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是個什麽玩意兒

17　色誘及立場

　　方磊這次是和戴麗麗一起出差的。本來部門正副級很少一起出差，總得留一個“看家”，隻是這次工程實在重要，老板特意讓兩個人一起去。

　　有戴麗麗這個得力副手在，凡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酒席上還有戴麗麗給擋酒，因此方磊這次出差比較輕鬆，居然還有時間在酒店裏遊遊泳，健下身，與在家裏相比，這次出差倒更像是休息了。

　　方磊很享受這輕鬆的幾天，臨走前一天晚上跟客戶吃完飯，他叫住戴麗麗說：“小戴，晚上我們辛苦點，把標書怎麽寫再定一下，明天一回公司就給老板個交代。”

　　“好。”戴麗麗問：“幾點？在哪兒？”

　　方磊看了看表，說：“八點半吧，在樓下咖啡廳見。”

　　“行。”戴麗麗說完，剛要回屋，又叫住方磊說：“不如八點半你來叫我，我們一起下去吧，樓下咖啡廳太大，省得到裏麵找來找去的。”

　　“也好。”方磊說完，兩人各回各屋。

　　方磊先給蘇曉墨打個平安電話，並告訴她第二天就回京了。然後稍事休息，期間還接到了個酒店常有的騷擾電話，方磊一聽到這種電話，基本是話都懶得多說就掛掉了。他八點半準時去敲戴麗麗的門，聽見裏麵傳來戴麗麗的聲音：“門沒鎖，先進來吧。”

　　方磊扭了下把手，果然把門扭開了，他沒多想，就推門進去了，但屋裏並沒有看到戴麗麗，洗手間裏傳來陣陣水聲。他聽到戴麗麗在裏麵說：“你先坐會兒，我馬上就好。”

　　“噢，好。”方磊答應了一聲，覺得有點尷尬，心想，這同事之間熟了還真什麽都不吝了。他本來想索性自己先到咖啡廳去等，但又覺得人家本來沒什麽，自己非得拔腿就跑，倒顯得心虛，於是他也沒把房間門關死，就虛掩著，然後走進房間裏麵，坐在沙發上，隨手打開電視看，此時卻一眼看到沙發對麵的床上，扔著戴麗麗的衣服，其中居然還有一件紅色帶蕾絲花邊的內衣。

　　方磊看得目瞪口呆，但眼睛又一時不忍從嬌豔的內衣上挪開，沒辦法，性感嬌豔的內衣確實對男人有太大的吸引力。還是剛跟曉墨結婚時，他陪著曉墨添購了幾件性感內衣，後來曉墨盡管外表打扮得光鮮亮麗，卻越來越不注重內衣了，懷孕以後穿衣服就更隨便了。

　　方磊強行把眼睛從內衣上挪開，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坐立不安，已經思索著怎麽跟戴麗麗說一聲，自己先下樓去等。但同時腦子裏又克製不住地想著，戴麗麗把衣服都扔在外麵，那洗完澡會穿著什麽出來？

　　光這樣想一下，他慌張的心裏同時就一熱。不行，得趕緊走，不然就要壞事兒了，他提醒自己。

　　他剛站起來想找個理由出去，浴室門開了條縫，方磊呼吸都要停止了，生怕出現什麽讓自己難以控製的情景。好在戴麗麗並沒有出來，隻是在裏麵說：“方磊，把床上的大浴巾遞給我好嗎？”

　　方磊啞著喉嚨，說：“噢。”那大浴巾就在嬌豔的內衣旁。我的天呢，這比那些劣質電視劇裏，讓女主角赤身裸體出來更誘人，就是再傻的男人，此時也已完全明了女人的用意了。

　　方磊小心地拿起浴巾，生怕碰到旁邊那個性感內衣，他機械地踱步到衛生間門後，戴麗麗從虛掩的衛生間門裏，伸出一截掛滿了水珠的胳膊，低聲說：“那就給我吧！”

　　方磊看著這截珠圓玉潤的手臂，細軟的手指上還塗著鮮紅的指甲油，此時這紅顯得這麽嬌豔刺眼，就像床上那性感的內衣，這一切對一個男人太具誘惑力了，而且還是一個老婆懷孕五個多月的男人。

　　方磊此時已感覺熱血有些衝頭，有點想一把拉住這玉手的衝動，腦子裏一片空白。他深咽了下唾液，把浴巾遞到戴麗麗手裏，用僅剩的理性控製著自己，趕快縮回自己的手，如果動作慢點，他真怕自己就一把抓住對方了。

　　戴麗麗的手在門外僵持了一下，才收回到衛生間，她顯然沒想到方磊就這麽老實地遞過浴巾，然後就沒有下文了，但她依然把門虛掩著。

　　方磊抵抗著自己的浮想聯翩，說：“那個，小戴……”他一張口把自己都嚇一跳，聲音不僅沙啞而且顫抖。他趕快清了清喉嚨，努力回複到正常的聲音，接著說：“小戴，我先下樓去等你，啊，你不急，那個，我先走了啊！”

　　戴麗麗在衛生間裏沒吭聲。

　　方磊幾乎是奪門而逃。

　　他到了咖啡廳，點了兩杯冰咖啡，又要了一杯冰水，猛灌下去，才覺得心頭的火焰被熄滅了一些。

　　冷靜了一會兒，他又給蘇曉墨撥了個電話：“幹嘛呢？”

　　“泡腳呢。”

　　“好，懷孩子泡泡腳好，但水別太燙，不然對胎兒也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真絮叨。”蘇曉墨在那頭笑著說：“剛才不是打過電話了嗎，怎麽又來電話了？”

　　“沒什麽事兒，就再撥個電話問問，今天累不累？”

　　“哎喲，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黴，出去采訪的時候孕婦褲的帶子斷了，我是一路拎著大肥褲子完成的采訪。”

　　“我看這熱線記者，也不比以前的編輯適合你。”

　　“是呀，這不現在就忍著呢，等著接梅梅熱線接線員的班唄。”

　　“瞧你這點抱負！”

　　“我現在還能有什麽大抱負？”

　　跟蘇曉墨貧了一會兒，方磊才感覺心頭的火焰被最後熄滅，而且所有的理智都回來了。他想起以前曉墨問他的話：“我問你，萬一我生完孩子，身材全變了，又肥又胖，一身妊娠紋，肚子上沒準還有個刀疤，還失業沒工作，你會不會嫌棄我呀？”他當時回答：“我要是因為這個嫌棄你，那我還是不是男人了？”他很慶幸，關鍵時刻沒做出對不起老婆孩子的事兒，信守了自己的承諾。

　　他等到快九點，還沒見戴麗麗下來。他知道，戴麗麗不是個放蕩隨便的女人，她能這麽主動地對待一個男人，卻被拒絕了，心裏肯定不好受，臉上也掛不住。

　　方磊想了想，決定還是找戴麗麗下來談一談，兩個人不能這樣別別扭扭地回去，畢竟以後還要共事。而且，對於這個女人，他也心懷歉意，其實他早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好感，但他一直自私享受著，甚至有些縱容她對自己的照顧。

　　他撥通了戴麗麗的手機，但一直沒人接。他又撥通她屋裏的電話，響了半天，才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冷淡地跟方磊說：“我累了，工作的事，明天飛機上說吧。”

　　方磊誠懇地說：“小戴，你下來吧，我們談談，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她在電話那頭遲疑了一下，說：“好吧。”

　　不一會兒，戴麗麗出現在咖啡廳，坐在方磊對麵，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您有什麽事兒，盡管交代。”

　　“小戴，我……”方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戴麗麗看著方磊，沒出聲。

　　“小戴，我、我想跟你說對不起。”

　　戴麗麗此時也有些奇怪，繼而想，噢，他是在對拒絕我投懷送抱這件事上說對不起，她覺得有些屈辱，語氣不太好地說：“您別這麽說，要說對不起，也得我來說。”

　　“不、不不，不是你理解的意思……”方磊知道戴麗麗誤會了，他努力解釋著：“是我不對，真的。你是個好女人，你不要懷疑我的誠意，我真的認為你是個好女人。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

　　“你自私？”戴麗麗見方磊此時竟是一臉自我檢討的樣子，更覺得奇怪了，難道他在戲弄自己？可看方磊的樣子，急得麵紅耳赤的，又十分真誠。

　　方磊真誠地分析著自己：對，我自私。其實我早已感覺到你對我的一片心意，這麽久了，我一直在享受著你的照顧，你對我的好感，得到你這樣的女人的青睞，我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心裏有些飄飄然。

　　尤其是從曉墨懷孕以後，雖然我有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但來自家庭和工作的壓力，顯得更大了。曉墨隨時需要我的照顧，而且，因為工作不順，她的脾氣忽好忽壞，這時候，你對我的安慰真的很重要。我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我甚至盼著上班跟你相處，枯燥的工作，有你在一旁，就顯得不那麽枯燥了。這些，我說的都是真的。

　　“今天的事兒，你心裏不必介意，你在我眼裏仍然是個好女人，隻因為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曖昧態度，才使你今天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戴麗麗聽著這些，委屈得眼圈都有些紅了，她今天能夠這樣，確實是以為方磊對自己有意思，而自己也確實喜歡這個男人。現在她聽著方磊的解釋，又有些心疼這個男人，於是她大著膽子問了一直想問的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方磊艱難地說：“我確實對你動過心。”

　　戴麗麗聽了反而一愣。

　　“坦白地說，讓我一生一世心裏隻有曉墨一個女人，真的很難，我不知道哪個男人或者女人能夠做到終生心裏隻有一個人，我是做不到。但正是因為喜歡，我也不想貿然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明明知道對你不可能負責任，明明知道這種事最後帶給你的隻能是一身傷痕，又得不到任何結果，這就像飲鴆止渴，這樣的事為什麽還要去做呢？而且，有哪個女人真正喜歡這種沒名沒分的生活？”

　　“我不在乎！”戴麗麗奪口而出：“我不在乎跟你一生一世，我也不在乎名分，我不會打擾你的家庭。”

　　“沒有哪個女人會真的做到不在乎。即便你真的不在乎，我在乎，曉墨也在乎。雖然我挺喜歡你的，但我對曉墨的感情，不僅有喜歡，還有責任，這麽多年夫妻的情分、彼此生活的習慣和默契，當然，現在還有我們即將出世的孩子。”

　　說到孩子，方磊眼裏充滿柔情：“我們之間雖然已經沒太多激情，但這份感情卻變得沉甸甸的，包含了太多的內容。尤其是從曉墨懷孕以後，我才明白女人孕育孩子的不容易，她在身體、事業上，都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如果在這個時候，我背叛了曉墨，那我，還算是個男人麽？”

　　戴麗麗有些動容。

　　“可能你會覺得我有些土，有些想不開，現在辦公室戀情、婚外戀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可是，我總覺得，這種短暫的激情，無論對哪一方，帶來的傷害都是遠勝於快樂的。我總認為，一個男人，起碼要做到對自己的女人負責任。所以，小戴，我不能對你負責任，因此不能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戴麗麗看著方磊：“你這樣不覺得累嗎？”

　　方磊笑了笑：“可能我是真土，我倒覺得腳踩兩隻船的日子更累。我不是個能左右逢迎的人，隻怕最後弄得大家都是一身傷。所以，小戴，聰明的女人不往這條路上走，而是去找個好男人相濡以沫。”

　　戴麗麗看著方磊，此時她更欣賞他了。她遺憾地說：“可惜我跟我看上的好男人，不能相濡以沫。”

　　“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於江湖。”方磊說。

　　在方磊麵臨色誘的這一天，蘇曉墨過得也很是艱難。

　　一早四點多，外麵下著小雨，蘇曉墨就趕到醫院去排隊掛號孕檢。沒辦法，今天她必須得早些掛號，早點結束檢查，因為下午還有個采訪。就因為下午要采訪，她還得扛著手提電腦、數碼相機去孕檢。

　　本來方磊想讓曉墨媽陪著她去，但蘇曉墨覺得自己懷孕已經讓老人很勞累了，最近老媽腰椎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老爸心髒一直不太好，她也不想過多麻煩老人，所以就誰也沒告訴，自己去了。

　　四點多到醫院，裏麵早已排了不少人。蘇曉墨拿到掛號順序號，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直到七點半，才開始一係列檢查。九點多時，蘇曉墨又開始排著大長隊照B超，此時她站著都能睡著了。因為來得還算早，不到十點就輪到她做B超了，她還挺高興，心想早些檢查完，還能早點開始采訪，早些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家休息。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照B超時，醫生觀測了半天，對著蘇曉墨肚子又捅又按的，最後說：“你先出去溜達溜達再回來照吧！”

　　“怎麽了？”蘇曉墨詫異地問。

　　“您這孩子老背朝著‘鏡頭’，什麽也照不著。”醫生說話還挺幽默。

　　“啊？”蘇曉墨頭一次知道還有這事兒：“那、那我怎麽讓小家夥麵朝‘鏡頭’呢？”

　　“您……您也就隻能出去溜達溜達了。”醫生遲疑了一下，又說：“按說，您抬高P股胸部朝下趴著，可能孩子方便轉過來點。”

　　“我……”蘇曉墨無語了，心想，這是醫院，讓我上哪撅著P股趴著去呀！

　　她愁眉苦臉地出來，還扛著一堆東西，又困又乏，但隻能在醫院裏走來走去。

　　過了大約半小時，又重新排隊，小家夥還是背對“鏡頭”。

　　蘇曉墨這回幹脆到醫院外麵大馬路上走了半天，回來以後再重新照，孩子依然如故。

　　眼瞅著比自己來得晚的人都做完了，蘇曉墨徹底崩潰了，她甚至想，實在不行，我幹脆趴醫院地上試試得了。但她終究沒那麽做，這回也懶得出去走了，就在B超室門口溜達，還聽見排隊照B超的孕婦們指著她小聲議論：“就那孕婦，就她，一早就來排隊，到現在還沒做成，說是孩子老是背朝外。”“唉，當媽真是不容易！”蘇曉墨都沒力氣著急了，光顧著在醫院走廊裏走啊走的。

　　最後一次照B超，孩子終於露出點側麵，也不知道是走的，還是趕巧了。雖然還有很多地方看不太清楚，但醫生也不敢太折騰這孕婦，勉強照了照，這次孕檢總算過關，蘇曉墨也快精疲力竭了。

　　蘇曉墨自從一再被調崗後，從原來一個頗講情調的小白領，已經變得越來越摳門，但這天中午，她找了家環境相當不錯，當然價格也很不錯的餐館去吃飯。除了吃得很精致外，關鍵是她還靠在舒適的椅子上又睡了會兒，才開始下午的采訪。她心裏算計著，一天打車的費用，再加上這頓飯錢，下午這采訪即便是拿頭版頭條的稿費，今天她也賠大發了。

　　出門的時候，外麵依然下著小雨，她揮手打車趕去一家人才中心，采訪一個專門麵向大學生的招聘會。

　　招聘會裏人多得像煮餃子，等著找工作的人也是一堆一堆的，不亞於在醫院等待孕檢的孕婦，看來現在除了生育高峰，還是大學生就業高峰。每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招工的人手裏都有厚厚的簡曆。

　　蘇曉墨擠出了一身的汗，渾身燥熱。她邊在人群裏擠著，邊找著有些什麽新聞點。這時旁邊有個女孩好心地拉住她，小聲說：“你的褲子，褲子！”

　　“啊！”蘇曉墨低頭一看，孕婦褲已經耷拉到下腹部了，褲腿拖拖拉拉地綴在了地上。她用手一摸，孕婦褲的褲腰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斷了。

　　“謝謝，謝謝啊！”蘇曉墨趕快用手拉住褲腰，跟提醒她的女孩道謝，然後狼狽地背著大包、提著褲子一步一挪地出了招聘大廳。她得趕緊回去了，這副樣子再采訪下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本來一個大肚婆逛招聘會就夠吸引人的了，再加上還提著個褲子，這丟人丟的！

　　蘇曉墨走出大廳，外麵還在下著小雨，這時她想起來提著褲子往外走的時候，胳膊上挎著的雨傘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可她又實在沒有勇氣和力氣，再這樣提著褲子挪回到人擠人的招聘會去，隻好冒著雨走到馬路邊，一手含蓄些地托著褲子，一手準備打車。但招聘市場的位置比較偏，再加上下雨天打車的人本來就多，她等了半天居然沒有空駛出租車經過，蘇曉墨的身上已經快被淋透了。她歎了口氣，心想，要不自己走到公交站吧。她盡量不讓人看出來自己的狼狽樣地往前走，但還是從旁邊建築物的玻璃裏看見了自己的形象——一個一邊往上提腰帶一邊走的大肚婆。蘇曉墨辛酸地想：靠！我一個昔日的白領麗人，現在也淪落成這樣了。

　　蘇曉墨就這樣一路故作鎮靜地向前走，卻總是走不到公交車站，一打聽，才知道走錯了方向，本來最近的車站就在身後，但她往前走了。蘇曉墨實在懶得往回走，就這樣一步一蹭地在雨裏走了一站地，眼看著要到車站了，她無意中回頭，看到能夠直達家裏的公交車即將到站，她一陣激動，趕快小跑起來。

　　終於趕上了公交車，售票員一看蘇曉墨的狀態嚇壞了——一個渾身濕淋淋還提著褲子背著大包的孕婦，連公交卡都不用她刷了，趕快說：“誰給孕婦讓個座？您先坐下，先坐下，一會兒我給您刷卡！”

　　蘇曉墨坐到座位上，才長舒了一口氣。從公交車上下來，雖然離家不遠了，她還是打個車一直回到家門口，心想：今天掙得真不如花得多，虧大發了。回家後，她換了衣服就累得躺到床上起不來，大腿根那叫一個疼。

　　本來想休息一會兒，編輯又打來電話催稿，問今天的采訪打算寫成什麽樣，有什麽新聞點。蘇曉墨有點語塞，以她今天的狀態，采訪的確實不夠充分，她有些支支吾吾地說：“嗯，應聘的人特別多，但是招聘崗位挺少的，還是供求比例失衡吧。”

　　“那具體比例是多少，你有沒有問個數字出來？”

　　蘇曉墨心裏暗暗叫苦，以她當時的狀況，哪還顧得上找主辦方問比例呀，她隻好搪塞：“具體數字當時沒問出來，不過應該可以寫個比較熱鬧的現場新聞。”

　　“僅是現場描寫，沒有詳細數字，這新聞不硬啊！”編輯不幹了：“至少得有數字，或者是相關的政策，或者是什麽比較硬的新聞點。而且供求比例失衡，找工作的人多崗位少，大學生就業難，這幾年不一直這樣嗎，這不算什麽新聞了！”

　　“這個……”蘇曉墨實在無話可說。

　　“怎麽你也得問出個數字來呀！”

　　“好吧，我盡量再打電話問主辦方吧。”蘇曉墨頭疼地說。

　　掛了電話，她趕快四處打電話找主辦方問相關數字，但趕上人家已經下班了，費了半天勁也沒從值班人員那問出什麽來，隻好寫個現場新聞草草了事。

　　編輯從報社公共郵箱裏接到蘇曉墨的稿子，看完了說：“這蘇曉墨也是個老記者了，怎麽寫的東西這麽差勁。”

　　“我看看。”薑紅調出蘇曉墨的稿子一看，不滿地說：“這完全是糊弄事兒！”她把鼠標往桌上生氣地一拍，說：“蘇曉墨調到熱線來，是有情緒還是怎麽著，老這麽糊弄事兒，這不連累咱們部門的績效嘛！”這幾年，她一直熬著，現在終於有了些風光，受到胖橘子的賞識，所以她把績效看得相當重要。

　　部門其他人聽見薑紅又發脾氣了，都沒敢吭聲。

　　湯浩正好跟熱線部一位記者在調配稿子，回頭跟薑紅說：“人家孕婦也不容易，大家都是同事，能互相幫襯著就幫襯著點。”

　　薑紅一向是看見湯浩就眼睛一亮，但聽了這話，雖然忍住沒吭聲，卻狠狠瞪了湯浩一眼。

　　湯浩看著薑紅的表情，搖了搖頭，趕緊說完稿子的事兒，下樓回體育部去了。他知道薑紅對自己有意思，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倒不是薑紅比自己大幾歲，而是她太好強，心太硬。

　　薑紅這會兒更是氣哼哼的，她喜歡湯浩這樣的男人，帥氣、能幹、聰明、大氣，更重要的是有男人的磊落。雖然她自己近些年已經在職場中被折磨得不夠磊落了，但湯浩身上依然有她向往的品質，不像馬品淨之流的唯唯諾諾。

　　她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對喜歡的男人暗送秋波，高傲的她又不會主動去表達，畢竟往昔歲月都是男人追求她的，但她是真心實意地幫他——所有部門的新聞，她都要爭上一爭，隻有湯浩的體育部，她不僅不爭，還願意把自己記者采到的出彩新聞，隻要適合體育部，就主動送過去；體育部需要熱線部幫忙，即便是費力又不露彩的采訪，她也願意；凡是體育部的好稿，隻要說得過去的，她都舉手表示同意；在老總麵前，什麽時候提起湯浩，她都一個勁地誇他。可他，對她卻一直不冷不熱的。

　　她剛到這個報社，就對蘇曉墨有了敵意。不僅僅是因為當年在她最風光的時候，蘇曉墨隻是跟在她身後的一個青澀的實習生，可現在她老了，蘇曉墨反而成了最受重視的編輯，還因為他湯浩，每每提起蘇曉墨，都是滿口的讚揚，不僅誇她有頭腦、有新聞從業者的職業道德，還私下裏跟不少男同事說過，最欣賞蘇曉墨的氣質和穿著，既職業又很有女人味。

　　這讓薑紅這個昔日美女著實惱怒，她也曾冷嘲熱諷地挖苦過湯浩：“人家蘇曉墨已經結婚了，難不成你還惦記著人家？”

　　湯浩倒磊落地回答：“別把我對女同事的讚美想得這麽齷齪，我隻是不排除以後會娶這種類型的女人當妻子而已。”這話說得薑紅更是滿心醋味兒。

　　坐在電腦桌前，薑紅憤憤地想，現在她蘇曉墨形象大改，已經是個邋遢的大肚婆了，所謂的頭腦在工作中也完全展露不出來了，反而成了到哪哪嫌的累贅，可以說這是她最倒黴的時候。可你湯浩還是一心向著她，已經不止一次在眾人麵前，甚至是在編前會上當著總編們的麵，為她鳴不平，我還不止一次看見你開車送她回家。

　　薑紅實在想不通，為什麽？蘇曉墨最風光的時候，你也隻是背地裏誇誇她，當麵甚至不怎麽說話，現在反而公開力挺她，可她哪有什麽魅力可言啊！

　　晚上爸媽來給蘇曉墨做飯，才知道閨女一天的經曆，把老兩口嚇得夠嗆，趕緊熬了紅糖薑水給曉墨喝，並不停地抱怨曉墨為什麽不叫爸媽跟著。這會兒正好方磊的電話打過來，蘇曉墨連撒嬌帶抱怨地把一天的經曆跟方磊訴說了一頓，晚飯曉墨就喝了點麵湯，結果晚上就發燒了。

　　爸媽這一晚沒走，一直在照顧曉墨。到了後半夜，蘇曉墨才退燒。第二天還有采訪，但是曉墨媽堅決要求曉墨必須在家休息，並主動給薑紅打電話請假，告訴她女兒懷著身孕，現在又發了高燒，必須休息幾天。

　　薑紅當然不好再說什麽，立刻準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