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橋

第六章 軍嫂

　　梁子是個身負特殊使命的軍人，因為特殊的工作，他一次次地推遲婚期，直的他32歲這年，才獲準了一個月的新婚假。梁子的未婚妻叫燕子，他們是同窗同學，為了這一天，她等得好苦好苦。

　　梁子的家鄉在一個偏遠的農村，他們結婚的這天，整個村子就像過節一樣，到處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太陽漸漸地落山了，村裏的年輕人還是不肯離去，他們說：“梁子，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我們要鬧你的洞房！”梁子拍著胸脯響當當地說：“我是軍人我怕誰，我的洞房盡情鬧！”他的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他來到僻靜處，接通了電話，電話是他的首長打來的，首長說：“本應該讓你安安靜靜地度個蜜月，可部隊接到緊急任務，你必須火速歸隊。”梁子堅決地說了一個字：“是！”

　　掛上電話，梁子看了看時間，已經是8點鍾了，村外有一個小站，每晚10點10分有一列客車在這個小站停下兩分鍾，這是他“火速歸隊”的唯一捷徑，村子到火車站有10分鍾的路徑，也就是說，在這溫馨的洞房裏，他隻有短短兩個小時的停留時間了。

　　這時，鬧洞房已經隆重拉開序幕，一夥一夥的年輕人湧進小小的房間，把一把把的大棗、花生和栗子揚在床上，這是村子裏古老的俗習，象征著“早生”、快快“立子”，其實，梁子和燕子何嚐不想早早擁有一個愛情的結晶？鬧洞房的第一個節目是讓一對新人講述戀愛過程，為了爭取時間，梁子來得非常痛快，把燕子的話都替說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鍾，8點15分。此時，每一分鍾的時間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珍貴，可他又不忍心叫大家掃興。

　　弄洞房的人都記得梁子剛才說的大話，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心情，接下來的內容是“你爭我奪”，就是兩人同吃一顆栗子、一個大棗和一粒花生。同吃一顆栗子和一個大棗到是很好應對，可同吃一粒花生難度就大大地加強了，花生粒太小，咬在一個人的嘴裏，另一個人就很難再下口，更有人前呼後擁地“使壞”，造成一次次的失誤，不得不一次次重新再來，歡呼聲叫鬧聲因此一浪高過一浪。經過數十次的“操練”，動作總算“達標”，梁子在轉身的空當兒又偷看了一眼鍾，9點15分，火車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來了，他的心裏真是焦急如火。

　　然而，弄洞房的人正在興頭上，又來了個“空中打靶”，一隻蘋果用一條紅線懸在空中，讓梁子和燕子去吃，“掌靶”人“心術不正”，蘋果運動沒有規律性，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再加上梁子心事重重，精力不集中，所以一而再而三地咬到了對方的嘴唇，歡笑聲震耳欲聾。

　　每一有機會，梁子就要瞟一下牆上的鍾，每看一次，他的心就會緊聚一下。不知誰那麽有才，出了一個又一個古怪的點子，真可以說是花樣翻新，把梁子和燕子折騰得滿頭的汗……

　　夜深了，一彎銀潔的虧月掛在窗前，終於，鬧洞房的人盡興而去，此時，掛鍾的分針指在54這個格上，去掉路上的10分鍾，隻剩下6分鍾的時間了，這6分鍾，還能做什麽呢？梁子見燕子一頭紮進了臥室，他知道她的心中燃燒著幸福的火焰，可是……梁子無比愧疚，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和燕子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逝去，梁子不能不說了，他衝著臥室輕聲地說：“燕子，我……”他真的沒有勇氣把話說出來，在這個時候離去，對燕子那是一種無情的折磨和摧殘，這是不公平的，她能受得了嗎，是不是要大哭一場，是不是要甩過來一個響亮的耳光……

　　梁子的話還沒說完，燕子從臥室裏走了出來，說：“還磨蹭什麽？”

　　“我，燕子……”

　　梁子再次看了一眼鍾，9點55分。

　　“還不把衣服換了？”

　　“燕子，我跟你說，我不能……”

　　“不能什麽？快點吧。”

　　“我真的不能。”

　　燕子急了，說：“車馬上就來了，再不走就趕不上了，你是軍人，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耽誤工作，東西我已經拿好了。”燕子隨手把一個包放在梁子的眼前。

　　梁子傻了，“怎麽，你知道了？”

　　燕子緊緊地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眼圈湧動著晶瑩的淚水，“你的眼神早就告訴了我。”

　　“燕子，真對不起……”

　　燕子歎了一口氣，說：“什麽也別說了，我選擇了軍人，早就做好了隨時離別的準備，以前，現在，還有以後。”

　　梁子抱過燕子，深情地吻著，但，這個吻時間不能超過30秒。

　　10點整，梁子走出了僅僅駐足兩個小時的洞房，踏上了新的征程。

　　望著窗外的彎月，燕子癡呆呆地坐在冰涼的床角上，淚水簌簌地流落下來。村頭傳來火車的轟鳴聲，旋而，又由近及遠，消失在不盡遠方。按著村裏的習俗，隻有入了洞房才算真正的結婚，她知道，從明天早晨起，她就是軍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