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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更深的迷惘

  當天下午,李圓等編輯就知道要被調往熱線部了。人事部門已經過來人,催著互調的員工趕快換座位了。李圓嘟著胖乎乎的臉,坐到蘇曉墨旁邊一個勁地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別這樣,你這副態度過去,小心惹著薑紅。”蘇曉墨提醒她。

  “我們呀,就是撥過去給薑紅收拾的!”李圓氣呼呼地說:“你看見薑紅給熱線部定的部門製度了嗎?”

  “還沒呢。”

  “你快看看吧。”李圓把蘇曉墨的手從電腦前扒拉開,登陸報社內部信息平台,打開了薑紅製定的熱線部的部門製度,下麵還附有胖橘子熱情洋溢的好評。

  蘇曉墨全篇看完,不禁感歎:這真是充分利用經濟杠杆的一套製度。

  通篇下來,確實責任落實到人——每個記者、編輯,每月必須完成多少好稿、多少長篇、多少優秀版麵、多少好標題,全部細分成指標。如果完不成部門內部要扣錢,少一條好標題扣多少、少一塊優秀版麵扣多少都細細列出。完成了才能踏踏實實地拿走這個月的薪水,超出的話,每超出一條獎勵多少錢。

  本來按照報社的整體製度,好版麵、好稿等,屬於獎勵機製,完成了有獎勵,完不成也不至於扣錢,但在熱線部,已經成為強製完成的指標,成為了工作量。

  往好了想,這套製度一推廣,可以使熱線部的員工全像一條條餓狼,拚命做出好稿,熱線部得好新聞的總量會輕易超過其他部門。但蘇曉墨感覺,經濟杠杆可以用,但不能用得太狠,獎罰分明是好事兒,但也不能逼得太甚。報社現有工作量,其實已經壓力很大了,像熱線部這樣再給大家加壓,恐怕承受能力有限。

  而且,好稿子、好標題,畢竟跟工人做活兒不一樣,未見得是靠獎錢就能夠出來的,需要對編輯記者的磨煉,需要心裏的靈光一閃,有時候需要集體的力量互相切磋。如果這人就是奔著錢去的,很難保證做出真正的好稿,況且,有時候做新聞,最怕急功近利,一旦這樣,假新聞、不實報道就會層出不窮。再有,這套製度太刺激大家互相爭奪了,一個部門如果不團結,過於你爭我奪,恐怕也不是好事兒。熱線部這套製度,通篇沒有一點給大家提供學習、指導的內容,全是獎錢罰錢,短期內可能見效,長期如此恐怕會有副作用。

  “看完了吧?有何感想?”李圓問。

  蘇曉墨感歎:“論語裏,孔老夫子說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就是說,用行政命令來治理,用刑法來處罰,人民雖然能夠避免犯罪,卻沒有廉恥之心;用道德教化來治理,用禮來約束,人們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有歸服之心。如果大家你爭我奪的都不知廉恥了,能夠把事情做好嗎?”

  “天呢!”李圓翻了下眼睛:“你還孔老夫子?這是薑紅要創業績快急瘋了,玩命壓榨下屬呢,現在誰還聽你的孔老夫子!”

  蘇曉墨無言,對現在的狀況,她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

  “我現在就是想,到這種女人手下幹活,就慘了!你看看,罰得多狠。你說,這胖橘子也挺厲害,沒想到會來這麽一手,她想讓上的人沒當上主編,行,就把我的人安排在你身邊,看你怎麽幹!”

  “別發牢騷了,要不以後越來越難幹了。”蘇曉墨再度提醒李圓。

  兩人正說著,馬品淨和熱線部幾個編輯過來了:“喲,李圓,別戀戀不舍了。”同時馬品淨笑嘻嘻地一上一下挑著眉毛跟蘇曉墨說:“蘇主編,人事部安排我坐在您旁邊了。”

  蘇曉墨“噢”了一聲,心裏一陣膩歪,但還是禮貌性地站起來:“那,歡迎啊!”

  李圓瞪了馬品淨一眼,收拾東西搬到熱線部了。

  這天晚上,作為新上任的主編,蘇曉墨一直工作到淩晨一點多,等所有編輯簽完了版,又和老總們碰了下第二天的選題,才走出辦公樓,然後看見方磊的車已經等在樓下。

  方磊已經躺在駕駛椅上睡著了,他一個小時前就到了。蘇曉墨一陣抱歉,心裏又感到一些溫暖,這種感覺已經久違了。

  她輕輕敲了敲玻璃,方磊醒了,趕快開門讓曉墨進來。

  “以後別再來接我了,這樣兩個人都累。而且,你每天一早還得上班。”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你是兩個人。”方磊堅持道。

  蘇曉墨一陣沉吟,問:“我真的當上主編了,那我們的孩子怎麽辦呢?”

  “我沒想好。”方磊停了會兒,又說:“說實話,要依我的意思,是想要。我們同事老莫說,每個孩子都是上天給的禮物,我們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如果這次不要,以後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夠再要了。”

  “可是我的工作呢?我剛剛升職……”

  “一個主編,為此失去我們的孩子,值得嗎?”

  蘇曉墨不出聲了。

  “當然,我不能勉強你,畢竟這是咱們倆的事兒,還得兩人一起商量。”

  “這樣吧,畢竟現在隻是試紙試出來的,下周我趕快去醫院查一下,確診了再說。好嗎?”

  “好吧。”

  兩人還是商量未果,就這樣又推到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再說了。

  “你現在不要每天晚上來接我了,你早晨上班比我早,這樣盯不住的。”

  “不行。我不放心。”

  “那,如果我們要了這孩子,如果十月懷胎,我天天都這樣上班,你天天這樣接,你覺得自己扛得住嗎?”

  “那也得接!”方磊斬釘截鐵地說:“不過我問你,如果要了這個孩子,你覺得你還能這樣幹下去嗎?”

  蘇曉墨又是無語。這是太現實的問題了。

  “對了,你媽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打你手機老沒人接。”蘇曉墨的父母就在北京,而方磊的家人卻在西安。

  “什麽事兒?”

  “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咱們好幾周沒回去了,問問咱們怎麽樣。”

  “你沒告訴我媽我懷孕的事兒吧?”蘇曉墨因為對懷孕的事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最近也沒敢回父母那看看。

  “沒呢,連要不要都沒定呢,怎麽跟老人張口?”方磊有些傷感地說。

  在這大都市裏,雖然已經是子夜,外麵依然霓虹閃爍,在一些酒吧、洗浴中心門前,還是滿滿地停了一停車場的車,時不時有紅男綠女醉醺醺地從裏麵出來。

  在這麽一個貌似繁華的地方,有多少對像蘇曉墨這樣的夫妻,因為不堪壓力而選擇了不要孩子。

  蘇曉墨不禁想,以前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農民,也能七個八個地要孩子,現在我們有車、有房,也能定期出國旅遊,卻總感覺無力養孩子,這是為什麽呢?是現在消費水平太高?社會壓力太大?還是現代人想要的太多了,而不願意去為其他什麽人奉獻,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全都有。

  蘇曉墨眼神一陣迷茫。同時,又是一陣疲倦襲來,她坐在車裏昏昏睡去。

  當上主編以後,蘇曉墨的工作更加忙碌,因為她還沒決定要不要孩子,還因為她在競聘的最後時候說了“不再考慮孩子的問題”這樣一句話,總之,為了前程、為了小小的麵子,她沒跟報社的任何人透露自己懷孕的事情。

  她曾經趕在一個周六,報紙版麵較少的日子,跑到附近的一家醫院去做檢查,但現在的醫院大部分周末隻有急診,想檢測是否懷孕得等工作日再來。蘇曉墨白跑了一趟,下午還得回報社繼續盯著要聞部的幾塊版麵。

  在蘇曉墨全麵承擔起主編工作的同時,早孕反應也如期而至。惡心、嘔吐、好睡覺、疲憊,全麵到來。她也查了一些資料,知道一般從懷孕第二個月開始,孕期反應開始明顯。尤其是當準媽媽休息不好、營養不良、心裏過於緊張、對未來沒有把握的時候,孕期反應也會相應加重。蘇曉墨心酸地想,這幾條我是全占了,怪不得現在早孕反應這麽重。

  現在蘇曉墨的確對未來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甚至沒想好何去何從,隻是機械地應付。新加的工作量,讓她每天精神都緊張不已。本來孕婦就好睡覺,可她現在從事的工作,偏偏是很難保證睡眠的工作。她現在隻能抓緊一切時間休息,趁中午的時候趴辦公桌上小睡一會兒。晚上十二點簽了版,盡量不拖延,趕快回家睡覺。方磊幾乎每天都來接她,這樣一來,搞得夫妻二人都精疲力竭。

  最讓蘇曉墨難以應付的是孕吐。現在她聞不了一點兒油煙味,吃飯很挑,隻想吃清淡的。如果一日三餐能夠在家解決,順著點自己的口味,可能還不至於這麽難受。可現在中飯和晚飯,都在報社解決。員工食堂就在辦公樓地下室大廳裏,能坐下幾百號人,一進去吃飯,出來以後一身的油煙味,一天都散不了。

  以前這種氣味也就是讓人煩點而已,可現在蘇曉墨簡直快進不了食堂了,一到食堂門口就反胃,有兩次她居然在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就吐了。幸好旁邊的兩個記者都是愣頭愣腦的單身漢,還以為她是腸胃不太好呢。

  後來她托同事幫著把飯打上來吃,但是油膩膩的飯菜也讓她難以下咽。唉,怎麽孕婦這麽挑嘴呢!周圍倒有不少飯館,一是工作太忙,中午時間短,也沒時間老出去吃;二是進了飯館,油煙味依然難以忍受,有時坐在飯館裏就吐了,搞得旁邊的食客直瞪她。現在吃飯成了問題,有時候中午買點餅幹麵包之類的就打發了,她當然明白這樣對孕婦來說非常不好,可是,又能夠怎麽辦呢?

  方磊現在盡量早起,把早飯做好,用各種米和豆類熬鍋粥,做點小涼菜,順帶做出中午飯,讓曉墨帶上。這樣蘇曉墨有時候早餐還能吃一些,如果帶飯,午飯也勉強能夠解決了。但在報社一待就是一天,蘇曉墨怎麽也帶不了一天的飯,二是對方磊來說,這樣太累了,所以最後也沒堅持下去。

  可能是生活太沒有規律,加上壓力太大,蘇曉墨的孕吐越來越明顯,有兩次打車上班,吐得人家出租車到處都是,隻得賠錢了事。而且長時間盯著電腦,也會讓她頭暈目眩,繼而又是一陣惡心。在報社裏她都快長在馬桶上了,忙一會兒,就得捂著嘴跑到洗手間去吐。怕別的同事發現,她每次去都是鬼鬼祟祟邁著小碎步跑過去。有時候她想,幸好現在報社裏大多是一堆剩男剩女,要不肯定瞞不住。

  縱然蘇曉墨百般注意,但還是被人看了出來,那就是熱線部的梅梅。

  梅梅懷孕已經四個多月,而且懷的是雙胞胎,所以肚子顯得特別大。她以前跟蘇曉墨一個部門,也是要聞部的編輯,懷孕後,被調到熱線部當了熱線電話接線員。以前的接線員是個職高畢業的學生,正在實習期,把梅梅調去當接線員後,小職高生就被開了,是哭著走的。

  現在的就業市場,大學生都難找工作,職高生找工作就更不容易了。梅梅基本上也是哭著到這個崗位上任的——她心裏也不平衡,自己好歹還是中文係研究生畢業,編輯工作幹得也不錯,而且報社剛把她列為下一年加薪的員工名單中,就因為懷孕了,被調到一個小職高生幹的崗位上來,工資少了好幾成,加薪更是談不上了。報社的回答是,等你明年生完孩子後,回來上班再說加薪的事兒。

  梅梅認為這不公平,這次的加薪意味著對她過去一年工作的肯定,憑什麽因為懷孕就給取消了?而且報社對自己的安排,明顯像在打發廢物。報社不是沒有輕省點的版麵,如副刊,還有一些簽版比較早的新聞版麵,自己去這些版麵都能夠勝任,還學有所用,可是報社夠狠,一下子把自己發配到了接線員的位置。

  因此,懷上雙胞胎後梅梅多了句口頭禪:“完了完了,這下完了,一生出來就要傾家蕩產了!”

  這天,蘇曉墨又灰著臉小跑到衛生間吐完了,一出門,梅梅攔住她,把她拉到樓道一角,小聲問:“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懷孕了?”

  蘇曉墨知道梅梅不是個多事兒的人,以前又是一個部門的老同事,於是也就點點頭。

  “你瘋了!懷孕了現在還幹得這麽猛,也不跟報社說一聲!”

  “我,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呢!”蘇曉墨小聲說。

  “幾個月了?”

  “估計一個多月了吧。”

  “去醫院確診了沒有?”

  “這不一直沒騰出時間嘛。”蘇曉墨對這事兒也挺為難。

  “你要真的不打算要,就快刀斬亂麻。這可不能拖著,越拖到最後越麻煩!”梅梅提醒蘇曉墨。

  “唉,是呀,我下周怎麽也得去趟醫院了。”蘇曉墨無奈地說:“你知道我這情況,剛當上部門主編,現在幾個老總的眼睛還都盯著要聞部呢,真請不下假。”

  “先甭跟我提工作,我問你,你要是把孩子做了,會不會後悔?”

  “我……”蘇曉墨一時語塞。

  “你可得想好了,別到這會兒還沒定呢。你也三十歲了,現在不要,別以後想要的時候晚了。再說了,現在肚子裏的可是你的骨肉!”

  “可如果要了,職業前程就全毀了吧?你當時可是哭著給調到接線員崗位的,你現在後悔嗎?”蘇曉墨猶豫地問。

  “我是哭著走的,到現在想起來還不平衡呢,可我不後悔,跟肚子裏的兩個寶貝兒比,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你明白嗎?”

  蘇曉墨沒吭聲。

  梅梅看著蘇曉墨,歎了口氣,說:“既然你現在還沒決定好要不要,我勸你先當準備要來打算著,免得出現什麽意外。你看看你,辦公室裏上百台電腦,你連件防輻射服都不知道穿!”

  蘇曉墨心想也是,這段時間心裏太亂了,都沒想到這點,不過……反正也可能不要!

  梅梅接著說:“這樣吧,我還富餘一件,明天給你拿來,你可以先套在襯衣裏麵穿著,別人也看不出來,然後你再慢慢決定要還是不要。”

  蘇曉墨想,這倒也可以,反正外麵套件肥外套,誰也不知道裏麵穿了件防輻射服,於是點頭問:“那行吧,你買這麽多件幹嘛呀?”

  “嗨,當初我自己買了件三百多的,我老公還不放心,怕效果不好,又出去買了件一千多的讓我穿上,我自己買的那件就一直在家扔著呢。唉,孕期的花銷就這樣增多不少了,要不怎麽說,這孩子要一生出來就傾家蕩產了呢!”

  蘇曉墨不禁撫摸著肚子,心裏有些愧疚,瞧我們這父母當的,連寶寶都不想要,瞧瞧人家父母,對肚子裏的孩子是千般寵愛。

  梅梅看著蘇曉墨的表情,忍不住又說:“反正我告訴你,最近悠著點,注意著點。說實話,我瞅你這副樣子吧,八成是會要這孩子的。”

  “不,不會!”蘇曉墨還有點嘴硬:“我們真沒打算好呢……”

  兩人正說著,馬品淨又挑著眉毛過來了:“曉墨姐,說私房話呢?”

  蘇曉墨和梅梅都不待見馬品淨,一看見他過來就沒什麽好臉色。馬品淨也無所謂,看看表說:“咱們是不是該開部門會了?”

  “好,馬上就開。”

  看著馬品淨走遠,梅梅小聲說:“看他那副樣子,可是對你這職位虎視眈眈的呀。”

  下午兩點整,各個部門召開部門會議,看看晨會上總編輯們定好的稿子,到下午到底有哪些確定可以上,是否還有新的突發性稿子。編輯們報著選題,蘇曉墨一個個的聽,大家一起互相探討。

  輪到馬品淨的選題,蘇曉墨邊喝口水邊看他的選題表,這一看蘇曉墨差點嗆著:“怎麽又是這事兒?還要拿出一個整版作焦點稿件,不浪費版麵嗎?”

  馬品淨報的選題,還是在說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科學家娶了個二十多歲姑娘的事兒。

  “這事兒現在多轟動呀!”馬品淨爭辯。

  “這事兒曾經很轟動,”曉墨強調了下時間因素:“上個月各大媒體都已經報道過了,而且咱們也報道過了,有必要時隔一個月以後,還要拿出要聞部的一整塊版麵來報道嗎?難道你還有什麽新內容?”

  “當然有新內容!”馬品淨激動地說:“我們找了很多人談對這事兒的看法,有他們的鄰居,有同事,對了,還有醫學專家,談八十多歲人娶二十多歲人合適不合適,還有法律專家呢……”

  蘇曉墨耐著性子細聽了馬品淨指派記者采到的所有內容,無非是東一嘴西一嘴,至於醫學專家談的,簡直就是一堆廢話——八十多歲人娶二十多歲人的注意事項與不和諧之處,一個普通人用後腳跟都能想出來,還用得著你去找醫學專家談?

  “這個選題我覺得不妥,如果你想做,頂多刪成個四五百字的消息放到熱線或者社會新聞版麵,讓大家看個樂兒,放在要聞部的焦點版麵實在不合適。”蘇曉墨忍耐著說。

  “這是現在多麽轟動的新聞!單總不止一次教導過我們,對熱點新聞要追蹤,追蹤呀!”馬品淨也很不滿,這沒幾天呢,就已經讓蘇曉墨斃了自己好幾個選題。

  “但現在的問題是,你沒追蹤出任何新點。”

  “這、這都是新點呀!”馬品淨一急眉毛就亂挑:“這麽多人談論這場婚事兒……”

  “好了,就按我說的去安排,而且這個選題今天早班會上你也沒報過……”蘇曉墨打斷他,不想再糾纏於這個問題。

  “我是這樣認為的,我們是做新聞的,新聞就是要突發性的,很難事先安排,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你不可能要求早班會上定過的東西到下午還一成不變吧?”

  “當然不可能一成不變,但問題是,你策劃的這個選題也不是突發事件,早在上個月各媒體包括本報就報過了,而且現在沒有任何新東西!”蘇曉墨實在是有些煩了,把這個人調到要聞部,簡直就是來搗亂,而且還事事都說不通。

  “可是,可是……”

  “今天有更重要的選題,是園林局推出關於我們這個城市的綠化規劃!好了,焦點選題就定到這兒了。說下一個!”

  晚上十二點二十,要聞部所有的版麵才簽完,蘇曉墨精疲力竭地收拾好背包準備回家,路過總編輯辦公室時,胖橘子在裏麵叫:“曉墨!”

  “來了。”蘇曉墨打起精神回應一聲,趕緊進去。

  “坐。”胖橘子笑眯眯地招呼蘇曉墨:“怎麽樣,從你當上主編以後,咱們還沒好好溝通呢,感覺怎麽樣?”

  “哦,還行吧。”蘇曉墨困得腦子有點遲鈍,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嗯,當主編了,跟同事的關係要比以前處理得還好才行。怎麽樣,在這方麵有什麽難度嗎?”

  “還好,還好,大家都挺配合。”此時方磊已經在樓下給蘇曉墨發了好幾個短信,催問怎麽還沒下來,礙於在老總麵前,蘇曉墨都沒回,但心裏已經有點著急了。

  胖橘子也有點不高興——人家那幾個主編,簽完版後都有事沒事地過來跟老總溝通一下,你倒好,每天晚上一簽完版,腳底抹油似的就跑了。現在我主動找你談工作,還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這女人有了家庭拖累以後,看來是不能委以重任!不過她臉上可是沒表現出來,繼續笑眯眯地問:“那個,今天小馬那選題怎麽回事兒呀?”

  “噢,那個……”蘇曉墨心裏一驚,心想這事兒都捅到這來了,她趕緊把跟馬品淨解釋的話,再跟胖橘子解釋一番。

  “嗯,你看,你要像跟我溝通一樣跟小馬溝通一下,他就不會那麽委屈了,不是嗎?”

  “我是這樣說的呀!”

  “總之,你是主編,我作為總編輯,也會尊重你對選題的判斷,畢竟我得在普通員工麵前幫你樹立威信。但馬品淨是個能幹的好同誌,希望你能夠團結他。”

  “那是,那是。”蘇曉墨趕緊一連聲地答應著。

  “作為主編,不要有太強的本位主義,一定要團結一個部門,你說呢?”胖橘子繼續笑眯眯。

  “噢,是呀,是。”蘇曉墨腦子已經快轉不過來了,但還是聽出來這話裏有話,但又實在想不出來該如何回答。

  “好了,天也晚了,你趕快回去吧。我聽你手機短信響了好幾次,老公催了?”

  “他就在樓下等著呢!”

  “噢,還是對恩愛夫妻呢,快走吧。”

  “好,那單總,再見啊!”蘇曉墨趕緊告別。

  “一定要注意啊,把家庭和事業的關係處理好!”蘇曉墨臨出門時,聽見胖橘子又來了這麽一句。蘇曉墨答應著,走出辦公樓才反應過來,這話什麽意思呀,這是讓我別為了事業影響家庭,還是告誡我別為了家庭影響事業?

  方磊在車裏熬得眼睛都紅腫了,一看見曉墨,就有點抱怨地問:“不是早簽完版了嗎,怎麽才下來?”

  蘇曉墨疲憊地把自己扔在座位上,閉著眼睛說:“我決定了,這孩子還是別要了,我快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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