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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市長接訪

  袁書記蜻蜓點水似地視察清源機場建設的新聞,果真叫季賢臣說準了,晚上省衛視台新聞聯播時真的播出來了,當然長度大大壓縮了。播出時,方諾亞正在辦公室忙著策劃近期上中省台新聞聯播的選題,他瞅了兩眼電視屏幕,不禁大吃一驚:這麽個應景的東東居然能上省台衛視新聞聯播?感到不可思議。遂打電話問省台管通聯的一個副主任。那個副主任說今天不是我值班,我哪知道是怎麽上了聯播的,我問問看看,到時再告訴你行吧?方諾亞說那就算了。

  這時,方諾亞的手機突然響了,過亦然報告說,你快到編輯製作室來吧,這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方諾亞便急急地趕了去。

  原來是田甜找袁媛的碴子——田甜在配晚間新聞的稿子,其中有一條是袁媛采訪的農業新聞,說的是國家變流通環節的間接補貼為對糧食主產區種糧農民的直接補貼,煥發了農民種田的積極性,現場采訪很到位,一個農民激動地說:“現在種田有盼頭有幹頭有賺頭!”這個農民叫吳如汝,他滔滔不絕:“過去汗珠子叭地掉到地下摔八瓣,身上恨不得扒掉一層皮,耙那麽幾畝地,到收獲季節了,村幹部就來扒糧食了,你說刨去這費那稅的……”田甜一看是袁媛采拍的,就來了氣,說:“這不成心跟我過不去麽?找的這個農民的名字拗口死了,叫個什麽吳如汝,你不會另找個人采訪?什麽盼哪幹哪賺哪,什麽叭呀扒呀耙呀,簡直是繞口令!不是存心為難我是什麽?這音我配不了!”恰逢袁媛進到配音間來拿素材帶,一不小心手裏的磁帶叭地掉到了地下,田甜就發炸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的,說:“一個新來乍到的,就這般聽不得一點不順耳的話,使什麽子性子使!你跟我說清楚!”硬憑袁媛含淚怎麽解釋,說自己決不是故意的,說當時找了好幾個農民都說得嗑嗑巴巴的,而這個叫吳如汝的農民說得很到位,就采用了。田甜就是不依不饒,話一句比一句尖刻:“你少解釋了,你就是成心刁難人!”

  袁媛氣得直哭。

  方諾亞趕來了,弄清了事情的原尾,毫不客氣地批評田甜:“這幾個字都咬不準,還叫播音員!”

  一句話惹惱了田甜,她把麵前的話筒往旁邊使勁一推說:“我就知道你要向著她,這麽有魅力的男性還能不向著高度評價他的小淑女?”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麽?哪兒跟哪兒?”方諾亞的噪門一大,爭吵就不可避免的了。方諾亞突然意識到這樣影響不好,便找來其他播音員接著配音,說:“要吵你跟我走,我們找個地方吵個夠行吧?”說著他就前裏走了,定要分個高下的田甜氣呼呼緊跟著他。

  他倆來到暫時空著的文藝演播廳坐下。

  方諾亞繃著臉說:“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不可理喻,動不動使性子?也不注意點影響……”

  “要注意影響的倒是你,那個農村妹對你還挺有情義的嘛。居然配音裏也把你給配進去了。我真懷疑你的情感起義了!”

  方諾亞想到她幾次行動詭異,禁不住加大了嗓門:“究竟誰情感走私,讓時間來證明好了!”

  田甜更是一副得理不讓人的架勢說:“現在已經證明了,一個由衷地讚美某人有魅力,一個處處向著讚美他的人,還要怎麽著?”

  方諾亞氣渾身發顫,連拳頭都攥緊了,幸好幾聲“姑奶奶姑接電話啦”從田甜的手機裏傳出,才給雙方的戰爭亮出了停止的白旗。田甜一看來電顯示,就氣哼哼地對方諾亞說:“我沒有功夫奉陪你閑磨牙,我姑姑從北京路過清源,我要去接她。”轉身就跑了。

  方諾亞感這個手機響得有名堂,第一為啥田甜不當麵接聽呢?第二既然是姑姑的電話,鳴叫聲怎麽變成了“姑奶奶”呢?究竟誰是誰的姑奶奶?他趕緊跟在她後麵,看她跑往哪個方向,結果他一出電視台大院門,就發現田甜一條腿剛剛收進到的士裏,車門砰地一聲關上就跑了,卻又並不是跑向車站,也不是跑向清源賓館,而跟上次一樣,朝古城路那個方向絕塵而去。他不禁皺起眉頭,腦海裏爬出無數個問號。他正待攔一輛的士悄悄追蹤一番,不遲不早,刑偵支隊李言周來電話,說:“夥計,有時間嗎?”

  “怎麽啦?”

  “有時間就陪我見見被撞的當事人,說不定能獲得你所需要的情況呢!”

  “被撞的是個什麽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嘛!你這家夥,語調懶懶的,好像不痛快了?”

  方諾亞說你李神探就別瞎猜了,沒啥不痛快的。晚上我請你撮一頓或你請我撮一頓時再細談吧。

  晚上下班已半個多小時,該審的節目都審好了,方諾亞就在手機裏告訴李言周說,你選填肚皮的地方我馬上趕來。李言周說先不吃飯,我倆先去看望被撞的那個人。你到我們刑偵支隊門前會合吧。方諾亞打的趕到那裏時,李言周已經坐在一輛普通桑塔拉的警車裏等他。方諾亞一鑽進警車,車子一發動,李言周就曝出一個驚人的訊息,那個車禍看來不是一個簡單的車禍,被撞傷的你當是誰?是駐機場紀檢組的組長湯世銘。這個案子裏頭恐怕有名堂,至於多大的名堂,目前還不清楚。走,我們到市一醫去看看湯世銘去。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一醫院子。方諾亞就到花店買了一束鮮花,並買了一籃好幾種時鮮水果拚起來的禮品,二人才往骨傷科走去。

  湯世銘40擦邊的年紀,兩道劍眉生得很漂亮,那雙眼睛好像隨時都在思索著什麽,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強幹、很有情商智商的人。他已經在清源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工作了10多年。本來機場建設初始階段沒有抽調人去從事紀檢工作,是市長蘇正光來清源接任機場總指揮長時,專門提出設置這麽一個臨時機構的。被車撞的那天,他步行著準備到一個工段了解一個情況,走在路上好好的,猛地就遭到了飛來橫禍。好在命大命硬,雖然被撞出四五米遠,卻並沒有傷著內髒,隻是腰部腿部胳膊軟組織撞得血肉模糊一片,右腿有點輕微的骨傷,現在正躺在醫院裏回想被撞這事是不是太蹊蹺了,他走在路上時曾不經意間回過頭去看過一眼,遠遠地見那輛小車開得穩穩的,怎麽快到他身邊時就醉酒似地突然撞向了他?

  這麽想著時,李言周與方諾亞進來了。李言周不用說了,就是方諾亞他也是認識的,有時方諾亞為拍攝某個案子必須請檢察院協助,他於是與方諾亞打過幾次交道。現在見他二人來人了,還有鮮花與水果,心裏漫過一絲親切與溫馨。正待起身,卻叫李言周與方諾亞搶前一步按住了。好在湯世銘被安排在一個單間,方諾亞與李言周覺得有些問題可以敞開談談。李言周方諾亞大致問了一下湯世銘的病情,得知無所大礙,便放心了。

  他們仨這樣說著時,方諾亞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開機將聲像錄下來,湯世銘卻衝他說:“方台長,你還帶來了攝像機,這裏又沒有什麽新聞,帶它來幹什麽?”

  方諾亞笑笑說:“作電視記者的就得跟平麵媒體記者一樣隨時帶著采訪本嘛。”嘴裏這麽說著,眼睛就細細地觀察兩人的表情,知道他倆不好當著他這個局外人士談及目前尚屬機密的案件。出得住院病房時,方諾亞一眼發現幾個便衣警察在室外晃動,知道這是來暗中保護湯世銘的,就越發覺著湯世銘被撞一事可能隱藏著什麽非同凡響的故事。

  方諾亞與李言周出來,街上已被五彩斑斕的華燈映得耀眼奪目。方諾亞便與李言周找了個大排檔填了填肚子,然後上車繼續往回趕。

  方諾亞說:“言周,你們刑偵支隊是不是介入到這個案子裏了?”

  李言周邊開車邊含糊其辭地說:“我已經向我們的局長鄒於飛匯報了,近天把他會有個明確意見的。”

  “你不是到交警支隊去過後給我打電話說見麵再說嘛,這不說明這撞人事件裏大有文章麽?”

  “哈哈,硬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問你,湯世銘同誌是幹什麽的?十多年辦案經驗練就了一顆敏敏銳的頭腦,他把相關聯的因素串起來一思索,感到問題沒那麽簡單……行了,我已經讓你知道得夠多的了,有什麽新的該你知道的,我會第一個通知你的。”

  方諾亞知道警察有警察的紀律與規矩,不該說的決不會說,便轉移了話題說:“昨天季賢臣到我們台裏為袁書記挑選新聞鏡頭,完了後我叫他幫你問問你的副局怎麽硬批不下來?他好像很樂意,答應回市委後看看究竟卡在了哪兒?”

  李言周並沒有多少熱情,說:“行了,我覺著能舒心幹你想幹的事就很爽了。當然動一動也不錯,如果這個動必須我去求爹爹告奶奶,我感到我的人格都矮化了。”

  二人這麽說著,車子很快駛進寬闊的古城路,迎麵一幢四五層樓房撞入二人的眼簾,這幢樓房並不顯赫,卻遠近聞名,這就是天宇重點工程建築集團公司的辦公大樓。當車子就要掠過去時,忽然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低眉垂眼地移步出來。車上的兩人都認識這身影,這不是肖琳琳麽?嘎地一聲,一個急刹車,方諾亞與李言周同時從車窗探出頭去,招呼道:“肖琳琳肖琳琳!”

  肖琳琳抬眼一看,不禁停住了腳步,很意外也帶點欣喜,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倒是方諾亞搶先打趣地說道:“琳琳小姐敬業精神了不得,別人下班都四五個小時了,你還在加班哪。”他突然打住不說了,因為他發現肖琳琳兩眼裏的淚水在燈光照射中晶瑩閃閃,就要滴下來似的,於是改口說道:“你是回宿舍還是到季賢臣那兒去?”

  李言周跟著說道:“上車吧,我送你。”

  誰知肖琳緘口不言地就上了車,方諾亞李言周見這女孩似乎有著滿腹的心事與委屈,都不便開口了,沉寂便漫洇在整個車箱裏。

  既然肖琳沒有說到哪兒去,兩個大老爺們又不便問她,李言周就將車速放慢,讓車輪沙沙地往前轉去。肖琳琳呢則凝視著窗外,那俏麗的臉龐始終罩著戚戚然的傷情,終於她開口了:“那天在市政府與你方台隨便交談了幾句,你就播出來了,播出來了就播了吧,想不到就有人拿這個找我的不是!”

  “是不是季賢臣?”方諾亞好生奇怪,說,“那裏麵並沒有犯忌的內容呀!”

  “他是表示過不滿,”肖琳琳悄悄拿指頭點去眼角邊的淚珠,說,“不是因為他,這個他管不著我。”

  “這麽說是你們的公司的人?是誰?你們的老總姚遠?”

  肖琳琳不置可否地又凝然不動了。沉寂再次漫洇在車子裏。車輪在路麵上沙沙轉動了四五分鍾,肖琳琳到底開口了說:“李隊長,你的車路過檢察院時,請停一下,我要到我表哥家裏去。”

  李言周說:“你表哥是誰?”

  “你們可能都認識的,就是檢察院反貪局的湯世銘。”兩個人幾乎同時哦了一聲,又幾乎同時說道:“他還在醫院裏呀,你沒去看他?”

  “他打我的手機叫我千萬不要去看他。我聽表嫂說他沒什麽大礙,我懸著的心才落到實處。”說到這兒突然輕叫一聲“哎呀”,那手就罩住了嘴唇。

  方諾亞感到很奇怪,而李言周很快就悟徹過來了,安慰說:“我們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話說到這兒就落到這兒,肯定會為你保守住你與湯世銘親戚關係這個密。”

  肖琳琳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天夜裏,回到宿舍的方諾亞照例打開電腦瀏覽了一會新聞,之後,就信手點開了聊天室,進入緣份天空,嗬,一些稀奇古怪的網名與問問答答飛快地滾屏著,眨眼功夫就變換出新奇的內容,真叫人眼花繚亂。有對網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網名叫得有些特別:一方叫做“心煩意亂的小魚”,一方叫做“時代猛士”,這對“冤家”方諾亞好像在網上見識過的。他正想看他倆聊了些什麽時,兩個網蟲恰好下線了。

  這個晚上,方諾亞並沒有睡好,他頭腦裏一直在翻滾著市委副書記紀承續的指示精神,越想越感到方書記說得太對了:媒體是到了應當從配合宣傳演進到主動實施媒介行動的時候了!他眼下最想實施的“行動”,就是讓媒體成為黨和政府與人民的眼睛——無處不在的銳利的慧眼,不僅善於發現燦爛陽光下的善良與美麗,還應善於捕捉陰暗角落裏或朗朗麗日下的肮髒與罪惡。由此他很想就老百姓怨恨的清源興建機場這檔子事做幾期節目。但想歸想,他哪有那個潑天膽量?那不把自己擺在了市委市政府的對立麵、自己往地雷陣裏趟嗎。不做吧,又於心不甘。新聞記者的職業使命感又在強烈地折磨著他的心靈。一直到天亮,他的心都在隱隱作痛。但車禍的後續報道他決計哪怕冒著風險也要做下去。更何況據李言周初步透露,恐怕不是樁簡單的車禍哩。

  還沒到上班時間,新聞部主任過亦然就要通了方諾亞的手機,請示說:“市政府信訪辦通知說,今天是市長接待日,蘇市長親自到接待室值班,我準備去采訪,你去不去?”

  方諾亞想了想,覺得去去有必要,說不定發現幾個好選題線索呢。

  方諾亞與過亦然趕到市政府信訪辦接待室時,這裏已經人滿為患了,10多個農民、工人和退休的老教師把個蘇市長圍在了當間,蘇市長始終很熱情很耐心地麵對著他們,說:“你們按順序來吧。”

  方諾亞就叫過亦然趕快打開攝像機,先拍點畫麵再說,重點捕捉市長親民作風的細節。不巧叫蘇正光發現了他倆,很不高興地批評信訪辦的主任說:“你把電視台的記者叫來幹什麽?難道我來值班不是為解決問題,而是為了上電視嗎?叫他們忙他們的去吧。”

  方諾亞靈機一動說:“蘇市長,我們不拍,就在這兒聽聽行吧。看能不能發現一些新聞線索。”

  蘇市長滿臉嚴肅地說:“隻要不拍攝,你願意呆多久都可以——啊,你好像是清源電視台的方台長吧?”

  方諾亞很尊敬地說:“是的蘇市長,我叫方諾亞。”

  這兩句對話結束後,蘇正光就忙著傾聽來訪者的傾訴。他始終是副嚴肅認真的神情,聽得仔細,記得一絲不苟,不時吩咐信訪辦的主任,你通知某某局的誰誰,叫他迅速趕到這兒來;或者你給我要通某某縣的縣長,我要跟他講幾句話。一旁的方諾亞不得不佩服蘇市長嚴謹果斷的作風。輪到一位女士坐在蘇市長麵前了。那女士約40歲年紀,從穿著打扮到言行舉止都透著知識女性的良好氣質。她麵帶戚色,正容說道:“蘇市長,我是湯世銘的愛人。湯世銘決不是被人不小心撞傷的。我到市交警支隊去打聽過對肇事司機處理情況,他們說司機承認不小心撞了人,願意賠一筆錢。我們不要錢,要一個公道。一個‘不小心撞了人’就一了百了?有沒有其他的什麽原因哪?我懇請市裏責成有關部門迅速查清……”蘇正光一聽說是湯世銘的愛人,不覺睜大了眼睛,不停地點著頭鼓勵她說下去。

  方諾亞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想不到在這裏碰到了湯世銘的愛人。他猛然猜想,湯世銘的愛人到這裏來說出心中的大大的疑團,可能與肖琳琳有關。肖琳琳是天宇公司財務部副總監,而那個肇事司機李萬國也是天宇公司的人,肖琳琳昨天晚上到表嫂家裏去,很可能向表嫂透露了一些內幕情況,不然不遲不早,表嫂咋會跑到信訪辦來請求市長作主。他正這麽聯想時,蘇市長卻喊住了他:“小方台長,我現在允許你們報道這條新聞了。”

  方諾亞感到很奇怪,剛開始你蘇市長不讓拍,現在咋主動要電視台報道這條新聞。這裏麵蘊含著什麽深意呢?方諾亞趕緊與過亦然名正言順地忙活開來,其實早就對好白平衡處於工作狀態的攝像機已將剛才的對話攝錄了下來,現在二人更加起勁地推拉搖移開來。方諾亞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他與過亦然配合默契,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對方就領會了意圖,他將話筒塞給亦然,過亦然接過後,一隻手繼續拍攝,另一隻手抓著話筒繼續錄現埸音。

  那邊,方諾亞飛快地寫了個大致框架的新聞解說詞。憑著他的悟性,他知道蘇市長要單獨把他接待湯世銘愛人做條新聞。太好了,撞人事故的追蹤報道不就“追”出了個新動向麽?

  當接待室的上訪人員散盡後,方諾亞就將解說詞送到了蘇市長的眼前,說:“請市長簽個‘予以播出’的意見吧。”

  蘇正光有些愕然地問:“怎麽還要我批準?你們覺得有新聞價值就大膽播出嘛。”

  方諾亞說:“市長,這應當是屬於敏感之類的問題,我們不敢隨便做主。沒辦法,清源特色嘛。”

  蘇市長露出黑黑的牙齒,善解人意地一笑說:“那我就隻好按清源特色辦嘍。”他接過方諾亞的解說詞,大致掠了幾眼,就簽批了個“請安排於今晚播出。”然後鄭重地交待說:“千萬不要突出我蘇某人!我不需要。”接著蘇市長說了句挺幽默的話:“你再怎麽突出我我也是個農民像,隻能在清源市這一級蹦噠,再怎麽不突出我,我這個市長也不會被擄掉——這個我心裏有譜。”

  當晚《清源新聞聯播》播出時,方諾亞擬的標題是:《市長向來訪群眾承諾:徹底查清肇事司機撞人事件真相》。老實說雖然有尚方寶劍,方諾亞心裏還是直打鼓,他不知道這條新聞播出後會遭到哪些人的指責。雖然他覺得主動實施媒介行動沒有錯,但真正到了這一步,一想到清源特色,那心還是懸了起來。

  果然晚上9點多鍾,電話就找上了方諾亞——是楊雲龍來的:“老方,你在哪兒?”

  方諾亞說:“什麽事?我在辦公室。”這話回答得並不假,方諾亞總喜歡在辦公室呆很久很久,要麽在辦公室看看本台的電視節目——他看本台電視節目是重新審視記者們采製的節目公開播出後整體效果怎麽樣;要麽琢磨琢磨下一步新聞報道的重點方向。隻一會,台長楊雲龍推門進來了,也不坐,說話直奔主題:“老方,今晚有條蘇市長接待來訪群眾的新聞是誰拍攝的?”

  “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麽敏感的問題也敢往電視上捅?”

  方諾亞一聽就來氣了,說:“這算哪門子敏感問題?動不動敏感問題敏感問題,這簡直成了一些人扼殺他不喜歡的一切新聞的寶典!”

  楊雲龍耐著性子說:“老方你不要以為是我存心找碴子,是市委領導同誌打電話表示不滿,郭部長在電話裏把我狠狠地批了一通,說我們亂彈琴,剛剛按下葫蘆怎麽又浮起了瓢——前些天剛批評了不要播任何有損機場建設的新聞,老毛病怎麽又犯了?聽說季秘書對這條新聞很惱火……”

  一聽這話方諾亞火氣更大了,說:“他惱火算什麽?難道給袁書記當秘書他就成了袁書記?老楊你要搞清楚啊,這條新聞我也沒有潑天膽子讓它出籠,也是市委領導同誌指示要播出的。這個市委領導恐怕比你說的那個市委領導還要權威些!呶。”說著方諾亞就把市長蘇正光簽批的意見朝桌上一扔,“反正都是市裏主要領導同誌的指示,你說我敢違抗哪個?”

  楊雲龍不得不瞟去幾眼,見上麵果然是市長蘇正光親筆簽署的意見,便訕訕地說了句“這事情鬧的喲……把我們夾在中間,是難辦難辦”,然後拉開門嘟囔著什麽,悻悻地走了。

  方諾亞呢,頭腦裏盡管早有準備,可是當事情臨到頭上時,還是氣得夠嗆。他猜想,十有八九郭部長對電視台的批評都是因為季賢臣的不滿,極有可能是季賢臣不滿就找郭部長煽陰風,於是郭部長就興師問罪。這究竟算怎麽回事嘛?怎麽一個秘書能影響一個市委常委宣傳部長?

  就在方諾亞與楊雲龍叮當時,專門來找方諾亞說事兒的過亦然在門外弄清了兩人鬧得不愉快的事由,就跑到一邊給什麽人打手機去了。楊雲龍剛從方諾亞辦公室離開,過亦然就進去了,笑嘻嘻地說:“方台我剛才打了個小報告——把你與楊台長爭論的事兒通報給了蘇市長的秘書夏天,夏天這人不錯,沒有一點秘書的架子……”

  方諾亞好生奇怪說:“秘書——還有架子,不就給領導拎個包端個茶杯什麽的,還擺什麽架子?有什麽架子可端?”

  過亦然說:“這你就老外了不是?有些秘書比領導的架子還足哩。好像他跟從的領導有多大他就有多大,甚至能當領導的半個家。你看袁書記的秘書季賢臣是不是這樣?”

  方諾亞想想也是這麽回事,隻好把話題引向別的方向,說:“要是夏秘書告訴給了蘇市長,這會不會引起領導們之間的不和。這不好,以後不要做這種蠢事。”

  過亦然很不以為然地說:“你就別多慮了,人總要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嘛!”

  方諾亞不出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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