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鼎接到王輝電話的時候,頓時就被他驚恐的聲音給嚇到。
王輝真心感到恐懼,可是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言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問:“你確信有人在監視你?”
“從昨晚開始,我就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著我。今天早上我剛到辦公室,於成功就派人送給我一個盒子,裏麵竟然裝著一個布娃娃。”王輝的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言鼎問:“一個布娃娃能代表什麽?你不會被嚇破了膽吧?”
“是一個沒有頭的布娃娃,盒子裏還有一把刀……”
言鼎頓了半晌,問:“真是於成功送來的?”
“當然確定,他的人還說這是於成功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言鼎沉了口氣,“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要不我們去會會他?”
“不行,如果就這樣去,我以後的日子就難混了。”
“你現在不也難混嗎?”
“你太不了解於成功這個人了……”王輝額頭上滲出一絲細密的汗珠,“這個人吃人不吐骨頭,雖然現在表麵上做正當生意,但背地裏仍然有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言鼎不屑地說:“正因為這樣,說明他做賊心虛,既然邪不壓正,我們怕什麽?我記得你也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現在怎麽就蔫了?”
“那也得看是跟什麽人較量啊!”王輝頭痛不已,“要是讓於成功知道我在跟你們警方合作,那我這條小命就難保了。”
言鼎仔細一想,於成功雖然威脅王輝,但那個沒頭的布娃娃卻還不能說明問題。又一想,於成功目前已經知道王輝跟警方合作,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想到這裏,他非常堅定地說:“我必須去見見於成功,而且要帶著他送給你的布娃娃去。”
王輝一聽就慌了神,壓抑著內心的恐懼說:“你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
言鼎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於成功就像一隻狐狸,既然已經主動露出尾巴,那我們就要當機立斷,順著尾巴把他完全挖出來。”
言鼎來到於成功的辦公室時,於成功正在煮茶,看到他時好像感到非常意外,忙不迭地起身跟他握手。言鼎皮笑肉不笑地說:“於總好安逸啊,太有閑情雅致了!”
於成功訕笑道:“愛好,愛好,就好這一口,閑來無事弄著玩玩,跟那些真正的雅士相比,我這叫做附庸風雅。”
“嗯,不錯,聞著倒是挺香的。”言鼎話音剛落,於成功好像找到了知音,忙轉身去倒茶水,還說:“沒想到言警官也是懂茶之人,以後有時間大家可以多聚聚,一起探討探討茶道。”
言鼎哪裏懂得什麽茶道,但聞了一口,仍然裝作高深莫測地說:“好茶,的確是好茶。茶好,於總煮茶的水平更好。”
於成功被拍得喜上眉梢,當即大肆談論茶道,言鼎也假裝聽著,待他正在興頭上時,突然話鋒一轉:“於總對茶道頗有研究,可對另外一些事的處理方式就差了點。”
“哦,言警官請講。”於成功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上,邊煮茶邊說話,好像忘了問言鼎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言鼎突然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斷了頭的布娃娃放在桌上,於成功的眼珠瞬間就停在了上麵,頓了很久才微微起身,淡淡地說:“我還以為言警官今天特意來陪我聊聊茶道,沒想到不是!”
言鼎不熱不冷地說:“這個布娃娃於總有印象吧?”
“當然,這不是王總即將大壽,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嗎?怎麽,難道這也得跟你們匯報?”
言鼎笑了笑,說:“當然不需要,我今天來拜訪於總也不是為了這個布娃娃的事,而是……”他故意頓了頓,雙眼死死地盯著於成功,接著說,“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想跟於總聊聊,希望於總可以幫我解開心頭的疑惑。”
於成功沒說話,而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嘖嘖地稱讚道:“還別說,被你這麽一誇獎啊,我也發現自己煮茶的技術越來越高了。”
言鼎幹笑了兩聲,接著說:“茶藝歸茶藝,煮茶的水平再高,茶味再香,也掩蓋不了一個人醜惡的內心。”
於成功微微一愣:“沒想到言警官的口才也是一級棒,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別誇我了,說說你自己吧,你到底對唐光的家人做了什麽?”
於成功好像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內心,臉色瞬間大變,冷冷地說:“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是要人命的事兒,我哪敢被隨便扣上這個帽子?”
“你在找到王輝之前,先讓自己手下的人員幫你討債,卻沒想到鬧出了人命,所以你才想找個替罪羊,是這樣吧?”
於成功的眼珠子向上翻了翻,不置可否地說:“看來言警官的想象力還挺豐富的。我這個人敢作敢當,如果你有證據的話,可以隨時抓人,如果沒有,不好意思,請吧,我馬上還有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就不能陪你了。”
“等等。”言鼎道,“再耽誤你一小會兒,就跟你說幾句話。實話告訴你,王輝已經轉作證人,如果你不想如實坦白,我早晚會找到你殺人的證據。”
於成功冷笑道:“還是那句話,有證據就抓人吧。”
言鼎最後這句話對於成功起到了威懾作用,他離開後,於成功立即惱羞成怒,恨不得把王輝大卸八塊。
言鼎和曹磊開始跟蹤王輝,連續跟了三天,曹磊困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言鼎卻還要堅持。
這天晚上,兩人輪流休息,酣睡中的曹磊突然做了個噩夢,嚎叫著醒了過來,把監視中的言鼎嚇了一跳,問道:“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
曹磊摸了一把臉,道:“沒事!”
言鼎卻從曹磊疲勞的聲音裏聽出了什麽,再次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曹磊開玩笑道:“夢見被美女追,好多美女,一個個向我撲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就連叫喊也沒用……”
“白日做夢!”言鼎沒好氣地罵道,“你就不能想點正事?我可告訴你,好幾個案子在等著咱們呢,你還有心思做夢。”
曹磊眼睛裏閃過一道隱晦的神色,其實他是夢見父親被抓。當他看到父親雙手戴著手銬被帶走時,突然大喊起來,那種孤獨無依的感覺就好像泡在汪洋大海中,兩手在空中狂抓,卻沒找到一根救命草,最後在驚恐的叫喊聲中醒來。
“想什麽呢,還沉浸在美夢裏不想醒來?”言鼎揶揄道,“也就是你有個好爸媽,什麽都給你安排得好好的,如果換作是別人,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哪裏還有心思做白日夢。想聽我說句心裏話嗎?”
“我覺得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心裏話。”曹磊搪塞道。
言鼎笑說:“你少跟我打哈哈,實話告訴你吧,我覺得你真不應該選擇這一行,除了這個,你這個大少爺隨便去一個地方都比待在公安局舒服。”
曹磊輕笑道:“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跟我爸媽的老思想一個樣?當初他們也死不同意我幹這個,是我自己拚命強求來的。”
“那現在不是證明你的強求失策了嗎?”
“我沒覺得,我現在不是幹得好好的?”
“但我怎麽覺得你一天到晚像個二流子,泡吧,頻繁換女朋友,要是不認識你的人,誰會知道你是個人民衛士?”
曹磊不屑地說:“你這是偏見,誰說幹警察的就不能泡吧,不能談女朋友了?警察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少見多怪!”
言鼎諷刺道:“那像你整天這樣玩,不是損壞咱們隊伍的形象嗎?”
“我玩的時候是下班時間,又沒穿警服。再說我從來不跟那些美女說我是幹什麽的,怎麽會損壞咱們公安隊伍的形象?”
言鼎被曹磊反擊得無話可說,隻好歎息道:“我再說一句話,說完最後一句就再也不說了。其實你除了當警察之外,還有一個更好的職業適合你,演說家!”
曹磊原本壓抑的心情在言鼎的玩笑中慢慢得到緩解,還吟出了一句詩:“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喲,大少爺,你這是怎麽了,觸景生情,還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
曹磊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去幫父親,也沒打算把父親的事告訴言鼎,所以揉了揉鼻梁,凝重地說:“我是為這暗無天日的跟蹤而感到傷心啊!”
“放心,很快……”言鼎話未說完,突然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王輝的身影,慌忙收聲,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這家夥還出去幹嘛?”
“半夜出門,鬼鬼祟祟,肯定沒好事。”曹磊接話道,言鼎想想也對,低聲說:“快跟上!”
王輝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半夜出門跟人約會卻被跟蹤。那個女人剛從另外一個城市坐火車過來,他帶女人吃宵夜的時候,言鼎和曹磊正躲在車裏遠遠地盯著。
“王八蛋,豔福不淺啊,有美女陪吃陪喝,還有咱倆警察熬夜當保鏢,比五星級待遇還牛。”曹磊話裏充滿了不滿,言鼎卻在想那女人是幹什麽的。
曹磊抽了抽鼻子說:“你看那個女人,好像跟姓王的很熟,有說有笑,看來倆人不是第一次見麵。”
“廢話,第一次見麵,王輝會去火車站接她嗎?”言鼎不快地說,“不過我倒覺得那女人跟王輝的關係並非我們想的那樣。”
“你認為他們隻是普通朋友?”
“別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他人身上。”言鼎打趣道,“要是你不信,咱們賭一把。”
“好啊,賭就賭,賭注是什麽?”
言鼎眉頭一皺,道:“就賭你三個月不進酒吧、迪吧,以及其他任何娛樂場所。”
“夠狠啊!”曹磊瞪大眼睛,“行,那要是你輸了怎麽辦?”
“你說吧,怎麽都成,不過我是不會輸的。”
曹磊笑道:“這麽有把握?”
“當然,我現在就可以猜出來他們在聊什麽。”言鼎故作神秘,“那女人說,王總,這麽晚還讓你出來接我,實在是不好意思。王輝則說,沒什麽,這是應該的。那女人又說……”
“行了老大,這些我都可以猜到,現在賭局已定,不得更改,如果你輸了,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
“三件事?先說說看……”
“具體是哪三件事我還沒想好,到時候想好了再告訴你。怎麽,害怕了?”
言鼎咧嘴一笑:“我什麽時候怕過?”
王輝跟那女人吃過夜宵後,然後把她送到了一家賓館。兩人走進去後,曹磊得意地說:“認輸吧!”
“認輸?我的字典裏就沒有這兩個字,等著吧小子,不出五分鍾,王輝一定會從大門裏走出來。”
曹磊壞笑道:“我就不信姓王的會錯過這麽個大好機會,如果他真出來,那他就不是個男人。”
“他是不是男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在五分鍾之內離開賓館。”言鼎雙手抱在胸前,用力向後仰了仰脖子,舒緩了一下疼痛的頸椎,“小磊子,等著瞧吧。”
曹磊本來還想在言語上占一下上風,卻沒想剛一眨眼,王輝的身影非常清晰地映在了他眼珠子上。他還以為自己看錯,又揉了揉眼,歎息道:“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這就是事實。”
曹磊也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此時又心生一計:“雖然他們今晚沒怎麽著,也許是那女的路途奔波太累,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但他倆也不一定就不是……”
“行行行,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樣吧,那我們就等王輝親口說出來他們的關係後再定輸贏,咋樣?”
“好,一言為定!”曹磊又恢複了信心。言鼎罵道:“你小子就這樣,幸好我了解你,那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王輝的車停在賓館左側的露天停車場,當他一步步走近時,突然不知從何處衝出來兩個男子,一左一右把他按在車上。王輝剛想掙紮,卻暈了過去,然後被塞進了車裏。
言鼎和曹磊都被這一幕驚呆,剛剛下車還打算過去,但此時王輝的車子已經衝了出去,兩人隻好迅速回到車裏緊跟了上去。
“終於動手了,趕緊跟上,別跟丟了。”言鼎又驚又喜。曹磊聚精會神地操作著車輛,凝神定氣地喊道:“好戲終於開場了!”
王輝的車被開進了一個鎖著鐵門的院子裏,然後鐵門又咣當地關上。
言鼎和曹磊熄了車燈,遠遠地看著對麵漆黑一片的房屋,不禁心生寒意。
“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曹磊突然問。言鼎轉回腦袋,說道:“我正想問你。”
曹磊道:“說出來怕嚇死你。”
“少廢話,趕緊說!”
“抗日戰爭時,這兒可是個兵工廠,聽說打仗的時候,裏麵死了很多人。戰爭結束後一直空著,大約二十年前,兩夥流氓又約在這裏麵械鬥,結果又造成好幾十人死亡,再後來……”
言鼎打斷他:“你這都聽誰說的?”
“我爸!”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大家都管這兒叫鬼屋,很多人都知道這兒發生的事,一般人白天都不敢過來。奇了怪了,那倆人為什麽把姓王的綁到這裏來?”曹磊嘀咕道。言鼎想了想,說:“沒功夫瞎想了,走,救人要緊。”
“等等,你知道綁架王輝是什麽人嗎?”
“管他什麽人,不過八成跟於成功有關係。”言鼎說話的時候已經打開車門,“你要是害怕就待在車上,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曹磊撇嘴道:“我鄙視你對我的鄙視!”
王輝被人從車上揪出來時,腦袋撞在了地上,這一下沒把他撞暈,卻從昏迷中撞醒了過來。他瞪著驚恐的眼睛四處張望,看到兩個看不見臉的黑影人站在麵前,就問:“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來這兒?”
“王總,別來無恙啊!”一個尖尖的聲音狂笑道,“別怕,我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隻是我老板想見見你。”
王輝用力撐著爬了起來,卻被人一腳踹翻在地,頓時一個狗吃屎栽倒下去,從喉管深處發出一聲悲催的慘叫。又被人一腳踩在了後背上,緊接著那個聲音再次說道:“不好意思啦,沒掌握好力度,多用了點勁兒,請王總見諒。”
王輝被踩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來。
“哦,我忘了你有話想說,我踩著你,你是說不了話的。”那人鬆開了腳,“行了,現在說吧。”
王輝卻仍然說不出話來。
“沒話說?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可是給過你機會,要是現在不說,以後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王輝一陣抽搐,感覺刀鋒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少跟他廢話,動手吧,大哥還等著咱們的消息呢。”另一個聲音說。
王輝絕望地閉上了眼,真後悔當初沒聽言鼎的話,誰讓自己大半夜的還出來溜達。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但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於是哀求道:“兩位大哥,你們讓我死個明白吧,我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是誰要我的命?”
“嘿嘿,看來你蠢得出奇,像你這樣的笨蛋還活著真他媽沒天理!”那個聲音狂笑道,“不過也無所謂,現在這個地方叫鬼屋,反正你也馬上就要變鬼了,告訴你也無妨,要你命的人姓於……”
“於成功?”王輝大驚失色,但又坦然了,“於成功,為什麽是你?我到底哪些地方得罪你了,你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所以你該死!”
王輝掙紮著想站起來,卻又被人踩住,他又哀求起來:“兩位大哥,求求你們讓我見見於總,我有話跟他說。我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他不會殺我的……”
“這我可管不了,我們哥倆隻是奉命行事,你跟他之間到底有什麽誤會,等到了陰曹地府跟閻王爺說吧。”那人又加了些力道,王輝幾乎喘不過氣來,兩隻手不停地拍打著地麵。
那人又冷笑道:“鬼屋的故事你應該聽說過吧?所以你根本不用害怕,這兒死了那麽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這麽多條冤魂陪你,你不會孤單的……”
王輝感覺有繩子勒住了脖子,越來越難以呼吸,大腦也開始缺氧,繼而便慢慢沒了知覺。
“我最親愛的王總,我也不想殺你,但是對不起了,這是老板的指令,你死了,我們也好交差啊!”
王輝在暈厥中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他無力地睜開眼,本來以為看到的是閻王爺,卻沒想到是言鼎,心裏頓時那個感激啊,差點沒流出眼淚來。
言鼎鬆了口氣,坐在一邊,摸著頭感慨道:“算你走運,撿了條命。”
王輝坐起來,一股血流直衝腦門,這才看到綁架自己的兩個男子倒在地上,想起剛才差點被勒死,憤然起身想去踹那家夥兩腳,卻被言鼎攔住。
“王八蛋,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起來呀,起來跟老子單挑!”王輝氣急敗壞,不顧言鼎的阻止上去踢了那家夥兩腳。
曹磊一把掀開他,嗬斥道:“你要還敢亂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言鼎也喊道:“夠了!”
“還沒夠,你沒看到他們要殺了我嗎?”王輝死裏逃生,好像什麽都不再怕,整個一副瘋了的樣子,“我也要讓這兩個混蛋嚐嚐被人踩死勒死的滋味兒。”
兩個男子醒來之後,言鼎和曹磊連夜展開突審,但他們守口如瓶,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言鼎跟他們耗了一整夜,正想收工時,曹磊過來敲門,雖然看上去滿臉疲憊,但眉宇之間還是流露出一絲笑容,還微微點了點頭。言鼎知道有好消息,於是衝閉眼打盹的家夥說:“現在就算你想說也不用再說了,因為你的兄弟已經把你賣了。”
這個綽號叫“老八”的家夥終於睜開了眼,冷冷地說:“他說了什麽管我什麽事,我沒殺人沒放火,你們想告我什麽?”
言鼎早知道這個家夥會如此狡辯,但他在此之前已經做好了功課,長籲了一口氣,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希望你一個字都別漏掉……”
老八在言鼎麵前好像被剝光了衣服的小醜,因為他之前的檔案全被扒了出來,裏麵有他的犯罪前科記錄,所以言鼎話未說完,他整個人已經快要崩潰,不過很快又釋然,說:“這些東西都是過去式,是公開的秘密,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嚇不到我。”
“是嗎?我算是看出來了,像你這種人,早就學會了如何跟警方打交道。說實話,我很佩服你強大的心理素質,不過有件事我想你忘了,我們雖然及時阻止了你們殺害人質的事實,但你們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罪,這是其一;第二,你們綁架並要殺掉王輝,是因為你們受人指使,而指示你們行凶的這個人,他的名字叫……”言鼎說到這兒時故意停頓了一下,老八臉上看上去好像被人潑了一盆豬血,血紅血紅的,一動也不動。
“如果你自己說出那個名字,我還算你自首;如果是我說出那個名字,不用我說,監獄裏會給你留個位置。”言鼎點燃了一支煙,遞到老八麵前。
老八貪婪地吸了一口,兩眼望著頭頂的燈光,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冥想,過了許久才說:“我沒殺過人!”
“我知道,但你這次卻差點就成了殺人犯。”
“這都是受人指使,我們隻是拿錢辦事。”
言鼎抑製住內心的興奮,仍然裝作非常冷靜地說:“這些情況就不用再說了,別浪費大家的時間,還是說點有用的吧。”
老八無奈地說:“你們不就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買凶殺人嗎?如果我說了,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們綁架的事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
“少跟我討價還價,綁架和殺人的罪行哪個更大,這筆賬你不會算不清楚吧?如果你硬要替人扛著,那我們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言鼎道,“說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於成功還在等待好消息,一想到心頭的噩夢即將永遠消亡,他整夜都無法入睡。但他做夢都沒想到在天剛亮時卻等到了警察,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把他從床上帶走,而這時候他還在做春秋大夢。
言鼎走到於成功麵前,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以一種異乎尋常的口氣說:“於總,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麽早把你給吵醒了。”
於成功一眼就認出了言鼎,忙說:“言警官,你們這是幹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為什麽要興師動眾地闖進我家裏?”
“我也希望這是誤會,不過到底是不是誤會,我想你心裏比誰都清楚。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等到了局裏,就什麽都清楚了。”
於成功沉重地歎息了一聲,他明白一切都結束了,一場自編自導的戲就這樣結束了。但是事情又遠遠沒結束,對於唐光妻兒的死,他自始至終都矢口否認,這可不是言鼎的終極目的。
還在戒毒所戒毒的唐光聽聞這個消息,瞬間像頭獅子一樣咆哮起來,民警想要上前,被言鼎製止。
“我要出去,求你放我出去,我已經戒了!”唐光咆哮過後慢慢安靜下來,雙眼充滿了哀求。
言鼎也很同情、理解唐光現在的心情,但又很無奈,沉默了片刻,說:“我問了他們,你的毒癮還沒完全戒掉,至少還要在這兒待上幾個星期。”
“我要出去指證姓於的,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和老婆。”唐光欲哭無淚,眼睛通紅。
言鼎歎息道:“你有證據嗎?”
唐光的眼神立即變得黯淡無光,但又抓著言鼎說:“求你幫幫我,我的家人太冤枉了。於成功是殺人凶手,應該被槍斃,你一定要幫我。”
“我正在努力,放心吧,如果真是他幹的,他一定跑不掉。今天來找你,除了告訴你這些,再就是希望你可以幫忙提供更多的線索,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言鼎說,“你知道的,於成功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要把他送進監獄,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光懊惱地說:“我真後悔認識了這個人,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我的家人也不會……”
“好了,我們的時間很緊,下麵聽好我的問題。”言鼎接著說,“你跟於成功借那麽多錢,到底幹什麽去了?”
唐光的眼神開始躲閃,言鼎緊追著問:“不要再騙我了,說實話吧,是不是全部用去買毒品了?”
唐光緩緩地點了點頭,雙手捂臉,歎道:“我就是一瘋子,一個該死的瘋子,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死也不會再選擇這條路……”
“據你說,你第一次接觸毒品是於成功安排的,那你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弄來的毒品?”
唐光搖頭說:“我當時哪裏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要不然我會把現場全偷錄下來。”
“第三個問題,你為什麽要用假證去抵押?”
唐光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恨於成功讓我染上毒癮,雖然我表麵上對他跟以前一樣,但我非常恨他。再就是我不能真的把房子抵押給於成功,不然我的孩子和老婆住哪兒?我可以不為自己考慮,既然進來就已經做好了沒有退路的準備,但我不能不為家人考慮。”
言鼎聽了這話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唐光錯了嗎?好像錯了,又好像沒錯。其實,這個世界上真真假假,對對錯錯,會有一條明確的分割線嗎?他懶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說:“我是這樣推測的,於成功因為恨你給他假的房產證做抵押,所以才會去找你家人討要真的證件,最後對你的家人不利。”
唐光臉上的表情除了懊悔還是懊悔,他緊咬著嘴唇,擂著腦袋說:“都是我的錯,為什麽要給他一個假的證件?”
“不,你的錯不在這兒,而是錯在不該跟於成功打交道,更不應該拿房屋抵押去跟他借錢。”言鼎打斷他,“惹怒了這樣的人,吃虧的肯定是你,現在不是已經印證了嗎?”
唐光緊握的拳頭在顫抖,恨不得一拳把所有的不快都打得煙消雲散。
“最後一個問題,在於成功找你的那段日子裏,你知道他派了哪些人找你催債?”
唐光皺著眉頭說:“我不知道。我知道於成功一旦發現那證件是假的,就一定會找我,所以好多天我都沒敢回去。如果我的老婆還在,她會給你答案。”
“現在的問題是死無對證,要是能找到證據證明有什麽人去找過你家人,就能找到殺人凶手。”
“這還用找嗎?肯定是於成功派人幹的!”唐光火氣又起。言鼎吼道:“證據呢?你有證據嗎?”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說,“我們派人調查過你家周圍的鄰居,但沒有一個人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唐光喃喃地說:“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我也相信一定會找到證據,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想回家去看看,也許能對破案有所幫助。”唐光提出這個請求。言鼎腦袋裏靈光一閃,說:“我幫你申請。”
唐光回到久違的家中,看見熟悉的一切,心情十分沮喪,充滿了悲傷,忍不住掩麵抽泣起來。
言鼎沒打擾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希望可以有新的發現。
唐光走進臥室,看到掛在床頭的婚紗照,一時又觸景生情,在房間裏站了很久,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心如刀絞。
房間裏很亂,很顯然被人翻過。
“那些人很明顯是在找什麽東西,要不然房間裏不會這麽亂。”言鼎提醒道,“除了那本真的房產證,你知不知道他們還想找什麽?”
唐光看著被打開的抽屜,裏麵也是亂糟糟的,衣櫃裏的衣服等等,所有的東西都被丟在地上,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家人當時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唐光的目光突然落到牆角的方向,然後走過去,蹲下身,移走小桌子,從牆體裏取出一個小盒子,然後拿出房產證,做出要撕碎的動作,卻被言鼎攔住:“你這樣做無濟於事,留著這東西以後有用。有時間的話還是趕緊到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吧。”
唐光正要起身,突然看到一個尖尖的小東西,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小吊墜。
言鼎接過吊墜看了看,疑惑地問:“是你家人的?”
“不是,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掉了,除了這套房子。”唐光狼狽地說。
“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留下來的,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女人戴的東西。”言鼎大喜,又看到吊墜上刻著很小的字,雖然肉眼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也是驚喜異常,衝唐光興奮地喊道,“如果真是凶手留下來的,這個小玩意會幫我們找到他的。”
於成功再次被提審的時候仍然趾高氣揚,像老朋友似的衝言鼎笑道:“言警官,這麽快就又想我了?”
言鼎非常討厭於成功的這副嘴臉,尤其還搭上笑容,因為那不僅是在挑釁他本人,更是在挑釁法律。他沒有直接轉入主題,而是像隨意扯家常一樣說:“看來於總很適應這兒的環境嘛,以前來過?”
於成功聽了這話,隻剩下幹笑的份兒。
“哦,我忘了,好像在很久以前,你可是公安局的常客。”言鼎又道,“怪不得你來這兒,好像走親戚一樣。”
於成功終於沒忍住,瞪著眼睛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信不信我投訴你!”
“好,那我們接下來就談談你感興趣的事。”言鼎收斂了笑容,取出了那個吊墜,然後死死地盯著於成功的眼睛。
於成功的眼中瞬間射出一道寒光,但轉瞬即逝,突然驚喜地說:“言警官,你太厲害了!這吊墜可是我老媽送給我的,一直跟了我很多年,沒想到有天居然不見了,我到處找也沒找到,怎麽到你手裏去了?”
言鼎晃動著小吊墜,慢慢遞到於成功麵前,於成功正要伸手去接,言鼎又縮了回去。於成功驚訝地說:“你不會是看上了這個吧?要是你真喜歡,我回去送一個更加貴重的給你。”
“我就喜歡這個,因為是一位母親送給兒子的。”言鼎道。於成功說:“正因為這樣,所以我不能送給任何人,這可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言鼎挖苦道:“看不出來於總還是個大孝子。”
“母親很辛苦獨自養大我,所以母親勝過我生命中的任何東西。這個吊墜是母親在我十八歲生日時送給我的,上麵還刻著我的名字,我從來都沒取下過,不知道怎麽突然就不見了,害得我到現在都無法安心。”於成功的情緒好像是真情流露。
言鼎看在眼裏,冷笑道:“這樣說來,這個吊墜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
“當然,獨一無二。”
言鼎於是把吊墜遞了過去,於成功小心翼翼地接過墜子,仔細打量了一番,連聲說:“非常感謝,等這個案子結束後,我一定重重地感謝你。”
“不用了,這是我該做的。”言鼎道,“但你就不想知道我在什麽地方找到這個的嗎?”
“我也很納悶,它一直掛在我脖子上!”
言鼎終於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這個吊墜是我在搜查唐光房屋的時候找到的,所以你去過他家裏。現在我們懷疑你不僅策劃綁架預謀殺害王輝,而且還參與另外一宗謀殺案中,你被正式拘捕了!”
於成功感覺身上的血液在倒流,一股涼氣從腳底躥到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