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亮光

第十九章 九指連心

　　阿春高大帥氣，富有才幹並且善於交往，他的妻子菊香溫柔漂亮，善解人意，雖然性格有些內向，卻是那種夫唱婦和型的好女人。結婚多年來，夫妻倆幾乎從未賭過氣，也從未冷過臉。可也說不清為什麽，有一陣，阿春總是感到家裏的日子太平淡了，平淡得有些枯燥乏味。

　　不過在近幾個月裏，阿春發現菊香身上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比如平時不大愛看書的她，前不久報名參加了成人高等自學考試，鑽在書本裏又抄又背格外認真；比如她往常閑著，不是悶聲看電視就是埋頭織毛衣的，現在三天兩頭挽著他的胳膊去廣場溜達，還嘻嘻哈哈地說些笑話兒；更讓阿春意外的是，從來沒聽她唱過歌，昨天她竟主動報名參加了社區的家庭卡拉0K演唱比賽，而且在台上和他配合默契，演唱得十分投入……也許是這些變化出乎意料，阿春反倒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天，阿春獨自在家裏閑著沒事，便隨手翻開牆上的一本掛曆。他有在日曆上畫號記事的習慣，想查看上個月一次朋友聚會的日子是幾號。那掛曆是大開本的，一個月份一個頁碼，當他回翻前一頁時，無意之中忽然一頓，隻見日曆的紙頁背麵，有幾個異樣的斑塊，斑塊是紫色的，雖隻有蠶豆大小，但散落在那潔白空曠的銅板紙上，顯得特別刺眼。阿春在單位是搞化驗分析的，細細一看那竟然是血跡，而且分明是以人的手指頭捺上去的。他下意識地前後又掀開了幾頁，發現那背麵也有幾個同樣的指印，數了數，這樣的指印前後共有八個，其中，有一個的血跡還沒有完全褪色。

　　掛好日曆，阿春聯想起這段時間，妻子身上出現的那些變化，心裏已在七上八下：孩子才四歲，而且平時都在外婆家照看著，這掛曆背麵的指印，除了菊香捺上去的還會是誰？難道她……

　　等菊香回來後，當阿春旁敲側擊問起這事時，菊香的眼裏果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安，但很快又搖搖頭輕描淡寫道：“家裏不是常有客人來嗎？個個都喜歡鬧，興許是他們隨手沾上去的唄。”接著，她就故意岔開話題說起了別的事兒。

　　不對，這裏麵肯定有啥名堂。想著最近妻子身上出現的悄然變化，阿春從此便暗暗留起了神兒。

　　這天晚上阿春從外麵回來後，趁菊香轉身忙活的當口，又悄悄掀開掛曆當月的反麵，呀，上麵又多出了一個同樣的指印，而且，那鮮紅的血跡還沒有凝固。前後加起來，這指印是第九個了。這時，一旁的菊香剛巧轉身過來，見此也忽然愣了一愣。阿春下意識地捉住了菊香的手，果見她的一個指頭上還在滲著血！

　　阿春感到腦子裏“轟了”一下：“菊香，這掛曆背麵，你瞞著我捺上了這些血指印，是，是啥意思？”

　　眼看是捱不過去了，菊香盯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沉默了好久，這才鼓起勇氣輕聲說：“你把掛曆的那幾張掀起來，對著亮處照一照，就會知道了。”

　　阿春一聽，忙將掛曆的那幾張拿到電燈下，對著燈光照了起來。他發現，那九個捺在幾頁日曆反麵的指印，既沒有規律，也不是隨意的，每個指印的位置，都對應著正麵的一個日期。看著那對應的九個不同日期，阿春呆立了片刻，神情異樣地走到菊香麵前，支支吾吾道：“菊香，我，我對不起你……”說著，竟“通”一聲跪了下來。

　　原來，不久前在一次聚會上，阿春認識了一個名叫秋玲的女人。幾次正常的交往後，倆人便情投意合一發難收，越過了本不該逾越的界線。這幾個月來，他們已偷偷地幽會了九次，而那掛曆背麵指印所對應的，正是他們幽會的九個日期。

　　見阿春如此，菊香反倒一時手腳無措，慌忙上前拉住：“你看你！快起來，男子漢大丈夫的，叫人家看見了，這像什麽樣子？”

　　阿春滿臉羞愧地問：“這些你都……是怎麽都知道的？”

　　“知夫莫過妻呀。”菊香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為啥，每次你瞞著我出去和她……我的心裏都有一種很奇怪的預感，而且都能得到證實，興許，就是書上說的那個第六神經感覺吧。”

　　“你，你怎麽從來也沒有跟我吵過？”

　　“吵？我能吵得過你嗎？再說，你們男人都很要麵子，我那樣隻會把事情鬧得更糟，還可能會把你推得更遠呀。”菊香輕輕揩去手指上的血跡：“所以，每一次，我都隻好拿根縫衣針，輪番刺破自己的一個不同的指頭，在當天的日期上捺下一個指印。”說到這裏，菊香變得十分淒婉：“我隻有十個手指，我想，當我的十個指印全都輪完之後，也許我們的婚姻，就真的要走到頭了……”

　　“不，我不會讓你捺下第十個指印了，不會了！”阿春猛地摘下掛曆，用力扯下那幾頁將它撕碎在地上，又痛心地抓起菊香的手：“十指連心啊，你，你不疼麽？”

　　菊香說：“疼是疼，可隻有十指連心的疼，才能不斷地提醒我啊。”見阿春有些不解，她誠懇地說：“阿春，我知道，你並不屬於那種放蕩的男人，你其實是愛我的。那個叫秋玲的我也認識，並且是我曾經要好的朋友。之所以發生了這種事，是因為，我有做得不如她的方麵，也是因為的她身上，具有更能讓你喜歡的長處。”菊香說著，滿含淚水地望著阿春：“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我已經開始改了……阿春，你讓我一點一點地照著改，好嗎？”

　　“別說了，你快別說了，菊香！我……”阿春聯想妻子最近以來的那些變化，終於恍然大悟了，眼前的妻子，是那樣的純真，又是那樣的寬容可愛，他忘情地擁過妻子，緊緊摟在了自己懷裏，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菊香卻忽然掙脫了開來，直將他朝衛生間裏推。阿春一愣：“菊香，這……”菊香破涕為笑：“看你！該洗個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