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岫到蜀南市開完訂貨會後,覺得來一趟蜀南不容易,她已經好久沒見到姨媽了,就準備驅車到鄉下去看望一下姨媽。
石雲岫的父母去世得早,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是姨媽含辛茹苦把她帶大的。她與姨媽一家相依為命。姨媽特別嗬護和關照這個侄女,支持她從小學一直讀到了大學畢業。石雲岫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大學畢業後就自己開了一家服裝公司。待公司走入正軌後,她就將表妹柳小倩接來,在公司擔任了要職。她此次去看望姨媽,除表達自己對姨媽的敬重和感激之情外,自然也有代替表妹來看望她的母親的心意。
小車到達雲霄鎮後,就拐向了一條鄉村小公路。小公路坑窪不平,石雲岫小心翼翼而又吃力地開著車,顛簸了一陣後,汽車終於在一塊攔路的大石前停下了。她正準備下車去搬開石塊,剛一推開車門,就有一個人影從車後閃身擠進了車內。石雲岫的心一下繃緊,頭皮像觸電一樣的發麻:“你、你、你……你要幹什麽?”擠上車來的是一個壯實的年輕人,看打扮是一個進過城打過工的山裏漢子。年輕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小姐是個聰明人,我要幹啥,你還不明白呀?”麵對一個高大粗魯的凶惡男人,石雲岫心裏直發怵,但她得想辦法保全自己:“嗬,要錢吧,出門在外,也不容易,凡是我身上有的,我都給!”說著主動地打開了身邊的挎包,要掏錢出來奉上,年輕人見狀一把奪過了挎包,貪婪地在包裏翻尋:“唔,不錯不錯,還是一個大老板,真是一條大魚!”當他從石雲岫包裏和身上搜出了幾千元錢和一部高檔手機後,似乎有些不滿足地瞪大了眼:“怎麽,一個大老板,身上會沒有一張卡?你還是識相點,跟老子把信用卡交出來吧!”石雲岫賠著小心解釋:“朋友,我這次出來是開訂貨會,也就是來簽把產品賣出去的協議的,不是來進原材料,用不了多少錢,當然不會帶信用卡羅!相信我吧,隻要你不傷害我,回頭你有什麽困難,我一定幫你解決!”年輕人冷笑道:“回頭?我們之間還會有什麽回頭?回頭你帶上警察前來抓我,讓我蹲上十年八年大獄,鬼才相信你這個回頭!小姐,你就不要耍什麽花招了,還是把藏著的信用卡乖乖地交出來吧!”任石雲岫怎麽信誓旦旦地解釋,年輕人就是不相信她說的這一套,最後年輕人把臉一翻,露出了更加猙獰凶殘的嘴臉,邊脫衣服邊向石雲岫撲來:“好哇,不交卡也行,我就玩玩你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石雲岫最擔心的就是這,她拚盡全力反抗、掙紮,甚至用牙咬、用腳蹬,但她一個弱女子,終沒能逃脫這個有著一身蠻力且不顧一切的色魔的蹂躪。石雲岫瞪著一雙憤怒的大眼,屈辱地淌著眼淚,咬緊牙關,腦子裏牢牢刻下了這張眉額上帶有一道疤痕的罪惡的麵孔。
石雲岫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姨媽的家,姨媽見雲岫的神色不對,忙關切地問怎麽啦怎麽啦。石雲岫開始還支支吾吾地說汽車車輪陷進了坑裏,費了好大勁才開出來之類的話來搪塞。後來在姨媽的再三追問下,見遮掩不過,她才把剛才的遭遇向姨媽說了出來。姨媽聽後,渾身哆嗦,臉色鐵青,氣憤至極,一把攬過了抽泣不止的雲岫,咬牙切齒地大罵:“我一定饒不了這挨千刀萬剮的畜牲!”
石雲岫堅持要報警,姨媽卻有些擔心:“岫岫,還是不要報警吧,這事要傳到佟大慶的耳裏,他會怎麽想?他會認為你給他戴了頂綠帽子!”雲岫有些不解:“怎麽會是綠帽子呢?在這件事中,我又沒做錯什麽,哪來什麽綠帽子呀?”姨媽勸道:“我們不要再爭論這件事了,岫岫,你聽我的沒有錯,這件事是得捂緊些!”雲岫仍然堅持她的觀點:“在這個事件中,我是一個受害者,大慶要不站在我一邊,不給我報仇雪恨,他還算一個男人?”姨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道理是這麽講,可實際上並不是那麽一回事,你姨父就是為我那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而離家出走,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岫岫,你還年輕,可不要太天真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石雲岫不作聲了。
丈夫佟大慶是她高中和大學裏的同學。由於倆人學的專業不搭界,畢業後都各人開起了自己的公司,論能力和事業,石雲岫比佟大慶還勝出一籌。以她對丈夫的了解,大慶是一個思想開明的人,一定會深明大義,明白這件事中的是非曲直。經過一夜反複的思索和權衡,第二天一早,她還是走進了當地的派出所報了警。
佟大慶果真如她所料,聽完她的敘述後,除了氣憤得不行外,就是堅決支持她報警,並且表示一定要協助警方抓到那個惡魔,替雲岫報仇雪恨。有丈夫的鼎力支持,石雲岫總算寬了一些心。
石雲岫經常打電話到雲霄鎮派出所,詢問案情進展情況。對方總是回答,他們已經費了很大的力,但還沒找到犯嫌的蹤跡,一旦抓到犯罪嫌疑人,就會及時通知她。石雲岫不甘心就這麽被動地等下去,她就開著車三天兩頭往蜀南市跑,重點就在雲霄鎮及鄰近的一些村鎮搜巡,她要親自把那個右眉上有一道疤痕的犯罪嫌疑人交送到公安局。可三個月過去了,石雲岫已把這一地區反反複複篩查過幾遍,仍沒發現那個惡魔的蹤跡。
石雲岫突然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她想到蜀南市去當一個專職的出租車司機。因出租車跑的地方廣,接觸的人多,便於了解信息,更容易找到那個惡魔。佟大慶說:“好呀,我支持你,但你的公司怎麽辦?我又不懂服裝行業。”石雲岫答道:“我可以完全放心地交給小倩打理,實際上這幾個月都是她在管公司。萬一她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我們也可以電話聯係呀!”丈夫這才點頭放行:“行吧,你就放心地去吧!”
在公司裏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的時候,柳小倩卻勸她要審慎行事。石雲岫感到奇怪:“小倩,你不是一直都是支持我的嗎,怎麽現在反拖起我的後腿來了?”柳小倩說:“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麵生活多不方便呀!還有,姐夫,姐夫……他的生活誰照顧呀?”“這個,你就放心吧!我不是沒一個人在外麵生活過?你姐夫,他生活很簡單的,知道怎麽照顧自己。”柳小倩還要說些什麽,見石雲岫的態度十分堅決,也就沒再開口。
在朋友的幫助下,石雲岫很快就開上了一輛蜀南市的出租車。為了避免類似事件發生,她暗中給自己訂了個幾不出車的規定,其中就包括有時間太晚了和去的地方太偏僻不出車的兩條。經過幾個月對各類人員的廣泛接觸,以及巧妙的詢問打探,她終於獲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要找的這個人很可能叫劉達富,家住蜀南市白博鎮的高峰村,約二十七八歲。那個村子正好是大慶的故鄉,她本可以從公婆那裏了解到劉達富更多一些情況,可公婆早已隨大慶的哥哥去了渝州市。石雲岫去了幾趟高峰村打聽,村民們都回答說不知道劉達富去了哪裏。
佟大慶看她的追尋沒有新的進展,幾次打電話來要她放棄,叫她回來一心一意經營自己的公司。石雲岫不同意。佟大慶就勸她,冤家宜解不宜結,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何必還要勞神費力追查到底多樹一個敵呢?其實這種事自己往寬裏想就沒事了。況且,既使有什麽綠帽子,這頂綠帽子也是戴在他佟大慶頭上呀,他都不計較了,你還計較個啥呀?大慶怎麽會一反常態說出這等沒滋沒味沒有骨氣的話呀?石雲岫既感到奇怪又很氣憤。都說男人最容不下的就是有一頂不明不白的綠帽子戴著,大慶怎麽又會一下就不介意這樣的事了呢?石雲岫百思不得其解。而就在此時,柳小倩也急迫地催著她趕快回來,她說公司的事她快要撐不下去了。石雲岫卻不這麽認為,她完全相信柳小倩有能力把公司打理好,她懷疑柳小倩也在暗中幫大慶當說客。佟大慶啊佟大慶,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啊!
一天,她拉了一個長途去渝州市的客人。客人在一家賓館下車後,石雲岫把車一調頭的一刹那,猛然發現賓館門口的保安很像她要找的那個人。她把車一頓,搖下車窗二指寬一條縫,從車內仔細打量這個保安。可不是,麵貌、體態都像極了,右眉上的一道疤痕特別刺眼,就是他,沒有錯,那人就是她千方百計要找的劉達富。想不到劉達富沒在本地的蜀南市尋找生計,也沒在她所在的省城出現,卻跑到了離他幾百公裏外的渝州市幹起了保安,想必是為了躲開她而故意遠走他鄉的。石雲岫將出租車駛離賓館一小段距離後,果斷地向公安機關報了警。
那人落網後,經幹警突審,果真是搶劫和強暴石雲岫的犯罪嫌疑人,也真的是叫劉達富,劉達富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石雲岫在第一時間裏把這個喜訊告訴了大慶,大慶在電話裏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抓住了?是誰?啊,真是劉達富?雲岫,你有沒有搞錯,認錯了人?”石雲岫說:“我怎會認錯人?這個魔鬼,他就是燒成了灰我都認得!”佟大慶的聲音有些異樣:“這、這、這……雲岫,那你就趕快回來吧!”
石雲岫一回到家,佟大慶就一個勁的央求她,叫她去公安局說明,說是認錯了人,搶劫她的人不是劉達富,而是另一個很像劉達富的人,讓公安局放人。石雲岫十分不解:“為什麽為什麽呀?”在石雲岫的再三追問下,佟大為才吞吞吐吐地說,那人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劉達富的父母有恩於他,他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石雲岫斬釘截鐵地說:“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這事橋歸橋,路歸路,他父母有恩於你,我們報他父母的恩就是了!對劉達富這個壞人,我們絕不能手下留情!”兩人爭論了很久,意見都不能達成統一,最後是不歡而散。石雲岫氣憤地摔門而走,去和表妹住到了一起。
柳小倩安慰了石雲岫一會後,主動提起了一個話頭:“姐,你相不相信我的人品?”石雲岫說:“怎會不相信?我像相信我自己一樣地相信你!”“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本來,不是原則問題,我是不會跟你多嘴的。”石雲岫倒有些急了:“快說,什麽事?有什麽事你盡管說好了!”
柳小倩說,這段時間發生在姐夫佟大慶身上的兩件事,她認為已事關人品,很有必要向雲岫姐說個明白。第一件是,姐夫曾對她有不軌的企圖,事情剛在萌芽時就被她堅決地製止了。她的態度很鮮明,一是決不能出賣自己的尊嚴和人格,二是不能做出半點對不起雲岫姐和親人的事。石雲岫感激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是這麽做的!”所以,在雲岫姐決定要去蜀南市開出租車時,她就暗示過雲岫姐最好不要去,但此時她還沒勇氣把事情說破。
第二件事是,最近一段時間佟大慶都在央求她一件事,說是有一個叫什麽劉達富的人,對他有恩,但做了對不起雲岫的壞事,他想保這個人,希望她能回去跟母親說說,認下這個劉達貴是她家的親戚,因為雲岫最能聽的就是姨媽的話。石雲岫十分吃驚:“這麽說佟大慶早就知道劉達貴是強暴我的人了?”柳小倩點了點頭:“是的,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開始時他也不知道呀,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見到了劉達富,見劉達富使用的手機正是你那部被搶走的手機,經過再三的追問,劉達富才承認有這麽一回事。當我知道這件事時就想立即告訴你,轉念一想還是覺得此事應該由姐夫親自告訴你為好。”石雲岫聽後十分氣憤和不解,想不到她費盡千辛萬苦要找的人,佟大慶卻早已知情,不但不告訴她,還在千方百計地替壞人掩飾和開脫。在是與非之間,在妻子與一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所謂親戚之間,佟大慶作出的竟然是這種選擇。這是為什麽嘛,難道就僅僅是為了報恩那麽簡單?
石雲岫幾次在電話裏質問佟大慶,佟大慶要麽支支吾吾,含糊其詞;要麽求她高抬貴手,得饒人處且饒人。石雲岫對丈夫已徹底失望了,她也不願意再跟佟大慶交談下去。
她要另辟蹊徑尋求事情的真相。經過警方的同意,石雲岫的律師在拘留所與犯罪嫌疑人見了麵。律師問:“你和佟大慶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劉達富低著頭回答:“沒什麽關係,隻是相互認識的同鄉罷了。”“那他知道你做出了令人發指的壞事後,為什麽不去報警?”劉達富閃動著一雙飄浮不定的眼睛:“這個、這個……他也有短處捏在我手裏呀!”律師緊緊逼問:“什麽短處?”在律師的再三啟發和政策攻勢下,劉達富才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劉達富在蜀南市作了案後,認為被害人就居住在蜀南市,就輾轉逃到遠遠的省城,在一家娛樂中心當了一名保安。有一次,他見到了當了老板的同鄉佟大慶摟著一個妖豔的女人從包房裏出來,佟大慶見到老鄉後十分尷尬,兩人坐在一張桌前閑聊起來。佟大慶從他使用的手機上發現了端倪,指出他幹了一樁喪盡天良的壞事。劉達富見掩藏不住,隻得承認,一個勁地央求佟大慶看在鄉親的份上,不要去告發他。佟大慶沉默片刻,提出了不告發也可以,但今天看到的事他不能跟任何人講,同時讓他立刻離開省城,到省外的渝州市去替他謀了一個差事。
原來是這麽一筆肮髒的交易!石雲岫知道真相後,一回到家,就毅然決然地向佟大慶遞交了一份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