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一早上班來到公司,突然發現那輛杏色寶馬712居然停在我們公司門口,這讓我很是驚訝!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呢?轉念一想,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巧合吧。
上班後,我去找小旭,準備把我的《調查與分析報告》親手交給他,並跟他當麵講一講哪些是重要部分。
行至小旭辦公室門口,正欲敲門,隻見秘書忙站了起來跟我說:
“李副總,賀總交代過了,說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去。”
“為什麽?”我問。
“因為他房間裏有客人。”
“什麽客人?”
“應該是賀總的哥哥吧。”
“賀總的哥哥?”我一驚,忙問。
“是的。”
“那個人是不是個兒高高?頭發有點微微自然卷,年齡在三十多歲,對嗎?”我再問。
“是的,您以前認識他?”秘書反問我道。
“是的。”
“他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兒,我們都沒見過他,今天是第一次。”
“哦。”我突然對秘書道,“明君,你到車間去幫我收一下他們的質量報表吧,我想看看最近都出些什麽問題。你現在就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你。”
“好的。”
秘書被我支走了。
我貼近門邊坐著,盡量讓自己離房間裏麵近一點;原因是因為有山在裏麵。
“哥,你這樣做太不公平了吧?這麽多年我容易嗎?”是小旭的聲音。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能做到今天這樣,你太正人君子了!我太佩服你了!但是,我們都必須麵對現實,是不是?否則,耽誤的是我們三個人。”我聽出來了,是山的聲音。
我渾身顫抖起來。
“如果你不出現,我遲早有機會的。”小旭又道。
“我知道你非常愛小楠,可你們並不是戀人,最起碼對小楠來說不是;我了解她,我能從她的神情裏看得出來。”
“你怎麽知道?”
“我在小楠樓下呆了三個晚上,我看到你每個晚上都送她到樓下,然後離去;如果你們是戀人,就不至於每次在樓下分手了。再說,小楠在深圳念了四年的書,也在你這裏幹了快四年的工作,如果說你們有結果的話,你們早就結婚了;這麽長時間,你有的是機會,可你們倆為何至今還未走到一起去呢?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們之間需要時間!”
“小旭,你一向很理智的,怎麽在這件事情上就不理智了呢?難道你的時間還不夠長嗎?加起來都七、八年了,小日本都打跑了。”
“小旭,並不是我過分,是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如果說,你現在跟小楠結婚了,不管你們之間有沒有愛情,我都不會來打攪你們。可問題是現在大家都還在這麽幹耗著,於事無補啊!”
“那你想怎麽樣?”
“我要親自跟小楠談談,在跟她談之前我必須得來先跟你講明白。”
……
我再也無法聽下去了,匆匆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門緊緊的關上。這種時候,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攪我,我要好好的靜一靜,我要好好的捋捋思路。
山是我和小旭之間的一個敏感話題,所以在小旭的麵前,我從不提起山;小旭似乎更不願意跟我談起山。自從我剛到深大的時候,山來過一次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他在我的世界裏徹底的消失了,我沒有了他的任何消息。後來,有一次,小旭在與我談話時,無意中說山已為人父,這讓我心底殘存的一點點希望也破滅了。
事隔這麽多年,他突然又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他到底過得怎麽樣?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過得並不幸福。如果他過得幸福,他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們麵前;並且,從他的聲音裏,我聽出了一絲滄桑!這些細微的變化,是旁人無法感受出來的,可對我來說,卻是如此的敏感。
……
我獨自坐在辦公室裏,回想著往昔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我。
我忙走過去打開門,隻見山赫然站在我麵前。
“你……”我完全沒有了思考。
“什麽都別說了,先跟我走。”他看出了我的驚愕,但他仍是不由分說的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你要幹什麽?”半響,我問。
“去找一個好說話的地方。”他說。
我便不語,隻是企圖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可是任憑我怎麽努力,都是徒勞;因為他的大手抓得我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掙脫開了。
他拉著我走出大門外,再把我塞進車裏,然後開走了。
我也懶得掙紮了,隨他吧,他愛把我拉到哪就拉到哪吧!
我坐在他身邊,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跟他說;表麵上我看起來氣鼓鼓的,實際上我心裏一點也不生氣。在我的內心裏,在我的潛意識中,我一直在渴望著與他重逢!盡管我不停的壓抑自己,麻痹自己,用身體上的勞累來填補心理上的空白,好讓自己不去想他;可是一旦當情緒波動的時候,內心的這種渴望就會愈演愈強烈。
山也像我一樣,沉默著,隻是一個勁的把車往前開著。
開著開著,我發現車子駛出了市區,一路朝海邊的方向而去。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我終於忍不住,問。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你要不告訴我去哪兒,我就跳下去!”我嚇唬他道。
忽地他一個急刹車,將車停靠在了路邊上;然後他跳下車,繞過車頭走到我這邊來,將我這邊的車門猛地拉開,對我大聲嚷道:
“跳啊!你跳啊!”
“你幹什麽啊?嚇我一跳!”我也對著他嚷道。
“你不是要跳嗎?那你跳吧!”他說。
“誰讓你不回答我的問話?”
“因為我要專心開車,不能跟你說話;一跟你說話我就會分神。”他說著,很輕易就一把將我抱下了車。
我倆倚著環山道邊的危欄,默默的對視著。
“那……現在車停下來了,你告訴我,你準備把我帶到哪兒去?”很久,我問。
“我要帶你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就隻有我們倆。”他說。
“那是什麽地方?”
“到了你就自然知道了。”
“你太過分了了!我現在是工作時間。”
“別提你那工作了!這幾天你都不會有時間去想你那工作的!”
“你是在綁架我?”
“是的。如果我不用這種方式,你會跟我出來嗎?”
“不會。”
“我就知道。盡管你的內心很渴望跟我在一起,可你那做人的道德標準卻不允許你放縱自己;因為你認為我已經是個有婦之夫,跟我在一起有損道德與人格。”
“沒錯。”
“那我告訴你,今天我們倆在一起,不需要考慮任何法律與道德!”
“你……是不是離婚了?”我看著他,突然驚鄂的問。
“是的,你在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想得到。”
“我反應遲鈍!因為在我的感覺裏,一般不輕易結婚,但更不輕易離婚。”
“那是你,因為你一直都隻是站在圍城外。”
“或許吧!”
“你不想想,不離婚,我能來找你嗎?就算我想來找你,你會理我嗎?”
“不會。”
“那就是羅。”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我知道。”
“可你們孩子都有了,為什麽還要離婚呢?”我問。
“是她要離的。”
這時,我看著他,不知是該安慰他因離婚而帶來的傷害呢,還是該為他重新獲得自由身而高興。我的內心是複雜的。
“她為什麽要跟你離婚?”半響,我問。
“因為我老在夢裏呼喊你的名字。她說,她不想跟一個心裏老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過一輩子!”
“聽你這樣一說,我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不,是原本就錯了!既然錯了,為什麽還要一直錯下去呢?”
“假如說,今天你找到的我,已經為人妻了呢?”
“那要看你生活得幸不幸福?如果你過得幸福,我就會悄悄離開;如果你過得不幸福,我就會讓你脫離苦海。”
“哦。”
“可我了解你的性格!盡管我結婚了,你也不會這麽快輕易就去嫁人的。”
“我為什麽不可以?”
“你可以,但是你做不到。”他似乎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我默默的看著他,心潮翻滾!是的,我確實做不到輕易去嫁一個他以外的男人。
“楠,這些年,你一直都隻是站在圍城外,你無法理解城內人的痛苦的。”
我默默地看著他,無語;因為這是我不曾理會到的。
“當一個人真正愛過之後,每天再去麵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時,那種日子、那種感覺是很痛苦、也很難熬的!”
我沉默著。
“我不是一個善於掩飾的人,我無法把自己的感情與性區分開來對待,我希望我的妻子就是我的愛人!結婚後,我很怕回那個家,每天麵對她時,我心裏想的卻是你,那種痛苦的感覺,你是無法想像得到的。”
“在我的內心裏,我渴望與你撕守!我希望每天早晨醒來,看到身邊躺著的是自己心愛的人,這樣我就有足夠的信心和勇氣去麵對新的一天裏有可能出現的任何問題;我也希望每天晚上當我拖著勞累了一天的身軀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心愛的人,那麽所有的疲勞都會煙消雲散!可事實上呢,我卻還要去應付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女人!這種心理感覺,好累!好累!”
“在外人看來,或許認為我很貪心;可實際上,我對人生並沒有其他要求,我隻希望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小家,在這個家裏,有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妻子,將來還有我們的孩子;這樣,我在外麵不管成功與否,隻要回到家我就能夠感受到愛與溫暖,那麽我的身心也就有了個停泊與休息的港灣!”
“人啊,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任何時候都是希望得到,都是希望得到的比付出的多,不要虧本;可惟有在愛情這件事情上,除了希望得到被愛之外,更多的是希望去愛、去付出與給予!並且還是心甘情願的、非常渴望的去愛、去付出、去給予!”
“原本,我也想忍耐著將婚姻生活走下去,可人的忍耐是有限的;長時間的忍耐讓我的情緒形成了周期性的波動,並且要尋求發泄;這樣一來,我的內心裏時常有一種揭撕底地要瘋狂的感覺,在這種感覺過後,伴隨而來的又是一種對生活的絕望!在這種情況下,我時常懷疑自己對這種生活還能忍耐多久?所以,當她提出離婚時,我什麽都沒說。”
……
此時的我,聽他訴說著,早已是淚流滿麵!
“我的這些想法很過份嗎?我的這些願望很奢侈嗎?”末了,他問。
“也許吧!因為你想要的也是許許多多人一生都在尋尋覓覓的。”
“可我已經有了愛我的、我也深愛的人啊!”
我無語!
“走吧!”突然,我說。
“去哪兒?”他問。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隻有我們倆的地方嗎?”
“是的。”他回過神來,道。
“從現在開始,隨你把我帶到哪裏,我都不過問了;總之,今生今世我跟定你了!”
他雙眼直直的看著我,突然一把將我擁進懷裏……
此刻,我渾身顫抖著,完全融化在他懷抱裏。
……
長長的海灘邊,隻有我們倆走過的腳印。
因為不是周末,再加上天氣涼了,所以一般沒有人到海邊來。
遼闊的海平麵上,蔚藍的海水時起時落;遠處,稀疏的幾帆小船,忽隱忽現;偶爾,有幾隻海鷗掠過湖麵,給靜謐中增添了幾份色彩!
“香港都要回歸了,可我卻還在外麵流浪!”山幽然道。
我默默無語的看著他,所有的情愫都糅合在目光裏。
“其實,人生就像這大海裏的潮汐一樣,有起有落;如果我們能真正懂得人生的真諦,那麽不管潮起潮落,我們都能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或許吧!”
“嫁給我吧!”山用手輕輕擁著我,說。
“嗯。”我點頭。
“這麽多年,我繞來繞去,就是因為當初你還沒有完全長大。”
“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有足夠的心理成為你的妻子。”我說。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
“冥冥之中,或許我們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天吧!”
“將來,不管貧窮與否,我們都會幸福的!”
我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後那一串長長的腳印,默默地將頭倚進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