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居”,城西村的老漢趙大黑60多歲了,一輩子都在土地裏刨食,是個沒錢也沒靠山的弱勢群體,可最近怪了,有個當官兒的在跟他套著近乎,一個勁兒地巴結他。
這天,趙大黑去城裏辦完事兒,順便就進了一家浴場,想泡把熱水澡舒服舒服。這家浴場趙大黑以前沒來過,澡池裏麵霧氣蒙蒙,浴客不少,卻沒眼熟的。他在澡池裏自個泡了一會兒,正覺得身背癢癢,旁邊有個拿著搓澡巾的漢子對他笑了笑,招呼說:“來,我給你搓個背吧?”趙大黑隻當那漢子是個擦背工,二話沒說就在搓背橙上放下身來。漢子一把一把的搓得格外認真在行,趙大黑呢,隻管閉目養神。可等搓完了背,他回到了休息大廳後才知道,人家那漢子也是個泡澡的,客位就緊挨著自己的對麵。
這下趙大黑心裏犯傻了,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早知道,自己剛才也該給人家搓個背,那才是個情理呀?可現在,平白無故的這咋好意思呢?於是他趕忙先掏出了十元錢,要遞給對麵的漢子算酬勞。沒料那漢子卻連連搖手,很近乎地對他笑了笑說:“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呢!我比你小十歲,十五、六歲的時候,外婆家就在城西村,我叫吳小牛……”
漢子的話沒說完,趙大黑就愣得站了起來,原來一聽這個名字,他頓時認出人來了,眼前這個叫吳小牛的漢子,如今正在縣上當局長呢。趙大黑窘迫地說:“吳小牛啊,不不,吳局長,我一直隻知道你的名字,可人呢,都三十幾年沒對過號了,你看今天這……你咋還給我搓背……”
吳局長又哈哈一笑,接著還給趙大黑遞了一根香煙,輕描淡寫地說:“嗨,這有什麽呀,從前我就在澡堂做過搓背工的,現在隻是練練手藝嘛,再說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改天洗澡再碰上了,你也給我搓背不就行啦?”一會兒後,等趙大黑出來付澡錢時,吧台的人卻搖搖手對他說,剛才吳局長已經替他付過了。
趙大黑回到家,心裏總覺得這事怪怪的,一連幾天都在犯嘀咕:那個吳局長不生不熟的,他咋跟我這麽近乎呢?
轉眼間,過年了。大年初一,天不作美,紛紛揚揚地下著大雪,趙大黑和老伴阿娣剛吃完了年早飯,就見村外來了一個漢子,直奔趙大黑的家。趙大黑開了門定眼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那個給自己搓背的吳局長。吳局長渾身雪花,手提禮盒,滿麵笑容,進門就對老倆口恭恭敬敬雙手作揖:“我給大哥大嫂拜年了!”
堂堂一個局長上門拜年,這可是從未有過的貴客呀,趙大黑自然感到非常意外,聯想起上次在浴場給自己搓背的事,他心裏又犯起了嘀咕:雖說吳局長小時候在村裏呆過,但畢竟三十多年未有過交往,更談不上什麽親朋瓜葛,他這到底是啥意思呢?
等吳局長拜完年告辭後,趙大黑直到抓破了腦袋,也還是沒能想出個意思來。倒是阿娣自說自話道:“依我說呀,人家吳局長也是領導作風好,為了和群眾打成一片唄,唉,我看你是多想。”說著她又指指堂前正開著的電視:“你看人家國務院的總理,眼下冒著風雪去了大山老區,不是照樣給平民小百姓家拜年呀?”
見老伴的話說得有些在理,趙大黑這才漸漸省下了心。可沒料過了不久,讓他們猜不透的事兒又來了。
那天趙大黑去農貿市場,想買兩隻乳鴿,給生病剛好的阿娣補補身體,但轉悠了好幾個來回,打聽了好幾個地方也沒買著。不料,當晚他前腳才跨回家門,後腳就跟來了吳局長。吳局長手裏正提著兩隻乳鴿,說是養鴿場的一個朋友送的,順便拿來送給大嫂增加點營養。趙大黑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乳鴿,臨了,他掏出50元錢一定要給吳局長,可吳局長說啥也不肯接,抬腿就要走人。
這一回,趙大黑再也憋不住了,他索性把吳局長拉到門角邊:“吳局長,我趙大黑是個厚道人,可也想做個明白人,直說吧,你莫不是……有啥事牽著我?”
吳局長臉紅了紅,又沉呤片刻,這才訕笑了笑:“那,那我直說了?趙大哥,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幫個忙。”
趙大黑的眼瞪得老大:“你,你求我?求我啥事呀?”
吳局長說:“你村裏不是有個舞龍隊麽,聽說一年到頭都挺鬧忙,我想參加舞龍隊,跟著你們跑跑龍套。”
“你要參加我們的舞龍隊?”趙大黑露出一臉的疑惑:“吳局長,莫要開玩笑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咱這個舞龍隊又不發工資,都是村裏的莊稼老漢湊在一起,沒事鬧騰著玩玩的,你堂堂一個局長來,那算個啥呀?你這不是水往高處流了麽?不成,不成!”
“趙大哥啊,我是真的,我小的時候就喜歡舞龍呀。你還記得不,有一回……”
“那是從前的事了,你現在是一個當官兒的,這咋可能呀?”
見趙大黑搖頭繃著臉還是不相信,吳局長隻好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下個月實施機構改革,幹部年齡一刀切,我這就要從局長的位子上退下來了。可我這輩子除了當領導,別的啥也沒會,退下來閑著,那可不是個事兒啊。你聽說沒,以前縣上有兩個當領導的,本來身體都還好,可從位子上退下來後,閑著閑著身體就有了毛病,沒過半年就都……”接著吳局長又紅了紅臉說:“趙大哥啊,我聽說,你們的舞龍隊不收外人,可你是領頭的,在裏麵說話管用,你就給我幫幫忙吧?”
原來是這樣!趙大黑憋了好久的疑惑,終於全給弄明白了,他點了點頭,很認真地對吳局長說:“好吧,就衝你的這份誠心,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