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的微雕

第八章 死後複仇

　　每當喬治走過屋前那片屬於自己的樹林時，頭皮就發麻，心裏就掠過陣陣震顫。這片樹林裏有一株高大的樺樹，樹幹上嵌著一顆子彈，一顆射向他卻沒把他擊斃的子彈。20年了，這顆子彈像鑽進了他的身子裏一樣，時時咬齧著他的心。

　　20年前，在一個小鎮的夜總會裏，昏暗的燈光下依偎著一對對年輕人。其中有一對年輕人比其他人擁抱得更緊，相愛得更深，女郎像一頭溫馴的小鹿倒在男人的懷裏，怯生生地發問：“喬治，你能愛我到永遠嗎？”喬治吃驚地回答：“怎麽，你還懷疑我對你愛情的忠誠？希羅，我愛你，愛你到永遠，我要是不愛你了，會遭天打雷劈，淹死在密西西比河裏！”希羅一把捂住了喬治的嘴。過了一會兒，希羅仰起頭來仍是顫顫地說：“喬治，我怕，我真怕……”

　　喬治撫著女郎的雙肩，親昵地說：“希羅，你怕什麽？我恨不得把你含在嘴裏，揣在懷裏，我的心你還不明白？”

　　希羅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當希羅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喬治，二人經過一陣急風驟雨般的熱戀之後，喬治卻漸漸地疏遠她了。開始是十天半月能見一次麵，到後來是幾個月也尋不到喬治的蹤影。

　　一天，希羅苦悶地踱進一家酒吧，獨自一人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這時，從隔壁包廂裏傳來了一陣女人的笑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男中音飄了過來：“我愛你，愛你到永遠，我的心肝寶貝！”咦，這不是和她相愛多年的喬治的聲音嗎？怎麽現在又在和另外一個女郎說著同她說過的話？啊，喬治變心了，又愛上了別的女人！希羅想到自己對喬治的一片癡情化為泡影，他的信誓旦旦變得一文不值。她心如刀絞，氣憤不過，一頭闖進隔壁的包廂，指著喬治的鼻子罵了起來：“沒良心的喬治，你睜眼看看，她是你的心肝寶貝，我又是你的什麽人？”

　　喬治醉醺醺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打著酒嗝，噴著酒氣：“是呀，你到底是誰？啊，想起來了，是希羅，我認識你，我們還一起跳過舞，是不是？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雷絲，我的新婚妻子，本地大富豪歐蘇的女兒，可有錢了，哈哈哈哈，花都花不完！”

　　希羅平生沒受到過這麽大的侮辱，她渾身顫抖，滿臉脹紅，氣憤地衝上前去，給了喬冶兩個耳光，在雷絲的尖叫聲中，迷迷糊糊地跑出了酒吧。喬治變了心，沒有淹死在密西西比河，希羅卻跳進了小鎮附近一條湍急的河裏。

　　希羅的哥哥威爾遜聞訊趕到後，見到的卻是妹妹的屍體。他傷心極了，希羅是他相依為命的親人。還在威爾遜12歲時，他們的父母就離異了。離婚時，父母為兩個子女的撫養問題爭論不休。

　　威爾遜看父母爭得麵紅耳赤，全無一點骨肉之情，就咬了咬牙，帶著8歲的小希羅，離開了狠心的父母，小小的年紀就擔負起撫養妹妹的責任。

　　現在妹妹死於非命，猶如剜去了威爾遜心裏的一塊肉，他發誓要替妹妹報仇。

　　威爾遜準備停當後，來到了喬治鄉間的寓所，一把抓住喬治的衣領：“你這混賬東西，我有筆賬要跟你算清！”喬治驚恐地望著威爾遜：“我與希羅的事，是得說清。請坐，你放開我，聽我給你說！”

　　威爾遜沒放開喬治，拉著他來到屋前兩百米外的一片樹林裏，這才鬆開手，用力將喬冶往前一推，從懷中摸出一枝手槍，槍口對著喬治：“混賬東西！現在你有什麽鬼話，就對著我的槍口說吧，看我這枝槍會不會答應！”

　　喬治的臉變得煞白，哆嗦著，驚恐地擺動雙手：“成爾遜，別開槍，我是被迫的啊！你看，我賭博輸了錢，債主登門要債，要趕我出門，是雷絲替我還清了債，我與雷絲結婚，也是萬股無奈。其實，我與希羅才是真心相愛的，我一刻也沒忘記希羅！威爾遜，你就饒了我一回吧！”

　　威爾遜冷笑道：“我饒了你，你得問問我手中這枝槍，它不會饒了你！很可惜，我妹妹隻有一條命，隻能死一回，怎麽能饒了你！混賬東西，你的謊話騙得了誰？”說著，槍口對準了喬治，扳動了槍機。

　　隨著“砰”的一聲，接連後退躲避的喬治血流滿麵地倒在了地上。威爾遜見喬治已死，妹妹的大仇已報，再沒有什麽牽掛，就掉轉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默念著：“妹妹，等著我，讓我來九泉之下好好地照顧你吧！”一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命運真會開玩笑，不該死的威爾遜兄妹死去了，該死的喬治卻躲過了死神。原來，喬治隻是被威爾遜的那一槍擦破了臉上的皮肉，流了一大灘血，傷好後留下一個疤痕，並沒有大的妨礙。威爾遜射出的那一槍，擦過喬治臉上的皮肉後，彈頭深深地嵌進了喬治身後的一棵樺樹中。從那以後，每當喬治從樺樹旁走過，想著深陷進樹幹裏的彈頭，威爾遜那一對憤怒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不禁使他心中發出驚魂懾魄般的惶恐。20年了，這種驚恐的情緒一直籠罩著他，時時攪得他寢食不安，心緒不寧。

　　喬治終於下定決心，準備除掉這顆嵌有子彈的大樹，他決定采取斬草除根的辦法。他找來斧頭、鑿子，在樺樹樹幹的底部鑿了一個洞，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雷管放進洞裏，接好引線，再把炸藥填得滿滿的。他把爆破線牽到了離樺樹50米開外的安全地帶，一切準備就緒後，他輕輕地合上了電閘。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他看見爆破處木屑滿天，濃煙滾滾，大樹頃刻間化為烏有。他正慶幸心中結了20年的瘀塊終於化解，心患已經除去，突然一顆子彈呼嘯著向他的腦袋射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地上，默默地死去。

　　這是誰開的槍？威爾遜兄妹已死去20年了，誰會再替他們報仇雪恨？誰也沒有料到，這就是嵌在樺樹樹幹中的那顆子彈，隨著樺樹的爆炸“血肉橫飛”之時，竟從樹幹中進了出來，帶著威爾遜兄妹20年前的仇恨，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喬治的致命處。

　　（原發於《故事大觀》1995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