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華,男,四十五歲,目前已被銀行告上法庭,但遭遇執行難。我已經跟銀行方麵初步達成協議,答應讓我們來幫他們收賬。”王輝一臉興奮,“根據銀行經理的說法,如果我們能成功收回這筆貸款,以後還有很多生意等著我們。”
言鼎有些疑惑,問:“既然找到了人,執行又難,那我們去結果還不是一樣?”
“哦,不好意思,我的話還沒說完。”王輝繼續說,“王立華不是本案的關鍵,他隻是整個案子中很重要的一環——擔保人。真正的貸款人叫顧雲峰,但那小子年初就逃了,車也不見了,電話打不通,以前住的地方也人去樓空,好像人間蒸發了。”
“顧雲峰?”言鼎念叨道,“他跑路之後,於是擔保人受到牽連……看來又是錯信朋友惹的禍。”
“對,據我初步了解,王立華在朋友圈子裏是出名的義氣,平時經常和一群哥們一起吃飯喝酒,朋友有事相求也總是盡力而為。這個人應該說還是不錯的。”王輝接著說,“不過我還沒見過他,打算盡快去跟他了解更多的情況。”
“我跟你一塊兒去。”言鼎說。
王立華個子不高,但一看上去就挺爺們的,留著個光頭,像個大燈泡,油光發亮。
言鼎說明來意,王立華立即就歎息起來,無奈地說:“一提起這事就頭痛,我也是好心好意幫哥們,現在出了事,全都賴到我頭上了,這叫什麽事嘛!以後啊,就是再好的朋友,我發誓也不幫人做擔保了,這可不是好差事。”
王輝笑道:“王兄,我們從銀行方麵了解了一些關於你的情況,但有些事情銀行也說得不太清楚,你能不能再把當初做擔保的情況詳細地說一遍。”
“對,我們雖然是幫銀行收債,但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卻是來幫你的。隻有你提供的資料越詳細,對我們就越有幫助,就對你自己也越有利。”言鼎搭腔道,“就從你跟顧雲峰相識的時候說起吧。”
王立華陷入了沉思中,然後開始講述他跟顧雲峰之間的故事。說到動容處,不禁黯然神傷,說到最後,便又長籲短歎起來,喃喃地說:“這麽多年的好兄弟,雖然我能理解他的難處,但他也不能讓我為難啊,有什麽事就應該當麵說清楚,他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
言鼎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傷心,作為一個這樣的男人,“義氣”二字有時候可能比其他任何東西都重要。
“你還認識顧雲峰其他的家人嗎?”王輝問。王立華搖頭道:“還真不知道。我們雖然關係好,但很少問及家裏的事。”
“他以前住的地方你應該去過吧?”
“去過,但他那時候是一個人住,我們常常過去玩,在一塊兒喝酒、打牌……”王立華像是在回憶那段時光,“顧雲峰是做生意的,生意好的時候,每個月幾乎有一兩萬元的收入。他也很照顧我們這些朋友,沒想到,真沒想到啊,當年那麽好的朋友,怎麽會突然就變了?”
言鼎突然覺得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同樣可憐,他也有著同樣的經曆,也被兄弟出賣過。
王立華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們吃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太粗心了,當然,也緣於我對朋友太過信任——簽字時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所需承擔的連帶責任,覺得無非是幫朋友個忙,走走程序而已。”王立華苦笑起來,“我隻知道自己簽了個字替朋友‘擔名’貸款買了輛車,至於車是什麽型號,貸款多少金額,利息多少,貸款期限多長都一概不知。你們聽了這話是不是覺得我太可笑了,或者說腦袋一時發熱做出了這樣的錯誤決定?”
王輝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會做出如此草率的事。
言鼎緩緩地搖了搖頭,歎息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粗心的男人。”
“你們就別取笑我了,我現在真是悔得連腸子都青了。可是已經晚了,如果無法還那筆錢給銀行,我不拿房子做抵押就是等著坐牢……”王立華雙眼黯淡。
言鼎鼓勵他道:“我說過,我們和銀行之間有協議,這次不僅是來幫銀行要回那筆貸款,同時也是來幫你的。隻要你主動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相信很快就會找到顧雲峰。”
“他一年前去了武漢,走的時候我們一些老朋友還給他舉行了送別晚宴。後來因為大家工作都很忙,所以就聯係得少了,直到半年前過春節時,我照例給他打電話送祝福,才發現他的電話已經打不通。當時我也沒放在心上,不久之前,銀行給我打電話催我還款,我才知道出事了。”王立華娓娓道來。
言鼎問:“你之前跟他通電話,他有沒有告訴你,或者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王立華想了會兒,突然一拍腦袋,說:“我想起來了,他在電話裏好像說在武漢的生意不怎麽順利。因為當時突然有事要出門,所以就沒多聊,現在想來,也許那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對,那很可能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可惜你當時根本沒往這上麵想。”王輝惋惜不已,“看來我們得跑一趟武漢了。”
“哦,差點忘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顧雲峰是做什麽生意的?”言鼎問。
王立華想了想,說:“之前是做服裝個體生意,到了武漢後,好像轉做服裝批發生意了。”
“服裝批發?在漢正街嗎?”
“對,對,就是漢正街,他好像在電話裏提起過。”
“那你還記得他在漢正街做批發生意的門店名字嗎?”言鼎又問。王立華遲疑了片刻,搖頭道:“沒什麽印象,好像他也沒提起過。”
王輝接過話道:“漢正街並不算太大,如果我們過去,估計很快就會打聽到顧雲峰的下落。”
臨走的時候,王立華突然感激地說:“兩位,大家都是男人,我就什麽都不多說了,有什麽需要我出麵或者幫忙的,盡管開口。希望你們武漢之行能有收獲,回來後我請你們喝酒。”
言鼎心裏流過一道暖流,回頭說:“兄弟,放心吧,這件事最終會有一個解決方案。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們,因為我們是專業的,說話做事絕對一言九鼎。”
坐落於武漢市漢口繁華地段的漢正街,自古就有天下第一街的美譽。這條擁有五百多年曆史的街道,如今仍然散發著迷人的氣息,商人、遊客匯聚於此,其熱鬧程度不亞於一幅現代清明上河圖。
他們雖然早就對漢正街之名如雷貫耳,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來到此地,站在大街中央,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身在汪洋,一片茫然。
“天啊,我們是要在這兒找一個叫顧雲峰的人嗎?”鋼娃大聲喊起來。王輝歎道:“沒錯,就是這兒,鼎鼎大名的漢正街!”
言鼎一字一頓地說:“就算是大海撈針,也得把顧雲峰給撈出來!”
他們住在位於漢正街裏麵的一家小旅館,打開窗戶,便能看到滿目的店鋪,當然,入眼更多的仍然是人頭攢動的場景。
言鼎站在窗口,望著紛繁複雜的街道,陷入了沉思中。他們除了知道顧雲峰曾經在漢正街做生意之外,手上還真沒有其他線索,現在到底該從哪兒下手?
吃晚飯的時候,三人來到一家老字號小店,點了一些特色小吃。
“這些東西看上去怪怪的,味道還不錯。”鋼娃吃得開心不已,滿嘴冒油。一老人端著盤子過來,王輝攔住他問:“您是這兒的老板嗎?”
老人笑道:“想必幾位都是外地人吧,連我都不認識?”
“看得出來您在這兒很久了。老板,想跟您打聽個人,認不認識一個叫顧雲峰的男人?”王輝笑問。老板想了一下:“男人我倒是認識不少,但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是做什麽的?開店的,賣服裝的?”
“做服裝批發生意的。”言鼎道,“老板,我們是他朋友。半年前失去了聯係,這次特意過來找他,如果您認識他,或者有他的消息,可不可以……”
老板說:“我是開餐館的,找人可不是我的長項,如果你們想找人,去找一個叫阿標的人吧。”
“阿標是幹什麽的?”言鼎問。鋼娃喊道:“是不是道上混的?”
老板笑嗬嗬地說:“混什麽混,阿標是漢正街派出所的所長,有什麽事,你們去找他就行了,他找人可是很有一手的,隻要他出麵,基本都沒問題。”
“那我們怎麽稱呼他?”
“叫他阿標就行了,他很親和,沒派頭的。”
“謝謝您,老板!”言鼎興奮不已,原本前路一片迷茫,沒想這麽快就找到了出路。
翌日一早,三人來到派出所,見到了他們想象中的阿標。隻見阿標完全禿頂,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說起話來溫文爾雅,還真沒有一點兒威嚴。
“你們這是要報案嗎?”阿標問。言鼎忙說:“對對對,我們要找的這個人已經失蹤半年多,換句話說,半年以來我們就沒聯係上他,我們懷疑他失蹤了,所以這次是特地過來找他。”
“半年前就失蹤了,為什麽現在才來?”阿標又問。
言鼎愣了一下,但立即說:“我們一開始以為他隻是換了電話,這不還想著等他來電話嗎?但一直沒等到,這才……”
“所長……”王輝剛一開口,阿標就打斷了他:“叫我阿標吧。”
“好,好,阿標。”王輝怎麽著都覺得拗口,“是這樣的,我們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一開始是舉步維艱,不知道該怎麽開始,後來聽大夥兒說起漢正街有一位叫阿標的神探,要說找人呢,那可是一流,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所以我們就滿懷信心地過來了。”
阿標被人拍了馬屁,心裏舒服但仍然麵不改色地說:“那都是街坊鄰居的抬舉。雖說誇大了些,但也沒誇張多少……要說找人嘛,我不敢打包票能不能百分之百地找到,但隻要是立了案,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沒問題。”
“是嗎?那可太好了,我們總算是找對人了。”王輝搓手頓腳,抓著阿標的手連連搖晃。阿標抽回手說:“好了,趕緊先報案,然後給我說說這個失蹤人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聊了很久,三人告辭離去。
“所長讓我們明早再來派出所找他,他有那麽快弄到線索嗎?”在回去的路上,王輝嘀咕道。
“我看難,八成是在逗我們玩。”鋼娃插話道,“還有,你們看他那樣子像個所長嗎?”
言鼎笑道:“那你說所長應該長成什麽樣子?人不可貌相,他讓我們回去等消息,就是在利用今天的時間排查線索呢。”
“你怎麽知道?他跟你說了?”王輝疑惑地問。言鼎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幹什麽的?派出所的那一套程序我很清楚。”
“那這剩下的大半天時間,我們幹什麽去?”鋼娃問。王輝大手一揮,道:“該幹嘛幹嘛去,想睡覺就睡覺,想逛逛那就逛逛。”
“你們想得太美了,我們是來做事,可不是來玩的。”言鼎把他們頂了回去,“阿標讓我們回來等消息,並不表示我們可以什麽都不做。他不是說自己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嗎?這樣坐以待斃,萬一他那邊沒找到線索,我們這一天不是白白浪費了?”
“那你安排吧,我想不出我們現在除了等待還能做什麽。”王輝嘀咕道。言鼎說:“可做的事情太多了。走,咱們分頭行動,挨個店鋪查問,興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什麽,挨個問,那得問到什麽時候?”鋼娃愁眉苦臉地問。
言鼎反駁道:“不管到什麽時候,那也得問!以前幹警察時,為了找一個線索,那可是大海撈針,有時候得詢問調查上萬戶百姓,而且是大範圍的,現在的調查範圍已經鎖定在漢正街,這不比大海撈針容易多了嗎?”
“行了行了,就按照言總說的行動吧。”王輝最先離開,言鼎看著他倆消失在人海之後,然後走進了最近的店鋪。
天快黑的時候,三人約定在旅館會合的時間到了,但遲遲不見王輝露麵。鋼娃開玩笑道:“王總是不是在路上偶遇美女,然後開小差去了?”
言鼎沒搭理他,想起自己找到的一條重大線索,問鋼娃:“那你呢,有沒有什麽發現?”
“我……哦,有,有,有!”鋼娃忙不迭地回答,“一條非常重大的線索,我聽說漢正街過兩年就要全部搬遷,這算重大線索吧?”
言鼎皺著眉頭:“這條線索跟我們找人有什麽關係?”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有沒有用,得領導決定。”鋼娃嬉皮笑臉地說道。言鼎白了他一眼,說:“做事得用腦子,別像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到頭來一無所獲。”
幾分鍾後,王輝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一進房間就得意洋洋地喊道:“兩位,有什麽收獲嗎?”
“看樣子你收獲不小啊!”言鼎說。王輝笑道:“那是當然,這條線索可是我花了很大代價才弄到的。”
“別磨蹭了,說吧,什麽線索?”
王輝故意賣關子,說:“先說說你們的收獲吧。”
“不好意思,我們能力有限,基本上算是一無所獲。”言鼎這是在逼他先說,王輝打了個響指,開始講述自己的遭遇。
鋼娃大笑道:“王總,我沒猜錯,你果然就是跟美女約會去了。”
“我可不是為了約會,我這叫舍生取義!”王輝感慨地說,“沒想到就扶著一位老人過馬路,順手做了件好事,就能有這麽大的收獲。不過也很湊巧,幸虧她女兒在街道辦事處上班,才能告訴我這麽多事。”
言鼎笑了笑,道:“確實收獲不小,不過我也掌握了另外一些線索。”
“難道比我的線索更重要?”
“當然。”言鼎說,“你掌握的線索隻是知道顧雲峰當年確實在漢正街做過服裝生意,而且在街道辦事處登記過,這說明王立華提供的線索沒錯。我掌握的線索是,半年前漢正街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好幾家店鋪受到牽連。”
鋼娃摸著下巴,不解地問:“這個能證明什麽,難道顧雲峰的店鋪也在其中?”
王輝突然說:“我掌握的線索是,顧雲峰的店鋪確實在那場大火中被燒了,之後他就離開了漢正街,這些在街道辦事處都是有記錄的。”
“看來我們掌握的情況不謀而合,不過貌似這些線索意義不大,我們還是不清楚顧雲峰目前到底在哪兒。”言鼎歎息道,“看來隻能期待阿標那邊了。”
當夜無事。
一覺醒來,言鼎突然從床上彈起來,腦袋裏湧起一個突如其來的靈感,然後叫上另外二人穿戴、洗漱,急匆匆地一起去派出所。
阿標把一疊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歎道:“你們要找的人在派出所有備案,但半年前就從漢正街遷了出去,再也不知去向。”
“就這些?”王輝有點失望。阿標說:“讓你們失望了,不過不要緊,我會繼續追查這個人的下落。”
王輝繼續說:“其實我們已經掌握了這些資料,不過好像用途不大。”
言鼎用目光示意他別亂說,然後對阿標說:“您別介意,我朋友不是這個意思,他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所以……”
阿標笑道:“沒什麽,我這個人沒那麽小氣,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心急是沒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想別的辦法。”
“連你這個找人專家都沒轍,我們還能有什麽辦法?”王輝說起了喪氣話。阿標淡然一笑,道:“誰說我沒轍了,我這個找人專家可不是浪得虛名,不過辦法是人想的,光著急有什麽用?”
“那所長您有想到別的辦法嗎?”言鼎不失時機地問,“希望不吝賜教。”
阿標笑嗬嗬地說:“別跟我拍馬屁,我不吃這一套。既然你們能打探到顧雲峰的消息,應該也不難猜到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吧?”
“要有辦法我們就不來找你了。”王輝不快地嘀咕道。言鼎卻笑道:“所長,我確實還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
“說來聽聽。”阿標蠻有興趣地看著言鼎。
言鼎說出了一個字:“車!”阿標衝他伸出了大拇指。
“車,什麽車?”鋼娃瞪著眼睛問。
王輝已經明白過來,說:“顧雲峰當年有把車開到武漢嗎?”
“這個王立華沒說,但跟我說過車牌號,所以我們隻要去交警部門,也許就能查到新的線索。”言鼎說完這話,看向阿標。
阿標說:“我在那邊有朋友,告訴我車牌號,我馬上讓他們去查。”
言鼎預測了兩種結果,第一是顧雲峰根本沒把車開到武漢來,第二是他早就把車易主了。但結果出來的時候,仍然把他給驚住了,因為這結果都不在這兩種預測之內。
“什麽,報廢了?”王輝很驚訝,“按理說,這輛車還沒到報廢的時間嘛。”
阿標道:“這就是我查到的結果,事實確鑿。”
“車貸沒還清就報廢了,顧雲峰到底想幹什麽?”王輝罵道。阿標笑著說:“想知道原因,找到他本人就行了。”
“我們這不是在找嗎?”王輝不快地說,“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斷了,看來沒轍了。”
阿標突然掃視了每個人一眼,道:“說實話吧,你們到底為什麽要找顧雲峰?”
言鼎一愣,道:“剛來我就說了,顧雲峰他……”
“別跟我打馬虎眼了,顧雲峰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阿標問。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無奈地垂下了頭。阿標接著說;“我早看出來了,你們找顧雲峰,絕不是因為你們是朋友,更不是因為他失蹤了你們才來找他,而是因為你們跟他之間有過節,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欠了你們錢。”
言鼎訕笑道:“所長,既然您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瞞您了,顧雲峰確實欠了銀行一筆貸款。”
“你們是銀行的人?”
“算是吧。”言鼎道,“顧雲峰貸款買車,還剩十來萬沒還就失蹤了。我們一路追到這兒來,沒想到好不容易掌握的線索又斷了。”
王輝說:“阿標所長,這兩天麻煩您了,我看我們還是自己繼續想辦法吧。”
言鼎也說:“所長,王輝說得對,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也許顧雲峰已經離開了武漢,所以我們可能也要離開。”
“急什麽,如果就這麽放棄,我這個找人專家的名號不是毀在了你們手裏?”阿標摸了摸稀疏的頭發,“找人這事兒急不得,其實線索並沒有完全斷開——你們自己想想,在車輛還沒到報廢期之前,顧雲峰為什麽要把車輛報廢?”
“對呀,為什麽?我們也想不明白。”鋼娃歎息道,“如果說缺錢,他應該賣掉車才對。”
“小夥子說得太對了,按照正常思維,這才是常人的邏輯。”阿標道,“顧雲峰做出了違背常理的事,那我們就要變換思維方式。”
言鼎也沒想出顧雲峰這麽做的原因,但目前那輛車是唯一的線索,所以還得從車輛方向找線索。
“下午你們跟我去一趟紅城物資回收公司。”阿標說。
紅城物資回收公司是一家專門從事車輛報廢業務的公司,顧雲峰的那輛車就是由該公司報廢。公司負責人聽完阿標的話,馬上讓下麵的工作人員去翻閱資料,半個小時後就找到了那輛車的信息。
阿標看完當時的記錄後很是驚訝,然後遞給言鼎。言鼎快速掃視了一遍,訝異地說:“當時顧雲峰來報廢那輛……車是在發生車禍之後?”
“對,正是這樣。那輛車是在出車禍後被送到這兒來的,而且簽字方也是他本人。”公司老板說。
言鼎雙眼放光,盯著電話那個位置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王輝疑惑地問:“你笑什麽?”
言鼎指著那張登記表說:“電話號碼,顧雲峰留下來的!”
“是嗎?那馬上得打一個試試。”王輝急不可待地說,卻被阿標攔住:“你們就這樣打電話過去,想好怎麽說了?顧雲峰既然有心逃債,肯定早有防備,所以你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他說再打這個電話吧,免得打草驚蛇。”
在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回到派出所,阿標才說:“這個電話還是讓我來打吧。”
“您想好了怎麽跟他說?”言鼎問。阿標道:“我這是派出所的電話,明白了吧。”
阿標正在撥號碼,王輝突然阻止道:“先別打……”
阿標停下了撥號的動作,疑惑地看著他。王輝說:“顧雲峰留下的是座機號碼,如果我們去電信局,是不是可以查到登記電話號碼的地址?”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個!”言鼎大喜。阿標也說:“隻要查到地址,直接找過去,也不會打草驚蛇,運氣好的話,也許正好可以逮住他。”
這是一座四層高的樓房,看上去很有些曆史了,大門口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就是這棟樓房,三樓,302室。”阿標說,“要不我跟你們其中一個先上去看看?”
言鼎忙說:“您這一身製服太顯眼了,還是我跟鋼娃去吧。”
“行,那我們在樓下等著。”阿標說。
言鼎和鋼娃來到302室門口,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
“言哥,那小子是不是早就搬家了?”鋼娃問。言鼎說:“有這個可能,所以隻能等到主人回來再說了。”
鋼娃突然說:“哥,要不然我試試?”
“你想幹什麽?”
“嘿嘿,這把鎖哪能擋得住我的腳步,要進去還不是輕而易舉……”
言鼎罵道:“我說你小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啊,還想進去待著嗎?少給我惹事!”
阿標先回家了,他們在院子裏等了半天,直到晚上十二點,仍然未見302室的主人回來,隻得暫時回到旅館。
三人回到旅館各自的房間,全都被驚呆了,隻見行李撒了一地,室內亂七八糟,好像剛剛被人翻過。
他們找來旅館老板,老板也一臉困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幸好沒丟失什麽東西,所以不了了之。
言鼎想著剛剛發生的事,又一直在想這個案子的突破口,不知道漏了什麽。不知什麽時候,就在他迷迷糊糊地睡著時,突然就被門外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睜眼一看,腳步聲卻又戛然而止。
翌日一早,言鼎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剛一開門,鋼娃和王輝就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到處搜尋,好像在找什麽。
“你們在找什麽,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言鼎睡意蒙矓。鋼娃瞪著眼睛說:“不好了,又出事了!”
言鼎去到他倆的房間,發現倆人房間裏灑滿了紙錢,而且張張錢上沾滿了血。
言鼎也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此時門外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客人,老板也趕了過來,頓時啞口無言。
“老板,你這店裏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鋼娃怒問。老板愁眉苦臉地說:“從沒遇到過像今天這樣的事,這怎麽就……往後我這生意可怎麽做啊!”
“老板,你先別急,我看這是有人故意惡作劇,還是馬上報警吧。”言鼎勸道。不一會兒,阿標帶人趕到旅館,查看了一下現場,問老板有沒有監控錄像,老板搖頭道:“小本生意,哪來的監控啊?”
阿標轉身問言鼎:“為什麽就他倆房間有事兒,你房間怎麽就沒事兒?”
“我也想知道答案。”言鼎搖頭,又把昨天晚上房間被人闖入的事告訴了阿標。阿標驅散了圍觀者,把言鼎拉到一邊說:“明顯是有人故意搞事,想嚇唬你們。”
“我猜到了。”言鼎一點兒也不擔心,“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不是心裏有鬼,就不會扮鬼嚇人。”
“這麽多紙錢,也要花錢買啊!”阿標冷笑道,“跟我走,我想到辦法了。”
長嶺街是專門售賣祭祀用品的地方,連著大概有好幾十家店鋪,門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祭祀物品,一走近,頓覺一股陰森之氣。
“哎喲,這地方怎麽冷颼颼的。”鋼娃一下車就抱緊了雙臂。
阿標問:“你怕?”
“不怕,不怕,就是腳有點軟……”鋼娃苦笑道。
他們拿著從旅館帶來的紙錢,挨個去每家店鋪打聽,終於在其中一家對上了號。
店老板是個老頭,臉上布滿了皺紋,像裂了口的樹皮。
“幾位,想要點什麽?”老板聲音沙啞,讓人聽上去心裏生冷。
阿標用一口濃鬱的漢腔問:“老板,請問有這種紙錢賣嗎?”
老板接過紙錢看了看,然後指著角落的方向說:“還有很多,請問需要多少?”
阿標亮出了證件,問:“幾天前,是不是有人在這兒買過這種紙錢?”
老板疑惑地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就別管這麽多了,隻要回答我的問題。”阿標的口氣有點生硬。老板想了想,道:“我這兒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好好想想,這件事牽扯到一個非常複雜的案子,公安機關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阿標說話的時候,身邊的三人雖然無法完全聽懂,但大致能猜到他們在談什麽。
言鼎習慣性地向四周看看,就在此時,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們。他循著感覺看去,卻隻看到幾個匆忙行走的背影。
“看什麽呢?”王輝問。
言鼎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遠遠地看著那幾個背影,突然,一張臉回頭看了他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言鼎的靈魂深處好像被什麽東西猛烈地撞擊了一下,腦子裏迅速浮現出顧雲峰的臉,立即大叫一聲:“顧雲峰!”
所有人都被言鼎這一聲尖叫驚住,但是當他們回過頭時,言鼎已經撒腿衝了出去。
“趕緊啊,還愣著幹什麽?”阿標丟下還在發呆的老板,隨著言鼎的背影奔跑過去。
言鼎很感謝當兵那會兒的勤學苦練,才讓自己練就了如此強勁的體力,但還是沒想到,那個人影穿過一條狹長的通道,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追什麽呢?”王輝氣喘籲籲地最先追上來。言鼎站在熱鬧的大街上到處張望,說:“顧雲峰,我看到顧雲峰了!”
王輝詫異地問:“真是顧雲峰?你看清楚了?”
“絕對是他,隻要是我看過一眼的人,絕對別想從我麵前溜走!”言鼎饒有信心地說,“我們一直在尋找顧雲峰的下落,沒想到卻被他給反跟蹤了。”
“也就是說,我們做的所有事都在他的監視之下?但他是怎麽知道我們在找他?”王輝問。言鼎道:“他在漢正街做了一陣服裝生意,肯定也有一些朋友,而且也有人一直在跟他聯係,我們這幾天一直在四處打聽他,也許就是其中一個人跟他通風報信了。”
阿標接著說:“既然他人還在武漢,那就好辦了。”
“我們不是找到他的住處了嗎?他總得回家去吧,為什麽不過去繼續盯著?”鋼娃問。阿標說:“現在你們的行蹤都在他的監視下,那他肯定也知道你們去他住的地方找過他,所以現在再去就是浪費時間。”
“真可惜讓他跑掉了。”王輝歎息道,“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機會肯定還會再來,那小子跑不掉。”阿標說,“這樣,我們先走吧,我回去還要處理一些事情。”
在回旅館的路上,王輝讓他們先回去,自己要打幾個電話。
阿蘭剛剛接聽完一個電話,還沒轉身電話又響起來,一聽是王輝的聲音,有些激動,說:“你們總算是打電話來了,擔心死我了。”
王輝笑著說:“你是在擔心我呢,還是我們大家?”
“當然是你們大家了,怎麽樣,事情還順利嗎?”阿蘭問。王輝說:“還行吧,你呢,怎麽樣,公司沒什麽事吧?”
“當然有了,有幾個客戶來電話谘詢過,我記下了電話號碼,等你們回來再通知他們過來。”阿蘭說,又問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王輝不知怎麽回答,隻說:“應該快了。”
“那到底找到人了嗎?”阿蘭揪心地問。王輝嬉皮笑臉地問:“你這到底是在關心我們的工作,還是在想我啊?”
阿蘭遲疑了一下,說:“王總,言哥他們呢?”
“他呀,跟鋼娃回旅館了,我是特意留下來給你打電話的。”王輝說,“這段時間沒見你,我可是茶飯不思啊!”
“王總,你……”阿蘭不快,“你告訴言哥,公安局的王隊打電話找過他。”
王輝應承道:“放心吧,如果順利的話,估計這幾天就回……如果不順利的話,估計也得要回來了。”
阿標給他們帶來一個非常沮喪的消息,這個消息確實讓他們都失去了方向。
“怎麽會這樣,攝像頭那不是成了擺設嗎?”王輝歎息道。阿標說:“我回去就是為了查監控錄像的情況,沒想到結果……”
“如此一來,線索又斷了。”王輝又說,“看來這次是真要打道回府了。”
阿標也感慨地說:“沒想到你們這個案,子成了我找人生涯中無法完成任務的百分之一。”
言鼎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你們這是幹什麽,這就準備打退堂鼓了?顧雲峰想盡辦法恐嚇、跟蹤我們,說明他心虛了,也說明他還在武漢,如果範圍縮小一點,說不定還在漢正街,隻是我們找錯了方向,我有信心找到顧雲峰。”
“好,那就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吧。”王輝拍了拍手,“兄弟們,先去好好睡一覺,醒來後去吃頓好的,然後咱們繼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