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麻辣燙

第七節 政變理由竟是王八肉

　　玩笑之言，玩笑之事，本無傷大雅。但因為一句玩笑，一份羊肉，一碗王八湯，而導致了一場流血政變，導致輸掉一場戰爭，還真有點匪夷所思。

　　公元前607年，宋國因為一份羊肉輸掉了與鄭國之間的戰爭，成為一大曆史笑話，而鄭國對此更是朝野上下都談此不疲，成為茶前飯後取笑的談資。

　　俗話說，“笑話人，不如人。”幸災樂禍絕對不是好事情。誰知，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僅僅過了兩年，這報應竟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鄭國頭上。

　　公元前605年夏天，楚國人獻給鄭靈公姬夷一隻大甲魚，俗稱大王八。這一天，鄭國執政公子歸生（亦稱子家）和上卿公子宋（亦稱子公）前去覲見鄭靈公。

　　公子，顧名思義，就是公室子弟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兩位和鄭靈公都是同宗。若論輩分，這兩位都是鄭靈公的叔叔，算是“公叔”吧。

　　走在半路上，公子宋的食指忽然自己動了起來。要按照現在醫學來講，這屬於神經震顫，這位不是心髒有問題，就是頸椎有問題，往好了說起碼也是神經質。

　　可是，這位公子宋有自己的看法，他伸出這根很不老實的手指給歸生看，自信地說：“往常我遇到這種情況，肯定就能嚐到特殊的美味，估計今天也錯不了。”

　　由於彼此都是有身份的人，歸生也沒好意思罵他意淫，姑且走著瞧吧。

　　不想兩人進了宮，果然瞧見禦廚正準備切那隻楚國奉獻的大王八呢，公子宋的說法顯見就要應驗了，他不由衝著歸生得意地大笑，說：“我說的果然沒錯吧！”歸生也笑著點頭。

　　鄭靈公問怎麽回事，兩人就把剛才的事講了。這位國君剛即位不到一年，年紀也比較小，不夠穩重，聽了這事覺得好笑，就想捉弄公子宋一回。於是，等到王八肉烹製好了，請各位大夫吃時，人人有份，就是沒分給公子宋。

　　鄭靈公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是說你的手指頭靈驗嗎，今天就叫你失靈一次。

　　沒想到，公子宋還真是神經質，一見王八肉沒他的份兒，火了，起身來到盛王八肉的鼎旁邊，把他那根亂動的手指頭伸進鼎裏麵蘸了蘸，放到嘴裏吮了吮，以示他那根破手指頭就是好使，還真吃到了王八肉，而後揚長而去。

　　鄭靈公也是猴子脾氣，見公子宋膽敢擅自“染指於鼎”，也勃然大怒，自然也要威風一回，便放話說要殺了公子宋。

　　這話傳到了公子宋耳朵裏，他可也不是什麽孬種。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俺不義，準備先下手為強，幹掉鄭靈公。為了保險起見，他找到歸生合夥。因為歸生擔任宋國執政達20餘年，德高望重。

　　歸生可不想為了一口王八肉背上犯上弑君的千古罪名，再說，那王八肉他也吃到了，也沒他什麽事，就反對說：“牲口衰老得不行了，要殺掉它都不好下手，何況對國君呢？”

　　公子宋這人比較陰，倒打一耙，放風說歸生要謀反。歸生這時麵臨一個二難選擇，要麽除掉兄弟公子宋，消除威脅，要麽跟公子宋一夥幹掉侄子鄭靈公，也能消除威脅。

　　對付公子宋，歸生沒有必勝的把握，此人在宋國高層經營多年，和諸侯霸主晉國的高層也有往來，勢力相當大，要不然，他也沒有膽量和鄭靈公耍橫對著幹。歸生思來想去，選擇了和公子宋一夥，幹掉了鄭靈公。

　　僅僅為了一份王八肉，就引發了一場骨肉相殘的宮廷政變，鄭靈公丟掉了性命，歸生則背上了弑君的罪名。

　　由此可知，這些偶然的生活小事，其實並不小，在某種角度上來看，小事不小，小事就是大事，因為小事的發生有其必然性，其偶然的背後蘊含著某種必然性，所以那些偶然的小事就成了必然發生的導火索，自然能演變成驚天動地的曆史大事。

　　無獨有偶，宋國第十七代君主宋閔公子捷僅僅因為和屬下玩了一局棋，他的愜意人生就此玩完，國家也因此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流血動亂戰。

　　《左傳莊公十年》記載，公元前684年，魯莊公率領魯軍相繼打敗了齊軍和宋軍。宋閔公不能咽下這口惡氣，決定和齊國聯手出兵教訓魯國。結果不僅沒有獲勝，宋軍統帥南宮長萬還被俘獲了。

　　假如兩國就此結下深仇，不再相互往來，假如魯國一怒之下殺掉戰俘南宮長萬，就不會發生後來的意外。然而，命運總是異常吊詭，世事總是無常難料。

　　第二年，宋國遭遇了水災，魯國想借此機會緩解兩國矛盾，便派使者前去慰問，兩國就此達成和解，在宋國的請求下，魯國釋放了南宮長萬。

　　公元前682年秋天，宋閔公和南宮長萬去蒙澤打獵，閑暇時下棋消遣，因為一步棋該誰走發生了爭執。

　　俗話說：“賭場無父子”。而宋閔公和南宮長萬這二位是“棋局無君臣”，爭來講去，誰也沒有好話，宋閔公責怪南宮長萬不懂得尊重領導，南宮長萬就責怪宋閔公不尊重下屬。宋閔公被激怒了，就對南宮長萬說了一句頗具人身攻擊性質的狠話：“當初我敬重你，那是當初；而現在，你隻不過是一個魯國的戰俘。”

　　俗話說：“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南宮長萬一貫以神勇無敵自詡，被人生擒是他平生的奇恥大辱，最怕有人提及。宋閔公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還是以一種十分輕蔑的態度。這使他無法接受，瞬間喪失理智，抓起棋盤就打，結果失手將宋閔公打死。

　　這下炸開了鍋，鼓噪的鼓噪，報告的報告。南宮長萬見闖下如此大禍，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順勢發動武裝政變，殺掉了太宰華督，改立子遊為國君。

　　公子們見勢不妙紛紛逃亡，宋閔公的弟弟子禦說逃亡到了亳地，其他兄弟逃到了叔叔大心（蕭叔大心）駐守的蕭邑。南宮長萬派弟弟南宮牛、及手下猛獲率領軍隊包圍了亳地。

　　宋國這些公室貴族想複仇，但實力不夠，就向曹國借兵。冬季十月，蕭叔大心和宋國公室子弟率領借調來的曹國軍隊付伐南宮長萬一夥，在陣前殺死了南宮牛，接著在宋國都城殺死了子遊，擁立子禦說為國君，是為宋桓公。

　　南宮長萬見勢不妙，突出重圍，跑到了陳國。宋國派使者到陳國請求引渡南宮長萬，並給陳國高層送上了賄賂。陳國高層“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為了拿住勇猛過人的南宮長萬，專門擺了一道“美人計”。他們派美女勸南宮長萬飲酒，將他灌醉，然後用犀牛皮給他來了一個外包裝。

　　即便這樣，等南宮長萬被押解回到宋國時，手腳竟然都掙紮脫出了犀牛皮外，可見他的力氣之大是多麽的驚人。可是力氣再大也沒有用，很快，他就和猛獲一起被處以最嚴酷的醢刑--剁成了肉醬。

　　不過，盡管罪魁禍首最終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靜心下來想一想就會發現，在這起事件中沒有一個贏家。

　　一盤棋，一場本應該是開發智力、娛樂心情的博弈遊戲，卻僅僅因為雙方爭勝好強，逞口舌之快，引發了一場駭人聽聞的大規模流血政變，葬送了一個國君，一批文臣武將和不知多少位無辜士兵和民眾，而且還驚動了國際社會，牽扯到好幾個國家。真是太不值得了，可見衝動真的是魔鬼！

　　所以說，即使是玩笑也是不能隨便開的，即使想happy一下，也要看對象、要看場合、要把握尺寸、要會察言觀色，否則一句小小的玩笑就可能招惹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