妄圖叫我永遠閉嘴巴。他們太歹毒了!求求好心的人快快通知警方救我……”

  還在昨天,當李言周從方諾亞手裏接過這張肖琳琳通過袁嬡傳出來的求救紙條時,心情沉重地佇立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凝望著烏雲翻湧的長天,半天沒有吭氣。他知道,這絕密的紙條肯定是肖琳琳偷偷寫好後準備扔到精神病院窗外,祈盼好心的人拾到後交給警方來搭救她的。

  方諾亞心裏也不好受,說:“第一位的是趕緊把肖琳琳救出來。同時鐵證如山,肖琳琳是天宇公司迫害的,應該立即將姚遠抓捕歸案!”

  李言周暫時沒有回應,他有更深層麵的考慮。在方諾亞焦灼地等待中,他說:“我去請示一下鄒局長。”

  方諾亞急忙攔住說:“你找他?種種跡象表明,他就是個裏通外國的‘間諜’!往輕裏說是個得了軟骨病的老兄。幹脆繞過他,直接向蘇市長匯報請示。”

  李言周嚴峻地說:“第一,工作程序不能這麽做。第二,我不同意你對我們鄒局為人為官的結論。原來我說他官大就是真理,是說他性格決定他畏上唯上。但這並不等於他一切聽從上頭的,他這人表麵看起來是這樣的,但心底的那根準繩是誰也動不了的,善於迂回前行。再則,他專業素質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看問題絕對比我們高出幾個檔次。這個你要相信他。”說罷李言周就起身拉開門出去了。

  方諾亞足足喝了一杯剛泡的君山茶,李言周才回到辦公室。方諾亞急切地問道:“他是個什麽態度?”

  李言周說:“與我不謀而合:肖琳琳受迫害一案與湯世銘被撞一案因果關係相當緊密。現在暫時還不能去營救肖琳琳。”

  方諾亞一聽就騰地站起來嚷道:“警察未必都是鐵血人士,怎麽能見危不救?”

  李言周過去撫著他的肩頭說:“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想想,如果現在把肖琳琳救出來,極有可能害了她,既然姚遠對她下這樣的毒招,說明他決不會放過她,如果我們警方出麵救她出來,那麽就等於告訴姚遠,他姚遠在我們的黑名單上又畫上了一筆,那麽姚遠就會更加瘋狂,哪怕肖琳琳逃到天涯海角,他極有可能要追尋到她加害於她,因為肖琳琳一出來就意味著會給天宇公司帶來滅頂之災,他豈能放過她?這就是說肖琳琳必須暫時還呆在精神病院裏,姚遠呢,還心存僥幸,不會走向極端。我們警方也不是你說的忘恩負義的冷血動物,況且要解開天宇公司的謎還離不開肖琳琳。這是其一;第二,抓姚遠並不像你我想象的那麽簡單,時機目前尚不成熟。再說袁書記吧,把機場建起來就是他最大的政治,他那一關就通不過。我還說一句不能擴散的話,你知道袁良明究竟與姚遠有沒有什麽經濟上的勾結?究竟是他的那個秘書大人真的狐假虎威,矯詔,還是受袁良明的指使?所以現在千萬不能意氣用事。現在需要的是一棍子打到蛇打到七寸上。總之目前時機還不成熟。”

  一番鞭辟入裏的分析,叫方諾亞不得不口服心服。

  臨走,李言周真誠地說:“謝謝你們的袁嬡記者幫我們弄清了肖琳琳的真實情況。想不到一個黃毛丫頭竟有這麽大的能量,按一般邏輯推理,既然精神病院把肖琳琳當精神病人收治,那就說明院方已經叫天宇公司收買了,怎麽可能接受記者采訪呢?”

  方諾亞也格外佩服這個清純的小姑娘,不僅新聞業務素質提高得飛快,而且那顆玲瓏剔透的心還蘊含著絕頂的智慧與聰明,誠如李言周所言,精神病院的確是塊難啃的骨頭,她居然啃下來了,說明她的心智與處事能力已經達到了相當的水準。他對這小姑娘油然生出一番敬意與別樣的情愫。

  方諾亞正要往外走時,李言周又叫住了他,說湯世銘希望他將拍攝到的天宇公司的賬目盡快掃描打印出來。

  方諾亞為難地說:“這幾天忙得人腳打後腦勺,哪有時間全部掃描打印出來,工作量太浩大。再者說必須要在絕密的條件下進行,目前的確有點難度。你告訴他,我會想辦法的。”

  李言周說:“這倒也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還必須待我們把案子破了,他那裏才能理清頭緒。”接著李言周告訴方諾亞,現在的關鍵是要抓住李萬國,網上通緝令已發出快一個月了——局長鄒於飛當時雖然批評了李言周,最後還是悄悄地將通緝令搬到了網上。可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發現李萬國的蛛絲馬跡,也沒有跡象表明姚遠殺人滅口,李萬國也不可能在人間蒸發。不過我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動員了一支分布在全國的重要力量:凡是清源在外打工的,我們都人手一分寄給他們一份通緝令,上麵畫影圖形,他跑得掉麽?

  方諾亞回到台裏審完片,晚霞已在高樓的窗玻璃上綻放出絢麗的光焰。方諾亞便給袁嬡打電話,問她現在在哪裏?袁嬡回話說她與幾個同學在郊區碧荷紅裳山莊吃農家飯。

  “方台,你能不能嚐個臉也來與民同樂?”

  這小丫頭也學會說調皮話了,不知怎麽的,方諾亞心裏頭漾動著一波又一波柔柔的曖意,笑著說了兩句早先幾年流行的話:“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

  為了遮人耳目,他沒找台裏要車,打了個的就趕了去。

  大約20分鍾後,他就坐在了袁嬡和她幾個高中與大學的同學中間了。幾個女生中突然混進了一個成熟的男士,飯桌上頓時便像鳥鵲一樣都將喳喳聲朝向天外飛來的大鵬金翅鳥:“方台年輕有為又有才,還挺有人情味,極品男人!”“我們的袁嬡小妹在方台手下工作,一定象六月天的荷花,身心都舒展極了。”“聽袁嬡說,方台最具男人的魅力,現在一見果然不是虛假報道……”

  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鬧得方諾亞既臉紅又愉悅。聽話聽音,“最具男人的魅力”雲雲肯定是袁嬡背地裏對自己的讚賞。那次她為《清源對著蘭天說》配參考音時,就心神出竅地配成“方諾亞是座最具魅力的城市”,當時還惹得田甜勃然大怒。現在從袁嬡同學口裏聽到大致相同的評價,這心裏頭就禁不住歡跳不已,哪顧得上對那桌上的諸如烹小魚、辣炒野藜藿、涼伴帶刺小黃瓜等等很吊胃口的鄉野風味,去大快朵頤,隻得沒話找話地擋住這番進攻:

  “你們知道嗎,我們的袁嬡得了一筆不數額不小的獎金,她不請客哪說得過去?”說話間那眼睛就不自覺地望去袁嬡一眼,恰又與袁嬡的眼光碰到一起,他分明讀到那雙亮如黑寶石一樣眼眸裏別樣的情愫,趕緊將眼光掃向別處。

  說說笑笑中,這頓晚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袁嬡的幾個同學也挺知趣地說:“我們提前走了,到前麵打的去,好讓方台給袁嬡小姐布置作業。”

  袁嬡臉紅紅地不知說什麽好,本能地不願跟她們一塊走。

  方諾亞與袁嬡望著那幫小姐妹在前麵路口攔下一輛的士,直到的士絕塵而去,方諾亞才提議說:“前麵那片綠荷透著陣陣清香,走,我們到那兒走走。”

  袁嬡燦燦一笑說:“隨你。”

  仲夏時節,雖然晚霞在西天燒了半個時辰,但大地仍然朦朧未至敞亮無邊,晚風颯颯吹拂而來,趕走了白天惱人的暑溽,倒變得有幾分涼爽宜人。這裏原是城區文人很富詩意地稱之為“碧荷紅裳”的勝景之地,每當初夏至入秋之際,這兒便是接天蓮葉無窮碧了。那迎風怒放的荷花婷婷立於晚風前,粉紅的花瓣搖曳出婀娜多姿的嫵媚與貴妃醉酒式的妖嬈,恰似碧荷著上了紅嫁衣,更有那成群的紅蜻蜓飛舞其上,逾益增添了綠荷紅裳勝景之地醉人之處。一陣陣沁人肺腑的清香拂麵而來,真叫人心曠神怡。與玉盤山一樣,城裏有閑的人們也往往開車來這兒賞景遊玩。

  方諾亞與袁嬡沿著岸上垂柳依依的幽徑緩步前行,雖然兩人嘴裏並沒有閑著,由眼前的蓮花談到周敦頤的《愛蓮說》,其實心裏頭都有股子莫明的緊張與愉悅。特別是方諾亞,盡管他知道身旁這個小巧玲瓏天然去雕飾而清純姣美的女孩心裏已有了他,他也喜歡這個女孩,但他沒有勇氣捅破這層紙。他隻覺得麵前這女孩就像周敦頤《愛蓮說》中說的“隻可遠觀不可褻玩”,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而傷害了她。

  “袁嬡,《內情通報》又過了好多期了,到現在都沒看到你的文章,我還把他們批評了一頓。人家編輯感到很冤枉,說三請四催地催你至少不下五遍,你都說忙顧不上,你真的就忙得一天恨不得25小時嗎?”

  袁嬡望著手裏那株淡黃色的小花,說:“方台,這麽一點子小事,弄得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說有這個必要嗎?”

  方諾亞知道這女孩子不喜歡張揚自己,為人處事低調至極。知道再逼她也無濟於事,便轉換了話題:“上次你到精神病院去采訪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警方相當滿意。他們叫我轉達對你的謝意。”

  袁嬡仰起好看的臉,臉上漾動出妙曼的笑靨,卻又迅即低下頭說:“因為是你方台派遣的任務,我才竭盡全力達到目的。真的,我還沒有意識到我是替警方服務。”

  剛說到這兒,袁嬡忽然一聲驚叫:“蛇!”一把就抱住了方諾亞的胳膊,方諾亞分明感到她渾身在顫動。一股灼熱直衝腦門,方諾亞差點自持不住,另一隻胳膊就要下意識地就勢將她攬進懷裏時,突然意識到什麽,遭到火燙似地趕緊離開。那滾燙的思緒隨即被拉到現實中,他抽出自己的胳膊說:“看你膽小的喲,一條小水蛇。有啥怕的?你也是在農村長大的,知道這種蛇沒有毒,就是被它咬了,也沒啥關係。”

  此時袁嬡才覺察到自己剛才的失態,臊得滿臉都是熱烘烘的。

  由水蛇引出了各自在農村生活的種種趣事傻事。方諾亞笑得前仰後合。袁嬡捂住嘴笑得渾身亂顫。

  一陣轎車的喇叭聲不遲不早地響起來,原來鄉間土路上駛來了一輛奔馳轎車。方諾亞一眼看出,那是天宇公司老總姚遠的坐騎,不知他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領略田園風光逗逗風?抑或有別的什麽事情?驀地,車窗搖下處,露出一張年輕女孩的臉。方諾亞的心突突地狂跳不止,他拔腿就朝轎車那兒奔去,他要逮住田甜,當麵斥問她,你與姚遠究竟是什麽關係?大約田甜發現了情形不妙,趕緊將車窗重又搖下,催姚遠快走快把車開走。那奔馳車果然日地一聲飛奔而去。

  車裏,姚遠不解地問道:“田甜,怎麽神神經經的,說好到這兒來逛逛,感受一下晚霞中郊外的田園風情,怎麽像碰到鬼似地掉頭就跑?”要是身邊沒有一個姚遠,田甜肯定要衝上去給方諾亞與袁嬡幾個優美的“呸”或惡罵幾句的:“真不要臉,哄人家的小姑娘,好高尚的靈魂!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賤,也是個不要臉的貨,心甘情願讓別人哄?”可是現在她卻理不直氣不壯,自己的感情走了私,別叫方諾亞抓住把柄就謝天謝地了。她嬌喘喘地對姚遠說道:“真是撞見了鬼,那個姓方的難道你沒看見?”

  姚遠把著方向盤,嗤地一聲笑起來說:“我怎麽沒看到那家夥,我就是要氣死他。哎,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愛他了,還懼怕他個啥?”

  “畢竟畢竟……”她不知怎麽解釋才好,反正她感到隻有趕緊逃離這兒,不讓方諾亞看到自己與姚遠呆在一起是最明智的選擇。

  隻聽姚遠哼了一聲說:“我把話說到這裏,今後他不會有好果子吃。”

  方諾亞那兒,氣呼呼地追了一截,那車早跑得無影無蹤了,想到袁嬡還被撇在那兒,女孩子膽小,不定會怎樣擔驚受怕哩。他便匆匆回到袁嬡身邊,正要說幾句問候話時,腰間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台長楊雲龍打來的:“老方吧,請你立即趕回台裏!”

  “片都審完了,還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

  “郭部長馬上要到台裏來,查清柳樹莊的那夥農民是怎麽闖進直播現場的?”對方剛說完這幾句話,話筒就咣地掛掉了。

  方諾亞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又該“寫作業”了。八成是市委袁書記答市民問的現埸直播捅出了那麽大的漏子,恐怕追查到自己身上了。想到這裏,心頭一緊,便對袁嬡說:“袁嬡,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本來一股無法遏製的情愫漲滿胸臆,他渴望與袁嬡進行心靈之間的碰撞,哪想到鬧心的事總會找到頭上來。他知道現埸直播中途砸鍋恐怕與自己有關,可這又錯在了哪裏呢?自己不就是讓負責現場保安工作的市公安局那位副局長把柳樹莊的農民放進去了麽?那夥農民就他們的征地補償問題提問了一下袁書記,袁書記怎麽就不能好好做點工作呢?哪怕假意安撫幾句也能蒙哄過去,而體現出袁老板的“政治智慧”呀。他不明白的是,一個市一級的領導怎麽就應付不了這種埸麵?

  一路上方諾亞都悶悶不樂地沉著臉沒吭聲,袁嬡也惴惴地跟在後頭沒有開腔。他不知道方台長遭遇到了什麽叫他揪心的事情。二人就這樣來到前麵路口,攔下一輛的士,方諾亞與袁嬡坐進去了,為了打破車內的沉寂,袁嬡小心翼翼地問道:“方台長,剛才你去追那輛奔馳車子幹嗎?能告訴我嗎?”

  “這個……一個熟人,”他估計袁嬡沒有看到車窗裏的田甜,便善意地編個謊言蒙哄過去,“人家眼界高哇,不知是沒有發現我,還是裝著沒有看到,那咱就高攀不上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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