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謊言

第十一章 走出陰影

　　1 洪水衝出的姻緣

　　雨剛住，李家村的李秀嵐就出門到柳林鎮去為父親抓藥。來到桃花溪前，望著山洪暴發洶湧奔騰的溪水，她卻發呆了：過去吧，有被山洪衝走的危險；不過去吧，父親的病不能再拖了。躊躇了一會，她決定找一個河床較寬水流較緩的地方過河。走了大約2裏地，終於找到了一個她認為可以試試過河的地方。她高高地挽起了褲腿，腳上的塑料鞋用不著脫，伸腿往水中一試，水不深，也立得住腳。她試探著一步一步地往河對岸走去。眼看走到了河中心，水已沒到了大腿，她感覺到腳下觸到了一塊大石頭，就一腳踏了上去，誰知石頭側麵是虛的，她站立不穩，身子立即倒了下去，被湍急的河水往下遊衝去。

　　李秀嵐嗆了幾口水，已身不由己隨水流而下，她接連呼喊著“救命”，可空曠的山穀裏沒有一個人影。又被衝走了幾百米，才見一個人飛身從山坡上衝下，把她從河裏撈了起來。

　　她認識這個人，是鄰近桃花村的劉亞仲，讀小學時同過學，比她高三個年級。劉亞仲將她救起來後，兩人渾身都濕漉漉的。劉亞仲領著李秀嵐回到了自己的家，拿出了母親穿的衣服給她換。當劉亞仲知道李秀嵐落水的原因後，就從李秀嵐手中接過濕透了的處方，輕輕地展開，用兩張白紙襯好，對李秀嵐說：“你在家裏呆著，我媽給你熬薑湯喝，我一會就把大爹的藥給你抓回來！”

　　李秀嵐在桃花溪中被劉亞仲相救，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兩人一來二去漸漸就有了感情。李秀嵐見劉亞仲人憨厚，又勤快，對她也知疼知暖，也就把心交給了他。三年後，兩人結了婚，過上了滋滋潤潤的小日子。

　　婚後的日子確實甜蜜。每天幹活，兩人同進同出，地裏的活丈夫盡量讓妻子幹輕的，家裏的活妻子不讓丈夫沾手。公婆也喜歡這個既勤快又孝順的媳婦，吃的穿的都護著她，一家老小過得和和美美。

　　兩年後，婆婆見媳婦的肚子沒有什麽動靜，就有點沉不住氣了：“秀嵐，怎麽啦，我都50歲了，想早點抱孫子喲！”秀嵐羞赧地笑了笑：“媽，別急嘛，我會給你生的！”

　　又過了一年多，李秀嵐仍沒懷上孩子，公公的臉色愈來愈不好看，婆婆的活語愈來愈不中聽了：“喂隻母雞還知道生蛋，亞仲呀，你養了三年媳婦咋還不打鳴？”“別人家的孫子都滿地跑了，你們存心讓我急出毛病來呀！”

　　秀嵐生不出孩子，家中的矛盾愈來愈突出，到後來連丈夫也旗幟鮮明地站在了父母的一邊，常常對她是惡語相加。秀嵐眼看著在劉家呆不下去了，可她又不願離婚，她是一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封建傳統思想很重的女人。她思考了許久，終於向丈夫提出外出打工的想法，一是可以為貧困的家庭掙一筆錢，二是可以在大地方好好治療她的不育症。眼不見心不煩，生不出孩子在家裏白養著也不是法，丈夫和公婆都很爽快地答應了。

　　2 賣給了三個“丈夫”

　　李秀嵐在縣城碰上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婦女，中年婦女隻幾句話就將她騙上了火車，用一罐放進了安眠藥的飲料使她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她已以1000元的價格被賣給了一個絡腮胡。絡腮胡當夜就要和她成親，情急之中，她以自己得了艾滋病為由唬住了對方。絡腮胡又氣又惱，幾天後又加價到5000元將她變給了一個瘦猴。瘦猴可不管她得沒得艾滋病，餓狼似地撲在她的身上就要和她發生關係。她使盡全身力氣將瘦猴掀翻，從身上摸出一把在絡腮胡家中藏著的尖刀指著自己的咽喉以死相脅，瘦猴嚇呆了，隻得自認倒黴。

　　一個星期後，瘦猴又以6000元的價格將李秀嵐賣到了一個更為偏僻遙遠的小山村。

　　買他的“男人”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叫鄭鐵蛋，兩人見了一麵後就再沒說什麽。

　　晚上，鄭鐵蛋的妹妹鄭山花來和李秀嵐做伴。山花親熱地對李秀嵐說：“李姐，你不要擔心，來到我們這裏就是到了自己的家，咱爸媽對咱們可好了，我哥也是一個實心的人，他不會讓你吃虧的！”

　　李秀嵐的憤恨情緒並沒有消除，她將信將疑地和鄭山花一起睡了。她略感寬慰的是，這個鄭鐵蛋沒有用武力來強迫她，她戰戰兢兢的心可以稍稍放鬆一些。她想，隻要這家人明事理不亂來，事情就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第二天一早，鄭山花的父母、鄭鐵蛋都來問候李秀嵐，問她睡好了沒有，習不習慣這裏的生活，李秀嵐呆愣愣地望著這群貧窮、愚昧而又不失善良的人，不知道作何回答為好。隻剩下鄭鐵蛋和她倆了，鄭鐵蛋在她麵前局促地呆坐了好半天，才靦腆著臉，吃力地吐出了一句：“妹、妹子，你都看到了，咱家窮是窮些，可都是好人。咱們成家後，我會好好地待你。”

　　李秀嵐咬住嘴唇，望著憨憨的鄭鐵蛋，沉默了一會，才冒出了幾句：“咱們成家？成什麽家？你半點都不了解我，談什麽成家？結婚這麽大的事，可不是兒戲！”

　　“我、我……我了解你呀！聽別人說，你是好人家的女兒！”鄭鐵蛋一急，臉都憋紅了。

　　“鄭大哥，你不了解我。我是有丈夫有家庭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和你結婚！”李秀嵐把她的家庭和被拐賣的經過兜底地向他說了。

　　“這、這……怎麽會是這麽一回事呀？劉媒婆對我家說，你是一個黃花閨女，是家窮要還債，才在這地方來找人家的。要是早知道你是被騙來的，家裏又有丈夫，我們怎麽也不會讓你到我家來呀。”

　　“那好呀，現在你就把我放了，也來得及，我永世不會忘記你家的大恩大德。”李秀嵐趁熱打鐵。

　　“放了你，啊，那可不行！你知道我爹媽為我娶媳婦攢這筆錢，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嗎？別說我想不通，爹媽也不會答應。”鄭鐵蛋雖覺得理虧，但白白地送出去6000元錢，如今根本無法收回，他心裏委實不情願。

　　李秀嵐見鄭鐵蛋不會輕易放她走，料想他父母的阻力會更大，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得用文火慢慢煨，準備以後慢慢地作工作。

　　三天後，沒辦任何手續，隻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儀式，鄭鐵蛋的父母就硬逼著鄭鐵蛋和李秀嵐“圓了房”，兩人住在了同一個屋子裏。李秀嵐有言在先，鄭鐵蛋也算規矩老實，雖是同住一個屋子，晚上卻是分床而臥，井水不犯河水，兩下相安無事地做起了假夫妻。

　　3 患難之中結兄妹

　　開初，李秀嵐仍有逃跑的念頭。與劉家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劉家待人的敦厚與善良使她覺得這樣做對劉家不公平。

　　表麵上，這對小“夫妻”親親熱熱地同進同出；暗地裏，各人都在打著如何感化對方的主意。

　　這天，父母帶著鄭山花到鎮上相親去了。鄭鐵蛋說：“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我不如到山上去砍點柴，冬天家裏就不愁沒燒的了，多餘的柴還可以挑到集上去換錢。”李秀嵐點了點頭：“好，我也跟著你去！”

　　兩人爬了20多裏山坡，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鑽進了濃蔭蔽天的樹林，鄭鐵蛋蹭蹭蹭地爬上了樹幹，剔起了樹枝，李秀嵐就在樹下將樹枝收攏在一起。可是，就在鄭鐵蛋仰身砍頭頂上的一枝大枝椏時，樹枝斷下時一彈，彈在了鄭鐵蛋的身上，此時鄭鐵蛋兩手正在空中用力，身子站立不穩，一下從樹上摔下來，重重地摔在了高坎下。

　　李秀嵐驚叫了一聲嚇呆了，她什麽也不顧，一下跳下了高坎，三兩步撲到了鄭鐵蛋跟前。鄭鐵蛋已被摔得昏了過去，麵色煞白，褲腿被血跡浸濕了一大片。李秀嵐憑著僅有的救護知識，先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隻衣袖，給鄭鐵蛋的腿部受傷處進行包紮，接著給他掐人中，揉合穀。折騰了好一會，鄭鐵蛋才“哎喲”了一聲清醒過來。李秀嵐心疼地問：“很疼嗎？”鄭鐵蛋咬緊牙關：“不，不疼。”頭上已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粒。

　　李秀嵐要背他下山送醫院去，鄭鐵蛋說：“不行，你背不動我！你趕緊回村子裏去，叫兩個人來抬我。”李秀嵐不答應：“這怎麽行？來回幾十裏路，要耽誤多少時間？萬一再有個意外怎麽辦？再重我也要把你背下山去！”鄭鐵蛋見勸不過她，也隻得由她背上了身。

　　李秀嵐咬緊了牙關，背著爬著，兩膝和手肘都磨破了皮，到天黑時分，才將鄭鐵蛋背回了家。鄭鐵蛋感動得流下了熱淚。父母和妹妹相親還沒回來，鄭鐵蛋告訴李秀嵐，誰家裏可以借到板車，家裏的錢放在哪裏。李秀嵐匆忙地把一切都辦理停當，拉著鄭鐵蛋就上了鎮醫院。

　　鄭鐵蛋摔成了右腿骨折，由於送進醫院手術及時，既保住了命，又保住了腿。經過兩個月的治療，鄭鐵蛋的傷腿拆去了石膏，進入了恢複期，李秀嵐和鄭家用一副擔架將鄭鐵蛋抬回家調理。

　　回到家的當天，夜深人靜的時候，鄭鐵蛋坐在床上望著為他消瘦了一大圈的李秀嵐，眼淚又一次湧上了眼眶。他深情地對李秀嵐說：“秀嵐妹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我這條命早就完了。這世我們不能做夫妻，就讓我們做兄妹吧。你這不稱職的哥哥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你家，回到你丈夫的身邊！”李秀嵐嗯嗯地直點頭感謝。

　　4 歸家切切夢欲圓

　　鄭鐵蛋終於向父母攤牌了：讓李秀嵐回家去！

　　“什麽？讓秀嵐回家去？秀嵐才來幾個月，她回了家，你就有把握把她的心拴住嗎？”父母和妹妹都瞪大了雙眼，像晴天響了一個炸雷，不解地發問。

　　鄭鐵蛋這才把李秀嵐有丈夫和被拐賣的情況向他們說了。

　　“不行！有丈夫又怎麽樣？她可以和她丈夫離了！”父母和山花都異口同聲地幫他出主意。

　　“媽呢，爹呢，妹呢，你們知道什麽嘛？我和秀嵐之間沒有感情，怎麽能做夫妻？”

　　“你怎麽這麽糊塗，睡都睡在一起了，怎麽還沒有感情？你們倆親親熱熱、你幫我助的，怎麽還說沒有感情？”父母大為不解。

　　“我們互相關心並不等於就有了感情，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和秀嵐根本就沒有睡在一起，我從沒有沾過她的身！”鄭鐵蛋向家人露了底。

　　“什麽？”父母和妹妹吃驚地張大了嘴，父親吼了起來，“你會熊包到這個地步？你不和她睡在一起，那又買她回來幹什麽？”

　　“爹呢，你也知道我們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我們不能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秀嵐愛不愛我，我說不清道不明。但她確實是有丈夫的呀，我怎麽能違背她的意願和她結婚？再說，強扭的瓜不甜，她心中沒有我，我們今後怎麽能好好地過日子？爹，媽，我求求你們了，請你們放她回到她丈夫身邊去！”

　　父母不作聲了，過了一會，父親終於轉變了態度：“既然這樣，李秀嵐回去也可以，但花去的6000元錢她必須還給我們！不然拿什麽再去娶媳婦？”母親也點頭附和父親的這個意見。

　　鐵蛋感到兩難了：“爹呢，媽呢，秀嵐也是受害者，她到哪裏去拿這6000元錢呀？”

　　母親噘著嘴：“總不能讓她對不住咱們？”

　　鐵蛋這下有了詞：“媽，這話你就說差了。我這條命都是她給我揀回來的，怎麽還說對不住咱們？她要是對不住咱們，我摔傷時她就會離我而去，可她沒有走，卻是咬緊牙關背著我到醫院去救我的命。以後送我到醫院，在醫院照顧我兩個月，她手中又有錢，隻要有一絲想到自己，她就可以買車票離我而去。可她沒有這樣做，她是一個心思顧全著咱這一家人。爹，媽，這樣的好人我們怎麽好難為她？”

　　父母又不作聲了。誰心中都有數，但誰對李秀嵐都有一種難割舍之情，當然還有自私的心理，讓他們誰都作不了聲。此時李秀嵐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一下跪在了鄭鐵蛋的父母麵前：“爹，媽，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我來世變牛變馬也要報答你們！這6000元錢，我回到家後就會籌款給你們寄來，請相信我的為人，我絕不會騙你們。鐵蛋哥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該有一個好的媳婦陪伴他，我回到村裏後，就會給他物色一個對象，保證比我強十分。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都會銘記終生。”

　　這還有什麽話說呢，父母都隻有答應秀嵐的請求，一家人都隻為沒能有秀嵐這樣好的媳婦而婉惜。商量來商量去，山高路遠，恐有不測，大家還是認為讓鐵蛋送秀嵐回去為好。

　　5 縱死也難表“清白”

　　當李秀嵐神話般地出現在丈夫和公婆麵前時，一家人都像做夢似地驚喜異常。李秀嵐回來的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山村，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擁到了劉家來看望李秀嵐，噓寒問暖一直鬧騰到深夜。

　　第二天，李秀嵐將這次回來的經過，向丈夫和公婆說起，並提出還鄭鐵蛋家裏的錢和幫鄭鐵蛋介紹對象的事。還沒等李秀嵐說完，劉父就氣咻咻地罵了開來：“什麽？他占了你的便宜，老子不告他就算便宜他了，他怎麽敢開口向老子要錢！”

　　劉母也附和著說堅決不能給那小子一分錢，劉亞仲則氣憤得欲言又止。

　　“爹，媽，亞仲，鄭鐵蛋確實是一個好人，他沒有碰咱一根指頭。我要是沒碰到鄭鐵蛋這樣的好人，依我的個性，我恐怕早就尋短見一死了之了。我能活著回來，全虧了鄭鐵蛋一家人。再說，鄭鐵蛋一家人確實為咱花了6000元錢呀，他也是要娶媳婦的呀，人家做了好事，我們怎麽能對不住人家呢？”李秀嵐哭訴著苦苦哀求丈夫和公婆。

　　“說得好聽！孤男寡女睡在一起，幹柴碰上烈火哪有不燃燒的？誰會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你這話哄鬼去！去旅店告訴鄭鐵蛋，叫他趁早滾蛋！不然我饒不過你們這對狗男女！”劉亞仲指著李秀嵐的鼻子，全不顧夫妻的情份，破口大罵了起來。

　　鄭鐵蛋聞訊後急急上門欲為李秀嵐辯個清白，卻被劉亞仲一家追打了出來，鄭鐵蛋滿含著屈辱離開了桃花村。

　　鄭鐵蛋走後，桃花村將這件不是風流韻事的事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的，不斷有揪心的話語送到李秀嵐的耳裏：“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好事，花錢買的媳女會送回來？”“哼，在家裏就是因為生不出來兒子才出去的，在外麵人家試了照樣生不出兒來，怎麽不退回來？”這又髒又毒的汙水往一個清白柔弱的年輕女人身上潑，李秀嵐氣得臉色煞白，全身發抖，捂著心口往家裏跑。可婆家人的話語更讓她心裏像紮上了鋼針：“死不要臉的，你回來幹啥呀？你跟著你的鐵蛋哥去呀！”

　　李秀嵐滿腹委屈和話語無處傾訴，終日隻得以淚洗麵，忍氣吞聲。

　　在一個月明風清的夜晚，李秀嵐來到了村外曾吞噬過多少女人生命的桃花潭前，回望了一下桃花村，眼睛一閉，再沒什麽留戀，一頭栽了下去。

　　可她沒死。恰好一個小學教師從這裏路過救起了她，並給她以開導，鼓勵她勇敢地生活下去。

　　李秀嵐本來是以死來表白自己的清白，然而她錯了，人們並沒有因為她欲死未死而理解和寬容了她，攻擊她的話語反而更找到了理由：“是嘛，自己沒問題怎麽會去尋死？”

　　死也沒能換回親人和人們的良知，這下她的頭腦徹底清醒了：她不能死！她不該死！不僅不能死，還要活得新新鮮鮮、滋滋潤潤、像模像樣的。她丟掉了一切幻想，強忍著一切悲痛和屈辱，向丈大提出了離婚。劉亞仲和父母本來早就有離婚的念頭，一是李秀嵐不能生育，不能給劉家傳宗接代；二是她先後賣給過三個男人，料定身子已不幹淨，留下會影響劉家的名聲，於是就很爽快地答應了李秀嵐的要求。

　　6 衝破樊籬天地寬

　　李秀嵐離婚後，就住在了父母家。父母接納了這個飽受創傷的女兒。可家裏太窮，每月隻能擠出50元錢給鄭鐵蛋寄去。這樣下去還錢太難，她毅然南下去到了深圳。

　　在深圳，輾轉打了幾次短工後，她終於應聘到了一家製鞋廠上班。在千裏製鞋廠，生活安定了，條件優越了，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自強自立，活出個人樣來。她一方麵努力掙錢，一方麵拚命學技術。同時，她給鄭鐵蛋寄出去一封信，告訴他準備攢夠錢後，一次性還清他家的“欠”款。

　　由於李秀嵐工作上舍得出力，又肯動腦筋，她幹的活又快又好，不久就被提升為拉長，一年後就成了廠裏的生產主管。此時她已全部還清了鄭鐵蛋家裏的欠債。

　　這天夜班，她對一批鞋的質量還有些不放心，就留在車間多察看了一會。等她複查完這批鞋，才發現車間裏的工人都已下班走空了。廠區離她的住地有1公裏路，午夜時分她一人走在這空空落落兩旁隻有稀稀疏疏住房的道路上，心裏咚咚咚地直跳，毛發都聳立了起來。誰知她愈怕鬼，卻偏遇上了鬼。從一拐角處的房屋後麵，忽然衝出一條黑影。這條黑影一下來到她的跟前，像一條餓狼似地向她撲來。她知道她遇上了歹徒，不是劫財就是劫色。歹徒緊緊抱住她，要把她往路外拖。她本能地一激靈，拚出全身氣力掙紮。可歹徒太孔武有力了，一隻左手就把她鉗得透不過氣來，還能騰出右手在她身上亂摸。

　　就在歹徒已將她的衣服紐扣扯開，拖出公路的一刹那，又一條黑影衝了過來。來人迅猛地用拳頭往歹徒背上狠狠一擊，歹徒受此襲擊，猛一驚，鬆開了手中的李秀嵐，倉皇地逃走了。

　　“秀嵐，你遭罪了！”驚魂未定的李秀嵐一聽，這不是鄭鐵蛋的聲音嗎？在這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他怎麽會神兵天降般地出現在這裏？

　　鄭鐵蛋將李秀嵐送回到宿舍，向她敘述了他來這裏的經過。

　　鄭鐵蛋含羞離開桃花村後，已預感到李秀嵐處境的不妙。後來從李秀嵐每月寄來50元錢這件事上，他感知到這弱女子生活的艱難。他本想叫李秀嵐不必還錢了，又知道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父母那裏不好交待。收到李秀嵐從深圳發回的第一封信，竟觸動了他產生走出去的想法：李秀嵐都能去深圳打工掙錢，我為什麽不能去深圳闖闖世界？一來可以改變家裏的經濟狀況，二來可以暗中保護秀嵐。於是他也來到深圳，就在李秀嵐打工附近的一家中外合資企業當上了一名保安。他已在暗中保護過李秀嵐多時了。

　　鄭鐵蛋又一次救了李秀嵐，令李秀嵐感激不已。兩人過去有那段不尋常的經曆，現在重又相逢，自是喜不自勝。一來二去，生活上互相關心，精神上互相慰藉，關係就更加密切。這天，李秀嵐含羞地向鄭鐵蛋說：“鐵蛋哥，該談談--咱倆的事了吧？”

　　“咱倆的事，什麽事？”鄭鐵蛋有些茫然，不知作何回答，呆愣愣地望著李秀嵐。

　　“你是裝糊塗，還是明知故問？”李秀嵐嬌嗔地一瞪眼，“就讓我直說吧--談談咱們的婚事！”

　　“咱們的--婚事？啊呀，使不得！使不得！”鄭鐵蛋急得直搖頭擺手。

　　“怎麽使不得？你是嫌我是結過婚的，還是嫌我不清白？或是瞧不起我這個人？”李秀嵐真的生氣了，連珠炮似地緊緊逼問。

　　“秀嵐妹子，我什麽都不嫌棄你。說實話，我很喜歡你。我是怕、怕、怕……唉呀，我怕我們成了夫妻，我們過去那段日子就更說不清了！”鄭鐵蛋臉都急紅了。

　　“什麽說不清？說得清也好，說不清也好，我們自己明白！我們又不是為別人的說法而活的！我們為什麽要活得那樣累？我都想通了，你還有什麽想不通？管他們嚼什麽蛆，隻要我們真心相愛，隻要我們自己覺得好，就該結合在一起！”鄭鐵蛋終於被李秀嵐的真情和真心打動了，兩人第一次擁抱在了一起。

　　兩人經過慎重考慮，在外打工，結婚條件不具備，準備再幹上兩年後，回到家鄉結婚，用所積攢的錢和掌握的技術辦一個皮鞋廠，為發展家鄉的經濟出一點力。

　　三年後，兩人回到了柳林鎮，舉行了一個熱鬧而又儉樸的婚禮。在秀嵐家鄉結婚，風言風語仍有，但兩人全不管這些，蜜月還未度完，他倆就一心一意投入到籌辦皮鞋廠的大事中。

　　經過三個月的努力，他們的前進皮鞋廠就要開工了，他們首批招收了30名有文化的工人，其中特別照顧從最偏僻貧窮的桃花村裏招了15名。工廠投入生產後，李秀嵐擔任廠長，主管生產。由於她管理嚴格，每道工序都嚴格把關，生產出的皮鞋款式新穎，質量又上乘，很受消費者歡迎。鄭鐵蛋則主管經營，他和另外兩名銷售人員長年在外奔波，聯係客戶，送貨上門，使前進廠生產的皮鞋供不應求。

　　一年後，工廠擴大了規模，又招進了一批工人，李秀嵐也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他們把兩家的老人都接到自己家裏享清福來了。

　　當李秀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的消息傳到桃花村後，村裏人這才恍然大悟：李秀嵐和鄭鐵蛋當年真是清白的！我們冤枉了兩個多好的好人！而先後娶了兩個妻子又離了婚的劉亞仲聽到這個消息後，如啞子吃黃連，成天一聲不響地抽著悶煙，不知是在自責，還是在後悔。

　　如今，從“不清白”的陰影中走出的李秀嵐，已磨煉成了一個雄心勃勃的女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