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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命不凡的言鼎終於混得隻剩下一條褲衩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幾乎衝擊了整個亞洲市場,也讓很多富人一夜之間從萬丈輝煌跌落地獄。此時的言鼎,剛從部隊退伍回到家鄉南江市,麵對這個全新的社會,內心充滿了惶恐和彷徨,前路一片迷茫。

  在家裏賦閑了一個多月,父母幫他安排了大大小小十來次相親,他卻無動於衷,所有見過他的女孩後來也都杳無音訊。父母逼婚,鄰居冷嘲熱諷,他雖然還沒看清楚未來的方向,但決定離家出走,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是一片蒼茫大山,巍巍山巒綿延悠長。

  貨車平穩地行駛在叢林裏的盤山公路上,刺眼的陽光好像烘烤機一樣炙烤著大地,油光發亮。

  赤膊的言鼎提起灌滿水的軍用水壺,咕嘟咕嘟喝下幾大口水,又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詛咒這狗日的天氣。罵歸罵,心裏卻很高興,因為這趟價值十多萬的貨物可以幫他賺不少錢。一想到這個,他又樂開了懷,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兒。

  經過一天一夜的顛簸,終於把貨送到目的地——平山鎮。卸完貨後,他去找收貨人簽字拿錢,卻被告知出門了。

  “王老板沒在怎麽也不說一聲,我遲些送貨來也行啊!”言鼎出發之前跟工廠老板王鐵成聯係過,是王鐵成讓他送貨過來的。

  “哎呀小兄弟,你是不知道,王老板本來是說好等你送貨過來,但突然說有事要出門,走得很急,所以來不及通知你,還說讓你放心,一回來馬上付錢。”說話者是王鐵成手下幫忙的老夥計韓山,跟言鼎也熟。

  但言鼎不拿著錢不放心,再說這可是十多萬的貨款,大部分都是借來的,是他的全部身家,要是有個閃失,就全完了。

  韓山看出了言鼎的疑慮,語重心長地說:“小兄弟,不是我多話,這就是你不對了——你看咱們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吧,王老板這人咋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拖欠過你的貨款?再說王老板這次突然出門是談大生意去了,還能賴你十來萬?我剛剛跟老板打過電話,但沒接,也許正在忙吧,你就先回去,等他一回來立馬給你錢。”

  言鼎想想也是,跟王鐵成打了那麽多次交道,那人還不錯,付款也爽快,總是顯得財大氣粗,幹什麽都一副有我無你的樣子。

  “要不我給你打個欠條?”韓山主動提出,言鼎還沒反應過來,他卻又道:“算了算了,你看我打欠條也不合適,財務不在,要是我打欠條,到時候真出點什麽事……我是說假如啊,假如要是真出點什麽事,我這不是給自己惹一身騷?”

  言鼎不是那麽細心的人,加上以前也沒出過問題,沉思了片刻,於是說:“我還真有急事要趕回去,還有一批貨要馬上去送,你看我在這等著也不是辦法。這樣吧,我還是先回去,回頭再跟王老板聯係!”

  韓山抬頭看了一眼快要黑的天空,無奈地歎息道:“這樣吧小兄弟,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不趕的話幹脆住上一晚,明兒一早再走如何?”

  “算了算了,不住了,還有幾趟貨等著送,時間緊得很,回頭見。”言鼎說著已經轉身往車上走去。韓山在背後喊道:“放心吧小兄弟,老板一回來立馬給你辦好這事。”

  韓山的話讓言鼎暫時吃下定心丸,連夜趕了回去。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正是自己一時疏忽大意,這筆款差點就打了水漂。

  回來後,言鼎跟韓山打了好幾次電話,但都說王鐵成還沒回來。他本來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也沒在意,但這一拖就是大半個月,他再也坐不住了,隻好親自又跑了一趟平山鎮。

  “哎呀,是真沒回來,我也正急著呢!王老板以前出門,說什麽時候回來就一定會什麽時候回來,但這次也不知咋了,一去這麽久也沒個音訊,家裏這麽多人還等著他發工錢吃飯呢。”韓山也顯得左右為難,“我說小兄弟,這次的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沒辦法呀,要是我有錢,幹脆就先給你墊付了算了。”

  言鼎聽他這麽說,想想他也是為難,隻好問:“那王老板的家人呢?他的家人沒在這邊嗎?”

  “沒有,王老板自從在這邊辦廠以來,就沒人見過他的家人,好像聽人說是結了又離了。”韓山說,“小兄弟,你看你人已經來了,王老板又沒在,這可怎麽辦?”

  當過兵的言鼎,其實是一個心思縝密的男人,王鐵成離開這麽久都沒回來,而且連電話都沒一個,之前的僥幸心理不複存在了,疑惑地問:“王老板的生意是不是出了問題?”

  “怎麽可能,廠子裏不是正在熱火朝天地生產嗎?”韓山趕忙說,“王老板是個實在人,如果真出了什麽事,會打電話回來的,我看你是想多了。這樣吧,要是沒事的話,幹脆在這兒住上幾天,說不定老板突然就回來了。”

  言鼎沉吟了片刻,道:“要是再見不到人,我打算進城裏去找找。”

  言鼎這次前來是從百忙中擠出來的時間,來這一趟實在是不容易,抱著碰運氣的態度,決定先待兩天。當晚,他在平山鎮上一家小旅館住下,躺在床上,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念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幹脆起床出了門,趁著夜色摸到王鐵成的工廠,驚異地發現辦公室的燈亮著。

  “這麽晚了,辦公室怎麽還有人?”他悄然摸過去,不多時燈突然熄滅,緊接著走出來兩個人影。他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是韓山,另外一人竟然就是自己苦找的王鐵成,再也忍受不了被欺騙的感覺,心裏大罵道:“狗日的,竟然串通起來騙我……”

  他沒有立即上前,而是悄然跟隨其後,然後見他們進了一座平房,於是趴在窗外偷聽。

  “老韓,這件事你一定要穩住,我連夜還要走,等處理好那邊的事就回來。”王鐵成的聲音。韓山道:“老板,那小子是個蠢蛋,我跟他說什麽都信,您就放心吧。”

  言鼎聽了這話,心裏非常不是滋味,正想破門而入,又聽王鐵成說:“言鼎是個不錯的人,要不是資金上出了問題,我也不想這麽幹啊!他既然來了,你就好好招待一下,總之能拖多久就多久。”

  “老板,這事兒您就不用擔心了,反正貨咱們收了,又沒什麽憑證,退一萬步說,就算您不想給他錢,他也拿咱們沒法子。”韓山的話讓言鼎咬牙切齒,腦袋一片空白,沒想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圈套。

  王鐵成又說:“這事兒以後再說吧。你先回去,記住我的話,暫時穩住他,我得馬上走,那邊有新的消息會及時跟你聯係。”

  言鼎再也忍不住,往門口一橫,韓山開門的時候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王鐵成一頭衝過來,當他看到言鼎時,先是一愣,繼而垂下了腦袋。

  言鼎盯著王鐵成的眼睛,冷冷地說:“王老板,要見你一麵還真難,不過我們總算還是見麵了。”

  王鐵成尷尬地笑了笑,這才涎著臉說:“兄弟,你看這……我這也是剛回來,還準備等你休息好之後去找你呢!”

  “對,對,對,老板也是剛回,我還……”

  年輕氣盛的言鼎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喝道:“你他媽的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姓王的,虧我那麽信任你,你竟然騙我,我打死你……”

  “別,別,別……”韓山忙阻攔他,“言兄弟,你千萬別誤會,王老板他是真的剛從城裏回來,還打算等天亮後就去找你……”

  王鐵成也跟著賠罪,言鼎看他們表演完了,才冷冷地說:“既然這樣,把貨款給我。”

  韓山看了王鐵成一眼,王鐵成歎息道:“兄弟,你是真誤會我了,我沒說不給錢呀,發這麽大火幹什麽?”

  言鼎想起他們剛才那番話,火苗瞬間就躥出了胸口,一聲怒吼道:“王八蛋,還睜眼說瞎話!你們剛才在屋裏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想串謀起來陰我,今天要是不給錢,你們誰也別想走。”

  王鐵成臉色凝重,訕訕地說:“言兄弟,你這些話可是過激了啊,咱們有事說事,你說你這樣一鬧,咱們還怎麽談?”

  言鼎冷笑道:“王鐵成,你別跟我在這兒說風涼話,今天要是不給錢,有你好受的。”

  韓山插話道:“言兄弟,你看你怎麽就聽不進去話呢?王老板說了不給錢嗎?”“那就趕緊把錢給我!”言鼎瞪著眼睛,怒火全都浮現在臉上。

  “不是不給錢,是王老板的資金暫時出現短缺,等……”韓山還在幫王鐵成辯解,言鼎一拳打了過去,正中下顎。韓山發出一聲慘叫,一個趔趄仰麵倒地,嘴角邊滲出了鮮血。

  王鐵成驚慌失措:“你這是幹什麽,怎麽打人了?”

  “打的就是你們這兩個王八蛋。”言鼎一步步逼近王鐵成,“我讓你把錢給我,聽到沒有,要不然對你不客氣了!”

  王鐵成突然說:“什麽錢呀,誰他媽欠你錢了?”

  這話倒讓言鼎愣住,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問:“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沒聽見嗎?誰欠你錢了,我勸你趕緊走,要不然我可報警了。”王鐵成突然之間好像變了個人,言鼎反而像被將住的一顆棋子,已經被逼入了死胡同,走投無路。

  王鐵成又道:“兄弟,你打了我的人,看在咱們之前的交情,我就不跟你計較。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吧,好好睡上一覺,休息好了明早好趕路。”

  言鼎腦子裏一片空白,瞬間短路,直到韓山說:“走吧小兄弟,早點回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兒早上再說。”

  “你說什麽?”言鼎終於爆發了,深埋在心底的怒火如火山熔岩噴射而出,韓山還沒反應過來,被他一腳踢到了牆角。

  王鐵成見狀不妙,想要奪門而逃卻被堵住,他顫巍巍地問:“你想幹什麽?”

  當過兵的言鼎本就性子火爆,一開始還擔心造成嚴重後果,但此時再也沒了後顧之憂,一巴掌把王鐵成推到牆角。人高馬大的王鐵成哪肯束手就擒,突然嚎叫一聲,反身撲向言鼎,幸好言鼎身手敏捷,否則已經被他撲倒在地。

  一招失利的王鐵成站穩腳跟,又是反手一拳,正中言鼎肩膀。言鼎遭到一記重拳,更加火起,掄起腳邊的座椅,照著王鐵成的腦袋奮力砸了下去,眼看就要落下,卻倏地停在了空中。

  被嚇得臉色煞白的王鐵成頓時隻有出氣,沒了進氣,蜷縮在牆邊半天不敢動彈。

  言鼎不知道是什麽力量令他住了手,緩緩地放下椅子,舒緩了一下緊握的拳頭,喘息著吼道:“給錢!”

  “給,給,我給……”王鐵成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鬧嚷嚷的人聲,接著出現兩個身穿製服的民警,進門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衝言鼎嗬斥道:“你,幹什麽的?”

  當晚,三人被帶去派出所問話,做賊心虛的王鐵成緊咬不放,愣是不承認欠言鼎的錢,一離開派出所就連夜消失。而言鼎也拿不出證據,在民警的監視下也被迫離開了平山鎮。

  言鼎越想越氣憤,沒想到錢沒了,還被抓進了派出所,本想殺回去找韓山,但又一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得不暫時放棄返回的想法。

  “怎麽了兄弟,看你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惹上了麻煩?”說話者是言鼎合作的一位供貨商邰天正,言鼎去拉貨的時候被他看出了端倪。

  從部隊重返社會的言鼎,對生意上的事兒還沒怎麽摸著門道,把事情一說,邰天正就大呼小叫起來:“哎呀,我說言兄,你怎麽能……唉,我都不知該怎麽說你了,十來萬啊,怎麽能欠條都沒一張?哎呀哎呀,這事兒可真不好辦了,就是上法院,你無憑無據,也一樣沒轍呀!”

  言鼎懊悔不已,本來就感到萬分沮喪,此時更是垂頭喪氣。

  邰天正又道:“兄弟啊,看你這麽精明的小夥子,怎麽能幹出那麽不靠譜的事兒呢?”

  “邰老板,您見識多,人麵廣,幫忙出出主意吧。”

  “還能有什麽轍,一無欠條,二沒錄音,我想想啊,想想啊……”邰天正說話間便有了主意,“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有個朋友是個很夠義氣的哥們兒,是專門替人收債的。”

  言鼎聞言,精神為之一振,疑惑地問:“還有專門替人收債的?”

  “當然,不過我隻是聽朋友說起過此人,沒有交往。這樣吧,你回去等我消息,我讓朋友先聯係一下。”

  言鼎焦急地等待消息,第二天就給邰天正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邰天正一個也沒接。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邰天正當天晚上出了車禍,在醫院躺了很久。不過這已是後話。

  言鼎沒打通邰天正的電話,所以很煩悶,正好晚上有朋友約他出去喝酒,他想都沒想就赴約了。

  “兄弟,好久不見啊,忙什麽呢?看來我不約你,你也不會主動約我吧?”何文東攬住他的肩膀,“快來,給你介紹兩位美女,這位是阿蘭,我的新任女友,這位是秦曉,單身美女。這位大帥哥是我的好兄弟,言鼎。”

  心情苦悶的言鼎勉強笑了笑,這讓何文東看了出來,問:“兄弟,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兄弟我挺你到底。”

  言鼎從部隊回來,沒多少朋友,身邊也沒什麽戰友,所以把何文東當成最好的朋友,兩人經常有事沒事就湊一塊兒,所以沒對他保密。

  何文東是典型的東北男人,性子剛烈,一聽這事兒,頓時就火冒三丈,大罵道:“王八蛋,是不是不想活了,敢陰我兄弟!對付這樣的貨色就隻有一個辦法,這樣吧兄弟,聽我一句話,這件事我幫你搞定。”

  “你有辦法?”

  “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麽久,除了朋友多沒別的本事。他媽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條命,瞧好了,我找人幫你搞定。”

  何文東是搞汽車修理生意的,平常認識的朋友倒是挺多,但言鼎一聽他這話就有些心虛,怕他搞出人命,他卻拍著胸脯說:“放心吧兄弟,我自有分寸。來,咱們先痛痛快快地喝酒,你的事明天再說。”

  言鼎也不好壞了氣氛,加上心情確實不怎麽好,所以打算借酒消愁。

  “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何文東喝幹了半瓶啤酒,“我這位帥哥兄弟可是從特種部隊出來的,當年在戰場上隻身殺敵無數,無數悍匪都死在他手裏,但傳奇的是,他可是毫發未損。”

  “哇,是嗎?言大哥,我太喜歡兵哥哥了,從小看到軍人就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們那樣。”秦曉眼睛裏充滿了敬仰之情,言鼎尷尬地笑道:“謝謝。”

  接下來,秦曉問了許多關於他在部隊的趣事,那些問題也勾起了言鼎的回憶,所以兩人聊得非常投機,還互相留了電話。

  何文東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阿蘭帶著玩笑的口吻說:“我這個妹妹可是非常不錯的,言鼎,你可得把握好機會哦。”

  言鼎可沒這個心思,隻是笑。

  秦曉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皮,何文東不失時機地說:“兄弟,不早了,這樣吧,我和阿蘭跟秦曉住的方向不同,就麻煩你幫忙送她回家了。”

  言鼎一愣,正想說什麽,何文東已經拉起阿蘭走了,臨走前還衝他做了個鬼臉。他臉上現出為難的表情,倒不是因為不願意送秦曉回去,而是覺得兩人第一次見麵,這樣的相處方式多少會讓自己或者對方感到尷尬。

  秦曉從言鼎臉上看出了什麽,幽幽地說:“其實……我自己能回去的……”

  “哦,不,不是……”言鼎語無倫次,他已經很久沒跟女人單獨相處了,“那個……很晚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秦曉當然很願意,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她已經被他的言談舉止征服。

  言鼎找不到話題,步行了很遠才終於擠出一個問題:“聽老何說你是老師?教什麽的?”

  “什麽都教!”秦曉笑道。

  言鼎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她忙解釋:“其實我是幼兒園的老師,當然得教會小朋友任何東西啊!”

  言鼎笑笑:“挺好的。”

  “其實我也很想去當兵的,但沒機會。”

  “對女孩子來說,當老師挺不錯的!”言鼎隨口這麽一說,秦曉卻一本正經地問:“你喜歡呀?”

  言鼎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

  秦曉見言鼎隻是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言鼎也覺得這個女孩有些直接,但他並不排斥這種類型的,偷偷地瞟了她一眼,雖然燈光昏暗,卻讓她更添了一絲嫵媚。他內心突然之間湧起一股衝動,心想,難道自己的緣分真的到了嗎?本來可以打車送她回去,但一走就走了很久,直到把她送回家。

  第二天,言鼎還在悶頭大睡,何文東的電話把他叫醒,壞笑著問:“喂,兄弟,昨晚挺累的吧?”

  言鼎因為昨晚回去得太晚,頭腦還暈暈乎乎的,有氣無力地說:“是啊,很晚才睡!”

  何文東大笑道:“不賴啊兄弟,這麽快就生米煮成熟飯了。秦曉是個好女孩,你以後可得好好對她,要不然,你嫂子可跟你沒完。”

  言鼎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問:“什麽生米煮成熟飯?”

  “算了,別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有數就行。”何文東還自以為是,“兄弟,趕緊起來,一會兒到我店裏來,我那朋友想跟你聊聊那筆債務的事。”

  言鼎一聽這個,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就出了門,進門時還差點跟何文東撞個滿懷。何文東驚奇地問:“你屬兔子的?怎麽這麽快?”

  言鼎喘息著問:“人呢?”

  “還在路上。”言鼎緩了口氣,疑惑地問:“那人到底是幹什麽的?”

  “急什麽,人到了不就清楚了。”何文東正說著,一輛轎車停在了門口。

  車門打開的時候,從車上下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戴著墨鏡,光頭,人未至,遠遠地便伸手跟何文東握住,使勁搖晃著,豪爽地說:“兄弟召喚,有什麽好事關照我呀?”

  何文東大笑道:“好久不見啊林兄弟,最近忙什麽呢?”

  “瞎忙!”

  何文東又為彼此做了介紹,林浩明跟言鼎一握手,便誇張地說:“哎呀兄弟,看你這手勁兒,練過吧?”

  言鼎笑道:“在部隊待過。”

  “怪不得,我最喜歡跟當兵的人打交道,仗義、爽快!”

  言鼎初見此人的時候,心裏咕咚跳動了一下,聽了這兩句話,很快又改變了看法。何文東說:“走,到我辦公室聊去。”

  “浩明兄可是個非常仗義的人,要不然我也不會把他介紹給你。這樣吧,你的事,自己跟他說。”何文東說。

  言鼎沉吟了一下,道:“其實這件事還真挺棘手,現在一想起來就頭痛。不久前……”

  林浩明聽完言鼎的話,立馬拍著胸膛說:“我明白了,不就是姓王的小子黑了你一筆錢嗎?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

  何文東接著說:“浩明兄在社會上混得好,吃得開,朋友多,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你這事不算大事,浩明兄應該有個七八成把握吧?”

  林浩明嘿嘿笑道:“我是幹什麽的,何兄還不清楚嗎?”

  何文東道:“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讓你幫言兄了。”

  林浩明又對言鼎說:“兄弟,你是何總的朋友,我也是何總的朋友,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沒什麽問題,那咱們就啟動合作程序?”

  言鼎微微一愣,何文東看在眼裏,忙說:“如果大家還有什麽顧慮,不妨先說出來。”

  “對,對,對,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年紀比你大,你應該叫我一聲大哥了,以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還有什麽問題盡管提出來。”林浩明說。言鼎忙道:“沒,沒什麽了,那我的事就拜托林大哥了。”

  何文東高興地說:“咱們難得見上一麵,這樣吧,馬上中午了,我做東,大家飯桌上接著聊。”

  言鼎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部隊待久了,性格難免有些突兀,尤其是第一次跟林浩明這樣的人見麵,總感覺有些怪異,但隻要說上一會兒話,很快就能打得火熱。

  “我說兄弟,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何總打電話跟我求救,我林浩明也不會幫這個忙。”林浩明牛皮哄哄。

  言鼎本是性情中人,聽他這麽一說,衝二人舉起了酒杯——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杯酒了,喝得臉上都紅撲撲的:“兩位大哥在上,小弟我先幹了!”

  何文東大笑道:“都是好兄弟,以後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有錢大家賺。”

  臨近結束時,何文東突然問:“林兄,這次需要言兄弟一塊兒去嗎?”

  “不用,不用,我手下那些兄弟足夠了,言兄弟要去的話,有些事反而就不好說了。”林浩明胸有成竹地說,“不過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做事有個規矩,本來是先收定金再做事,但咱們是兄弟就算了,費用也等辦完事再說……”

  何文東幫腔道:“林兄手下那麽多兄弟要養,收點費用是應該的,何況路上還有車馬費嘛……”

  言鼎沒有異議,直到飯局結束,林浩明離開之後才偷偷問何文東:“林大哥到底是幹什麽的?”

  何文東微微一笑,道:“甭管他是幹什麽的,總之幫你把錢要回來就行了。好了,這個人的辦事能力我是知道的,你就回去等他的好消息吧!”

  言鼎卻說:“我總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跟他說說,我跟著一塊兒過去看看。”

  何文東想了想,問:“你真想去?”

  言鼎重重地點頭道:“他們畢竟不熟悉路,也不認識王鐵成,我去的話,可能更方便。”

  “行,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我給老林說說,應該問題不大。”

  再次回到平山鎮的言鼎,可謂又是另外一種心情,既帶著莫大的希望,又充滿了忐忑不安。

  安頓下來之後,他們開了個小會,林浩明說:“第一步,我們必須找到王鐵成,但目前還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在不在鎮上。”

  言鼎說:“我知道他的工廠在哪兒,要不我先去打探一下……”

  “不行,你是千萬不能露麵的。這樣吧,我親自去,你待在這兒等我們回來。”林浩明拿出手機,翻出王鐵成的照片晃了晃,“有照片,他跑不了。”手機上的照片是言鼎給他的,還是言鼎上次來要錢時在門口偷拍的。

  言鼎看他臉色,不放心地問:“大哥,你們不會……”

  林浩明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這點事算什麽,小事兒一樁!”言鼎隻好保持緘默,目送林浩明帶著兩個手下出門而去,心裏卻像吊著半桶水,七上八下。

  林浩明一出門,便對倆手下說:“待會兒找到人,知道怎麽做吧?”

  “知道,老規矩!”黑子說。

  林浩明最擔心的是找不到人,殊不知,他剛走近工廠門口,就看到了照片上的人,定了定神,上去問道:“請問是王老板嗎?”

  王鐵成正在打電話,回頭看到林浩明,腦子裏好像沒什麽印象,但一見他的裝扮,以為是大老板來談生意,於是笑容可掬地說:“本人就是,請問幾位是?”

  “哦,鄙人姓林,這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跟王老板談一筆生意。”林浩明紳士般地說,“能否去您的辦公室坐坐?”

  王鐵成正在為生意上的事頭痛,此時看有生意送上門,忙不迭地說:“當然,快請!”

  林浩明進了辦公室後仔細打量了一番,王鐵成還沒在辦公桌後坐下,突然聽見關門聲,回頭一看,見三人臉色不對,後麵兩人守著門口,一人向他逼近過來。他立馬覺察出了問題,但又不敢肯定,隻好疑惑地問:“你們這是?”

  林浩明坦然地說:“坐吧,坐下來說!”

  王鐵成皺著眉頭,卻沒坐。

  林浩明突然掏出一把槍,頓時嚇得王鐵成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裏裝滿了驚恐,牙齒都在微微顫抖,支支吾吾地說:“你……你們想幹什麽?”

  “我們想幹什麽,你還不清楚嗎?”林浩明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讓王鐵成更加不寒而栗,但他穩了穩情緒,說:“我沒錢,你們找錯人了。”

  “你沒錢?”林浩明冷笑道,“堂堂一個大老板,怎麽會說自己沒錢?沒錢就拿命來!”他把槍往桌上用力一拍,嚇得王鐵成魂飛魄散。

  林浩明緊跟著連唬帶詐地說:“王老板,我們來之前可都打聽好了,你做這麽大生意,怎麽會沒錢?我們不多要,區區十來萬,你自己權衡一下吧,要錢還是要命?”

  王鐵成還真以為遇上搶劫的了,看著桌上的槍,麵如死灰,哀求道:“大哥,我真的沒錢,做生意賠了,現在就一窮光蛋,不信……要是不信,你們來……”他打開桌上的皮包,妄圖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林浩明根本不吃這一套,冷冷地說:“打電話給你老婆,讓她馬上送錢過來。”

  “我……早就離了,哪兒還有老婆。”王鐵成痛苦不已,“大哥,這樣吧,你們給我留個地址,等幾天我湊夠錢親自送去。”

  林浩明怎會吃這一套,要是他真想給錢,還會欠著言鼎的十來萬不還嗎?所以他當即便拒絕了他,吼道:“今天要是拿不到錢,你休想走出去!”他一把抓起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王鐵成,“小子,天馬上就要黑了,天一黑,我們就會把你裝進麻袋裏帶出去,到時候,是死是活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王鐵成此時是多麽希望時間快點過,因為韓山會來找他,所以他盡量拖延時間,裝作很害怕地說:“大哥,你們今天就是把我從這兒帶走,也拿不到錢呀!要是你們放了我,我還能去籌錢……”

  “廢話少說,打電話送錢來!”林浩明還拉響了槍栓,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腳步聲。王鐵成大喜,還以為是韓山來了,眼裏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林浩明用眼神示意守門的手下,手下側耳傾聽時,外麵卻沒了聲音。

  “誰?”

  外麵傳來了言鼎的聲音:“林大哥,是我,言鼎!”

  林浩明不快地瞪著眼睛嘀咕道:“開門!”

  王鐵成聽見言鼎的聲音時,一顆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當言鼎出現在他麵前時,差點就沒忍住叫起來。

  言鼎看到林浩明手裏的槍時,壓低聲音問:“林大哥,你這是幹什麽?”

  “沒什麽,這小子不給錢,老子就一槍斃了他!”林浩明隨意地說,“言兄弟,不是讓你等著嗎,你怎麽來了?”

  言鼎等了好久也沒見他們回來,擔心惹出什麽麻煩,於是就跟了過來,此時帶著質問的口氣問:“林大哥,這槍哪兒來的?怎麽就……”

  “言兄弟,你回吧,這兒沒你什麽事。”林浩明直截了當地說。言鼎頓了頓,轉向王鐵成說:“我也不想這樣做,勸你還是把錢還了吧。”

  王鐵成終於弄明白今兒發生的這些事為什麽而起,本想發飆,但又沒敢,口氣柔弱地說:“言兄弟,沒必要把事情鬧這麽大吧?你今兒帶著這幾位大哥過來要錢,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沒錢還呀!”

  “你還真不打算還錢了?”言鼎火起,卻被林浩明攔住:“別發火,你是老板,發火這些事兒該由我們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這兒搞定了我們馬上回去。”

  言鼎卻不願離去,他一見到王鐵成就想動手,但又不希望林浩明出手,再次質問:“王鐵成,你到底還不還錢?”

  王鐵成垂著眼皮吐出兩個字:“沒錢!”

  “你沒錢誰他媽信?”言鼎強壓著怒火,雖然嘴上帶著髒字,但吸取了三次的教訓,還是隻想動口不動手。

  林浩明見此情景也不插手,和倆手下變成了看戲的觀眾。

  王鐵成訕訕地歎息道:“兄弟,我的生意虧了,現在是真沒錢,要是有錢早就還你了,還能拖到現在嗎?”

  “你生意虧了是你的事,你欠我的錢是另外一碼事,如果你今天不還錢,那我我……”言鼎也不知接下去該如何表述自己的悲憤情緒。

  王鐵成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錢是沒有,殺了我也沒錢。”

  言鼎無奈地看了林浩明一眼,林浩明就是要看他去碰壁,此時知道是該自己出手的時候了,於是站了起來,趾高氣揚地說:“言兄弟,早跟你說讓你回去休息等我的好消息,現在明白這小子的心思了吧?把他帶走!”

  倆手下衝過去就架住了王鐵成,王鐵成掙紮著號叫起來。林浩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嗬斥道:“你他媽再叫,老子立馬弄死你!”

  他們把王鐵成弄上汽車連夜離開了平山鎮,王鐵成見自己真的陷入了危險中,這才醒悟過來,求他們放了他,他馬上還錢。但為時已晚,林浩明怒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把老子當三歲小孩子?”

  言鼎左右為難,沉默了很久才說:“林哥,還是把人給放了吧,反正他已經答應還錢。”

  “放了?嘿嘿,你以為我是幹什麽的?就算還錢,老子也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免得他當老子說話放屁!”林浩明的臉上像抹了一層豬油,回頭看了王鐵成一眼,輕蔑地說,“王鐵成,你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王鐵成隻能轉向言鼎求救:“言兄弟,你幫幫我!以前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欠你的,回去後馬上就籌錢還你。”

  言鼎也想放了他,但此時已經由不得他了,隻好求林浩明:“林哥,放了他吧,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行,要我放人可以,但我要狠揍這小子一頓。”林浩明道,“停車!”

  言鼎停下了車,林浩明讓手下把王鐵成拉下車,然後拳打腳踢了一頓,打得王鐵成殺豬般慘叫。言鼎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出麵攔住他們:“別打了,再打就鬧出人命了。”

  林浩明卻吼道:“這兒沒你的事兒,上車去!放心,我不會打死他,隻會讓他知道在老子麵前得瑟是什麽後果。給我打,把他一條腿給卸了!”

  “我讓你們別打了!”言鼎說,但沒人理會,他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住手!”

  林浩明慢慢地轉向他,不冷不熱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我讓你們放人。”言鼎一字一句地說,“從這一刻開始,我的事跟你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說什麽?”林浩明瞪著眼睛怒吼道,“從來還沒有人敢這麽跟我說話,你是第一個!”

  言鼎並不怕他,隻是礙於情麵不好鬧翻,此時口氣軟了下來:“林哥,我這不是擔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嗎?”

  “我管不了這麽多,從你打算跟我合作的時候,你就已經接受了我的做事方式,現在反悔是不是太晚了?”林浩明冷笑道,眼裏射出一道狼似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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