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第五章

　　三年半後。

　　“小楠，你們學校在畢業前是不是有一次現場招聘會呀？”小旭問。

　　“是的，你想去招聘嗎？”

　　“不是我想去招聘，而是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對於畢業後的工作，你有什麽打算？”

　　“到時候看看來的都是些什麽公司再說？”我說。

　　“哦。”

　　“你能給些好的建議嗎？”我問。

　　“我覺得如果沒有很理想的單位的話，還不如就留在我這兒；雖然我這兒廟小，可我這兒對你來說機會多。你可以考慮一下。”小旭道。

　　“上次我們有個同學的父親給我推薦了一家外資企業，我覺得專業不是很對口，所以還沒答複人家；如果你願意留我，我當然還是願意留在你這兒，對這一行已經懂行了，放棄挺可惜的。”我說。

　　“那當然是這個道理。你今年多大了？”他突然問。

　　“我多大你不知道？”

　　“還差兩個月就二十六歲了。我記得你剛到惠州那會兒才十八歲多一點，你幹這行都幹了七、八年的時間了，小日本都打跑了，更不用說學這點東西了。”他笑。

　　“我這人比較愚鈍嘛。”

　　“不是愚鈍，是你這個人做事比較專心，做一行就要把這行做通做透，這是你一個最大的優點。作為一個成功人士，首先必須具備這種毅力與精神。”

　　“我這人比較一根筋。”我笑。

　　“正因為你的這種一根筋，所以別人大學畢業等於失業；而你大學畢業，你則成了這個行業內的頂尖人才。”

　　“你太抬高我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自己心裏其實非常明白。老實說，在技術上，就你現在的水平，你已經遠遠超出我了。”小旭坦誠道。

　　“你是老板嘛，精力都在抓全麵經營去了。”我說。

　　“這隻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你一直都在努力。”

　　“真心謝謝這麽多年來你對我的栽培與幫助！”我由衷道。

　　“不用客氣，這都是你自己努力上進的結果。”

　　“關鍵是你給了我機會，才讓我有了今天的成績。”

　　“話雖這麽說，可我事先聲明啊，我留你不是想讓你回報我什麽，而是覺得你留在這兒更有利於你發展。至於待遇上，公司裏麵我決定給你百分之十五的幹股；另外，前幾天我在你的名下買了一套房子，首期已經付了，以後你反正是全職工作了，你就可以自己供了。”

　　小旭的話很是讓我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早已有安排了。

　　“你很是讓我吃驚！”我說。

　　“其實我也是站在一個經營者的角度來思考的，並不是因為你我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我今天不開出這個條件，過不了多久同樣會有人開出這個條件、甚至更高的條件來挖你。我何不一步到位，讓你安安心心在這兒做呢？”

　　“聽你這口氣很有生意人的味道。”我笑說。

　　“本來就是生意人嘛，並且現在是在辦公室跟你談正事，又不是在咖啡廳跟你聊天。”他也笑。

　　“汗顏！”

　　“你別笑，很快你也會變成這樣的，因為這是所有生意人都要玩的遊戲規則。”

　　“我不是生意人。”我說。

　　“很快就會是了，隻等我把那股權轉讓書一變更你也就是老板了，那麽你的思維也會變的，你也會慢慢的站在經營者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的。”他狡黠的笑。

　　“可怕！”

　　四年的大學，終於讀完了。

　　當很多同學隨著畢業典禮的結束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已經在躍躍欲試的規劃著自己的人生了；在我的腦海裏，我對自己的人生有了一個很清晰的思路。

　　當年千裏迢迢跑到惠州來，對人生、對未來，腦子裏根本就沒有想過將來會怎麽樣？或者說將來要怎麽樣？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幹，至於說自己要做到什麽程度，要達到什麽目標，卻從沒有思考過；不是不想思考，而是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去思考。

　　如今不同了，隨著理論與實踐的增加，也隨著年齡與閱曆的增加，我非常明白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並且能把什麽做好，我已經有了很準確的把握與掌控。

　　我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學習與工作上；盡管偶爾也會回想起那些逝去的時光，可我決不讓自己沉湎於過去。所以，我讓自己習慣於忙碌，習慣於連軸轉。

　　“小楠，你都畢業了，怎麽還賴在學校宿舍住？”這天，小旭突然問。

　　“習慣了，再說還有好多同學在那兒，熱鬧。”我說。

　　“可你那新房子早裝修好了，家具也買了，你卻不去住，老空著挺可惜的。”

　　“沒事的。”

　　“你那房子可是我費盡心思買的，你可不能不當回事啊！”

　　“我知道，不光房子是你買的，還是你找人裝修的呢，就連家具都是你讓人去買的，我記著你的人情呢，謝謝你了，老板。”我說。

　　“喂，你這樣跟我說話就不對了啊！”他說。

　　我衝他笑。

　　“今天周末，走，我去幫你搬東西。”他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道。

　　“我沒說要搬啊？”我詫異的看著他。

　　“遲早是要搬的，我看了，今天日子不錯，今天就搬了算了。”他說。

　　“是我搬房子，你怎麽比我還著急？”

　　“看到你住到新房裏去了，我也高興啊，並且偶爾還可以過去蹭頓飯啊什麽的。”他說。

　　“拜托！我可事先聲明，我不會做飯啊；如果你想去蹭飯的話，唯一的辦法是你自己去做。”我說。

　　“天啊，我還真沒發現這個問題！女孩子怎麽可以不會做飯呢？這女孩子不會做飯，就跟男人不會掙錢一樣嚴重。”他驚呼道。

　　“那沒辦法，我還沒學。”我說。

　　“你媽沒教過你啊？”

　　“沒有，或者說還沒來得及。”

　　“我被你的表麵現象蒙蔽了，這麽多年居然沒有發現這麽重要的一個問題。”他挺當一回事的認真道。

　　“現在知道也不晚啊，所以說別幻想著去我那兒蹭飯吃了，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自有辦法。”他心懷詭異的一笑。

　　“什麽辦法？”

　　“我先教會你，然後再去蹭飯吃不就好了嘛。”

　　“虧你想得出來。”我笑。

　　“沒別的辦法嘛，總比老在外麵吃或是老自己做要劃算多了。”

　　“就會算計別人，整個兒一個奸商！”我笑他。

　　“走了，走了，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趕緊去搬東西吧。”他催著我往外走。

　　“非得今天搬嗎？我還有事兒呢。”我說。

　　“什麽事都先放下，先把東西搬了再說。”他不容分說的就往外走。

　　我也就隻好跟著往外走。

　　其實，在學校宿舍裏，也沒什麽可搬的，平時我的生活起居都很簡單，幾乎沒有累贅物；唯一累贅的就是一大堆書在那兒，而我又舍不得丟掉他們。

　　小旭開著他的車，一趟就將東西全搬完了。

　　“為了慶祝你搬入新房，今晚我們買些吃的、喝的回去，自己做來吃，好不好？”小旭突然提議。

　　“那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我說。

　　“為什麽？”他問。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會是什麽味道。”

　　“不，今晚我來做吧。”他說。

　　“你的烹飪水平很好嗎？”我問。

　　“我做的客家菜，非常正宗，保你吃了一次就永遠忘不了。”他笑著說。

　　“有那麽誇張嗎？”

　　“是的，不騙你的。”

　　“好吧，就信你的。”我看著他，也笑道。

　　小旭的話似乎不是吹的。一頓晚餐，他卻做得豐盛及了，而在這整個的過程中，我隻是偶爾幫忙打打下手，做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罷了。

　　兩人如此相對而坐，這還是頭一回。

　　在舉杯的那一刻，他說：

　　“此種生活是我夢寐以求的，此情此境一直是我所向往的。”

　　我看著他，無語。這種時候，我不敢隨便接話。

　　“你我之間，從理智上來說，現在應該是最佳相處狀態。工作上你既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的最佳搭檔，生活上卻互不幹涉；我們之間也沒有利益爭奪關係；如果我倆一直維持這種關係，可以肯定我們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合夥人。可是，感情的東西似乎並不是這麽簡單的相加，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一直企盼著，企盼我們能有更深一層的關係。因為你不但走進了我的生活，也走進了我的心裏；我無法想象將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在我身邊，我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是否還能適應？”

　　我沒有說話。當我無法給他一個他想要的結果時，那麽我隻能保持沉默。

　　隨著搖曳的燭光，我默默地陪著他將那紅色的液體一次又一次的吞進肚子裏。

　　慢慢地，他有些醉了，放射出來的眼光開始變得有些迷蒙。

　　“這幾年了，一直有個問題在我腦子裏，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問你？”他借著幾分醉意道。

　　“沒有什麽該不該的，想問你就問吧；今晚的談話可以不設防。”我說。

　　“那麽我問你，你跟我哥之間到底到哪一步了？感情不用說，我知道他愛你絕不亞於我；我想問的是……”他停頓了一下，“我想問的是肌膚上的接觸。”

　　“我明白你想問的是什麽？實話告訴你，我和他之間還沒到那一步。”我說。

　　“天啊，這個在我內心裏縈繞了四、五年的問題，原來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你以為是什麽樣子？”看他那驚詫的表情，我問。

　　“我也隱隱感覺到你們之間的愛是一般人無法去想像的，可我仍無法想像是這種局麵。”

　　“對於這些，我不想再提了。”我說。

　　“是害怕呢？還是淡忘了？”他問。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你真是一個奇異的女孩！”

　　“不，是因為人有時候想幹點兒壞事，也是需要有環境、條件、心情與氣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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