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拾柒

  做任何事,都要職業化。

  作為一名職業追債人,言鼎給自己加上了這個信條。

  陽光炙烤著大地,言鼎和王輝剛從一棟老房子出來,一鑽進車裏,就幾乎被騰騰的熱氣蒸熟,王輝忍不住罵了起來。

  言鼎探出頭去看了老房子一眼,說:“吳昌明以前在這兒租過房子,但是房東說很久沒見過他了,我怎麽覺得那個女人在說謊?”

  “你不是職業病又犯了吧?來過就是來過,沒來過就是沒來過,那女人有什麽理由騙我們?”王輝啟動了引擎,正要離開,言鼎突然製止了他:“等等,遇到個熟人,等我會兒。”然後下車,穿過馬路,來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車前。

  王鐵成夾著個皮包屁顛屁顛地往這邊走來,一抬頭看到站在車邊的言鼎,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正想轉身,卻被言鼎喊住:“王總,去哪兒呢?怎麽看到我就跑啊!”

  王鐵成隻好轉身,嬉皮笑臉地說:“言警官,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忘拿件東西了嗎?”

  言鼎拍了拍車頭,踱著腳步走到王鐵成麵前,斜眼看著他,問:“什麽時候出來的?”

  “出……出來兩天了。”王鐵成抺著額頭上的汗水,連正眼都不敢看言鼎。

  言鼎又問:“錢要回了嗎?”

  “要回了……但,但還沒給!”

  言鼎緩緩地點了點頭:“錢要回來了,那就萬事大吉啊!”

  王鐵成做賊心虛,腿肚子直打顫,有一種強烈想要逃走的欲望,加上天氣燥熱,滿臉通紅。言鼎陰陽怪氣地問:“等人嗎?看你,臉都紅了,小心中暑啊!”

  王鐵成點了點頭,唯唯諾諾地說:“那個……言警官,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你看……”

  “好啊,有要事對吧?換作是我,要是沒什麽事,這會兒也想趕緊跑路了,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這滋味兒可就不好受了。”

  王鐵成心知肚明,卻仍然裝糊塗。

  言鼎又往前邁了半步,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這才說到主題上:“王鐵成,我怎麽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動物跟你長得那麽像呢?那就是狗,不對不對,是你比狗還不如!雖然狗改不了吃屎,但對主人是忠誠的,你說你怎麽就那麽賤,連狗都不如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王鐵成連連擦汗:“我是被逼的,不然他們要關我……”

  “對,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明白你很無奈,你隻想要回錢對吧?但正是因為你的無奈之舉,我現在被迫辭職了,你高興了吧,開心了吧?”言鼎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不帶一絲慍怒,而是心平氣和,王鐵成卻露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言鼎又說:“不過我不怪你,辭職了好,我正好可以開創新生活,不過我有句話想送給你,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

  言鼎回到車上,一溜煙離開後,王鐵成還愣在原地,像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一直看著言鼎走了很遠很遠……

  “真他媽晦氣!”言鼎一上車就罵開了。

  王輝卻大笑道:“言總,你這是怎麽了?剛才看到你跟那人嘀咕了半天,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朋友,沒想到頭來卻是仇人。看你發這麽大火,比外麵的烈日還要烤人啦!”

  言鼎又罵道:“人渣不如!”

  “說說看,我想知道到底有什麽人敢得罪你,也許我能幫你出口氣。”

  “用不著!”言鼎一句話就頂了回去,“說正事兒吧。吳昌明這個案子,你還有什麽主意?”

  王輝貧道:“連你都沒了主意,我還能有什麽好主意?”

  “你可是幹這行的專家,我是新手,你經驗比我足,要是這會兒你自己獨扛大梁,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說實話,還真沒什麽好主意……幹我們這行的,找人可是最關鍵的一環。你說這個吳昌明消失了這麽久,還帶著一筆巨款,換作是我,逃之夭夭是肯定的,說不定還逃到國外去了,一輩子都不會露麵。”王輝的話讓言鼎有些喪氣,但他又接著說,“不過依我看不可能,吳昌明的父母也都舉家遷走了,他能帶著一家人都移民到國外去?”

  言鼎深有同感地說:“這話我倒讚同,不過光憑咱倆在這兒胡思亂想,恐怕無濟於事。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分開行動,你去圍繞吳昌明以前的關係網繼續調查,我去移民局等部門找找關係,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出國了。”

  “也好,這樣效率高。”王輝道,“哎,剛才那胖子,需要我找人幫你修理嗎?”

  “修理什麽呀,少惹事,還嫌手上的活兒不夠你忙的嗎?”言鼎白了王輝一眼,“前麵放我下來,我得去見個朋友。”

  言鼎要見的朋友是曹磊,沒想到曹磊一聽見他的電話竟然比他還急,大喊道:“老大,你在哪兒?我得馬上見你!”

  “怎麽,你找我有事?好像是我找你的吧。”

  “別問這麽多,見麵再說。”

  言鼎不知道曹磊賣的什麽藥,曹磊一見到他,就焦急地說:“大哥,你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怎麽也不回家去?”

  “發生什麽事了,我家裏被盜了?”

  曹磊歎息道:“敏姐回來了。”

  言鼎一聽差點沒從座位上彈起來,稍稍穩住後才細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前兩天,也許是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一回來就非常不高興,每天在辦公室裏都一言不發,找她說話也不搭理,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都擔心她快瘋了!”

  曹磊這話一點也不誇張,直到這一刻,童敏敏還在發呆。

  言鼎沉重地歎息了一聲:“她怎麽就回來了,不是在掛職嗎?”

  “肯定是誰跟她說了你辭職的事,所以就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了。我說言哥,你是不是該跟我回去見見她,老是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呀……”

  這是言鼎最頭痛的事,他當時提出辭職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童敏敏的感受,本想她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卻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而且趕了回來。

  曹磊見言鼎不吱聲,又說:“敏姐這是擔心你,你跟她說清楚不就得了?”

  “我怎麽跟她說?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現在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她不得殺了我才怪。”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你這樣藏著掖著可不是辦法。走吧,跟我回去,或者你說個地方,我去給敏姐通報一下。”

  言鼎想了想,說:“這件事你就別摻和了,晚上下班後,我自己去找她。”

  “也好,不過你一定要記得去找她。”曹磊說,“你打電話來,不是找我有事嗎?”

  “算了,明天再說吧。”言鼎的心情被破壞,此時此刻,隻想趕緊跟童敏敏麵對麵溝通。可是回家的路卻好像遙不可及,每往前一步,步伐就越來越沉重,還不住地問自己到底想怎麽樣,難道你打算就這樣躲一輩子,永遠都不再跟她見麵?你還是個男人嗎?不就是辭職嘛,又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出格事。

  仰望夜空,除了星星,隻有無盡的黑暗。

  言鼎站在分岔路口,一邊是回家的路,一邊是去童敏敏家的路。當他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去敲響她家的門時,不知為何會突然回頭,就看到童敏敏站在自己身後,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靜默無聲。

  言鼎還是沒能壓抑住內心的激情,驚訝地叫了起來:“敏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通知我?”他抓住了童敏敏的手,卻感覺冰涼,仿佛那股涼氣是從心底迸發出來的。

  童敏敏沒言語,微微垂著眉頭。

  言鼎能感受到童敏敏的心情,如水一般的冰冷和潮濕。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敏敏,我不知道你回來了,走吧,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

  童敏敏緩緩地抽回了手,又陷入沉默中。言鼎雙手捧住她的肩膀,正想說什麽,童敏敏掙紮開去,說:“不要碰我。”

  言鼎無奈地把手拿開,小心翼翼地說:“這件事我不是有心要瞞你,隻不過發生得太突然,我根本就沒……”

  童敏敏沒聽言鼎把話說完,轉身就走,言鼎慌忙跑到她麵前攔住,焦急地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如果你還是不能原諒我,那我……我……”其實他根本還沒想好該如何去安慰她,隻是心急,所以手足無措,一時間語無倫次,結結巴巴。

  “你到底長大了嗎?”童敏敏終於開口了,但一開口就差點沒讓言鼎噎死。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喃喃地說:“敏敏,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再說,再說就是狡辯。反正事情已經發生,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你想打想罵都行,隻要你心裏舒服。”

  童敏敏冷冷地說:“我想好了,咱倆之間其實根本就不合適,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從今以後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是局外人……”

  言鼎一聽這話就暈了,這不明擺著要跟他分手嗎?他剛想說話,童敏敏又搶著說:“你什麽都不用再說了,我去省城掛職,兩年時間會發生很多事,也許會遇見更加適合我的人,也很有可能就不再回來了。這次回來呢,就是交接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明天早上就要走,多保重!”

  “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言鼎憋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但此時的童敏敏,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車燈拉長的弧線將街頭照得雪亮,五顏六色的燈火交織在一起,就像無聲的訴說。

  言鼎多次幻想過再次跟童敏敏見麵時的情景,也想到分手,可是幻想跟現實真的不一樣,尤其是感覺——他以為自己會很坦然地接受,卻沒想到真正到了這一刻時,他卻懵了。站在夜色中,好像靈魂早已遠去,隻剩下一副薄薄的軀殼。

  她會哭嗎?言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分手這話說出口時,他們都已變成各自最初的模樣。

  童敏敏也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哭,可是關上門後,淚水卻不爭氣地狂奔而出。她站著哭累了,又趴在床上繼續哭,似乎要將一輩子的淚水全都流幹。

  終於,她不再大聲地哭,隻剩下輕聲地抽泣,混沌的腦子也漸漸恢複了思維。她開始反問自己,提出分手是你的真實想法嗎?你還愛著他嗎?如果不愛,為什麽還會如此眷戀不舍,為什麽還要號啕大哭?

  她開始想象言鼎的感受,一個大男人在聽到熱戀中的人提出分手的消息時,是否也會跟自己一樣哭得天昏地暗?

  兩個原本還相愛的人,隻是因為一時的負氣,或者不肯拉下臉去重新尋回,所以他們錯過了,都從彼此的生命中永遠消失,永遠也找不回來。

  這一夜,言鼎孤獨地躺在床上,多次想拿起電話,但最後都忍住了。他輾轉反側,過了很久都沒能合眼。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好像聽見外麵有輕微的響動,忙跑出去開門——門外卻空空如也,除了風吹過的聲音,仍然隻是如水的夜色。

  童敏敏踏上遠去的火車,看著車窗外送別的人群,想起上一次的離別,那個男人也站在站台上衝自己緩緩揮手、微笑的情景,鼻尖又湧出酸酸的味道。

  言鼎也來了,隻不過他沒有走進車站的大門。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悄然離去。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所有偏離軌道的一切事情都還得盡快回到正常軌道上來,所以他選擇了盡快投入到新工作中。

  “你這叫做轉移注意力。不錯,換了工作,也幹脆換個女朋友算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全新的開始,這才叫人生……”王輝端著酒杯抿了一口,滿臉愜意,兩隻賊眼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言鼎卻悶悶不樂,感慨道:“誰說借酒可以消愁,我看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誰讓你跑這兒來借酒消愁了,不是說好了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們今兒個不為喝酒,隻為看美女,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當晚就可以搞定一個。”王輝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跟個小流氓無疑,兩隻眼睛泛著光,色迷迷的。

  言鼎喝了不少,腦袋裏昏沉沉的,好像裝著塊石頭。

  “哎,我發現了我的夢中情人了!”王輝突然叫起來,言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阿蘭正在給客人倒酒。王輝興奮地說:“言總,你可得幫幫我,我發現自己是真愛上她了。”

  “別跟我談愛情,我的愛情已經死了。”言鼎醉眼朦朧的歎息道。

  王輝抓著言鼎的胳膊說:“別,別這樣,今晚的消費全部算我的。還有,待會兒我們等她下班,然後一塊兒去吃宵夜,想吃什麽隨便點……”

  “你到底想幹什麽呀,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可饒不了你!”

  王輝詫異地說:“我們一個未嫁,一個未娶,怎麽就是我打她的主意了?你總不能剝奪我追求愛情的權利吧?”

  “反正這個女人你不能動。”

  “但要是她主動愛上了我,那我可就沒辦法了。”王輝揉著臉說,“這個世界上,想主動接近我的女人多的是,阿蘭她一定不會拒絕我。”

  言鼎瞪著眼睛再次重複道:“我說了,阿蘭這個女人你不能碰!”

  “哎兄弟,我就搞不懂了,她又不是你的女人,我怎麽就不能碰了?”

  言鼎擺了擺手道:“別問我原因,我不想說,也不會說,總之記住我的話就好了,否則我跟你翻臉!”

  王輝悻悻地歎息道:“不碰就不碰,那我碰別的女人,你沒權幹涉了吧?”

  言鼎獨自喝著悶酒,王輝剛離去,阿蘭就過來了,在他麵前坐下,說:“好久不見你過來玩,很忙嗎?”

  “我這不是來了嗎?”言鼎訕笑道,“哪像你這麽閑,每天都可以來這兒。”

  “生活所迫啊!”阿蘭把兩瓶啤酒放在言鼎麵前,“看樣子你心情不怎麽好,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來,我陪你喝酒。”

  “你不用上班了?”

  “今天請假,不賺錢了。”阿蘭說著就打開了酒瓶,言鼎跟她碰了一下,說:“還是我請你吧,你這賺的是辛苦錢,哪好意思每次來都讓你請啊!”

  “哎喲,雖然你是吃公家飯的,但這兩瓶酒我還是請得起。”阿蘭笑著說。言鼎聽了這話,勉強一笑,說:“不瞞你說,我辭職了。”

  “辭職了?誰信呀,放著好好的工作辭職,別逗我開心了。”

  言鼎歎息道:“就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不過確實是真的。”

  阿蘭的手停在半空中,愣愣地問:“真的?”

  “真的。”言鼎道,“騙你幹什麽,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騙你嗎?”

  “那……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算了,不想提。”言鼎又垂下頭悶悶地喝酒。

  阿蘭突然一驚一乍地叫道:“我知道你為什麽喝悶酒了,不會是被單位給開除了吧?”

  言鼎笑了笑,舉起酒瓶說:“如果你一定要這麽認為,那就算是吧。”

  阿蘭舉著酒瓶,好奇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要弄得單位開除你呀?”

  “不是說不提了嗎?”言鼎很無奈地看著她,“算了,還是告訴你吧,要不然估計你今晚睡不著覺。其實是我自己主動辭職的。”

  阿蘭驚奇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

  言鼎又說:“別那麽大驚小怪,不順心就辭職了,很正常啊!如果你在這兒做的不開心,難道還會繼續做下去?”

  “我不像你,有能力,敢闖敢拚,我一個女人,要吃飯穿衣,哪能說想辭職就辭職啊……”阿蘭喃喃地說,又問,“你辭職,那你那個當警察的女朋友同意嗎?”

  言鼎心裏的傷疤又被挖了出來,但他不想多說,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她可能會調到省城去,所以我們最終是要分開的。既然是遲早的事,還不如早點分開算了,免得拖得越久,到頭來兩個人就越痛苦。”

  正說著,突然有個男子搖搖晃晃地走到阿蘭麵前,在她身邊坐下,一隻手搭在她肩上,醉醺醺地說:“美女,我到處找你,你怎麽丟下我一個人喝悶酒,自己卻跑來這兒陪別的男人喝酒啊!”

  阿蘭試圖掀開那男子的手,對方卻越發放肆,把臭哄哄的嘴湊到她臉上叫囂道:“美女,陪大爺我喝一杯,要是把大爺陪爽了,大爺有的是錢……”

  “不好意思,我已經下班了。”阿蘭道。

  男子卻淫笑道:“裝什麽裝,下班了還穿著這身衣服,這不擺明了是在勾引我嗎?算了,別裝了,開個價吧,待會兒帶你去吃宵夜,吃完宵夜還有更精彩的活動哦……”

  言鼎冷眼盯著男子,一聲不吭。

  男子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更加放肆,正要伸進阿蘭胸口的時候,她用力掀開他,然後站了起來。男子罵罵咧咧,一把抓住阿蘭的胳膊,把酒杯湊到她嘴邊,強迫她把酒喝下去。

  言鼎仍然一動不動,想看看這男子到底想幹什麽,可就在此時,隻感覺一個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然後就看到男子捂著臉,嚎叫著倒在了座椅上。

  王輝把阿蘭拉到自己身後,俯下身子拍著男子的臉,罵道:“瞎了你的狗眼,知道她是誰嗎?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以後要是敢再碰她,老子廢了你!”

  男子被王輝一拳打得眼冒金花,好像暈了過去。

  “怎麽這麽不經打,我都沒怎麽用力。”王輝罵道。言鼎勸道:“算了,走吧,別惹事。”

  “沒事,我們先喝著,等這家夥醒來再走也不遲,我還得給他交代一些話,免得他以後再來騷擾阿蘭。”王輝深情地看著阿蘭說。

  阿蘭擔心地說:“別鬧了,我看你們還是先走吧,我不會有事的。”

  “阿蘭,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兒走吧,這種地方不適合你。”王輝想獻殷勤,阿蘭卻轉向言鼎說:“言哥,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走,我去跟老板交代一聲就走。”

  “那你去吧,我們等你下班。”言鼎說,不過誰也走不了了,因為幾分鍾之後,幾個小混混向他們圍了過來,不由分說,提起凳子就砸了過來。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不過言鼎身手了得,幾個小混混沒占到任何便宜。他拉著阿蘭,和王輝一起衝出迪吧,然後開車飛奔而去。

  “那些小癟三,再來幾個也沒問題!兄弟,不愧是當過兵的,看那些家夥被你揍得一塌糊塗,連還手的力氣都沒了。”王輝對言鼎的身手讚不絕口。

  言鼎喘息著說:“再來兩個,我看咱仨都別想走了。”

  阿蘭傷心地說:“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沒事兒,這種工作不做也罷,要不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地方。”王輝瞅著機會就把獻殷勤的活兒往自己身上攬。

  阿蘭想想也對,在那種地方上班,每天都要麵對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遇到像今晚一樣惡心的男人,不僅會被人占便宜,還得忍氣吞聲,所以她接受了王輝的好意。

  言鼎卻斜眼問王輝:“你打算把阿蘭安排到哪兒去呢?”

  “這個嘛,急什麽,我慢慢幫她物色……放心,很快的,絕對比之前那個破地方好。”王輝拍著胸脯打包票。

  言鼎卻獻計說:“我倒是有個好主意,這樣既能幫阿蘭找到安身之處,還能幫我們自己。”

  王輝眼珠子一轉,很快反應過來,忙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辦法。阿蘭,你覺得怎麽樣?”

  阿蘭疑惑地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我都沒聽明白。”

  言鼎笑道:“咱們公司目前處於發展期,之前的幾個人差不多全走了,現在正缺人手,所以我們鄭重邀請你加盟,你覺得怎麽樣?”

  “真的假的?我真的可以加入你們嗎?”阿蘭開心不已,但又說,“我怕做不了這份工作,到時候給你們添麻煩就不好了。”

  “沒事兒,沒事兒,一點都不麻煩,隻要你肯學,我保證一個星期就能讓你單獨出去做事。”王輝心裏樂開了花。言鼎看在眼裏,說:“王總說得沒錯,以你的聰明勁,一個星期就可以出徒了。”

  阿蘭加盟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一個三角同盟建立了。

  “我通過朋友查詢了出境記錄,沒有找到吳昌明,說明他現在還在國內。雖然我們的調查範圍大大縮減,但接下來的工作恐怕也不那麽容易,必須重新理清線索,尋找新的突破點。”言鼎匯報情況。

  王輝接著說道:“我這邊的進展也不大,吳昌明在本市的人脈關係基本都核查了一遍,目前剩下兩條最可疑的線索。一是他在市內有個堂兄,但此人不太好接觸。”

  “幹什麽的?”言鼎問。

  王輝笑道:“恐怕你猜不到,不過說出來可別嚇到你。”

  “廢話少說,有事說事!”言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現在浪費的可是三個人的寶貴時間,每一分鍾都是金錢,你賠得起嗎?”

  阿蘭在一邊偷笑起來。

  “好,好,我說。”王輝柔情蜜意地看了阿蘭一眼,“吳昌明有個堂兄在市委上班,據說還是辦公室主任。”

  言鼎不屑地說:“我以為多大的官呢,還嚇死我,我看別把你自個兒給嚇死就得了,第二條線索呢?”

  “這條線索是很多男人的致命弱點——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吳昌明的情人,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兒子,但一直沒給她名分。”王輝打了個響指,“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這個女人也許是突破口,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她。”

  言鼎皺著眉頭分析道:“吳昌明結過婚,有老婆,但一直沒有孩子,和他父母同住;現在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而且給他生了個孩子……阿蘭,發表一下你的看法。”

  阿蘭若有所思地說:“依我看,吳昌明八成和給他生兒子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找到這個女人,就很有可能找到他。”

  “有什麽依據嗎?”言鼎問。

  阿蘭瞪了他一眼說:“這還不簡單啊,你們男人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難道還要我說破?”

  王輝壞笑道:“我可是好男人,這輩子注定隻會跟一個女人在一起,而且會娶她為妻。”

  “你害不害臊,睜眼說瞎話……”言鼎罵道。

  王輝正想反駁,阿蘭卻添油加醋地說:“早看出來了,王總是寧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他自己!”

  王輝被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言鼎道:“精辟,恰如其分,一點也不為過!”

  “你們倆串通起來玩我?”王輝這才緩過氣,“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是公司總經理,你們敢得罪我?”

  “很快就不是了,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言鼎反問。王輝偃旗息鼓,歎息道:“算我說不過你,等你贏了我再說。”

  回到正題,言鼎再問:“都想想,到底怎樣才能盡快找到吳昌明的那個情人。”

  “我有辦法,去查孩子的戶口。”阿蘭提議。

  言鼎搖頭:“你們也說了,那個孩子是吳昌明跟情人生的,怎麽會有戶口?”

  王輝點頭,看著阿蘭說:“這是條死路,隻能是浪費時間,得另想辦法。”

  “你們別看我,我是新人,沒什麽辦法。”阿蘭道。言鼎笑著說:“我可沒看你,是有人一直在盯著你看。”

  王輝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忙轉移話題:“這找人一事可是大事,公安局不是最擅長找人嗎?看來這件事最後還得你在公安局的朋友出麵。”

  “算了,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你也知道,有些關係必須得用在刀刃上,如果過度消費,一旦真正遇到麻煩,想再求人就難了。”言鼎這話好像深有感觸。

  王輝沉思道:“那就隻能再細致深入地挖掘吳昌明周圍的關係,也許會找到一些線索。”

  言鼎在大街上遇到個熟人,那是他之前親手抓過的一個小混混,後來被送去勞教了半年,沒想到又會遇上。

  這個綽號叫“鋼娃”的男子一眼就認出了言鼎,還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言鼎想起這個人時,算了一下時間,驚詫地叫道:“你小子提前出來了,表現不錯嘛!”

  鋼娃眯縫著眼睛,諂笑道:“言警官,最近可好啊,沒想到咱們這輩子還會見麵呢。”

  “怎麽,你是想見我呢,還是害怕見到我?”言鼎故意這樣問。

  鋼娃嬉皮笑臉地說:“當然是非常想見你,你親手把我送進去,我在裏麵表現好,提前一個月出來了,這怎麽也得來跟你報到啊!”

  言鼎可沒時間跟他耗,直截了當地說:“既然出來了,以後就好好做人,別又被我逮住。”

  “那是一定的,我現在一門心思想做個好人。唉,被關著的滋味兒確實不好受,也不想再進去了。”鋼娃的表情有些動容。言鼎這才一本正經地問他:“那你現在在哪兒混?”

  “沒混呢,準備找一份正經工作,可是沒人要我。”鋼娃說,“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就打算回老家去。”

  言鼎問:“那你想幹什麽?”

  “什麽都行,當然了,賺錢越多越好,吃苦耐勞都不在話下,我有的是力氣。”鋼娃露出手臂上的肌肉,“其實剛來的時候,我就在工地上幹過,但那工作實在是賺不了幾個錢,後來才慢慢跟人……”

  言鼎明白他的心思,突然想起王輝說還要招兩個人,腦袋裏靈光一閃,問:“以後跟我混,怎麽樣?”

  鋼娃驚訝地看著言鼎,繼而笑著說:“你別逗我了,你是警察,我跟著你能幹什麽?”

  “先告訴我吧,到底想不想跟我混?”言鼎仰著頭問。鋼娃想了想,還是不敢肯定,不解地問:“那我能幹什麽?”

  言鼎這才坦白說:“我已經從公安局辭職了。”

  鋼娃的眼睛都變綠了,問:“真的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我騙你幹什麽,現在自己做公司,要是你願意的話就過來幫我。”

  鋼娃忙不迭地說:“當然願意啦,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幹什麽都行,但是……能賺錢不?”

  言鼎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不賺錢叫你來幹什麽,我會白養你嗎?”

  “那就好,那就好……”鋼娃笑得合不攏嘴。

  言鼎丟給他一張名片,說:“明天上午九點左右,照著這個地址來找我。”

  言鼎隨後直奔市委辦公室,卻沒見到要見的人,正打算回去時,遇見了一個熟人,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程廣生,兩人之前打過交道。

  程廣生了解到言鼎前來找吳玉山,這才說:“你是說吳主任啊,老吳的母親病逝,昨天剛剛請假。我還打算去參加葬禮,但後來被一個重要會議給耽擱,沒去成,你如果找他有事,那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了。”

  言鼎聽到這個偶然得來的消息,雖然是個不經意的消息,卻聞到了一股別樣的味道,忙說:“吳主任怎麽也沒跟我說這個事兒,太不夠意思了,我可得趕過去……但我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兒,麻煩程部長給提供一下。”

  “行啊,你等等,我辦公桌上留有地址。”

  言鼎拿到地址的時候,興奮得眉開眼笑,趕緊回去跟王輝商量。王輝還沒轉過彎,詫異地問:“吳玉山他母親過世,我們去湊什麽熱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難不成你還打算以情動人,讓吳玉山良心發現後給你說出吳昌明的去向?”

  言鼎惋惜地說:“真不知道怎麽說你,不知道是我太聰明還是你太笨——你好好想想,吳玉山跟吳昌明是堂兄弟,這關係挺近的吧,堂兄的母親過世,作為堂弟的吳昌明能不回去吊喪嗎?”

  王輝一拍腦袋,驚呼道:“我怎麽沒想到這茬,那還不趕緊動身啊!如果我是吳昌明的話,八成會回去這一趟,看來這次他可是跑不掉了。”

  “從這兒到青山縣至少要四個小時,現在出發的話,天黑前可以趕到。”言鼎說完這話,想起了鋼娃,跟王輝說明了,“我讓他明天上午過來,但家裏沒人可怎麽辦?”

  王輝忙說:“沒關係,我跟阿蘭去就行了,這點小事,還用得著你親自出馬?你就留守在家,等你朋友明天上午過來吧。”

  阿蘭不自在地問:“就我倆?”

  “這有什麽,我又不會吃人。”王輝從阿蘭口中明顯聽出不情願,隻好給自己找台階。

  阿蘭撇了撇嘴,說:“我擔心言哥不去的話,這事弄不成啊!”

  言鼎跟著說:“吳昌明異常狡猾,我也擔心萬一到時發生衝突,你跟阿蘭兩人應付不過來……要不這樣吧,這次阿蘭留守,我跟你一塊兒殺過去。”

  王輝無奈地笑了笑。

  言鼎又叮囑阿蘭道:“我那朋友明天過來,你就讓他先適應適應工作環境,我們會盡快趕回來。”

  “祝你們馬到成功!”阿蘭送他們出門。

  王輝竟然有些依依不舍,但如意算盤落空,隻好跟言鼎踏上了去青山縣的道路。一路奔波,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們才到達縣城。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