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心願

第六章 會動的牙齒

　　張莉是名著名心理谘詢師，對一些心理行為幹預很有辦法。這天，她診室來了一對母女，女兒一聲不吭，母親主動介紹說，她女兒名叫潘美麗，沒出車禍前，聰明能幹，可車禍後，雖然身體沒受外傷，但卻失憶了。

　　張莉問潘母：“您現在是想讓我幫她恢複記憶對嗎？”潘母親點點頭，轉而又搖搖頭，歎息一聲說：幾天前，一向沉默的她開始像瘋了一樣，總對空曠的四周大喊著‘別動了，再動我可對你不客氣了。’然後，邊煽自己的臉邊說，‘我不叫你動，你卻不停地動，看我打死你！’她攔住她說，‘沒人動你啊。’‘有，你看，它一直再動，動得我心慌意亂。’潘美麗張開嘴巴，咧嘴給她看自己的牙。以後，潘美麗整天抱著自己的臉，說她的牙再動，給跳探戈似的，到後來發展到日夜不安地喊。她帶潘美麗去醫院看牙。一通子檢查後，牙醫說沒發現任何問題。她很困惑，問醫生為什麽女兒老喊她的牙會動？醫生想了想，就推薦她們母女來看看心理醫生。

　　張莉對潘母說：“我必須在一個互動的交流過程中，探查她內心的情結，然後才能對症糾正她的認知偏差，指導她一步步走出困惑，解除痛苦，這個過程也許一周，或許一月，你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不？”潘母說隻要能治好她的病，她一切聽她指揮。

　　張莉和潘美麗單獨談話時，潘美麗正如母親所說，對以前的事似乎很模糊，而且愛東扯葫蘆西扯瓢，但張莉從不打斷她的談話，隻聽她說。

　　潘美麗說，有天半夜，她剛剛睡下，就聽到有人喊她名字，她吃驚地睜開眼睛，見麵前站著自己的牙。她想起牙這麽多天對她的折磨，騰地串起滿腔怒火，就又抬手打起它來，可牙卻轉瞬間不見了。她哪肯罷休，急忙追趕，追著追著，她看到前麵有輛汽車，車裏坐著她失蹤了近半個月的丈夫江濤，她又驚又喜，趕忙走近他，可江濤的車卻一溜煙地跑了。她趕緊開車追到了鳳凰大酒店，恰巧看到江濤和一女人有說有笑地從酒店裏一起走出來。她想他們一定幹什麽齷齪事了，於是氣火上湧，而這時，江濤卻笑眯眯地向她走來說，我正往家趕呢，你還來做什麽？她白了他一眼，說，我壞你的好事了，是不是？江濤笑著說，看我小媳婦又吃醋了，和我一起的那女人，是我們的一個大客戶……她厭惡地打斷他說，什麽都別說了，回家！江濤讓自己的司機先走，他坐她的車回。她一踩油門，車飛快地在大路上狂奔起來。江濤不住地提醒她慢點、慢點。可她就不聽他的！依然像瘋了一樣繼續開車。江濤讓她別生氣並解釋說，他和那女的真沒什麽。你騙鬼去吧！她生氣地大喊道，同時，還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路前麵的紅燈亮著，但他們誰也沒看到，這時，一輛卡車開了過來……潘美麗講到這裏，她痛苦地大哭起來。張莉見潘美麗難以承受此刻的痛苦，隻好打斷她，然後提前結束了這次談話……

　　通過潘母，張莉得知，江濤和潘美麗一起出的車禍，至今還在醫院裏救治。潘母帶張莉和潘美麗來到醫院裏，隻見江濤渾身插著管子，臉上罩著氧氣罩，但潘美麗跟不認識他一樣，毫無表情。

　　潘母說，潘美麗和江濤是大學同學，他們自由戀愛結婚。婚後，小夫妻恩恩愛愛，生活幸福美滿。江濤呢，憑著踏實肯幹，他很快就當上了一家大型企業的老總，但他對美麗，向來是癡情不改。那晚，潘美麗還沒下班，江濤打電話回家說自己有個應酬，可能要晚回家一會兒，可當她回到家時，突然發現自己沒帶房門鑰匙，不得不打電話找江濤。電話接通了，電話裏卻傳來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濤哥，我們今晚要好好地快活快活……”美麗很氣憤，開車去找江濤，結果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潘母正說著，一男人走進病房，他自我介紹說他叫馮濤，然後，他不好意思地道歉說：“哪天，大哥去洗手間時，我趁此機會和情人調侃……，我想，嫂子一定是誤會大哥了。”

　　這晚，潘美麗剛入睡，隻聽一陌生人在喊她：“江濤在鳳凰大酒店瀟灑呢，你快去看看吧。”潘美麗很生氣，開車到鳳凰大酒店找江濤。到了地方，她不知道江濤在那個房間，於是想挨個雅間找總能找到他！當找到“貴賓間”門口時，忽然聽到一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濤哥，潘美麗的電話吵死人了，把它關了算了，它打擾我們快活……”潘美麗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衝衝撞了進去，把雅間裏的人嚇了一跳，同時她也驚呆了。這男的，正是哪天在醫院看望江濤的馮濤，女的她根本不認識！她立刻尷尬地退出來，不料卻退到一個人身上，隻聽這人驚喜地喊到：“美麗！”喊她的人正是江濤。潘美麗拉起江濤就走，江濤問：去哪裏？她答道：回家！

　　走著走著，他們路過一籬笆紮成的農舍小院，透過籬笆縫，潘美麗瞧見了倆老人，頓時奇怪壞了，這倆人長得跟現在的自己和江濤一模一樣，隻是比他們老，大約有六七十歲的年齡。她正要進去問，江濤卻示意讓她等等。老人正在吃飯，石凳上擺著一隻山雞。老婆婆拽下一隻雞腿啃了一口，沒啃動，隻好又放進了盤子裏。老頭見狀，笑了笑，那起一把小刀，慢慢地剔起來，然後再把剔下的肉剁碎，完了，說：“可以了，吃吧！”老婆婆笑著說：“老頭子，我牙口不好，你總是這樣幫我吃飯，你就給我的牙一樣啊。”老頭說：“可不是咋地？當年你給我鬧別扭時，做夢也沒想到我對你這麽好吧……”老婆婆笑著，把一勺碎肉又往嘴裏送，隻聽哎喲一聲。老頭趕忙問怎麽了，老婆婆說牙齒咬著舌頭了。老頭一看，著急地說，哎喲，都出血了！趕忙給她弄水來漱口，弄了半天，老婆婆舌頭才不出血了。這時，老頭感慨地說：“哎，夫妻倆在一起，就像這牙和舌頭，常年在一起廝磨，哪有牙不碰舌頭的……”

　　潘美麗看著小孩一樣的兩人，忍俊不禁，回頭想向江濤求證一下，他們將來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可江濤不見了，潘美麗一急，大喊起來：“江濤，江濤！”

　　臥室裏一陣響動，燈亮了，潘美麗睜開眼睛，看到母親和張莉站在自己麵前。她若有所思地問：“我喊江濤了？江濤，對了，江濤哪裏去了？”張莉說：“走，現在我們去看江濤去。”

　　這次，潘美麗一看見江濤，就大哭著撲了上去：“江濤！”潘母見女兒第一次認出江濤並喊出他的名字，喜極而涕。

　　以後，潘美麗一步不離地守著江濤，再也不喊她的牙齒會動了，她整天給他講故事：“江濤，你知道嗎？哪天，你帶我去了現場，電話裏的濤哥不是你，我們還去拜訪了一對老夫妻，老人說得對，牙和舌頭在一起，哪有不打架的？那天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你趕快醒過來吧……”

　　這天，潘美麗又再念叨，江濤突然睜開了雙眼。見江濤奇跡般地蘇醒了，潘美麗喜極而涕。

　　這天，張莉來看潘美麗和江濤。談話間，江濤突然想起什麽來，就問潘美麗：“我迷迷糊糊地聽你說什麽牙啊舌頭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潘美麗不好意思地說這是她夢裏的事……

　　張莉笑笑說：“這不是夢，是我給你做的夢幻治療，也叫情景再現。你老說你牙齒會動，可你的牙壓根沒問題，我想這可能這可能和你們的車禍有關，可江濤病著，你不願說。怎麽辦呢？好在那天，馮濤講了有關手機產生的誤會，於是，我把他的講述和你的講述連起來，給你來了個情景再現和虛擬人生，讓你明白這一切都是誤會，沒人責怪你，也勿需你負任何責任，借此使你心理壓力得以釋放，從而喚醒你走向現實。”

　　江濤說：“牙會動？這那跟那啊，她怎麽會創造出這個想法？”

　　張莉說：“這是她潛意識裏東西，也就是本我再現。首先，她借失憶逃避江濤被車禍致傷的現實，但又不甘心：一是江濤怎麽是花花公子，二是她對他太狠，以至於讓他不能蘇醒，於是，就潛意識裏又製造出一個牙齒會動的事，來解釋‘牙和舌頭在一起，哪有不打架’為自己開脫罪責和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