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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嫌疑人被釋放

  合上手機的季賢臣突然想起什麽地趕緊拉開自己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份蓋著幾級鮮紅大印的文字材料。這是清源市公安局當初送來的關於提拔李言周為副局長的報告。本來這類報告應當直接送逞市委組織部的,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有的部門幹脆就先送到季賢臣這裏來。即使送到了市委組織部,市委組織部也要先送到這兒來“驗明正身”後再作定奪。起先,擬提報告市委組織部在送交市委常委討論前都先送到袁書記這兒來審定一番,袁書記幾次都因為工作太繁忙,就說先交給我的秘書季賢臣吧。然後,在外奔忙一天回到辦公室後,就說小季子,那份這個……啥單位送來的擬提報告組織部送到你這兒了嗎?季賢臣於是回答說送來了。袁書記又問報送的材料你看過了嗎?季賢臣老實作答瞟了幾眼。那麽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季賢臣說恰好這個人我比較熟悉,工作倒是兢兢業業,就是缺乏開拓精神。現在組織部門用人的觀念——恕我鬥膽進一言——並沒有走出傳統的模式,總是平行地講什麽德能勤績,這些當然無可厚非,可是為什麽將“能”界定為會不會辦事,能不能把一個單位撥拉得開?我覺得這遠遠不夠,應當具有新的觀念:勇於創新與開拓。沒有這種精神的幹部,提得再多也是傳統意義的老好人或老黃牛,這還叫與時俱進嗎?清源再不能在幹部問題上走老路了。清源要騰飛,首先任用幹部的觀念要有個超越時代的飛躍。說到這兒,季賢臣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呈現出惶恐狀,連連自責說袁書記我不該胡說八道,誰不知道您看人看事高瞻遠矚,一般人要跟上你的節拍,緊趕慢趕都被拉下好幾步哩。

  袁良明撫著微黑的園下巴笑了,說你這個賢臣呀,你名義上是我的秘書,可你的觀念也應當更新,秘書不是仆人,也是人民群眾裏的一份子嘛,既然是人民群眾中的一員,你的意見我也要認真聽取,我可能隨時就一些問題征求你的意見。你不應當隻當好我的賢臣,更要當好我的謀臣。要積極要主動地給我出主意當高參!

  以後凡是擬提市管幹部,組織部送到袁書記這兒來的報告都得先在季賢臣這兒過濾一遍,如果他這一關過不去,那就休想送到常委會上去研究確定了。曾有幾回組織部要親手將提升報告往袁書記手裏送,袁書記都吩咐說:“先送到我的秘書賢臣那兒吧。”於是慢慢地就形成這樣一種慣例:凡是報送的提拔材料都得先給季賢臣過過目。

  袁書記離開後,季賢臣把李言周的提升報告瞅了幾眼,就給組織部黨政幹部任免處打電話,叫他們來人把這份報告拿去存檔。不一會兒,任免處來了一個挺機靈的小夥子,操著一口本市高陵縣口音說:“季主任您有什麽指示?”

  “這位同誌的提升基本符合條件。就是需要到省委黨校去深造至少三個月。這好像是黨委提拔幹部的規矩吧?”

  操高陵口音的小夥子說:“特殊情況也可以例外。”

  “現在會有什麽特殊情況?兩天前我就打電話給你們的李部長,叫你們組織部迅速通知李言周進省委黨校學習,通知了嗎?”

  “已通知了。”

  “這就好!”

  那個操高陵口音的小夥子又拿出一份提升報告說:“這是高陵縣送來欲提升副縣長的報告,再過個把月他們就要開人大換屆選舉大會了,剛才袁書記到我們組織部,我們部長請袁書記過目,袁書記說先送到你這兒來,他說他會抽時間看的。”

  “放這兒吧。我會盡快看的——不——我會盡快提醒袁書記看的。”

  這小夥子背過身離去時,不由得撇撇嘴。

  中午臨下班時,姚遠打來電話,叫季賢臣趕緊趕到柏拉圖咖啡屋去一趟。季賢臣趕到那兒進到包間一落座,姚遠就直奔主題說:“聽說叫李言周到省委黨校去深造?”

  “這是黨提拔幹部的規矩嘛。”

  “那就叫他多住些日子,成為飽學之士。”

  季賢臣啜著咖啡,笑笑沒有吭聲。

  姚遠又拎出另一個重要問題,說:“李言周一走,那就得快點想辦法把李萬國撈出來,本來一個一般性的交通肇事案子,怎麽就偏偏要挖什麽背後的內幕?警方的一些老兄簡直得了職業病。我賠湯世銘幾個錢算了。我就怕李萬國關在裏頭沒事也整出個事來。”

  季賢臣放下杯子說:“你當公安局是你姚老總私人的皇家衛隊?”

  姚遠知道他雖然這麽說,實際上決不會撒手不管的。臨分手時,就親昵地拍著季賢臣的肩膀,將嘴巴對準季賢臣的耳朵悄聲說:“老弟,你的那位紅色戀人我可沒有薄待她,原財務總監一出國,我就重用了她,還不是看你老弟的麵子。可她呢,好像沒有與天宇公司一條心。有許多不能公開的內幕情況都給捅出去了,我的‘特工人員’把疑點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季賢臣驚異地望著姚遠好半天,說:“你不要無端地懷疑一個人,我與她相處這麽些年,她的為人秉性我還不知道?她人像張白紙一樣潔白單純,從不願多惹一點事。沒有證據的事也瞎叨叨,那我可就不依了。”

  李言周就要進省委黨校青幹班學習去了,這無論如何是個可喜的信號:他離提拔副局不遠了。同學好友與同事都紛紛設宴為他餞行。輪到方諾亞做東時,他與李言周商量要不要請季賢臣作陪?方諾亞最後一錘定音說:“他再不是從前的那個季賢臣了,坐在一起免不了都尷尬,還是算了吧。”

  在一個叫做大火龍的特色風味的酒樓裏,方諾亞於晚上下班時正式宴請李言周,作陪的不僅有記者過亦然,還有李言周的助手鹿東方。酒過三巡,氣氛漸漸濃烈起來。鹿東方豪邁地往李言周麵前一伸杯子說:“來,我敬我的老師一杯!”也不等李言周作何回應,就一仰脖,摑地將一大杯倒了個罄盡不剩。真好酒量。

  李言周也來了興致,也將二兩多的杯中物倒了個底朝天。說:“東方,我現在唯一牽掛的是李萬國的案子,既然我向鄒局推薦你接手搞,那你就得拿出渾身的解數,一炮打響!現在應該說有了一個好的開頭,既然他開了口,還能撕不開這層黑幕?好在省委黨校離清源不遠,星期天節假日我都可以回來幫幫忙,助你一臂之力。”

  方諾亞趕緊舉杯助興說:“用得著我們新聞媒體的——譬如公告、要求觀眾提供線索以及新聞什麽的,你鹿警官盡管吩咐!”

  哪知鹿東方卻低下頭,洋漾著紅光的臉隨即暗淡下去了。

  “東方你怎麽……”李言周驚異地停住了手裏的杯子,盯著他問道。

  鹿東方囁嚅著到底開口了說:“這個案子辦不下去了,李萬國已經放了。”

  “什麽?”李言周大吃一驚,火爆地一擂桌子吼一樣逼問道:“是誰叫放的?”

  “我接手不到兩個小時,鄒局就命令我放人,說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任何確鑿證據證明他是故意行為。並說按規定羈押時間不得超過24小時。”

  李言周氣得大叫一聲:“怎麽放出這種屁來?老方你們那段錄像資料還在吧?明明在幾個關鍵點上李萬國張口結舌,心裏有鬼,恨不得把頭埋進褲襠裏。再者電視新聞播出後我們接到多少有價值的舉報電話?羈押?為什麽不按法律程序收審關押!鄒局怎麽就輕易叫放人呢?一定是市裏有人打了什麽招呼!這裏肯定有鬼!”

  李言周大著嗓門這麽一嚷,眾人都默然了。李言周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一個操著清源市高陵縣本地口音的人對他說:“李支隊長吧?”李言周說:“你是誰?”對方說:“我是誰這並不重要,我要告訴你的是,其實你早就應該提拔了,可是提拔的報告卻一直壓在季賢臣的抽屜裏,前天他要我們很快通知你上省委黨校深造,報告今天才拿出來交給市委組織部。背地裏機關人員都喊他喊二書記!就是他一直給壓著的!”

  這聲音多數人都聽到了,沒人懷疑它的真實性。有人小聲分析,打電話的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市委組織部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叭地一聲,李言周將手裏的杯子砸到了地下,吼一聲:“我找鄒局去,這個黨校我不上了!”還沒等麵麵相覷的方諾亞等人反映過來,李言周幾大步就躥出了門外,待眾人趕到外麵時,李言周已經開上那輛警車風馳電掣地跑掉了。

  李言周一回到公安局,就蹬蹬地撞進了局長鄒於飛的辦公室,氣衝衝地說:“鄒局,為什麽把李萬國放了?”

  鄒局迷惑而錯愕地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衝我發這麽大的火幹什麽?上麵發話要放人,我們又沒抓住他的真憑實據,他還反咬一口說你們對他搞刑訊逼供哩!”

  李言周說:“放他媽的屁!有實況錄像作證,幾個問題一問,他就草雞了。明明裏頭包藏著鬼!”

  鄒於飛說:“好啦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上黨校是你的人生大事,你必須去!”

  “那這個黨校我就不去!”

  “怎麽,想繼續辦李萬國的案子?就是李萬國的案子真是個案子,要相信鹿東方也一定能辦好它嘛!”鄒於飛也被激出了點火氣,騰地站起身來,想拍拍李言周的肩膀,勸慰他幾句,想不到李言周一聲不響地轉過身,拉開門,帶著一股子惡氣跑了。鄒於飛望著年輕氣盛遠去的背影,不覺搖搖頭。

  李言周出得公安局辦公大樓,跳上警車,直奔湯世銘家而去。敲開湯世銘的家門,他禁不住愕然了,原來市長蘇正光也在這兒。這倒叫李言周頭腦頓時冷靜了許多,一時竟不知怎麽開口才好。倒是蘇市長高興地同他打起招呼:

  “小李子,我們剛才正說到你哩。想不到說曹操曹操到。”

  湯世銘趕緊拉過椅子叫李言周坐,又倒上一杯茶遞過去。

  蘇市長還是一副進城打工的農民大叔的模樣:一身黑不溜秋的工裝上,還沾著不少泥青和泥巴點子。滿嘴的黑牙與被煙薰得焦黃發黑的手指倒是挺般配,拉著李言周坐到自己的身邊,說:“我主要是來看看湯世銘同誌,也談了談有關情況。該回去了——你能跟我一起到我辦公室去坐會嗎?”

  李言周的警車緊跟著蘇正光的車子眨眼功夫就到了市政府辦公大樓。進到蘇市長的辦公室,沒有見著秘書小夏。李言周隨口問了句:“怎麽你的秘書不在辦公室?”

  “現在已經下班了呀,還要他貓在辦公室幹什麽?”說著就叫李言周自己倒水喝,然後鄭重地說道:“本來早想找你了解一下湯世銘同誌被撞和被暗算的案子偵破進展情況的,可時間總是抽不出來。”

  李言周呢,本來跑到湯世銘那兒,想同湯世銘好好談談他最近有什麽新的想法或發現有什麽新的疑點,然後回去好說服鄒局的,卻不意間遇到了市長,心裏就漫出了受到委屈的孩子似地終於遇到了信得過的長輩一樣想吐露一番的欲望。現在被蘇市長請進了辦公室,心中的不快就井噴式地跑了出來:“…剛有了點進展,就叫一陣風一吹眼看就要煙消雲散了——市委組織部通知我到省委黨校去學習,時間三個月。案子局裏已經安排一個叫鹿東方的同誌接手搞。李萬國的人也給放了……”

  “放了?為什麽放了?誰打的招呼還是查不出疑點?”

  “鄒局說嚴格按規定辦事:羈押時間不得超過24小時,可為什麽不能辦關押手續?”

  “一邊叫放人,一邊叫你到省委黨校深造,巧合呀!”蘇正光叨著一支煙,並不點火抽,眉頭皺得快夾住筷子了。

  李言周憤憤地說:“本來鄒局也是好心,為了今後提拔我才作出這種安排。可我想不通,我的提拔報告送上去都過去三個月了,怎麽不遲不早,偏偏這個時候叫我去學習?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是哪兒規定不上省委黨校就不得提拔?凡提拔必學——黨章上並沒有這個規定呀。”

  市長蘇正光半天沒有吭聲,似乎隻顧著叨他的煙。其實他心裏晃動著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那影子就是一隻擋住陽光的黑手。自從調看了機場當初論證與招標的實況錄像,聯想到湯世銘被撞被暗算事件後,他總感到罩在機場上空的陰霾壓得他霧鎖雲山,一些事情被隱去了真相。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驅散陰霾,讓一切有個真實的再現。他沉默了一會,說:

  “這個規矩連我這個在黨內二十多年的老同誌都不知道。當然我也讚成把年輕的同誌送到黨校去武裝一下。可是這得看時機看火候。那……你還是做好去的準備吧。”

  “不!蘇市長,我已經明確地向我們的鄒局表態,寧可不提拔,我也不去深造。我想繼續把這個案子弄個水落石出,人放了可以辦法律手續逮回來!可我們的鄒局卻說‘你想辦我也不得讓你辦!’當然他也不是對這個案子不重視,可我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走馬換將好像有名堂。”

  “那你覺得名堂是什麽呢?”

  “市長,要叫我說我又一時說不上。”

  “你的根據是什麽呢?”

  “根據就是我們訊問李萬國留下的無數個問號,電視新聞播出後我們收到了至關重要的舉報電話,還有我們調查的有關情況。”

  蘇正光說:“你們訊問肇事司機李萬國的新聞我也看了,也覺得疑點頗多。這樣,清源電視台的那個副台長方諾亞你能不能叫他把帶子找來我們再重看一遍?”

  李言周說:“好!”

  方諾亞這時正處在田甜的愛情包圍裏。

  吃過晚飯後,天黑下來,田甜就約上方諾亞要他陪同自己上高速公路飆車去。一輛黑得波光閃閃的本田雅格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方諾亞身邊。車門開處,打扮得像世界一級方程式汽車大獎賽的女郎的田甜蹦了出來,朝他做了個很幽雅的手勢說:“請吧台長先生。”天知道她怎麽忽兒變得這麽甜蜜蜜的了!

  方諾亞驚訝了說:“怎麽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就突然跑出了這麽一輛漂亮的轎車?”

  “怎麽?你懷疑我貪汙公款什麽的換來的?可惜我不夠那個格。爹媽就我這麽一個獨姑娘,我爸做生意又賺了一些錢,這一二十萬怎麽說也拿得出來吧。偏生我這人吧喜歡製造點叫人意外叫人驚喜,就事先誰也沒告訴,買了。先試著開開,行的話就永久歸我占有了。”

  車子一上高速公路,坐在駕駛位置上的田甜英姿颯爽,說了聲“坐好”,就把車速提到了120邁——這在夜暗裏就算高速了。方諾亞聞不慣新車裏的氣味,將車窗搖下四五寸去,那涼爽的夜風就呼呼地直朝耳朵裏灌,叫人渾身厚厚地裹上一層冰涼,涼得人分外愜意。高天上一輪園園朗月的清輝與遠處城市裏的燈火相擁相融,這個夜晚比平時多了一份濾掉浮躁後的清靜。窗外的視野格外開闊,遠處的燈火在夜風裏閃爍,坐在車裏的方諾亞此刻思緒無盡跳躍。頭腦裏轉三個圈圈也會轉到本行上去。不知怎麽的,他頭腦裏回響著市委副書記紀承續的洪亮的呼籲:媒體應當實施媒介行動。它應成為無所不在的眼睛,這眼睛要替黨替人民時刻緊盯著,一切危害黨和人民利益的行為都逃不脫這火眼金睛……

  方諾亞腦海裏轉得更多的是:清源機場的興建本身就是個曆史性的錯誤,會給清源帶來無窮的後患甚至災難。記者的這雙眼睛應當說盯準了,可是下一步該怎麽辦?當他意識到這是他所在的這級電視台最犯忌的敏感選題時,不禁無可奈何地又心有不甘地歎息了一聲。他媽的,田甜的車果真是她爸爸賺錢買的麽?哄鬼吧!——他的思緒又跳到這上頭了。

  飆車正在興頭的田甜又是喊又是叫,興奮得如同小孩逮著隻小鳥。“喂,我說你真不懂情調!怎麽當起哲學家——沉思默想個啥?要不就是男性荷爾蒙缺乏。”

  方諾亞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是因為他沒有做小動作,配合她好好地瘋得過癮。當車子到了一個出口處時,她說了句“真沒勁”,就將車子拐進了過去,說:“我們到驚險25點去看蹦極去。”

  驚險25點是年輕人揮灑生命激情的埸所。現在雖然夜色朦朧,但幾盞人造太陽燈高懸於半空中,將人頭攢動人聲鼎沸的25點照耀得如同白晝。一條橫跨兩山峽穀間的吊橋,那兒就是人生曆險的聚焦地。不時發出膽顫心驚的快樂尖叫,震得山鳴穀應。隨著喊叫,那飛身而下的身影忽悠彈上來又忽悠墜下去,暫時沒有輪到上陣的冒險者擦拳摩掌,急不可奈。

  田甜擁著方諾亞說:“…你不上我上,你不是總是隨身帶著DV機麽?一會給我來個全程錄像,留作永久的紀念好吧。”田甜像條潑辣的美人魚,硬是鑽進人堆裏交了錢拿了號。當她係上保險帶時,就衝方諾亞調皮地打了個勝利的手勢。

  方諾亞已經將DV機的鏡頭對準了她。當他將鏡頭拉開時,突然心頭一跳,一個熟悉的身影掃進到鏡頭裏了。那個矮墩墩渾身肌肉鼓鼓的老兄不就是多次在電視裏亮過相的李萬國麽?這家夥剛被放出來就來尋找刺激尋找心跳了?這心態這底氣也好得過頭了吧!方諾亞趕緊將鏡頭朝他推近,盡可能將他得意忘形的神態收進鏡頭裏。

  腰間的手機也響起來了——李言周大著嗓門說:“你現在在哪裏?趕快趕到蘇市長辦公室來。把我們審訊李萬國的原始帶帶來!”

  方諾亞說我在離清源市區27公裏的地方,一個小時之內趕到行嗎?李言周問清了原因後在電話裏征求蘇市長的意見,隻聽蘇市長說:“可以,我們等著他。叫小方路上注意安全!”直到田甜過了一番刺激的癮,方諾亞才坐上她的車原路返回。一路上他又跟去時一樣,沒做任何小動作,以至遭到田甜的無情的攻擊:“我看你簡直是個陽萎份子。是不是趕個時髦做個變性手術算了。”

  方諾亞覺得這女孩子現在變得太可怕了,隻要眾人一起哄氣氛一上來,保不準她會躍上台去當起瘋狂的豔舞皇後。這種女人什麽幹不出來!保不準她現在真的“起義”了。自己幹脆當個聾子算了。

  當方諾亞趕到蘇市長辦公室時,已是深夜11點多了。蘇市長迎上來與他握手說:“小方,這麽晚了,還要影響你休息。”

  方諾亞感到這個市長果然跟老百姓傳言的一樣,是個親民的市長,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還是李言周提醒說:“快把審訊李萬國的帶子放出來叫蘇市長看看。”

  方諾亞沒有搬來放像設備:一來怕動靜太大影響不好;二來這麽個小範圍,用不著。於是他找出一根連接線,往電視機後麵接收孔一插,就打開DV機,調出記錄李萬國當時受審時的情形。屏幕上,隻見李萬國低著頭,幾個問題問得他張口結舌,吭哧吭哧的,臉上汗如雨下。

  蘇市長暫時沒有做聲,而是擦燃火柴抽起了煙,待煙霧在室內繚繞開來,他才站起身思索著踱開步子。

  方諾亞突然想起來應當叫蘇市長看看他在25點拍攝到的一段錄像:“蘇市長,我這兒還有一段錄像,請您也看看吧。”電視屏幕上立即出現了李萬國放浪形骸得意忘形的情狀。

  “你在哪兒拍到的?”李言周驚異地問道。

  方諾亞說:“你跟我打電話時我正用這玩藝捕捉他的行蹤哩。”

  “你看看他的神態,哪像犯過事的人?跟沒事人一樣,他哪來的那麽大的底氣,誰給他撐腰?”李言周氣得什麽似的,居然差點喊起來。

  蘇市長也停住了腳步,停住了抽煙。

  把方諾亞送走,蘇正光突然正色說道:“小李,放棄上黨校就意味著暫時不能提拔。要是放棄了豈不太可惜了?”

  李言周說:“我不可惜。當官並不是我的唯一追求。”

  蘇正光說:“提拔你,我這個市長可作不了主——我犯點自由主義,那得市委書記說了算。”

  李言周說:“首先還必須過二書記那一關。”

  蘇正光驚訝地問:“什麽二書記?”李言周沒有做聲,蘇正光也沒有逼他說出說真相,說:“我這就給你們的局長鄒於飛打電話,案子還得你負責搞!湯世銘會配合你的。”

  在等鄒於飛的當兒,李言周又向蘇市長說了一個重要的情況:“昨天,湯世銘出院後,我們刑偵支隊就接到一個從天宇公司打來的陌生電話,說李萬國撞人那天將一張圖紙遺留在了飯桌上。那張圖紙上畫的內容令人生疑,好像模擬的就是如何撞人的草圖,可是對方說暫時不便提供那張草圖,可能害怕遭到報複吧。”

  蘇正光愕然了,說:“啊!這諸多情況匯到一起可以得出這麽一個結論:李萬國撞人是蓄謀已久的罪惡行徑!這個案子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當晚,公安局長鄒於飛挨了市長好一頓尅——鄒於飛要趕到蘇市長辦公室去——蘇市長說你就在電話裏跟我好好聽著:“湯世銘被撞被暗算一案剛搞出點眉目,為什麽就要走馬換將?為什麽將犯罪嫌疑人放掉?”

  鄒於飛辯解說:“市長你這是冤枉我了。市委組織部通知李言周到省委黨校學習,回來後好提拔。我能耽誤他的前程嗎?案子我也沒有撂下,我已叫李言周移交給鹿東方接手搞。”

  “那你不會好好向組織部說明情況往後推推?既然都推了幾個月了,還在乎再推點時間嗎?”

  鄒於飛還要辯解點什麽,蘇正光厲聲打斷了,說:“別說了。我問你,那個疑點叢叢的李萬國你怎麽就命令把他放了?你不知道放虎容易捉虎難嗎?”

  這叫鄒於飛不知怎麽回答才好。昨天中午,也就是在季賢臣與姚遠在柏拉圖咖啡屋交談後不久,鄒於飛就接到季賢臣的電話,那口氣很有點盛氣淩人:“鄒局長,我季賢臣。關於李萬國的開車撞人肇事一案,市委袁書記挺關心——機場建設的主力部隊天宇公司的姚遠,幾次三番地找到袁書記,說李萬國被關起來後,社會上關於天宇公司的負麵傳聞就風起雲湧,這極大的損害了他們天宇公司的聲譽,弄得他們都沒有多少心思用在機場建設上了。你說這個問題嚴重不嚴重?袁書記要求務必保證十一試航正式起飛。這是清源最大的政治,這個分量想必鄒局拈量得出來。再說李萬國羈押期已到了吧?如果有實質性的問題就履行法律手續,正式逮捕,如果還是翻來複去老是那麽點子破事,就放人嘛!”實際上聽到最後,鄒於飛根本分不清哪是袁書記的指示哪是季賢臣的“指示”。鄒於飛恭敬地說:“好的季季主任,我很快落實袁書記的指示。”

  可是這些能倒給蘇市長嗎?要是傳到袁書記那裏去了,自己不得像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麽?哪怕傳到季秘書那兒,也都是罪過——誰不知道他是袁書記的大紅人?能當袁書記的半個家。他隻得這樣回答蘇市長:“因為我們確實沒有掌握李萬國故意犯罪的證據,羈押期也到了,再羈押下去我們就犯錯誤了,所以就把他先放了再說。”

  “事實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麽輕飄飄的吧?案子必須由李言周牽頭搞,我不同意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上什麽黨校。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這個擔子我就是要壓在他的身上!”蘇正光怕鄒於飛對李言周有看法,就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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