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是個什麽玩意兒

8　活著真不容易

　　晚上，兩人睡覺時，方磊還趴在蘇曉墨肚子上聽了半天：“我怎麽什麽聲音都沒聽到呢？”

　　“多新鮮呢！人家醫生是用胎心儀才聽著的，你要是隔著肚皮就能聽見他的心跳聲，那他不成怪物了？”蘇曉墨笑著說。

　　“去，說什麽呢，我的孩子怎麽就成怪物了！”方磊不樂意地說，緊接著又擔心起來：“可是，都三個月了，你的肚子怎麽這麽小呀？”

　　“哎呀，你傻不傻，三個月一般都看不出來的。”

　　“是嗎？”方磊將信將疑：“不過說實話，咱們孩兒在這頭三個月，過得可真是不容易，防輻射服也沒用，吃沒吃好，睡沒睡好，不都說這會兒得補葉酸嗎，咱孩兒也沒補上，他爹他娘還老說不要他。”

　　蘇曉墨聽著也挺辛酸——寶寶，對不起，我們的父愛母愛，來得實在太遲了。她輕輕拍了拍肚子，說：“可他是個好寶寶，在這麽艱難的環境下，還長得這麽好。咱孩子一定在我肚子裏憋著氣，說‘我就不走，就不走，就要留下，要長得好好的’！”蘇曉墨邊說邊比劃，逗得方磊直笑。

　　“行了你，別再閃著。我可告訴你啊，下午買的葉酸和營養素，可得定時吃，不許忘。”

　　“好！”蘇曉墨聽話地說。

　　看著方磊樂嗬嗬的樣兒，蘇曉墨突然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甜蜜。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夫妻兩人每天就忙工作，多久沒這樣聊過天了？

　　“還有，明天上班把我新買的防輻射服穿上，你們同事給你的也要套裏頭。”方磊繼續絮絮叨叨地囑咐。

　　“啊？穿兩層呀？”

　　“當然要穿兩層！你看你們大辦公間，上百台電腦在四麵八方輻射著，還有好幾台複印機，再瞧你們那寫字樓，四麵不透風，窗戶恨不得都釘死了，通風係統還做得不好。”方磊越說心裏越煩：“算了算了，要不然你還是別上班了。”

　　“不說好了嘛，明天我先跟老總談下，至少先把主編的位子讓出來，這樣就少了好大一塊負擔，爭取再調換個崗位，不熬夜班。至於辭職的事兒，這是萬不得已的選擇呀。”

　　“你是不是還舍不得這個破職位呀？”

　　說實話，現在我對這個主編的位子，真是沒有太多的留戀了。以前得不著的時候，特別的盼望，那也不是我事業心有多強，你說，咱們從小就聽社會上的人們說人要‘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了，我就想，我不能老是一般的員工呀，而且現在這單位一年一簽合同，一般員工歲數越大飯碗越不牢靠，二十來歲的這後那後一批一批往裏湧，我們隻有一層層往上走，才能在單位一年一度的競爭中保持強勢。我偏在這關卡上懷孕了。

　　我當時就覺得，這基本上意味著我在事業上的進步就中斷了。懷胎十月，生完頭三年，孩子都離不開人照顧，我又不願意把自己的孩子全扔給老人或者保姆帶，這就意味著我有四年的時間不能夠投入到工作中去。四年以後，我一個三十四歲的女人，在職場上，早就成了殘花敗柳了。

　　“你不明白，一個女人，想在這職場裏不處於被動的弱勢地位，太不容易了。你看胖橘子、薑紅，還有幾個差不離兒的報社女老總，哪個不是幹到後來都拋家舍業的！”

　　蘇曉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但是我今天聽見咱們孩子的心跳聲，再看見他那張‘照片’，才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小生命，而且是我們的，跟這個小家夥相比，一個主編職位又算什麽呢？前幾天，我一直被職場上的爭名奪利、爾虞我詐騷擾著，在這個時候，聽見孩子的心跳聲，倒覺得像天上的音樂一樣好聽。說實話，我對這個職位，不是留戀，是迷茫。你知道，我從上學起就習慣按計劃行事，突然懷孕把我以前的計劃都打亂了，我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從了。所以我前一段時間那麽猶豫，不知道這個孩子該要不該要。”

　　“我說過了，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辭職，養家是我的責任。”方磊說。

　　我知道，我即便辭職，這幾年咱們一家三口過日子，吃喝肯定沒問題，但是生活質量肯定跟以前沒法比了。作為一個母親，我當然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有好的生活，有好玩具玩，受好的教育，享受到好的照顧，如果經濟拮據，他在很多方麵都會受到限製，這又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你也看到咱們周圍好多夫妻，一添了孩子，就跟添了套房貸沒什麽兩樣，懷孕時為他花的錢，那叫首付，以後每月還得往裏添錢，那就是還貸，而且這個房貸還絕對是高利貸！貧賤夫妻百事哀，我不希望咱們以後成了貧賤夫妻。”

　　“可是，工資越高，生活質量就一定會越好嗎？以前咱倆丁克的時候，到沒什麽經濟壓力，是，咱們的早點可以在咖啡館喝咖啡吃甜點；咱們買點小名牌的衣物也不心疼；去超市愛買什麽買什麽，不用看價；咱也有車有房的，你出門就揮手打車，連公共汽車線路都分不清了；手機咱們可以一部接一部換，車咱還想買第二輛呢；基本不在家做飯，飯館門臉小一點的都不愛進；咱倆一人有一張健身會所的健身卡，你的美容卡也都是在高檔美容院辦的，可咱們每天各忙各的，雖然住一個屋裏，有時幾乎一個星期都見不著一麵，好不容易休息了，累得隻剩補覺的力氣了。你覺得，這樣的生活就算質量高嗎？”

　　蘇曉墨無語。

　　第二天，蘇曉墨套著兩件防輻射服去上班。白天太忙，她打算晚上再跟胖橘子談。因為方磊給買的新防輻射做工比較精巧，再加上報社裏單身漢居多，還真沒太多人注意到她穿的是防輻射服，隻偶爾有幾個員工背後竊竊私語一下。薑紅看蘇曉墨的眼神有點怪。另外，校對室和副刊的兩個孕婦，看出來蘇曉墨的衣服了，大家平常本來不怎麽說話，這時候見麵卻總是相視一笑，頗有些同盟的味道。

　　曾給過蘇曉墨一件防輻射服的梅梅也看出來了，逮個空兒把蘇曉墨拉到一邊：“怎麽著，決定要了？”

　　“決定了！”蘇曉墨痛快地回答。

　　“跟胖橘子說了？”

　　“沒有，打算晚上盯完版說。一個主編，大不了咱讓賢。”

　　“就是，你要真為了單位這點事就不要自己的孩子了，那才是傻呢。”

　　“就是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談到以後，蘇曉墨眼神又迷茫了。

　　“嗨，走一步說一走，天無絕人之路，哪能像你這麽前怕狼後怕虎的！”梅梅安慰蘇曉墨：“大不了像我似的，給轟過來當個熱線接線員，那又怎麽了？我現在也想開了，上下班還有點兒呢！”

　　“就怕到時我連熱線接線員的位置都沒了！”

　　梅梅小聲跟蘇曉墨說：“不會的。我告訴你，我打算幹到七個月的時候就回家休息了。我可不想跟你們部門那小馮似的，一直幹到生的前一天，你看看她幹到後來，腿腫得那麽粗，手一按一坑兒，最後弄得孩子還早產了。”

　　“是呀！”提起小馮，當時蘇曉墨尚不了解孕婦的苦衷，都看著她不容易：“聽說她後來腿上都靜脈曲張了，走路都疼得不行。”

　　“是呀，多不值啊，所以，我幹到七月份得休。我這是雙胞胎，你不知道，現在身子就重得不行了。”

　　“可不是說產假隻有三四個月嗎？”

　　“實在沒辦法，我休完產假再休幾個月病假唄，女職工保護條例裏不說了嗎，對孕期女職工得有適當照顧。噢，現在還提倡母乳喂養一年，我就算堅持到生的那天才休息，也就那三個月假，我又得坐月子養身體，三個月後還得來上班，我上哪母乳喂養一年去呀！”

　　“唉！”提起以後，蘇曉墨也愁得慌：“我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真是說到誰就來什麽事兒。

　　中午，蘇曉墨正披著衣服，趴在桌上小睡一會兒，突然有人輕輕敲桌子，她一抬頭，見是胖橘子。

　　“單總。”蘇曉墨揉著眼睛趕緊打招呼。

　　“作為一個主編，精神點。”胖橘子皺著眉頭說：“中午雖然休息一會兒，你看看人家好幾個主編都在一起探討版麵呢。”

　　蘇曉墨一伸脖了，看見趙衛、薑紅、張麗娜正湊一塊商討什麽，心裏就明白，他們每天中午都在一塊定“選票”的事兒，也就沒說什麽。反正自己今天就打算把這主編卸任了，這些事兒也懶得操心。

　　胖橘子看著蘇曉墨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心裏更來氣。這種下屬，身為主要部門的中層，但完全看不到對你這個高層有什麽信心，對你的要求也置之不理。

　　胖橘子不是不知道薑紅、趙衛幾個部門主編抱團拉“好稿票”的事兒，但她能容忍——這說明自己出個決策，他們真當回事兒來執行，自己稍微動動小指頭，他們就順著風向去轉。這種人能用得動，即便他們用點小手段，那又有什麽，反正線在自己手裏，想對他們寬些就寬些，實在鬧得不像話了，想收拾他們就收拾他們。

　　她還知道這幾個主編，雖然表麵上合作，到底下為幾個好稿指標也沒少鬧矛盾。可是下屬太團結了，對一把手未必是好事兒，要的就是下屬之間這種互相鬥，拚命爭寵的局麵，自古以來的君王之道不就是這樣麽！倒是這個蘇曉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而且在選題路線上還堅持執行前任總編輯的路線，這才是最不能讓人容忍的。

　　“你們部門那個小馮，現在休假快四個月了吧？什麽時候來上班？產假早過了，她還幹不幹了，不是讓你盯著她點嘛。”胖橘子現在對蘇曉墨的態度越來越不好。

　　蘇曉墨趕緊解釋：“我確實問過她，但她家裏確實有困難，沒老人幫她照顧孩子，現在走不開，而且她孩子是早產兒，現在特別需要母親的照顧和母乳喂養……”

　　“我們這兒又不是慈善院！”胖橘子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問她到底什麽時候來上班。甭跟我提什麽母乳喂養，外頭賣的奶粉是幹什麽用的！”

　　蘇曉墨見胖橘子一直盯著自己，隻好在她的監視下撥通了小馮的電話：“小馮，我是曉墨。不好意思，在忙啥？”

　　小馮接電話時呼哧帶喘的，電話筒裏還傳來嬰兒的哭聲：“曉墨呀，還行，孩子發燒好幾天了，剛帶著從醫院回來。”

　　“噢。”蘇曉墨有點說不出口，一抬眼見胖橘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隻好問：“那個，就是問問，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呢？”

　　“曉墨，我現在真為難。”電話那頭小馮都快哭了：“孩子早產，身體特別弱，我每天忙得四腳朝天的，而且我家離單位這麽遠，一上班肯定就沒法母乳喂養了，可孩子腸胃特別弱，隻有吃母乳才不會鬧病……”

　　胖橘子嫌蘇曉墨磨嘰，小聲地催：“告訴她，產假沒了，再不來上班就先辭職！”

　　“那個，那個……”這話要是以前，蘇曉墨狠狠心還能說得出來，可現在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怎麽也說不出來。

　　小馮在那頭感覺到蘇曉墨的為難了，問：“是不是老總不樂意了？”

　　“是！”

　　小馮歎氣說：“那，再寬限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我趕緊想辦法解決，好嗎？”

　　“好吧。”蘇曉墨歎口氣，掛了電話，趕緊跟胖橘子匯報：“她說，再寬限她一個月。”

　　“還要休一個月？”胖橘子不滿地看了蘇曉墨一眼，扭臉走了。

　　胖橘子現在對蘇曉墨越來越不滿，不聽使喚、一意孤行，眼睛完全不睬她這個新任老總。熱線部自從推出新規定以後，好稿量猛增，現在體育部、娛樂部都仿效熱線部推行這套製度。而且因為這幾個部門的編輯記者，為了保住自己每個月的月薪不被扣，就得拚命靠緊報社的思路，這樣才能夠得好稿，這就使得前任老總的新聞思想很快被扭轉過來，真是形勢喜人！

　　但就是要聞部和國內部，還死活扛著不推行，尤其這個蘇曉墨，還在底下滿處說，她不推行新製度是因為“苛政猛於虎”！是，這樣一來，你這個部門的員工是高興了，可我作為老總的權威在哪？我想推行的理念怎麽辦？看看今天蘇曉墨這副樣子，讓她叫小馮來上班，她倒先一臉不情願。你這麽努力在下屬員工麵前買好兒，難道就沒想過真正決定你未來的是我這個老總？

　　胖橘子之所以催著小馮來上班，是有意調配一下要聞部的版麵。

　　現在這個城市裏有這麽多家都市報，可是新聞也不過就是那麽多，因此新聞同題化的現象比較嚴重，也就是說，一翻開報紙，各家的新聞都大同小異。在這會兒，每家報社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逼著記者跑獨家新聞，逼著編輯出獨家選題。

　　還有另一個方法，把結版時間往後盡可能地拖。比如同樣一塊版麵，一家報社晚上十點結版送印廠，而我們晚上十二點結版送印廠，我們比對方晚兩個小時結版，就意味著這兩個小時裏發生的新聞，我們就搶占了先機。因此，現在各家報社都在往後拖延結版時間。

　　當然，相對來說編輯記者上班時間也被拉長了。可那又怎麽著，這不是澳大利亞新西蘭，老板舉著錢求員工，員工還不想加班，這是在中國，缺什麽也不缺勞動力，我就拉長你的工作時間不給你加班費，又怎麽樣。

　　她在會上就公開說過：“誰嫌上班時間長了，就走人，外麵一堆大學生、研究生等著進來呢！”事實證明，大家抱怨歸抱怨，可不也全在這兒忍著麽！

　　要聞部現在有十塊版麵，九塊都是晚上十二點結版的，有一塊是晚上八點結版。當年設這一塊版，是為了讓要聞部編輯輪流盯一下，一周還有一天能早點回家。後來小馮懷孕了，就專職盯這塊版，這算夠照顧她的了，饒是這樣，她八個多月的時候還早產了，弄得大家沸沸揚揚，說是報社用人太狠。好在那時候我胖橘子還隻是個副總。

　　胖橘子早就想把這塊版也推到十二點結版，多一塊版推後，就意味著每天報社有可能又搶出幾條獨家新聞，獨家新聞多了發行量才能上去，發行量上去廣告商才青睞，這樣報社營利才多。

　　把每一塊版麵、每一個員工盡可能地使用到極致，這是每位老總最自然的想法。但小馮休產假後，因為要給她留著崗位一時不能加人，這版就由其他編輯輪流兼著，在完成自己負責的版麵後順帶著把這塊做了，因此這塊版麵還一直是八點結版，如果推到十二點肯定就沒人顧得過來了。

　　胖橘子早就心急了，每塊版麵都是錢，這小馮占著個崗又不上班，就意味著這版麵每天少幹四個小時的活！小馮產假沒休完的時候，她也不好說什麽，現在已經多休一個多月了，你還請假不上班，那可不成！這是報社，又不是福利院，老這麽養活個閑人哪成。

　　可現在的問題是，惡人不能由我這個老總做，得由你們這些中層去執行。但這個蘇曉墨，明顯不聽我這套！

　　胖橘子正在這兒左思右想，桃花眼一推門進來了，帶點神秘地問：“單總，蘇曉墨是不是那什麽了？”

　　“什麽了？”胖橘子有點摸不清頭腦。

　　“她沒跟您說什麽？”

　　“沒有啊！”

　　“我怎麽今兒聽幾個女員工在那議論，說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

　　“您看她穿的那件衣服，好像就是孕婦穿的防輻射服。”

　　“噝……”胖橘子發出一聲類似牙疼的歎息：“不會吧，她、她不是上個月競聘的時候，還說不要孩子了嗎？”

　　“哎喲，我的單姐姐！”桃花眼說：“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賊，她為了當主編，上下嘴皮一碰什麽不能說呀！”

　　胖橘子也有點迷糊，仔細回想蘇曉墨今天穿的衣服是什麽樣子的來著，對了，好像是個粉的，像馬夾一樣挺怪的衣服，難道這就是防輻射服？自己沒懷過孕，誰知道這是什麽？不過好像還真有點像，那梅梅，還有校對室那懷孕的，不都穿成這樣嗎？

　　“行，這事兒我知道了。”這蘇曉墨，難道真這麽有心機，知道自己懷孕了，還跑來搶主編的職位。怎麽著，想拿著主編的崗位工資休產假，還享受孕期待遇，打算得還真美，怪不得她現在整天沒精打采的，一下班腳底抹油就跑呢！我倒要看看，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說。

　　對於蘇曉墨來說，這又是連軸轉的一天。晚上簽完版，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胖橘子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蘇曉墨進去，看見老板桌後麵胖橘子一張笑盈盈的臉：“曉墨呀，有事兒嗎？”

　　“單總，我有件事兒得跟您談談。”

　　“來，坐，有事兒盡管說，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什麽問題了？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蘇曉墨挺奇怪，咦，怎麽今晚上突然對我態度這麽好了呢？不知道我告訴她懷孕的事兒後，她會不會還保持風度。蘇曉墨坐下，態度誠懇地說：“單總，我，我真的覺得特別對不起報社，我，我意外懷孕了！”

　　“喲，那是好事兒呀，恭喜你！”胖橘子笑得幾乎是慈祥了。

　　蘇曉墨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聽力——看，人家老總知道我懷孕了，居然沒跟我急，還祝福我。她更抱歉了，真的像犯了錯誤一樣的懺悔：“我真是覺得對不起報社，您看，我偏趕在這會兒懷孕，這不是耽誤事兒嗎？”

　　“千萬別這麽說。嗯，你對以後是怎麽打算的呢？”胖橘子體貼地問。

　　“我，我是真怕耽誤主編的工作，而我現在的體力，確實有些難以勝任，我也沒想到孕期反應會這麽厲害，所以，我服從報社的分配。”蘇曉墨真誠地說。

　　“唉，我是真挺看好你這個主編的，本來還等著看你大展宏圖呢，但現在肯定是身體重要，說什麽也不能影響你的身體呀。”胖橘子臉上做了遺憾的表情，心想，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真是抱歉，真是抱歉！”蘇曉墨像犯了天大的錯事一樣道歉不已，然後為難地說：“單總，您看，對於我以後的去向問題……”

　　“你自己有什麽意向？”

　　“我也不想給報社添麻煩，但我真的很喜歡新聞工作，如果可能，您看能不能讓我盯一些早點結版的版麵呢？”蘇曉墨對於放棄主編的位置，已經想開了，但也真不願意像梅梅一樣，被放到接線員這麽一個崗位上，那這麽多年所學和經驗不就全廢了嗎？再說了，老在接線員崗位上幹著，真到休完產假回來的時候，還能有什麽位置留給你呀，這就是現實的謀生問題了。

　　“嗯，這個，我得跟其他幾位老總，還有人事部一起商量一下。畢竟，現在報社很多版麵都預備推後結版，而且，還涉及到人員調動的問題，一時半會兒不能給你明確回答。”

　　“我明白，我明白。”

　　“至於你現在的主編工作，我會盡快跟大家商量一下，畢竟，咱們現在不能再搞一言堂了嘛！商量完了趕快推選出來一個代理主編，先幫你代理一段時間工作，你看好不好？”

　　“當然，當然。”蘇曉墨心想，這話說得也真夠婉轉了。

　　“好了，你的情況我知道了。”胖橘子把手一揮，又說：“總而言之，你還是個非常優秀的員工。這段時間，你懷著身孕也確實是辛苦了，對於你以前的成績，我們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你的情況，我再跟其他老總，包括人事部商量一下再定奪，你看好嗎？”

　　“噢，好的。”蘇曉墨起座告辭：“那、那我就等您通知……”

　　“我會盡快給你答複的。近期工作悠著點啊，好好注意身體，聽見了嗎？”胖橘子笑意盈盈。

　　“哎！”蘇曉墨關門出去，鬆了口氣，至少談話時胖橘子一直是笑著的，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蘇曉墨一出去，胖橘子笑嗬嗬的臉立刻繃緊了。

　　這不是瞎搗亂是什麽？哭著喊著地應聘了主編職位，扭臉就懷孕了，說是意外的，誰信？再說了，現在剛好進入報紙一年一度重要的征訂期，征訂印數上去了，廣告才有可能提高。養活這麽多人的報社，光靠賣報紙那點錢哪夠，還不得靠廣告收入掙錢。

　　都知道這兩年市場情況不好，金融危機，本來報社的廣告就銳減，幾家媒體現在都不好過，隻能靠著新聞搶眼球，把征訂數拱上去，再指著征訂數招攬廣告客戶。要聞部，是多重要的部門，結果你上任快一個月了，什麽都沒幹成，自己先懷上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