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二十一章 檢討

  真是太棒了!竟從方諾亞不經意間從天宇公司帶回來的那件白大褂發現了那晚意欲謀害湯世銘的凶手的線索。這線索就在天宇公司。

  昨天,李言周帶著鹿東方來到市一醫骨傷科,找到科主任。李言周拿出那件白大褂請科主任印證一下,這是不是他們醫生們用的工作服?想不到科主任一見就叫起來說:“嘿呀,我們的劉醫生還為他的工作服丟失尋找了好半天呢?怎麽會在你這兒?沒錯,看,這上麵還有一點墨水印漬,這是那天我寫處方時鋼筆不出水,用勁一甩,正巧甩到剛剛走進來找我的劉醫生的身上……”

  得到了確鑿的證實,往回走時,鹿東方開了個玩笑說:“李隊,我好佩服你喲。”

  李言周嚴肅地說:“少跟我說些肉麻的話,做警察的連這點聯想與敏感性都沒有,不等於白吃幹飯。”

  回到隊裏專案組,李言周召集所有成員研究案情與下一步偵察的方向與思路。最後李言周歸納大家的意見,這就是謀害湯世銘一案與被撞一案並案偵察,以偵破開車撞倒湯世銘為主線。因為先有了撞人事件,爾後才有深夜意欲謀害湯世銘的事件發生。最後李言周起草了一份通緝令。

  “鄒局,這個請你簽發一下吧。”李言周來到局長鄒於飛的辦公室,將通緝令呈給局長鄒於飛。

  鄒於飛正在接電話,示意他稍等等。放下電話後,接過了那份通緝令。看著看著,不由得皺起眉頭。老實說鄒於飛對他這個部下是相當滿意的。無論是辦案的能力還是敬業精神,都是沒說的。可就是有時不會看火候,對於案子偵破的疾緩節奏往往把握不好,以為有了案子破案就是一切,這怎麽可以呢?要知道雖然上上下下都在喊獨立辦案,如果你真的獨立起來,撇開有關領導的意圖不管不顧,那你就是頂著碓窩唱戲,吃力不落好。對於湯世銘被撞一案的偵破,他鄒於飛挨過多少批?一頭是季賢臣——他代表著市委袁書記——極有可能就是袁書記通過他傳達號令的,責怪他們不該捕風捉影,攪亂了機場建設的進度,尤其當李言周帶人突襲天宇公司抓獲肇事司機李萬國撲空後,市委那邊的責難就迅速升溫:“鄒局長,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麽?天宇公司是對我市是很有貢獻的公司,又是修建機場的主力部隊,你們是不是想鬧得人家無法正常工作就高興了?事實上已經鬧得人家人心惶惶了。”這依然是季秘書的斥責。那分明是市委袁書記的傳聲筒。一個就是市長蘇正光,很不滿意他們拖拖拉拉,缺乏魄力,缺乏頭腦,竟看不出這個看似一般肇事的案子隱藏著的更深層的內幕。他鄒於飛何尚沒有隱約看出了些許名堂啊。

  “小李子,這件事情是不是悄悄進行算了,何必鬧得神鬼皆知?”鄒於飛瞥了幾眼通緝令後作這樣說道。

  李言周氣得恨不得甩手走人。自己領著弟兄們偵破這個案子沒日沒夜地連軸轉,費盡移山心力,當案子進入關鍵時刻,你鄒局卻采取這種態度?“是不是……那頭給你施加了什麽壓力了?”李言周有意把“袁書記那頭”作了省略。他深知鄒局的心理:官大就是真理。市委書記與市長都是他的頂頭上司都是一把手,他當然都得聽,相比較市委書記要比市長更具權威性,他理所當然更要絕對服從。絕對是袁書記那頭有什麽不當動靜,要不然信誓旦旦、差不多立下軍令狀的他怎麽就動搖了自己的軍心呢?隻聽鄒局說道:

  “那天夜晚你帶著人去抓獲李萬國撲了個空,姚遠就跑到袁書記那裏告了我們一狀,說是鬧得他們人心惶惶的,職工們都無心投身於機場建設了,又說他們好歹是一級法人單位,為啥不給他通個氣,他也好配合呀。——當然姚遠是在詭辯,可是袁書記還把他的詭辯滿當回事……算了不說它了……”

  李言周憤慨了,說:“事先通知他這妥當嗎?他要是與李萬國沆瀣一氣,豈不是等於事先給他通風報信?你不會給那些無端責難的老兄反擊幾句?”

  鄒於飛黑著臉沒接這個茬,說:“先放到這兒,看看火候再說吧。”

  李言周氣得連拳頭都攥緊了,隻是不知這拳頭該揮向誰。他深知鄒局多半是為他好。敬業、忠於職守和善待下屬與愛才,這是鄒局為人稱道的好品格。可就是缺乏血性、有時甚至缺乏為人處事的原則性。

  李言周轉身就走。後麵傳來鄒局嚴厲的批評:“別跟我耍小孩子脾氣,不顯山不顯水地把這個案子破了那才是真本事!”

  氣呼呼的李言周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不想湯世銘已守候著他,那神情焦急萬分。一見李言周進來,他趕緊過去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你知道嗎,肖琳琳失蹤了!”

  李言周被搞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怎麽回事老湯?”

  “這些天我老怕她出事——她已經卷到我們正查處的案子裏了,那些人還會輕饒了她?所以我與她表嫂經常打電話問候她,實際上是摸摸她人在公司有沒有什麽異樣。昨天在電話裏就沒有找到她,賬務部的人說她剛出去了,至於幹什麽去了,接電話的人說她是財務副總監是我們的頭,她哪會告訴我們呢?看,人家理由就這麽正當。她表嫂今天親自找到她的公司去,財務部都有了新的副總監了,那個新副總監很生氣地說:‘肖琳琳太不像話了,對公司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在當麵嘛,幹嗎不辭而別——哼!連賬都不交,就跑了,八成是跑到南方發財去了。’”

  李言周從驚愣中回過神來,口氣決然地說:“百分之百肖琳琳遭到了他們的暗算。”

  那天深夜他率領眾弟兄從狼窩虎穴裏接應出了個方諾亞,賠進了一個肖琳琳,他就感到事態嚴重。麵對湯世銘焦急的麵容,李言周略一思索,果斷地作出了如下安排說:

  “這樣,一方麵,叫季賢臣出麵,他與她是親密的戀人,他又有那個能量,要他親自出麵打探與解救她天經地義。另一方麵我派鹿東方親自去天宇公司進一步弄清情況——理由就說肖琳琳的家人報了警,警方要了解情況,好有個交待。”

  湯世銘歎了一口氣說:“看來隻好這麽辦了。”

  李言周的電話打到了季賢臣的手機上,聽口氣季賢臣也表現出了少有的震驚:“什麽什麽你說什麽?肖琳琳失蹤了?”當得到肯定回答後,似乎很慌亂的季賢臣提議說我現在正要從機場回到市裏,幹脆你往這兒趕,我們在玉盤山這兒會合,碰碰頭,商量一下該怎麽動作吧。

  李言周迅速趕往玉盤山。如果不是為弄清肖琳琳的下落,他是決計不會主動找什麽季賢臣的。現在的季賢臣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重情重誼的青澀後生,自從混進官埸不幾年功夫,好像就被權勢被政治被追求仕途前途最大化的貪欲異化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人。他鬧不清楚為什麽有的人一進入官埸就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這些深奧的問題李言周無法弄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就在李言周的警車到達玉盤山時,季賢臣的車子也駛到了那兒。二人下車握了握手就直奔主題——李言周說:

  “你應當是最知道肖琳琳近況的人,你覺得她會遭遇到什麽樣的不測?”說著兩眼就緊盯著季賢臣。

  季賢臣俊朗的麵龐上布滿了焦灼,蒙上了某種悠長的回想。這個地方是城郊的綠色袖珍森林帶。季賢臣就常常與肖琳琳來這兒共渡愛河的分分秒秒。這裏的飛鳥與森林的枝枝葉葉該見證了多少季賢臣與肖琳琳相擁相吻甜蜜的情景與細節啊。觸景生情,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李言周於是從季賢臣的臉上讀到了痛惜傷情與無奈。緩了緩神,標準而好聽的普通話從季賢臣嘴裏低沉而喑啞地傳導出來:“近一段時間,不知她受到什麽刺激,神情變得怪異起來,常常走神,望著地下的螞蟻發笑。上個周末我與她來這兒閑逛,兩個人聊得好好的,冷不防她驚叫一聲:‘拉登的飛機撞來了!’人就一頭鑽進我的懷裏,渾身還悚觳不已。她會不會不願在天宇公司工作了,就故意裝瘋賣傻,最終好跳槽逃走呢?”

  “有這種必要嗎?她如果不願意在天宇公司幹了,明正言順地交一份辭職申請不就得了嘛。”

  “那也是。”

  “你說她神情反常是什麽時候的事?”

  “最近幾天吧。”

  “你是她傾心相愛的人,她向你傾吐過心裏什麽苦惱嗎?”

  “一切都好像都沒有什麽跡象征兆。”

  在返回的路上,李言周請季賢臣坐進自己的車裏。警車奔馳在曠野的馬路上,兩人卻一時找不什麽話題來。好像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都問了。李言周原來還想敞開談談的,可這刻兒滿腦子都是問號:就在前幾天深夜,肖琳琳都全力配合方諾亞暗夜拍攝天宇公司財務部關於機場建設的賬冊,怎麽到了季賢臣的嘴裏就變成了近一段時間神情怪異了呢?季賢臣肯定說了謊話。早就聽說他與天宇公司的姚遠打得火熱,會不會……李言周真不敢想下去。車裏老這麽沉寂下去也不是個事,李言周於是邊開著車,邊無話找話,說:“機場果真能在國慶節按時通航嗎?”

  “估計沒問題吧。”

  在路過通往機場高速公路上的一座高架橋橋洞時,有一幫子人正忙乎著用大紅油漆刷寫標語口號。刷寫“高舉某某紅旗……”的大約是宣傳部門的人馬,刷寫“限速”什麽的可能就是交警部門的弟兄。季賢臣於是找到了新的話題:“你看,這些爬上爬下營造機場通航氣氛的人,哪個不是鉚足了勁日夜加班加點哪。”

  在快要路過古城路天宇公司辦公大樓時,李言周掏出手機要通了鹿東方,說:“鹿東方,調查怎麽樣了,要不要順路捎你回局裏?”

  手機那頭鹿東方說:“啊,李隊呀,我正準備打的回去呢。正好,拉兄弟一把吧。”

  車子便拐進了天宇公司辦公大樓的院子裏,隻見鹿東方正與一個小個、生得勻稱精悍的小夥子道別:“小謝,謝謝你。”上了李言周的警車,鹿東方與季賢臣打了招呼,然後就不住嘴地說開了——不過說的是些擦邊球的事兒:“天宇公司還比較配合,剛才那個小夥子叫謝達強,真有意思,公司的人都叫他大槍。”

  “少跟我扯這些野棉花,一會好好匯報匯報調查情況。”

  鹿東方衝季賢臣伸伸舌頭,意思說你的同學真是個厲害的沙老太婆。季賢臣卻無動於衷,不予理睬。直到車子到了市委大院,他跳下車時才開口說話:“言周,希望你們警方快點尋找到肖琳琳的下落。唉,我現在都急死了。”

  警車到了清源電視台院子附近時,李言周將車停在了一株梧桐樹下,說:“小鹿,你現在說說調查的情況吧。”

  鹿東方倒不敢馬虎,神情嚴肅地匯報說:“他們的一個副總再加上那個謝達強接待了我。他們都說這些天肖琳琳神情反常,動不動走神,常常望著一個地方傻傻地發呆,還莫明其妙地唉聲歎氣……”

  “行了,我聽明白了,這就是說到天宇公司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這在我意料之中。不過去去也好,有些情況看似毫無價值,到時候說不定就用上了。”稍一停,哼了一聲說:“驚人的一致!”

  鹿東方好奇地忙問:“什麽驚人的一致?誰與誰驚人的一致?”

  “沒什麽。又忘了工作紀律不是?不該打聽的決不打聽。別問那麽多。好啦,下車打的回去吧,我還有點別的事。”

  待鹿東方打的走遠後,李言周要通了方諾亞的手機。朋友之間也不著講什麽客氣說:“你又在策劃什麽重大新聞?快出來一下,我就在你們電視台院子外麵樹下。”

  方諾亞回答說:“策劃作業——郭部長布置的作業。”

  李言周一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笑著說:“又罰站了?誰叫你上課不聽老師的話的呢。”

  五分鍾不到,方諾亞就坐進了李言周的警車裏了。

  “你們電視台記者神通廣大,我得要請你們施法降魔了!”一見到方諾亞,李言周就開門見山地說到了請他來的終極目的上。他把肖琳琳失蹤與天宇公司和季賢臣對失蹤一事的解釋說了說。然後憤慨地說道:“我分析肖琳琳遭到了他們合夥暗算。你是從他們財務部跑脫了,肖琳琳卻落到了他們的魔爪手裏,姚遠豈能容忍她?”

  “我就不明白,既然現在情況這麽清楚,你們警方為啥不直接出麵找姚遠要人?”

  “我何尚不想幾秒鍾就把肖琳琳撈出來,問題是這樣一來事情可能弄得相當複雜化。如果就這麽找上門去,姚遠反咬一口說我們竊取了他的經濟情報,還可能把你也給牽扯進去了,說不定他還會跑到市裏大吵大鬧,是不是搞得我們相當被動?”

  方諾亞想想也覺著是這麽個理,遂說道:“這就是說不能容忍肖琳琳的還包括一個季賢臣——種種跡象表明季賢臣已被姚遠收買了。我敢肯定,季賢臣雖然是愛肖琳琳的,但在巨大的金錢利益麵前,他的良知就叫他自己出賣了。”

  “我同意你的分析,我為什麽說他與姚遠的說辭驚人的一致,就是基於你的這種分析。”

  “行了,當務之急是弄清肖琳琳的下落。你是希望我們的記者借助與社會接觸麵廣的優勢去查清事實真相?”

  李言周說:“正是這樣。根據他們驚人一致的說辭,我估計極有可能肖琳琳被弄到瘋人院裏去了。”

  方諾亞咬起牙幫骨,沉思了一會說:“最好我們以朋友的名義先找季賢臣談談,也許他的良知被觸動了呢?”

  李言周直深思了會說:“嗯,有點參考價值!那你就親自出馬與他談談看看。”

  方諾亞滿臉正色地說:“這樣,現在得兩條腿走路,我派我信得過、又很會來事的記者到瘋人院去以采訪的名義探聽虛實,你呢,利用法律提供給你們警方的條件迅速查清她的下落。”

  “好!那就按我們商量的辦吧。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肖琳琳冒死領著你闖進天宇公司財務部拍攝的那些賬冊,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還原性地整理出來。這也是湯世銘的要求!”……

  第二天,當方諾亞還在完成郭部長嚴肅交待的“作業”時,李言周打來電話告訴方諾亞說,他們已經與南方包括深圳廣州廈門汕頭等一些大城市公安部門聯係過,請他們重點協查當地一些重點企業財務部門,有沒有新近招聘年輕女性員工?對方都積極配合,今天都紛紛回了電話,他們拿上電子掃描發過去的肖琳琳的照片,挨戶查了上百家具有可能性的企業,結果是,查無此人。

  “我還是那個意見,你們有記者身份,比我們直接出麵方便,可以以采訪的名義去精神病院打探一下肖琳琳的下落。”

  “沒說的,我還巴不得主動出擊追蹤到底哩。據我這個外圍力量分析,這是撞湯世銘一案派生出來的又一毒招!”

  “看來你快成為半個探案專家了!”

  方諾亞扣上話筒,又窩著一肚子的火,俯身寫他的“作業”去了——郭部長要他寫的檢查。

  “方諾亞,你們怎麽盡跟我幫倒忙?昨天《清源新聞聯播》頭條有那麽安排的嗎?頭條位置永遠都應該屬於市委袁書記。如果袁書記沒有相應的活動,就應當安排其他新聞。市長的新聞隻能往後靠。還有一個錯誤,群訪問題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你怎麽可以不經請示擅自播出呢?這新聞宣傳的紀律性到哪裏去了?你必須跟我寫出深刻的檢查!‘新聞把關必須要有種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意識’,你們是如何貫徹執行的?你方諾亞必須寫出深刻檢查!”

  這是郭部長昨天在電話裏嚴厲的批評。

  方諾亞當時想反駁幾句:“您說的市委究竟是市委袁書記還是袁書記的高參季‘書記’?”想想覺得這樣一來就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要是郭部長說我難道不能代表市委?我不是市委常委?自己該如何回答?那麽搬出紀書記來呢?說我已經請示過紀書記了呢,那就勢必鬧得領導之間不和,惹得郭部長更是強烈不滿,越級請示嘛。算了,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寫吧。

  《關於安排播出〈變群眾上訪為領導下訪〉新聞的檢討》:

  “市委宣傳部郭部長:由於本人缺乏大局意識與新聞的把關意識,缺乏新聞宣傳的組織紀律性,擅自在《清源新聞聯播》裏,在顯著突出的位置安排播出了……”

  想想真他媽的窩囊,站在黨性原則立場上看,這條新聞哪點錯了?明明是種大局意識新聞把關意識很強的表現,怎麽就遭遇到這般責難?方諾亞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憤然將筆扔到了一邊。起身站到了窗前,眺望起窗外藍天白雲中超音速飛機劃出綿長白線的雄渾來。而思緒卻翻滾在李言周委托的事情上。那麽派誰到精神病院去合適呢?以至於連過亦然進來,拿起桌上還沒寫完的檢討看起來都沒覺察到。

  過亦然呢,居然拿起筆續寫如下的話來:“…性質是嚴重的,教訓是深刻的,心情是沉痛的。我將牢牢記取,更好地改進新聞宣傳工作。檢討人:清源電視台方諾亞。”然後仔細端詳起來,禁不住嘿嘿地笑出聲來。

  方諾亞驚得扭過頭,批評說:“進來也不打聲招呼,怎麽這麽缺乏教養?”過亦然越發笑得憨態可掬說:“哦,別人批評了你,你就拿部下出氣?我學了雷鋒幫你糊弄了鬼子——讓你的檢討大功告成,得請我吃飯才行哩。”

  “你知道我下麵應該寫些什麽東西嗎?”

  “嗨,寫這東東——我聽‘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說它訣竅就是兩個字,一個罵一個貶。把自己罵得七竅流血十惡不赦,貶得一錢不值狗屁不如,那就顯得深刻有誠意痛心疾首令人感動。”

  對於他的驚世駭俗的高論,方諾亞沒有心情去笑,而是慨歎一聲說:“我現在真不明白,自打安排報道天宇公司的司機撞人時起,我就被噩運纏身了,大會批小會剋,隻差朝我一聲吼:‘把他叉出新聞隊伍去!’”

  過亦然真誠地說:“可我發現一個新聞戰士的勇氣卻愈挫愈堅!良知與智慧愈挫愈上升到一個嶄新的境界。”

  “肉麻。”方諾亞雖然口頭上這麽說,心裏覺得自己基本符合這個評價。遂過去一看,見自己實在不願昧著良心寫、又不得不這麽寫的幾句話被過亦然搬到了紙上,總算畫上了個句號,憋得一片紫紅的臉上不覺爬上了霽和之色。“找我有什麽事,說吧。”

  過亦然沒接茬,這樣問道:“你們當領導的也真是,也不問問郭部長同誌,究竟違了什麽規越了什麽矩?市委那邊一個電話過來也不問個青紅皂白,就像小學生一樣,叫做什麽作業就做什麽作業。可悲呀可悲。”

  “你少在這裏悲天憫人亂發感慨。這玩藝你跟我送給宣傳部新聞處吧。你跑來不會是為了替我狗尾續貂或吹捧我的吧?”

  過亦然這才收起滿不在乎的神情說:“我臨時叫楊台抓差,當他的狗腿子,他說正在親自策劃一期現場直播節目——市委袁書記就清源機場建設與市民對話。叫我跑來向你吹吹風,請你出出主意。”

  方諾亞說:“他不是組織專班人馬,刻袁良明同誌清源創世紀史詩性的光碟的麽?怎麽又鬧出了這麽個新的創意?”

  說話間,台長楊雲龍滿麵春風地推門進來了,過亦然見台長親自駕到,趕緊拿上那份檢討書出去了。

  楊雲龍說:“老方,小過給你匯報過吧。袁書記要搞一次關於機場建設的現埸直播——他要與市民對話。”

  方諾亞說:“是袁書記自已提出來要搞的還是高參們的高見?”

  楊雲龍說:“老方你好像有股子情緒?當然是袁書記自己的意見。袁書記說現在有種歪風邪氣盛行,蔑視清源市改革開放的偉大創舉——對機場建設評頭品足,極盡誹謗之能事,不統一統一認識怎麽得了?”

  方諾亞說:“我會有什麽情緒?這恐怕又是那個季大秘書的金點子吧?”

  “他是你的大學同學,大秘書小秘書的,怎麽喊是你的自由,可他的意見恐怕不是他個人的意見吧。如果不是袁書記授意或他不征得袁書記點頭他敢這麽通知嗎?”

  方諾亞不想就這個問題同他爭論了,說:“你準備搞直播還是錄播?”

  “我的意見還是錄播好,保險。中間即使出了什麽碴子還可通過後期編輯時,彌補彌補。”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