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後,言鼎和曹磊見了個麵。
“我也是看了報紙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災難,要是無法繼續進行,那就別查了。”
曹磊一開腔,就惹得言鼎大笑起來,接著他說道:“說什麽話呢,這不叫災難,充其量不過是一點點小麻煩,不用放在心上。你讓我別再查下去,怎麽可能?我早跟你說過,這可是我入行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案子,除非欠債人永遠消失,否則打死我也不會放棄——不過我是打不死的。”
曹磊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吳昌明仗著吳玉山這個靠山,居然可以讓派出所把你們囚禁起來,太無法無天了!但今天這篇報道卻把公安局整個係統推到了風口浪尖,那個所長最後肯定得完蛋,隻可惜便宜了吳玉山,你做這一切,不會隻是為了讓那個所長下課吧?”
言鼎笑道:“你認為呢?”
“想不通,但這不是你做事的風格。”曹磊說,“你還有下一步的計劃吧?”
言鼎歎道:“我也不希望還要繼續下去,如果換作我是吳玉山,在這個時候應該站出來把事情說清楚,但這隻不過是我的妄想,因為他似乎打算跟我繼續玩下去。”
“那你打算怎麽繼續玩他?”曹磊笑出了聲。言鼎說:“等著瞧吧,下一篇報道出來之後,吳玉山就會為現在的態度感到後悔。”
曹磊沉默了幾分鍾,突然說:“我爸已經去自首了。”
言鼎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一定不會食言,吳昌明跑不掉的,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言鼎又失策了,他原本以為今天的頭版該是自己的大熱門,卻沒想到連一個字都沒看到。打電話過去問那位記者,對方這才告訴他,稿子已經被總編槍斃了。
“為什麽?出了什麽事?”言鼎大惑不解,“你不是保證可以出來的嗎?”
“大哥,我也就一小記者,稿子能不能發,這可得總編說了算,有時候還得上麵的領導發話。你也別抱指望了,聽說上麵的領導發了話,估計難產了。”
言鼎頭痛不已,但也隻能接受現實。不過他不會放棄,要找到吳昌明,吳玉山就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他要緊緊地抓住這根稻草,等到適當的機會,一定會一擊便破。
吳玉山早上上班剛走,家裏突然停電,他老婆正要打電話問物業咋回事,外麵傳來了敲門聲,一穿著電力工作服的男子站在門口說:“電力設備檢修,估計會停電一兩個小時,直到我們挨家挨戶把老化的線路完全檢修一遍。”
吳妻把男子讓進門,男子在房間裏查看了一會兒,然後離去。
晚上,言鼎坐在車裏,能清晰地聽見吳玉山跟他老婆說話的聲音。他衝鋼娃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幹得漂亮!”
“小意思,以後有這樣的活兒都可以交給我!”鋼娃得意地說,“不過希望更加刺激,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是個出色的特工,今天終於嚐到了做特工的滋味。”
眾人大笑。
言鼎突然示意大家安靜,原來他聽到吳玉山說到了他們最關心的事。
“放心吧,沒事了。我是誰,想扳倒我?那幾個小子還嫩了點兒!”吳玉山邊吃飯邊說,“今天的紅燒肉味道不錯,比上次做得好多了。”
“就知道吃,別把正事給耽誤了。”他老婆抱怨道,“要我說,昌明自己惹的麻煩就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別到時候把你也扯進去給毀了。”
吳玉山不屑地說:“你知道什麽,真是婦人之仁!要真這樣,那咱們不是要把他給我們的錢全吐出去?到嘴邊的肥肉再吐出去,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誰舍得了,但你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嗎?如果他們緊咬不放,那不是……”
“好了,別再說了,吃飯吧。總之我心裏有數,不會出任何事。”吳玉山的狂言惹怒了言鼎,但言鼎隻是微微笑了笑,開心地說:“大大的收獲,怪不得這個吳玉山要費如此大力氣去幫他堂弟,我現在算是明白了。”
王輝卻擔心地說:“這些內容可以作為呈堂證供嗎?”
“你想跟他打官司,讓法官來幫我們處理爭端?”言鼎反問,“我可沒時間跟他耗下去,現在我們掌握了吳玉山的軟肋,已經接近勝利了。”
“言哥,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憑監聽到的內容去找吳玉山?”阿蘭問。言鼎卻搖頭道:“暫時還不行,我們必須監聽到吳玉山和吳昌明的通話,這才更加保險。”
王輝道:“對,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能直接找到吳昌明,那我們就省事多了。今天這段話僅僅隻能證明吳玉山為什麽要幫吳昌明,對我們來說,意義不算太大,不過可以在關鍵時刻拿出來嚇唬嚇唬他。”
“好想看看吳玉山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鋼娃壞笑道,“兩位老板,這次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記頭功?”
“放心吧,全都記在心裏了,你跟阿蘭為公司的付出,我們全都不會忘記。”王輝道,鋼娃卻說:“別說什麽精神獎勵,物質的才最實在。”
言鼎笑道:“等完成這個案子,你們倆都會得到該得的物質獎勵。”
阿蘭和鋼娃互相擊掌,發出爽朗的笑聲。
“時間不早了,估計他們也睡了,你們都回去吧,這兒有我一個人就夠了。”言鼎說。王輝問:“你一個人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以前在公安局習慣了,經常是連著熬幾個通宵不合眼。”言鼎洋洋自得地說,“你們都趕緊回去休息吧,別磨蹭了。”
“我留下來!”鋼娃道,“輪流著來,總比你一個人要輕鬆。”
言鼎想了一下:“行,那你就留下吧。”
“行,我們分成兩班,明晚我和阿蘭換你們!”王輝不失時機地說。言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壞心思,但沒揭穿,揮了揮手道:“也許今晚就搞定了。”
“沒這麽快吧,再怎麽著也要個一兩天。”王輝嘟囔道。言鼎說:“你可要把阿蘭安全送回去,要是出半點事,你可得負全責。”
王輝樂不可支,大男人似的說:“我拿性命擔保!”
王輝和阿蘭走了一段路之後,阿蘭突然說:“王總,天也不早了,而且我們住的方向也恰恰相反,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那可不行,你沒聽見言鼎剛才說什麽……”
“真沒事兒,以前我在迪吧做事的時候,哪天不是大半夜一個人回去,不也沒出什麽事嗎?”阿蘭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
這個動作令王輝心裏癢癢的,恨不得拉著她的手,但他不敢,隻能說:“那是在以前,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可是咱們公司的元老、頂梁柱,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跟言鼎以後靠誰去救?”
阿蘭笑嘻嘻地說:“哪能經常出事?不過說實話,多希望我們的事業以後能順順利利,每個人都平平安安。”
“借你吉言,那也是我求之不得的。”王輝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溫柔,好像吃了糖一樣軟綿綿的。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又說:“阿蘭,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阿蘭看了他一眼地說:“問吧,這兒就我們倆人,沒什麽不能開口的。”
王輝這才鼓起勇氣說:“聽說你之前有個男朋友,他現在……”
阿蘭一聽這話就呆住了,站在原地半天沒動靜。王輝後悔了,真不該提起這茬,正在想辦法解決問題,阿蘭突然問:“是言鼎跟你說的吧?”
“嗯,對,但是你不要怪他,是我纏著他問的。”王輝想緩解尷尬的氣氛,“其實,我隻想多了解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是我多嘴,不該提起這些不愉快的事。”
阿蘭卻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我沒怪你。”
王輝鬆了口氣,笑著說:“以後再也不多嘴了。”
“沒事兒,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王輝沒想到阿蘭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高興不已。
“我跟他認識了很久,在一起也很多年了,其實我跟他之間……我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阿蘭的聲音充滿了淡淡的憂傷。王輝不知該怎麽接著說下去,隻好轉移了話題:“餓嗎?要不我們去吃點宵夜?”
阿蘭摸著肚子想了想,說:“你這一說,好像是真有點餓了。”
“那還等什麽,走吧,正好前麵就有夜宵。”
二人坐定,點了吃的,王輝問:“喝酒嗎?”阿蘭還沒說話,他又說,“我知道你能喝,天氣這麽熱,喝點啤酒吧。”
兩人好像很有默契,性格也很投緣,就這樣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間也悄然溜走了。
王輝趁著酒精上頭,壯著膽子說:“阿蘭,其實我第一次在迪吧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得放眼未來,展望新生活。”
阿蘭喝了酒也裝糊塗,舉著酒瓶,搖晃著說:“喝,快喝,我還要喝……”
王輝一計未成,又心生一計,笑眯眯地說:“阿蘭,等我賺夠了錢,我就娶你,就算你不想嫁給我,我也要找一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女孩結婚。”
“可惜我沒有雙胞胎姐妹,要不然就介紹給你。”阿蘭站了起來,“吃飽了,回家去了。”
“好,好,回家去,我送你回家去!”王輝也站了起來,阿蘭卻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衝他喊道:“王總,再見,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去吧!”
王輝看著阿蘭上車,然後快速離開,自己像個傻子樣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一拍腦袋,後悔地說:“你這個笨蛋,怎麽就不知道追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睡夢中的言鼎突然被鋼娃搖醒,睜開眼一看天已大亮,忙抓起耳機戴上,裏麵傳來吳玉山的聲音:“我說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麽這麽久都不打電話來?”
“哥,我哪敢啊,自從上次被那些人找到之後,我就不敢再拋頭露麵了。”
言鼎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欣喜地握緊了拳頭。
吳玉山又問:“那你這段日子跑哪兒去了?”
“沒去哪兒,還在老地方。本想換地方的,後來想想,還是這地兒住著安全。”吳昌明低沉地說,“哥,報紙我也看了,沒出什麽事吧?”
“能出什麽事?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事。你繼續待著,等風聲過了就什麽事都沒了。”吳玉山說,“我已經跟他們說了,說你做生意把所有的錢都虧掉了,他們就算是找到你也沒轍。”
吳昌明又問:“那姓曹的呢?”
“不知道,你管他做什麽?雖然那些討債的說他打算坦白偷稅漏稅的事兒,但我認為他應該沒那麽蠢,放心吧,他一定沒這個膽量去公安局的。”吳玉山的聲音抬高了許多,“好了,我得上班去,你自己小心點。”
“等等!”吳昌明叫了起來,“哥,你看我這又不敢回來,你抽時間跟嫂子去看看我媳婦和兒子吧?”
“行,明天休息有空,我跟你嫂子就過去。”
言鼎聽見他們結束了談話,激動得差點沒叫出聲。
鋼娃也激動地問:“言哥,是不是有重大發現?”
“當然,那小子已經成甕中之鱉,再也跑不了了。”言鼎大悅,臉上完全看不出有過熬夜的痕跡,“走,馬上回公司,安排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吳玉山也真夠賊的,第二天他帶著老婆天不亮就離開了家,然後一直沿著城東方向行駛。
“王八蛋,夠賊的啊,一看就是做賊心虛,天還沒亮就出發了!”王輝罵道。鋼娃在後麵說:“我怎麽覺著這個吳昌明也在這個城市啊?”
言鼎接過他的話道:“我一直也以為吳昌明早就離開了這個城市,但現在我發現自己的猜測錯了,他肯定沒走,說不定就跟他的小情人待在一塊。”
“我就說他賊嘛,但不管他多賊,這次我們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那個王八蛋!”
吳玉山把車開進了一個很老的小區,然後和老婆走進了二單元。
“快,跟上去!”言鼎率先進了樓道,聽見吳玉山在五樓停了下來,而且還聽見鑰匙響動的聲音。
“上!”言鼎一聲令下,三人快速衝上樓,然後把正要關上的門給攔住了。吳玉山看到他們時,臉色頓時變得像青蛙皮一樣綠。
言鼎盯著站在門口的那對母子,突然笑道:“吳主任,這是你家親戚?”
吳玉山不愧是當過領導的,很快便冷靜下來,淡然地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大清早的不多睡會兒,跟著我幹什麽?”
“別這麽說,我們隻是偶然路過。”
“那也太巧了,你不會也認得她們?”吳玉山看著那對母子。言鼎道:“不認識,但確實很想認識,不過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幫忙介紹?”
吳玉山突然鐵青著臉吼道:“馬上從這兒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
言鼎大笑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私闖了,我們現在都站在門外,難道這也叫私闖民宅?我當過警察,懂法的。”
氣憤之極的吳玉山又要關門,卻被王輝攔住。王輝緊盯著那對母子,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說:“孩子真可愛,不過跟你長的不怎麽像啊,他的父親一定比你帥多了。”
“胡說八道什麽!如果你們找我有事,可以去我的辦公室。”吳玉山又開始滾雪球。言鼎譏諷道:“吳主任,你這句話我貌似聽過好幾遍,但你那是衙門,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能輕易進去。就算進去了,最後也會被放鴿子,所以有些事我們幹脆就在這兒說比較好。”
“我很忙,沒時間搭理你們。”吳玉山冷聲說道,“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如果你們再不走,我馬上打電話報警。”
“打吧,反正我也跟那些舊同事很久沒見麵了。”言鼎輕蔑地說,“在他們到來之後,我還有一條重要線索要提供——堂堂市委辦公室主任居然跟他的堂弟互相勾結,騙人錢財,窩藏逃犯,我想你這個大主任不會不知道這是犯罪吧?”
吳玉山看了他老婆一眼,回頭說:“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
“我這兒有一段錄音,想聽聽嗎?”言鼎打出了底牌,“是關於你跟你老婆,還有你跟你堂弟吳昌明的對話,非常精彩,想聽聽嗎?”
吳玉山的心髒顫抖起來,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強顏歡笑道:“算你厲害,居然對我實施了監聽,適當的時候,我一定會報警。對,我是跟吳昌明通過電話,你能拿我怎麽辦?我也確實知道他的去處,但我就是不告訴你,有本事你殺了我。”
“嘿嘿,你親口說過吳昌明給過你們一筆巨款,我今天來是為了跟你攤牌,給你最後的機會。我隻想要回錢,不想毀了你的前途,何去何從,吳主任自己選擇吧?”言鼎又看著那對母子,“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對母子就是吳昌明在外麵的女人和孩子吧。真不幸,你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很可能馬上就要在監獄裏度過下半輩子了。”
女人眼裏藏著深深的擔心,孩子幼稚的眼裏裝滿了不解的表情。
“那你就報警吧,大不了魚死網破!姓曹的拿不到一分錢,還得去坐牢!昌明有了這筆錢留給家人,也值了。”吳玉山現出了無賴的表情。
言鼎笑道:“真的嗎?也許有件事吳主任還不知道,曹總已經交代了自己偷稅漏稅的事,現在就等吳昌明去陪他了。還有,這對永遠也無法見光的母子倆,以後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鋼娃,打電話報警!”
鋼娃正要有所行動,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屋裏傳來:“等等!”
吳昌明出現在門口,滿臉疲倦。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最安全的地方。”言鼎啞然失笑。吳昌明無奈地說:“你們進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吳玉山表情怪異地站在一邊,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吳昌明關上門,然後說:“我會把錢全部退回,但有個條件。”
言鼎道:“我們各為其主,隻做分內的事,其他的事我們一概不管。”
“好,你得保證姓曹的不會把我供出去。還有,不許牽扯到我堂哥,還有我的家人。”
言鼎對於吳昌明提出的這些條件付之一笑,道:“我不是執法者,也沒有興趣多管閑事。”
第一個案子雖然花費了巨大的精力,但總算是凱旋而歸,結果完美。四人異常興奮,海吃了一頓,擊掌慶賀。
不過誰也沒想到,吳玉山栽了,公安局對吳昌明也發出了通緝令。
“怎麽會這樣?我可沒出賣吳玉山和吳昌明,我答應過他們隻要錢,其他的事跟我沒半點關係。”言鼎找到曹磊,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曹磊沒隱瞞,坦白地說:“吳昌明是我爸舉報的,吳玉山是那個派出所所長給賣了。”
言鼎緩緩地說:“我就猜到是這樣。”
“這是他們罪有應得,隻可惜讓吳昌明給跑了。”
“我曾答應過吳昌明,現在公安局通緝他,他肯定會以為是我出賣了他。”
曹磊無奈地說:“我把你的話轉告給了我爸,我爸當時也答應不會舉報吳昌明,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清楚。”
言鼎歎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最近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活一天算一天。”
言鼎笑道:“有這麽悲觀嗎?”
“我爸估計會在裏麵待幾年,現在公司沒人管,我爸想要我辭職去打理公司的事。”曹磊說這話的時候明顯透露出不情願。
言鼎問:“那你有什麽打算?”
“再看看吧,不過確實很難做決斷,你認為我是個會做生意的人嗎?”曹磊苦笑道,“我爸對我的期望值太高,他還說,坐牢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不是壞事,至少可以讓自己的兒子去繼承他的事業。他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麽辦?”
言鼎能理解做父親的這種心情,深有感觸地說:“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能按照他們計劃好的人生前進。其實做生意也不錯啊?自己當老板,既清閑又有錢,還不會有危險,不比當警察差。”
“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曹磊反問,“說實話,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現在的工作,感覺比當警察好?”
言鼎笑道:“怎麽說呢,各有各的好處。但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上,有些事情注定了就注定了,沒法選擇的,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吧。”
“太深奧了,聽不懂。”
“好,那我說一些你能聽懂的,這段時間又找了幾個女朋友?”
曹磊壞笑道:“幾個?你也太小瞧我了,你應該問我這段時間換了多少個女朋友。”
“對,我表達有誤,你是情聖嘛!當你繼承了你爸的事業,自己當了老板,還會有一個加強連的女孩在後麵追著你不放。”言鼎打趣道,“到了那時候,你會更煩的。”
“我現在就已經夠煩了!”曹磊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之前在迪吧跟你很好的那個女孩呢?最近有沒有聯係?”
“當然有,我們現在在一起工作。”
“她也去了你們公司?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你了。跟你相比,我太弱了,看來以後得跟你多多學習。”
“你又錯了,我跟她隻是普通朋友關係,她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又怎麽了,你這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言鼎拍了曹磊一巴掌,又說到了正事:“我覺得那個吳昌明不會善罷甘休。”
“我猜到了,就怕他不敢來。”曹磊輕蔑地說,“我早晚得把他送進去。”
阿蘭想把好消息跟自己心愛的人分享,於是打算趁著探視何文東的機會介紹自己的新工作,還有剛剛完成的案子。她本來以為何文東聽到這些會很高興,卻沒想到他一見她就拉下臉說:“你來幹什麽?我不想見你。”
阿蘭很疑惑,上次兩人還聊得好好的,她讓他好好改造,自己會等他出來。他嘴上也答應得好好的,這又是怎麽了?
“文東,發生了什麽事嗎?”
阿蘭小心翼翼地問。何文東沒好氣地說:“沒什麽,我很好,就是不想再見你。你以後不用來看我了,也不用再等我,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就算我出來,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
“為什麽,我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對我?”阿蘭很傷心,但強忍住淚水。何文東冷冷地說:“你一定要我說出來才高興?那好,我就告訴你,你不是在迪吧裏當陪酒女嗎?你有沒有做過見不得人的事?”
阿蘭一下子就懵了,沒想到何文東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無言以對。
“算了,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多說。雖然我是個沒有前途的罪犯,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來,但我也是個男人,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清楚。你不是喜歡錢嗎?回去吧,如果遇到有錢人,那就趕緊嫁了。”何文東說完這些便轉身離開,留下阿蘭呆呆地坐在那兒,剛一轉身,淚水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王輝今晚請公司的人和幾個朋友去酒吧娛樂,大家玩得很瘋,除了阿蘭,她始終獨自坐在角落,一聲不吭地喝悶酒。
“怎麽了阿蘭小姐,誰又惹你不高興了?”言鼎端著酒杯走過去。阿蘭眼皮低垂,緩緩地搖了搖頭。言鼎舉起酒杯說:“別這樣,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喝了這杯酒就全忘了。”
阿蘭喝了酒,但仍然高興不起來。
言鼎幹脆陪著她坐下:“有什麽不高興的事說出來,我替你分擔一些。”
“沒什麽,你過去玩吧!”
言鼎卻一語中的:“是不是和文東有關?”
阿蘭沒吱聲,言鼎又說:“你去看他了吧,怎麽樣,他過得還好嗎?”
阿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張白紙。
“你們之間出了問題?”言鼎又問,阿蘭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少喝點,喝多傷身。”言鼎想攔住她,卻被阿蘭推開,幹脆抓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然後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別喝了,我送你回去。”言鼎奪下酒瓶,阿蘭卻固執地說:“我不回去,我還要喝,你少管我!”
言鼎無奈,隻好隨她。鋼娃突然湊過來道:“言哥,阿蘭肯定是失戀了。”
言鼎一把推開他,罵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一邊兒待著涼快去!”
“好,我送蘭姐一首歌,叫失戀陣線聯盟!”鋼娃嬉皮笑臉地喊道,然後抓起麥克風就鬼哭狼嚎起來,眾人全都捂住了耳朵。
王輝在另一個角落跟朋友有說有笑,眼睛卻隨時停留在阿蘭身上,幾次想過去跟她說說話,卻又鼓不起勇氣。
夜場散盡,各回各家。
王輝在大家都散去後,偷偷開車追上了阿蘭,在她身邊停下,喊她上車。
阿蘭向左右環顧了一眼,王輝又說:“這會兒沒車的,快上來吧。”她遲疑了片刻,接受了他的提議。
王輝看了阿蘭一眼,心疼地說:“你喝這麽多酒會傷身的。”阿蘭沒吱聲,王輝笑了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安排了今天的聚會,沒想到還是沒能讓你心情好起來。”
阿蘭像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雙眼微閉,好像睡著了。
王輝輕聲叫她的名字,但阿蘭沒有任何反應。他歎息了一聲,把車開到路邊停下,然後安靜地坐著,欣賞著寂靜的夜色,還有街道兩邊昏黃的燈光,想起自己之前去見何文東的事,心潮澎湃。
“阿蘭是個好女孩,她應該過得幸福,而且應該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我知道你們曾經相愛過,但你卻不知道她在外麵過得有多苦,一個人要麵對多少事。生活的苦難還是其次的,關鍵是她還要等你多久。如果你心裏真的有她,就請放手,我保證會讓她過得幸福、快樂……”
這是王輝去監獄見何文東時對他說過的話,也正是這些話,直接導致了何文東對阿蘭的態度,所以才逼他說出了之前那些決絕的話。
阿蘭是真的睡著了,她很累,累得不想睜開眼。
王輝是個放縱不羈的男人,卻在這個女孩麵前失去了本色,也許那句話說得太對了——每個桀驁不馴的男人,終究會遇到一個降服自己的女人。而阿蘭,就是上帝派來降服他的女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阿蘭終於睜開了眼。此時,天邊已經微微泛出魚肚白,一縷耀眼的光亮從雲層中射出來,把大半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
“醒了?”王輝很敏感,其實他一直未曾真正睡著,隻要有細微的響動,他都會醒來。
阿蘭發現自己還坐在車裏,訝異地問:“你陪了我一夜?”
“不是一夜,嚴格來說,我們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一點,所以隻能說是小半夜。”王輝開玩笑道。阿蘭不好意思地說:“真不好意思,太困了,沒想到就睡著了,還讓你跟著受累。”
“沒事兒,我是你老板,員工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當然得在身邊。”王輝此時充分顯露出男人的幽默。阿蘭問:“是不是該去公司了?”
“你忘了,今天可是周末。”王輝道,“走,我先帶你去吃點早餐,然後送你回家休息。”
誰都沒提昨晚的事,就好像未曾發生過,生活一切順其自然。
按照慣例,公司周一早上要開會,安排一周要做的事。言鼎手裏拿著幾份報紙,然後一人發了一份,說:“先看報紙,然後再開會,看仔細點啊!”
他們全都詫異地看著言鼎,王輝問:“沒什麽事看什麽報紙,不會又捅婁子了吧?”
言鼎揮手道:“先看完報紙再說吧。”
幾分鍾後,言鼎問:“有什麽發現?”
大家全都搖頭,鋼娃不解地說:“言哥,我就看到幾個大明星,忒美了。”
王輝接過話道:“我讚同!”
“那你呢?”言鼎又問阿蘭。阿蘭說:“好像也沒什麽事能跟我們扯上關係。”
言鼎把報紙全收起來攤開在桌麵上,然後指著幾條新聞說:“這是連續兩個星期以來的報道,全都是關於‘車貸危機’的新聞,再好好想想,跟我們能扯上關係嗎?”
王輝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會想插上一腳吧?”
“現在很多車貸在銀行都成了死賬,銀行方麵找不到貸款人,也就收不到錢,所以他們應該很頭痛。如果我們主動出擊,跟銀行合作,會不會是一筆大生意?”言鼎也是考慮了很久才作出這個決定,“不過首先必須要在銀行方麵有熟人,最好是負責貸款的經理。”
“那這筆生意就太大了,全市那麽多家銀行,我們不是有很多生意要接了?”阿蘭感慨道。
言鼎開心地說:“隻要我們有這個能力,就不怕沒有生意。以前我們是等生意上門,今後要主動出擊,隻要做成幾筆生意,相信大家都會大賺一筆。”
“是不是隻要找到人,找到車就可以了?”鋼娃問。言鼎說:“理論上是這樣,但那麽多案子,肯定不是千篇一律,我們必須一個一個來,慢慢積累經驗。”
言鼎看王輝不做聲,於是說:“王總,你得表個態啊?我隻能是提出建議,最後決定做還是不做,還得你把關。”
“我有個問題。”王輝咳嗽了一聲,“銀行是國家的,他們有專門的收賬渠道,我們這麽一個小小的私營公司,他們會答應跟我們合作嗎?”
言鼎大笑道:“這個問題太有建設性了,也是我一直在擔心的問題。我研究了好幾期報紙,發現所有的案子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貸款人全都銷聲匿跡,銀行方麵找不到人,即使他們有專人負責收貸款事宜,但他們麵對的是一個龐大的攤子,不可能每個案子都親力親為,所以人手和精力根本顧不過來。我們這時候去主動跟他們提出合作,而且隻收取手續費,與其說讓那些貸款隨後都變成死賬、爛賬,二選一,你們說說,銀行會選擇跟我們合作嗎?”
王輝聽了這番話,忍不住鼓掌道:“言總,看來以後大家跟著你混,不愁吃不愁穿啊!”
“老板,隻要能賺大錢,你們說怎麽做就怎麽做!”鋼娃把胸膛拍得砰砰響,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言鼎擺了擺手道:“計劃出來了,但還得付諸實施,你們誰在銀行方麵有熟人?”
“不巧的是,我在銀行確實有個熟人。”王輝胸有成竹地笑道。言鼎說:“那還等什麽,馬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