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一切心傷的過往,都是與愛情有關。劉萌覺得這話真的是對。
因為“心傷”,一不小心,她將自己“傷”成了“剩女”。這不,她要去相親了。
本來打死她也不會去相親的,她覺得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一見麵就拿著一把秤,將對方從頭發稍到腳底板稱了個遍,恨不得再找個顯微鏡往每個毛孔裏照一照。
一想到這些她就渾身不自在。所以前幾年,媽好幾次要她相親,她都逃了。
上次電話裏媽媽的口氣不容置疑:這次你王阿姨給介紹的這個,還是個什麽局的小幹部,家庭條件也好,聽媽話,趕緊回來相一相,別再拖了,女人拖不起啊,女人還有幾個29歲啊,媽29歲的時候你都快念書了,別再挑挑揀揀了,差不多就行了……
媽,你幹嘛這麽著急要把我嫁出去,單身不挺好嘛,幹嘛非得結婚呢?
媽大概是想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半開玩笑地說:你不結婚,媽以前送出去的紅包可都收不回來了啊。
劉萌想到媽逼著自己去相親就氣不打一處來,故意拿話激她:怕什麽?不是還有我的追悼會嗎?
媽在那邊愣了一下,才幽幽地說:我說你這要命的孩子也快三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呢,你一個人老死閨中,連個燒香的人都沒有,誰會給你開追悼會啊,誰替你收禮金啊?
說著說著,媽竟在電話裏抽泣了起來。
劉萌知道自己的玩笑開過了,忙安慰,好好好,我相親就是了。
那天正忙著,手機響了,她拎起來放耳邊。“老妹,是你老姐我啊。又要過三八節了,有沒有泡上個大摔鍋啊,不會還1路公交車,光杆司令杵著吧!”
“泡你個頭!”
打電話的是大學裏一個死黨陳虹,在另一個城市。陳虹三年前結婚,一年前離婚,這次婚姻帶給她的除了一個小女兒之外,就是滿心的傷痕。
陳虹和前夫也是相親認識的,相了半年,戀愛時那男人比枯葉蝶還會偽裝。沒想到結婚之後,兩人就像冬眠的刺蝟蘇醒了一樣,滿身的刺都乍乎了起來。最後實在過不到一塊去,就分了。
陳虹說,劉萌啊,找男人一定要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啊,別被表麵現象給蒙了,我那前夫,誰會想到是那樣一個貨色,我懷著孩子還在外麵搞三搞四。還有你的那個什麽楚璉……
陳虹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就頓了口。
聽到這兩個字,劉萌的心就像被一根小刺戳了,酸脹酸脹的。她有點恍惚,楚璉離開她竟然有四年了。
楚璉離開她的第一年,她整個人都在行屍走肉。楚璉怎麽說走就走了,往日的綿綿情話難道都是虛幻雲煙?他說過要愛她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當時楚璉提出分手時她還以為他開玩笑,直到另外一個女孩給她發了條短信說:放開楚璉吧,他不喜歡你了,他都說你的臉就像一個草莓的反麵?
那女的故意賣關子。劉萌終於沒忍住,發了個“?”過去。
草莓是紅皮黑點,你是黑皮紅點。
楚璉竟在另一個女人麵前嘲笑她臉上的幾顆青春痘!可是,他與她戀愛的時候,他曾說過,那幾個小痘子像可愛的小紅豆。
這事之後,陳虹就對她說,你呀,就是太善良,那楚璉說什麽你都信。寧可相信世間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張破嘴,長點記性啊劉萌。
漫長的四年,劉萌從25歲也滑到了29歲,奔三了。都說女人可能會忘記生命中曾經愛過自己的男人,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忘記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男人。
其實對於劉萌自己來說,真的無所謂結不結婚,自己有知識,有工作,收入也還行,不需要男人養,自由自在,沒有家庭拖累想幹啥幹啥,老了嘛,她想好了,年輕時多存點錢,到老了把自己往養老院一扔,這一輩子也挺好。有多少有兒有女的老人不是照樣沒人管!
可是她看不得爸媽著急火上房的樣子,看著媽媽為她的終生大事急得晚上睡不著,還有那些沒事幹的七大姑八大姨嚼碎嘴子,她就淡定不起來。
回到家,母女倆還沒來得及說點知心話,媽媽就把她狠狠地打扮了一番,推出去相親去了。
她出門的時候是晚上6點,進門的時候是晚上7:30.一頓飯的功夫吧,勉強。
晚上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油頭粉麵的《一周立波秀》。她以前從不看這個,但今天她想看看,因為她聽到周立波正在說“剩女”。他說剩女至所以成為剩女,是因為:
1、這男人居然是國足的球迷,太沒品位了,把他給踢了。
2、這男人現在還跟爹娘老子一起住,太不成熟了。
3、這男人吃飯的時候他居然跟我AA製,太小氣了。
4、這男人居然翹著蘭花指,太娘娘腔了,我可不想跟他結婚後生個孩子有兩個媽。
5、這男人不愛說話,吃頓飯隻說了兩個字:買單。
6、這男人話太多,說著說著竟跟隔壁桌女的聊了起來,當我透明。
7、這男人太老實,第一次見麵,連我眼睛都不敢看,沒出息。
8、這男人太不老實,第一次見麵,就一直盯著我眼睛看,估計是老手。
9、這男人連紅燈都敢闖,這樣的人還有什麽不敢做啊。
10,這男人連紅燈都不敢闖,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出息。
加上電視上那個油頭粉麵的男人做些好笑的動作,劉萌的肚子都笑疼了。
笑著笑著,她的眼裏就有了淚,她想起張愛玲說過,也許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兩個女人,一個紅玫瑰,一個白玫瑰。娶了紅玫瑰,日子久了,紅的變成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的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的一顆朱砂痣。
她想,男人與女人就是不同,男人可以將蚊子血與明月光,飯粒子與朱砂痣同時放在心裏。
而女人的心裏,隻容得下一顆朱砂痣。唯一的一顆。即使那顆朱砂痣曾讓自己疼痛,也還珍貴地藏在心裏,紅殷殷地在那待著,一想起就會有灼灼的悸動。她的心裏,就有那麽一顆朱砂痣,讓她一看到別的男人時,它就蠢蠢欲動地提醒著她。
電話鈴驟響,她接起來,是程虹。怎麽樣,相親的結果?
沒咋地,老樣子,還是穿開襠褲的小孩P股!
啥?
光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