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心願

第四十二章 搶手的茶葉

　　清政府被迫簽下《辛醜條約》條約後，為減緩還款壓力，不顧百姓的實際承受能力，一再提高苛捐雜稅，弄得在滬經營茶葉貿易的許多商人不堪重負，紛紛倒閉。

　　這天，幾位滬商決定找“寇氏茶號”大當家寇輝商討解危對策，寇輝愁眉不展說，他也無策可使啊！這時，管家來報說：“藤野來訪！”寇輝怒言道：“強盜，不見！”“我聽說寇兄目前資金緊張，特來幫你一把！”藤野說著走進屋來。

　　藤野早年在中國經商，得知寇氏茶葉質優價廉，就經常找寇輝進貨，久而久之，兩人便成了朋友。但八國聯軍入侵時，藤野竟然是聯軍參謀。寇輝悔自己有眼無珠，與狼為友，發誓再也不和他來往了。

　　寇輝見藤野進來，起身準備離開，不想藤野卻伸手攔住他道：“寇兄，我今天是來買茶葉的……”寇輝說沒有。藤野說：“到手的生意你不做，難道真想關張不成？”寇輝沒理他，大喊著送客！藤野和寇輝常年打交道，深知他的秉性，於是，他隻好帶著保鏢離開，但臨走前，他放出話道：“我還會再來的。”但寇輝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他的茶葉即便爛掉，也不賣給強盜！

　　眼見捐資日期一天天臨近，寇輝籌集的資金還不到三分之一，無奈之際，他準備變賣家產。突然，家人報許魯德來訪，寇輝大喜。

　　許魯德是寇氏的忠實客戶，但他和寇輝更有生死之交。當年義和團燒教堂，殺洋人，因為寇輝和洋人做茶葉買賣，被義和團認定為洋派，這天，他被義和團包圍，誓言要殺死他並燒了他的茶號。危險之際，許魯德來為寇輝求情。當時，這夥人的首領是許魯德的表弟，表弟看在許魯德的情麵上，放了寇輝和他的茶號。

　　如今恩人來訪，寇輝自然分外禮遇。許魯德直奔主題，說他現在在南洋做生意，南洋好多國家很喜歡寇氏的茶葉，他這次來就是進貨的，茶葉要最好的，錢不是問題。寇輝一把抓住許魯德的手說，恩人，你這次又救我一命啊！

　　許魯德要的茶葉量很大，於是，寇輝親自上陣，精心製作出一批上等的茶葉來。

　　這天，一騎馬人在“寇府”前翻身下馬喊道：“寇老板，吾乃洋務參將，北洋通商大臣李中堂命你速送一萬斤茶葉到京城。”

　　寇輝不敢怠慢，趕忙把參將請進府邸，然後訴苦道：“大人，這些茶葉是為捐資籌備的，如果給北洋，老朽恐怕性命不保啊！”參將道：“李大人也不白要你的。”這個……寇輝猶豫著看看許魯德，許魯德趕忙說：“不可，這些茶葉我早已訂下，你們要買，讓寇老板再重新給你們製作。”參將說李大人要得緊急，問許老板出多少錢？許魯德說不便透露。參將怒道：“寇老板，你給個話，究竟我出多少錢你才賣？”寇輝見參將發怒了，趕忙勸道：“大人息怒，請容我考慮片刻再做決定行嗎？”

　　寇輝撇下他二人，進了廂房，然後命下人給他打盆洗臉水來。他正洗著，突然，參將一聲大吼：“寇老板，我出白銀一千兩，怎麽樣？”寇輝毛巾捂住臉，不停地搖頭。許魯德也喊了聲：“我出兩千兩。”原來兩人等不及，就一同追到廂房來了。

　　寇輝看看他們倆，把毛巾放進水裏擰把了一下，又捂到臉上，不停地搖頭。參將和許魯德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旋即明白過來，寇輝還是沒滿意他們的買價。於是，兩個人你十兩，我二十的頻頻抬升起來，直到參將把價錢加到一萬兩，寇輝這才放下毛巾，對他說：“參將，我寇氏這麽多年來，以誠信立足，雖然你價錢出得不錯，但我還是不能賣給你。”“什麽，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我把茶號封了！”

　　他話音剛落，忽忽啦啦，一群兵丁就把他們給圍了起來。許魯德見狀，趕忙說：“大人息怒，我現在自願退出。”

　　捐資終於湊齊，寇輝如釋重負，當夜，寇輝設宴招待所有人。第二天，參將在臨行前突然要求寇輝必須親自護送茶葉進京。

　　許魯德叫他別跟參將去，寇輝想，反正要交捐資，不如趁此機會去一趟京城，許魯德見勸不動寇輝，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寇輝跟著參軍到了直隸境內，參將說有人要見他。藤野哈哈大笑著走過來，得意地狂笑道：“寇輝，你不是發誓不賣茶葉給我嗎？可我聽說這批茶葉全是你親手刨製的。”寇輝說：“是的，這批茶葉已賣給了北洋水軍，你高興什麽？”“是嗎？可參將是我的人，是我吩咐他去購買茶葉的。”“強盜……”藤野接著洋洋得意地說：“還有，你知道許魯德為什麽從南洋返回中國購買茶葉嗎？那也是我的安排……”藤野見寇輝氣得渾身發抖，揮揮手叫假參軍進來。藤野問假參軍多少錢購到這批茶葉的，假參軍回答說白銀一萬兩。藤野怒道：“什麽？這些茶葉我頂多五千兩就能買來，你怎麽出價這麽高？”假參軍把他和許魯德如何競價，然後，寇輝頻頻搖頭的事說了一遍，最後他說：“你不是交代過，要我不惜一切代價把這批茶葉弄到手嗎……”藤野怒道：“寇輝那不是搖頭，別人擦臉是動毛巾，他是動臉，所以你認為他是在搖頭，你上當了！”

　　假參將氣得哇哇大叫，上來揪住寇輝就要打，藤野擺擺手道：“寇輝，我看你還是別逼我們動手，請你主動把茶葉款交出來吧。”寇輝說：“茶葉款我已經派人給皇上送去了，我現在身無分文。”藤野命人搜身，果真沒搜出分文。藤野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個老狐狸，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時，下人突然來報：“太君，茶葉出、出大事了！”“出什麽大事了，說！”藤野氣急敗壞地問。來人說，裝卸工在卸車時，不慎弄破了一個麻袋，不料從裏麵散落出很多稻草。藤野迅速領人來到車旁，他命人把所有茶葉包都打開來驗，結果發現全是碎稻草。假參將嚇得撲通跪下道：“太君，一定是寇輝搞的鬼，他不知什麽時間把茶葉調包了。”藤野氣得哇哇大叫：“把寇輝給我帶來--”幾人得令，把寇輝五花大綁著帶到了藤野麵前。藤野問：“你說，你是怎麽把茶葉調包的？”寇輝說：“你們的人驗貨押車，我怎麽知道茶葉被調包的？”藤野說：“你不交代是吧，來人，把他給我砍了！”幾人過來揪起寇輝就要行刑，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聲高叫傳來：“住手！”眾人順著聲音一看，一老者頭戴花翎，威風凜凜地站在大家麵前，他就是北洋通商大臣李鴻章，李鴻章身後，站著南洋商人許魯德。

　　李鴻章問：“藤野，我聽說，你冒充我的大臣去寇氏采購茶葉，真有此事嗎？”藤野趕緊舔著笑說：“李大人，這全是誣陷，我是從江南進了一批貨，但這不是茶葉，而是用來喂騾馬的稻草，我買點稻草用不著假借您的聲號吧。”李鴻章抓了一把稻草看看說：“如是這樣，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不過，我不知道寇老板如何得罪了你，要你對他私自用刑？”藤野說：“沒有，我和寇老板是故交，剛才，我們倆在玩逃脫術，他說他先來，寇兄，你說是不是啊？”寇輝點點頭，李鴻章哈哈大笑：“你們商人真是怪癖不少，可惜你們現在玩不成了，慈禧老佛爺現在要喝寇正輝親自泡製的香茶，這會兒正在皇宮裏等著呢。”李鴻章領著一群人離開後，藤野氣無處發泄，很煽了假參將一巴掌罵道：“八個牙路！”

　　兩天後，這批從藤野手上搶回來的茶葉，已被裝船，不日即將運往南洋。臨別前，兩人痛飲著，寇輝問：“老弟你怎麽看出來參將是假冒的？”

　　許魯德說，從南洋回來的路上，他們同乘一條船，他聽到這人和同夥用日語對話，所以，當這人以參將身份出現時，他就斷定他是假冒的。另外，裝貨那天，寇輝假裝熱情，把那幫人個個灌得酩酊大醉，他趁機把茶葉調了包。

　　寇輝說：“後來，你快馬加鞭，趕到北洋水師總部找李大人救駕，你能保證他會來救我嗎？”許魯德說：“李大人還指望著你們這些商人給朝廷捐資呢，他怎麽會隨便讓人把你害死？再說，他骨子裏也恨透了侵略者，所以，他得知消息，二話沒說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