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理解查爾斯王子為何不愛風華絕代的黛安娜王妃,偏偏一生難舍“又老又醜”的卡米拉。
黛安娜如一朵怒放的牡丹,出身貴族,風姿綽約,魅力無邊地征服英王室和廣大民眾,王妃的三圍是35-28-35(英寸),標準的魔鬼身材,美麗不可方物。卡米拉呢,舉止隨意,不修邊幅,打獵之後一身臭汗,可以不洗澡就套上晚禮服去參加晚宴,永遠蓬鬆淩亂的頭發,永遠野豁豁的性格。
但是,黛安娜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讓王子愛上她,為了保持窈窕身段,戴安娜因過於嚴格控食而導致厭食症,常常是吃下東西就吐了出來。查爾斯嫌惡地說,我的蜜月,就是在嘔吐物的酸腐氣味中度過的。
從上世紀的1970年,年輕的王子就愛上了卡米拉,但地位的懸殊使他與卡米拉不可能結合,他一直拖拖,拖到33歲,實在無法違逆王室和全國民眾的意願娶了黛安娜。舉世矚目、無比奢華的婚禮是一麵光彩耀目的絲綢簾子,遮住了王子那顆頹敗傷痛的心。舉行婚禮的前夜,他痛哭而歌,說自己“在犯一個嚴重的、可怕的錯誤”。
1981年至2005年,從與黛安娜結婚到重新為58歲的卡米拉披上婚紗,經曆了24年心靈的顛沛流離,終於回到起點。而此時,黛安娜已因車禍離開人世8年。
其中敦是,敦非,無人能夠定論。
隻是令人印象最深的是,查爾斯王子與黛安娜離婚後,麵臨各方麵巨大壓力和責問,他向世人承認,他心裏一直愛著卡米拉,一直都是,他無法離開卡米拉,卡米拉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在查爾斯王子心中,黛安娜是開在皇宮花園裏那朵高貴的牡丹花,而卡米拉,是隨意開在山野裏那朵不起眼甚至寒酸的野百合。可是,王子偏偏隻愛那朵沐在山風裏的野百合。
奔騰如鐵流的現世,以及現世中的高官厚爵、功名富貴,是萬人欽羨的牡丹花,可是偏偏有人不愛,跑到野地裏親吻那朵在清風裏搖曳的野百合。
那個墨梅丹青天下折的王冕,有人請他做官,不願,被逼急了,說,“我有田可耕,有書可讀,奈何朝夕抱案立於庭下,以供奴役之使!”幹脆尋了個“青山隱隱帶江流,江上軒窗麵麵幽”的寧靜小村,畫荷、蒔菜、讀書、侍親,一寸一寸的光陰悠悠流轉,浸透了野百合的沁香。
那個二十文章驚海內的李叔同,魯迅、郭沫若等人都以得到他的一幅字而引為無上榮耀,連高傲睥睨如張愛玲都心悅誠服地說,不要認為我是個高傲的人,我從來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師寺院圍牆的外麵,我是如此的謙卑。
青年時的李叔同,五陵裘馬自輕肥,詩、詞、賦、音樂、書法、繪畫、金石等樣樣精絕,留日歸來,開創藝術教育之先河。城南小住,情適閑居賦。文采風流合傾慕,閉門著書自足。陽春常駐山家,金樽酒進胡麻。籬畔菊花未老,嶺頭又放梅花。
這個時候的李叔同,是一朵勃勃而開的牡丹花,絢爛、耀世而奪目。轉眼,他成了杭州虎跑寺裏一個疏眉淡目的僧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過起了慈悲為懷、青燈黃卷的清寂生活。既無大悲大慟,也無不可不為之因,麵對世人的訝異,他隻說了八個字:絢爛之極,歸於平淡。
一衣一缽,一燈一卷,了卻的是身的清寂,滿盛的是心的自由。果然是,無數奇珍供世眼,一輪明月耀天心。
林語堂說他,曾經屬於我們這個時代,卻終於拋棄了這個時代,跳到紅塵之外去了。
繁華一夢鳥空啼。何止是李叔同,那位異域情深王子、那位畫荷王冕,還有無數撥開眼裏繁華翳障的人們,眼前出現的澄明景象,就是他們的一顆心在水落石出之後,開出的那朵不染輕塵的野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