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黑太狼”這個名字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山城黑道——秦當手下的得力大將王雄被廢,場子被砸,而幹下這件事情的人就是黑太狼,僅僅隻帶了五個人,竟然掃平王雄,還不折一兵一卒。
一下子,山城的黑道狂奔出一匹黑馬,雖然這匹黑馬的來路暫時還沒人清楚,但很快,這個謎底就給人揭穿了,因為吳德龍親自在山城最高檔的亞中亞酒店擺了一桌酒席為李誌豪慶功。而宴會所請的幾個配角則是山城黑道上的二流大哥,但都是傳話快的人物。
吳德龍首先介紹李誌豪,說他就是黑太狼。在道上混,一人有外號的時候通常都不介紹本名。
吳德龍這麽一介紹,立馬引得眾人刮目相看,無比稱讚。吳德龍接著介紹自己與黑太狼的關係,說他是自己一直用心栽培的一個兄弟,以前在特種部隊鍛煉,為出黑道做準備;廢王雄是他上黑道的第一件作品,小試牛刀,以後在黑道上有什麽事情還請給我吳德龍的麵子,多多關照。
多多關照是客氣話,吳德龍的真正用意是炫耀,在告訴全山城的黑道,這匹狂奔而出的黑馬是他吳德龍精心栽培的手下,他吳德龍雖然人在逐漸老去,但是實力還強得很,不斷為自己注入新鮮血液,他不允許長江後浪推他這前浪,讓他死在沙灘上,同時也是對秦當利用手下謾罵挑釁他的一個回應,警告到所有人。
出名的是黑太狼,但真正達到目的的是吳德龍。
連他請來赴宴的人都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這些人離開之後還很得意自己能先知道這麽一個秘密,很興奮地對人誇誇其談,這神秘的黑太狼,原來是龍幫的人,吳老大的手下。
“黑太狼”這個名字一夜之間讓山城的很多人聽說了,盡管很多人都並沒有見過他,但仍然繪聲繪色地向不知道的人講起自己也是聽來的關於他砸紅桃八酒吧、廢王雄的精彩片段。
然後,李誌豪的福利也跟著來了,吳德龍為他配備了一輛奧迪A6的轎車先開著,同時張九流經營的那個賭場給他0.5的股份。別小看這0.5的股份,雖然那隻是吳德龍旗下的一個小場子,但整個場子一天的收入最少也不低於二十萬,算起來每天也有一萬塊錢的收入了。
這一天的收入就相當於他曾經在那家星級酒店做保安三個月的工資了,而且他的行動自由,偶爾到場子裏視察一下,其他時間自己分配。隻是吳德龍有事的時候要隨傳隨到,這種有事他明白,就是去對付別人。
雖然生活在眨眼之間就奔上了小康,但李誌豪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發覺自己似乎隻是在充當金錢利用的工具,用自己的生命來作為賭注。其實,他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當然,他不反感財富,隻是,如果要以等價的殘忍所換來,他還是覺得無法接受。他倒想過點平淡的生活,擁有一份簡單的幸福,譬如,和若詩一起,做點正事,孝敬父母,撫養孩子,享受天倫之樂。似乎,這點簡單的幸福並不容易,就像他曾想過與楊洋廝守一樣,愛得再狂熱,還是曲終人散。
無聊中的李誌豪突然想起了若詩,他想,自己應該主動點。於是,他給若詩發了條短信:親愛的,在做什麽?
短信很快就回了:喂,那個什麽,臉皮還真厚,誰是你親愛的了。
我希望你以後會是我親愛的嘛,所以就這樣先將就著稱呼了。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就做你的白日夢吧!
明天有空嗎?
怎麽,想請我吃飯嗎?
去不去嘛?
當然,有吃的,不吃白不吃啊!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不見不散。
掛斷電話,彼此的心裏都莫名地有一種溫暖在湧動,覺得甜蜜、幸福。這時候,李誌豪把那些什麽黑道白道鈔票的什麽都忘記了,隻想著要怎樣與一個自己喜歡的女生去營造幸福,一份他想要的簡簡單單的幸福。
第二天一起床,他馬上打電話約她。
若詩說在山城橋等他。
他想這是正式的約會了,自己應該想著怎麽把天窗打開說亮話,得表示表示才行。
不用說,玫瑰代表愛情,得買一束玫瑰花給她,然後表白,說喜歡她,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女朋友。
主意打定,李誌豪便趕忙往花店跑,去買花。
所謂的冤家路窄,當李誌豪剛到花店的門口,從車上下來,就被開車路過的王猛看到。
於是,王猛把車停在遠處,打電話給還躺在病床上的堂哥王雄,王雄就打了電話給秦當,秦當立即打電話給自己手下的另外一個大將孫長空,還特別叮囑把槍帶上,以防萬一刀砍不過他,能贏王雄總算有些本事。
頂多十分鍾時間,已有四五輛車到達花店,王猛指了指還在花店裏的李誌豪。
孫長空讓其他人下車形成攔截的包圍圈,再由兩個麵生的人上前出其不意地動手。
李誌豪挑好了花,付了錢,走出花店。
剛踏出花店的門,他的電話就響了,是吳德龍打來的,說有事讓他來一趟辦公室。
李誌豪答應一聲,邊往外走著邊掛斷電話。突然,不經意的一眼,他看到兩個年輕人,穿得挺時尚,正向他走過來。
那不經意的一眼裏,彼此目光的碰觸,讓他在那兩雙目光裏感覺到了一種狠氣,一種殺機。盡管那一眼之後,兩人的目光馬上收斂,變得平和。
李誌豪的第六感馬上告訴他,不對勁,有危險!女人的第六感會告訴她自己的男人有沒有新歡,他的第六感會告訴他環境的變化異常。特種兵都有這樣的第六感,以便於保護自己。
李誌豪停下了腳步,然後把目光放寬,看到在百米範圍內,每一條路的兩邊都有一些陌生的麵孔,尤其可疑的是,所有人一碰到他的目光馬上避了開去,裝著看風景,若無其事般。
這些伎倆哪裏瞞得過他。
那兩個正麵的人仍然以正常的速度接近他,他們的手都插在兜裏。在僅有一步距離的時候,兩人突然發難,插在兜裏的手迅速地抽了出來,手裏是寒光閃閃的匕首,一左一右撲向他。
李誌豪早有戒備,趕忙迅速後退。
兩人一躥再撲上。
此時,四下的人也各執匕首衝上來。
縱然李誌豪有三頭六臂,也難敵眾人,況且他還是赤手空拳。他堪堪避過那兩人地猛撲,其他的人已衝到。
缺口!當務之急,是找到缺口。
李誌豪看準衝在最前麵的人,等其匕首刺來,他側身讓過,再順手牽羊,將其牽到另一邊阻住了衝來的人,然後他突然將手中的手機砸向挺著匕首衝近自己的另外一人,猛地躍起,蹬向其胸膛。那人條件反射地避讓砸麵而來的手機,猝不及防後麵這一腳,沒有任何懸念地被踢倒。
還是很險,側麵衝到的其他人刺向他,他的身子來不及做更大的動作,盡力地向前衝,刀子還是劃破了衣服。但缺口打開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切不可戀戰。
李誌豪猛跑,後麵的人猛追,但是沒人跑得過他,有人用匕首扔他,也沒傷到他身體。槍手早已虎視眈眈,但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開槍,現在終於等到兩方把距離拉開了些,馬上舉槍瞄準。
“砰!”一聲悶響後(估計槍裝了消音器),李誌豪奔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小腿一陣灼熱,疼痛,但是,他顧不了那麽多,因為後麵還有好多人拿著匕首在追他,想要廢掉他。
幸好,他還能繼續奔跑。
終於,李誌豪用自己的速度和馬路上的車輛障礙物,甩掉了追兵,一口氣狂奔到了一條巷子裏,望望身後,沒有人追來,停下來看看自己痛楚不已的小腿。褲腿已經破掉了很大一快,鮮血把周圍的褲腳都染得鮮紅。他很慶幸,自己隻是被流彈擦傷,要真是被子彈打正著了,哪還能跑?
好險啊!沒想到對方要幹掉自己連槍都用上了。
腿掉了一塊皮可以再長新的,但電話在剛才危急時刻扔掉,與若詩的約會也泡湯了,她會怎麽想?李誌豪頭疼地搖了搖頭。
他又想起吳德龍打電話叫自己過去,現在自己沒了電話,隻有先找藥店買藥品把傷口處理了再說。他曾是特種兵,無論是訓練或是執行任務,受傷都是家常便飯,所以很清楚該買些什麽樣的藥品。
很快就收拾好一切,小腿上少了大拇指那麽大塊皮肉,痛是很痛,但不大影響走路,隻是稍微有點瘸而已。
李誌豪顧不上回去換衣服,打車趕到吳德龍的辦公室。
吳德龍見李誌豪有點瘸,衣服上也破了好幾處,問他怎麽了。
李誌豪把情況大概說了,吳德龍陷入了沉思,然後才吩咐他的兩個保鏢:“去,你們先去把他的車開走,記得多帶幾個人。”吩咐完他又打電話叫來手下幹將唐登雲,吩咐他說:“你安排幾個得力的弟兄去找個秦當的小場子給他砸了,就說你們是黑太狼的兄弟,讓秦當小心點。早晚把他的老窩給一鍋端了!”
唐登雲領命而去。
吳德龍轉頭又對李誌豪說:“本來呢,這件事要你親自帶人去比較好,但你有傷不方便,我就找人代你去辦了。”
李誌豪有些不解:“龍哥,這件事情的開始就為了那麽點本來很小的事情,現在越鬧越大,有必要嗎?”
吳德龍笑了:“當然有必要,而且是非常有必要——你知道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李誌豪想了想,道義?原則?感情?理想?金錢?似乎都很重要卻又都並不重要,所以他搖了搖頭。
“有人說糧食最重要,因為人要靠糧食活著,但這隻能是對那些還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來說而已。奔上了小康的人,尤其走上了一個檔次或是一個層次的人,什麽最重要?麵子!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情,麵子這兩個字都要裝在心裏。黑道,更是個麵子重於一切的行業,那些小混混不是有句順口溜: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麵子不能沒有。一句話,做人要有種,命可以不要,麵子不能不要。我讓你教訓王猛那個小混混,鬧到今天就是為了麵子,因為王猛敢說那些話,是他背後有人教唆,而這個人,就是故意不給我麵子的人。”吳德龍冷笑了笑。
李誌豪不明白地問:“不給您麵子?是誰?”
吳德龍說:“還有誰,當然是匕首幫的大哥秦當了。”
“難道他與龍哥有什麽過節嗎?”
吳德龍搖頭:“沒有,毫無瓜葛,說我們不認識都可以。”
李誌豪糊塗了:“那為什麽他不給你麵子,要跟你過意不去呢?”
“兩個字:利益。”吳德龍重重地說。
“利益?”
吳德龍點頭:我們黑道,是個很特殊的行業。後來有人想將黑道規範化,像什麽商會、工會等一樣,於是有了咱們山城的黑道盛會‘黑道論劍’,由二十名黑道大哥按照名氣與實力投票產生黑道龍頭大哥。龍頭大哥並不像其他的行業主席一樣,主持行業公道,黑道是個沒有公道的行業,隻論強弱不論是非。那麽,龍頭大哥究竟有什麽好呢?不過一虛名而已。但是現在這個社會,虛名也好啊,什麽歌壇影壇文壇那些人不顧一切拚了命地炒作,想出名,為什麽?因為一個人有名了,會得到許多人的關注,虛榮得到滿足以外,腳下的路也寬了許多,很多人知道了你,會主動找上你與你合作,就能創造更多的收入。
“作為黑道龍頭大哥,是實力強大的象征,有許多正當生意人也會選擇與之合作,背靠大樹好辦事嘛,經濟永遠是任何一個行業者能夠維持或者說是發展的靈魂因素。我是這一屆的黑道龍頭大哥,我在這個位置上日進鬥金,黑道上的朋友都看到了,都想坐到我這個位置。但很多人有其心沒其膽,除了秦當。他爬得太快了,他得意忘形了,就想把我壓下去,所以他的手下才說我不算哪根蔥。如果沒有大哥的唆使或是默許暗示,小弟哪有這個膽量?所以,這件事情的本身,不像你看到的那麽簡單,隻是某人對我說了句不敬的話,我就大動幹戈了。黑道上,什麽都不可能容忍,誰退了一步,就等於示弱,就會被人踩。”
李誌豪聽得口呆目瞪,好久才歎了口氣:“沒想到混黑道會有這麽複雜。”
吳德龍說:“黑道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我對你講的這些,可以說是一門比書本更複雜難懂的學問,慢慢適應就好了。你有傷,先回去休息著。不過,先把電話買好,號碼發給我,有事情我方便聯係你。”
告辭吳德龍,李誌豪先去買好了手機和電話卡。看著自己的電話上沒有一個人的電話號碼,他突然覺得很失落。
誰的號碼都可以沒有,不能沒有若詩的啊!可是,當時她的號碼是直接存在手機裏的,他現在記不起來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自己剛教訓過健身中心老板,不能去那裏找她,就算沒那回事又能如何呢?自己放了若詩的鴿子,她會怎麽想?自己又怎麽解釋呢?最後,他想自己還是盡力一試,向她解釋解釋,至於她能不能諒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天下午,李誌豪的腿傷已經減輕了許多痛楚,本來也隻是皮外傷,而且他體質好,恢複很快。
他遠遠地看著健身中心的門口,站在暗處,他想等若詩出來了再跟上去。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他看到若詩與落落一起出來了,他知道她們會打車離開,於是忙開車跟上。
若詩與落落打車在一家西餐廳前停下,往樓上走去。李誌豪忙下車站到她的麵前,她很意外,但是,很快裝作不認識一樣地繞開他走。
李誌豪攔住了她說:“若詩,你聽我解釋。”
若詩一臉很不以為然的樣子:“解釋什麽?昨天你約我,我壓根就沒當回事,沒去!”
李誌豪不相信,如果她沒去的話,不會對他是這樣的態度。“我不管你去沒去,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若詩很鄙視地看著他:“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很了不起嗎?”
那一刹,他覺得自己被傷到了,心莫名地刺痛了下。
她又一次地繞過他。
李誌豪沒有再攔,但是,他把想說的話說出了口:“昨天我想去買花給你,結果匆匆忙忙地在路上撞了車,車壞了,手機也壞了……”他現在開的奧迪,之前她見到的是他開的張九流的奔馳,所以這個謊言沒有破綻。
若詩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聽到他這幾句話回過頭,看著他說:“你連說個謊都不會,記得下次編個好一點的理由。”
李誌豪把右腳褲腳卷了起來,那裏有很大的一個傷疤,塗著紅藥水,一眼就能看出是剛受的傷。“我承認自己運氣好,命大,若不然,也許就真的沒命了。”
這下,若詩無話可說了,但剛才說的話似乎也太那個了點,於是,她甩下一句話:“我們在樓上吃飯,你想吃就來吧。”
李誌豪也不傻,知道這是若詩在給自己一個機會。雖然話說得有點不大近人情,那隻是在給她自己一個台階下。
若詩與落落坐一個方向,李誌豪坐在對麵,她表麵上對他還是有些愛理不理。
氣氛有點僵,落落為了緩和場麵,便問及李誌豪昨天是怎麽回事。
真相本來是讓李誌豪難以啟齒的,他卻將它編成了一個感人的故事:“本來我們約好在山城橋見麵,但臨時我想買束花送給她,因為時間緊,我怕她等得久了,車開得有點快,在一個轉彎的地方和另外一個冒失鬼就撞上了。我當時腿受了傷,要去上藥,手機壞了,又不記得她號碼。”說著他還把手機拿出來給落落看,“新換的手機,上麵一個號碼也沒有了。”
若詩接嘴了:“哼,某人不是口口聲聲地說在乎我嗎?連個號碼都記不住,算什麽在乎?”
李誌豪實在是啞巴吃黃連啊,他拿到她的號碼沒幾天時間,要知道會有這種意外,他花一分鍾也就記熟於心了。
落落也故意幫她說:“是啊,你要是花點心思記得號碼就不會讓別人在那裏白等你了,打你電話又不通,還以為你是故意放鴿子呢,換誰也會很生氣啊!”
“我聽那些文學家說,越是經過了波折的愛情才會更深刻的,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李誌豪笑嘻嘻地說。
若詩哼了聲說:“我怎麽覺得有些人那麽厚臉皮呢?誰跟你有愛情啊,總是自以為是。”
李誌豪輕歎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以前我臉皮挺薄的,和不大熟悉的女生說話都會覺得臉發燒。可是遇見了你啊,臉皮一下子就厚起來了,厚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還真是千古奇聞了,你臉皮厚還倒是我的錯了。”
“你沒聽過一句話,叫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意思大概相同,你沒把我臉皮變厚,但實際上我的臉皮是因你而厚啊!”李誌豪笑著調侃道。
落落在旁邊笑了起來:“我看啊,你們天生就是冤家對頭,不爭不吵心裏就不踏實,從一開始認識就是。”
是的,一開始兩人在健身中心那大吵的相識場麵,現在想起來也挺溫馨的,那也是一種緣分,屬於兩個人的一個小插曲。
吃完飯後,李誌豪搶著買了單,落落找個借口先走了。
李誌豪很溫柔地說:“我們去公園散散步吧。”
她故意地說:“你想去就去唄,問我幹什麽?”
“難道你還生我的氣啊!”
“生你的氣?你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李誌豪歎了口氣:“若我昨天真的死了就好了,雖然再也見不到你,至少不會讓你認為我是個沒有人格的人。”
他這句話觸動到了若詩的內心,看著他,發覺他的心情似乎真的有點傷感了,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點過分了,於是說了聲走吧,就站到路邊攔的士。
李誌豪一想,不開車也好,這樣兩人可以坐在一起。
兩人攔下一輛的士,都坐在了車的後排。他挨得她很近,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手一下,他的心跟著顫抖了一下,那時候,他突然那麽強烈地想握著她的手。
他仔細地想過,也許她會反抗,會認為他這樣顯得太隨便,是不尊重她。但是,也有可能她會願意這樣讓彼此的距離走得更近。
他感覺自己像個賊,悄悄地挨近了她的手,然後,突然那麽一下,把她的手握住了。
她觸電般地反應了下,試著把手抽出去,畢竟,她與他並不是很熟,那層窗戶紙也並未捅破,她必須得裝著矜持,哪怕她很喜歡他。其實,她隻是那麽下意識地做了下,沒有真的一定得抽出去的意思,而且他握得又緊,終於她的手就一直那麽被他緊緊地握著。
在大約五秒鍾之後,他的心就踏實了,知道她默認了。於是他心裏就更有底了,行為更大膽,在將她的手握了一會後,竟然把手伸到她的腰間,把她的身體攬向自己的懷裏。
他想抱著她,沒有任何理由。
她仍然沒有反抗,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裏,隻覺得心裏有一種湧動的幸福,等這一刻,等過了多少個日夜,二十年的相思啊!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裏沒有真正出現過一個男人,出現的那些成群結隊男子,她一個都沒看上眼,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裏,在自己的夢裏等著自己心儀的白馬王子。
其實,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心動過,他很有男人味,但是她覺得一個男人是不能隻去看這些表麵的,所以她盡量地裝出不在乎,甚至於後來還與他發生了爭吵,讓她更有理由瞧不起他,不對他心動。但是,在他路見不平那一刻以後,她被完全地征服,她開始覺得自己無條件地愛上他了。
內在,外在,都是她理想的。
她在他的懷裏,閉著眼睛享受幸福的感覺,眼裏忍不住有了淚花,幸福,姍姍來遲,真的很不容易。
而他也在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兩人在公園裏待到很晚,他送她回去,隻送到一個路口她就下了車,說再見之前她隻對他說了一句話:“以後你可不準和其他女生有什麽了,被我知道了可饒不了你。”
這個晚上,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幸福若春暖花開在兩個人的心裏,心情翻江倒海地澎湃,久久無法平息。
而李誌豪沒有想到,當他看見幸福在向自己招手,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時候,他的命運也跟著橫生枝節起來。
這天,李誌豪出去吃飯的時候,很巧遇到了楊洋。
他剛把車停好從車上下來,她剛好也路過,看到了他,於是把車停下來喊他,問他幹什麽去。
李誌豪也就隨便一答說吃飯。
楊洋很主動地說:“那正好,我也還沒吃,我們一起吧。”
他不想和她一起去。
可楊洋下車了來拉他:“都開上車了,發達了,麵子大了,吃頓飯都請不動了啊。”李誌豪心想:算了,一起就一起吧,不過是吃頓飯而已。但是,他不知道,他這無所謂的一去,差一點就送了命。
他們進了路邊一家西餐廳。
上樓的時候楊洋發覺李誌豪似乎走路有點瘸,問是怎麽了。
“沒什麽,受了點傷。”李誌豪懶得解釋。
兩人上樓挑了位置對麵坐了,隨便點了兩份吃的。
“你怎麽從來都不主動給我打電話?”楊洋口氣裏有些哀怨的味道。
李誌豪淡淡地說:“忙,沒時間。”
楊洋終於問出了最想知道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
“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和你之間如果還可能是朋友的話,也隻能是清白的交往。”李誌豪回答得很幹脆。
楊洋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有女朋友了?什麽時候認識的?做什麽的啊?”
“這,我想與你無關吧。”
楊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會打擾你的感情生活,所以你沒必要對我如此敵對。”
李誌豪諷刺地一笑:“我對待感情從來不三心二意,現在我找到了一個好女孩兒,我要清清白白、一心一意地對她,你明白嗎?我從來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我想,我們的情人關係到此為止了。”
楊洋的絕望裏充滿不甘:“看來你是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我倒真想見見這位繼承了我的位置的你的知心愛人。”
“我相信你能看到的,我們幸福地走進結婚殿堂的那天,也許我會給你發張請柬請你喝喜酒。”李誌豪此刻充滿了幸福感。
楊洋掩飾起內心的醋意,裝著大方:“好,隻要你喊我,我一定到。而且,我還是那句話,在我沒結婚之前,甚至我結婚以後也會有可能,隻要你寂寞了,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我見過賤的,但沒見過你他媽這麽賤的!”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兩人還沒抬頭,便已經感覺到眼前的光線一暗,抬頭時,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瘦高男子盛氣淩人地看著兩人,目光裏充滿著殺氣。
顏人傑!李誌豪心裏一陣沸騰,這張臉化成灰他也認得——曾經調戲了楊洋,最後從他身邊搶走,為此害他坐了三年牢,讓他經受了愛情破滅的漫長絕望與心痛,直至他走上黑道,淪落今天。
李誌豪站了起來,眼裏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但是他沒動手。在顏人傑的背後,還跟著好幾個彪形大漢,而他又有傷在身,腿上的傷雖然已沒有大礙,但總會影響到他的動作。而且,現在的顏人傑,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顏人傑,他的老爸由公安局副局長升職為市長,他本人,也是山城黑道後起之秀“三隻老虎”之一、太子幫的大哥。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對顏人傑動手,但,他不動手,並不意味著別人不對他動手。
顏人傑看著神情不知所措的楊洋,說了聲:“走吧!”聲音雖然相對柔和,但是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命令式的語氣。
楊洋連看李誌豪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乖乖地耷拉著腦袋離開。她和顏人傑在一起已不是兩三天,自然知道顏人傑的手段。
顏人傑又看著李誌豪,眼冒凶光:“你他媽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說罷對身後幾個彪形大漢一擺頭示意,立即有兩人率先出手撲向李誌豪。
本來李誌豪還是隻老虎,此時卻像隻病貓,他腿上的傷口還未愈合,走路都有點痛,隻要一用力就會崩裂。
他現在隻能盡力地躲避著。
但對方也非泛泛之輩,顏人傑的貼身保鏢也有一些真本事。傷勢本來影響了李誌豪的動作速度,防不勝防地挨到了兩下,知道撐下去必死無疑,於是用了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本事,瞅準個機會,退到了窗戶邊,假裝反攻一招,其實隻是虛招,卻借勢撞碎了玻璃窗,從二樓跳下。
對方本來就沒將李誌豪放在眼裏,不知道他是一高手,更不知道他就是最近崛起的黑太狼,所以大意了,不然李誌豪哪裏會跑得掉。跑掉以後他還在想,楊洋會有什麽樣的遭遇呢?大概,顏人傑是不會放過她的吧。
確實,顏人傑不會放過楊洋,就算不弄死她,也得讓她生不如死。
楊洋心裏很虛,但還是竭力狡辯:“人傑,我和他隻是聊聊天,沒有什麽。”
顏人傑冰冷地說:“現在你一句話都不要跟老子說,回去了再收拾你。”
於是,楊洋隻好把嘴閉上,大氣都不敢出。
顏人傑把她帶回了他為她安排的一個住處,說白了,就是顏人傑養“金絲雀”的籠子,他的金屋藏嬌之地。
顏人傑把門關好,目光鋒利地盯著楊洋:“說吧,我聽著。”
楊洋解釋著:“我和他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畢竟我們還是朋友,碰巧遇到了,所以就聊聊,就這樣。”
顏人傑哼了聲:“他媽的你把老子當傻子是不是!說,你們什麽時候又鬼混在一起的?”
楊洋死不承認,她知道承認了就是死:“就是今天恰好遇到了。”
顏人傑不相信,鄙夷地笑:“老子要不是恰好從那裏路過,看到你的車子,覺得好奇,恐怕老子一直都會被你瞞著吧。老子拿錢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供你玩,供你一切消費,你卻拿著老子的票子去偷人。你知不知道,老子供給你的錢可以供養好幾個女人了,你還不滿足。老子看你是好日子過到頭了!”
楊洋害怕了,哀求道:“人傑,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次,以後除了你,我和任何男人話都不說一句,好嗎?”
“哪怕是我顏人傑的玩具,都不可能讓別人摸一下,更不用說玩。既然被別人玩了,就隻有一種結果,當垃圾一樣地丟棄。但是,在我丟棄你之前,我要讓你做最後一次的玩具,玩死你,再讓你給老子滾!”顏人傑冷笑道。
楊洋哭了,哀求他:“人傑,我求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是真的愛你,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我對天發誓,跟他沒任何關係。”
顏人傑還是冷笑:“對天發誓,你他媽的對錢發誓吧!真的愛我?這世界真愛我的女人何止千萬,你又算得了哪根蔥?少跟老子廢話,給老子脫,把老子惹火了,後果怎麽樣,你應該清楚。”
那一刻,楊洋才發覺自己原來活得那麽卑賤,眼淚洶湧而出。
被顏人傑極盡侮辱之後,顏人傑又丟下了一句話:“限你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給老子搬出去,否則我會讓你活得更痛苦!”說完,他摔門而去,出門後他還不解氣地罵了句:“賤人!”
楊洋躺在床上,一刹那,聽到一種破碎的聲音,似乎一切都完了。她的揮霍生涯,她的明星夢想。她發覺,當自己在追逐更高生活層次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然淪落成一文不值的玩物。
她很後悔,但是,不知道該後悔什麽。是後悔為了貪圖一時快樂,想與李誌豪尋點歡樂而損失了本來的揮霍生活?或許,是後悔當初被顏人傑的表象給迷惑了,讓她背叛了李誌豪?本來,如果那時她對生活的期望低一點,她可以與李誌豪很好的相愛,可以平淡但是很充實很幸福的生活。她清楚,李誌豪是個好男人,會對他的女人好,他有很崇高的人格疼惜著他的女人,他不會背叛自己的女人,唯一的,就是他比較平凡了點,窮了點。
如果,那時候她不跨出那一步,她應該是幸福的,因為,李誌豪仍然深愛著她,不會像現在,對她愛理不理。當她過上奢華的生活以後,她才發覺自己的內心深處很空虛,而這種空虛,不是任何的金錢物質所能填補,也不是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玩個一夜情所能彌補,那都隻能救燃眉之急,真正需要的,是一個男人的體貼與關心。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著。
在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浮華貪戀以後,現在,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但,她能坐以待斃嗎?
她已經無法擁有曾經溫暖的日子,已經不習慣過平淡的生活,她害怕被人嘲笑,被人歧視,她習慣用物質撐起自己高昂的頭。
自己想要的奢華生活,指望不了家裏,隻能指望自己,而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青春和美貌。
她終於堅強了些,咬了咬牙:沒有你顏人傑,我楊洋一樣可以風風光光地生活,這世界,除了你顏人傑以外,還有許多的有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