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亮光

第十四章 生死亮光

　　這是有一年大地震中的事情，主人公是一對夫妻，男的名叫誌強，女的名叫紅英。

　　災難降臨的那夜，這夫妻倆住在人防招待所的一間地下室裏。丈夫當過兵，曾參加過海城的抗震救災。當地動山搖後從傷痛中醒過來時，在黑暗中他惟有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掙紮蠕動著摸索到妻子。妻子整個身子全被卡進了混凝土預製塊的縫隙裏，隻露出頭和一隻左手，她傷得很重，在痛苦而絕望地呻吟著。丈夫用雙手吃力地扒動著妻子，但這時一陣餘震襲來，他又被緊緊在了預製塊下。

　　當丈夫再一次從昏迷中醒來時，他的大半個身子也已不能動彈，隻有一條右胳膊能伸出去摸到妻子的手。妻子吃力地問他：“誌強，我們能出去嗎？會有人來救我們嗎？”丈夫打起精神安慰道：“能出去的。上麵的人知道我們被壓在這底下，他們也許比我們還著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然而話雖這麽說，丈夫自己的心裏並沒有多少底。由於傷得太重，他隻感到神誌越來越模糊。

　　不知又過了漫長的多久，妻子發出的呻吟聲已經很微弱，隻聽她吃力地說：“誌強，我好累，我要睡了……”丈夫在瞑瞑之中猛然一怔：不，不能啊！妻子和自己一樣，要是這麽睡過去，或許就再也不會醒來了！於是他強撐著用力攥搖妻子的手，又不停地把手放在地上搓揉著。忽然間，他們的手觸碰到了一件好像很熟悉的東西，誌強抓在手裏一摸，是一隻小小的硬紙盒，再仔細一摸，裏麵裝著一根根帶圓頭的小棒子。啊，是滿滿一盒火柴！他連忙摸出一根將那圓頭按在紙盒上一劃，“嚓”，一片耀眼的亮光頓時照在了兩個人麵前！

　　“啊，有火柴照亮了，不怕了！”妻子激動得瞪大兩眼喊了起來。

　　然而，一根火柴畢竟很快就燃盡了，眼前又恢複了黑暗。妻子急得對丈夫說：“你接著劃呀，快再劃一根啊。”

　　丈夫沉默了一會，說：“紅英，一盒火柴隻有100根呀，要是一根接著一根地劃，很快就會劃完啦。不如這樣，我拿住火柴盒子，把裏麵的火柴棒全倒在你的手邊，你在我的手上慢慢地捏300下，就遞一根給我劃亮它，然後一根點燃完了再接著來。或許等劃完這100根火柴，救我們的人就來了。”丈夫是想用這種辦法，來轉移恐懼和分散絕望。

　　聽丈夫這一說，妻子像是有了求生的盼頭，她答應了。

　　於是，妻子抓住丈夫的手一下一下地捏著，這樣大約每隔二三十分鍾，兩個人的眼前就有一片亮光出現。

　　當火柴點完了第70根的時候，妻子在黑暗中慢慢鬆了開手：“怎麽還沒有人來救我們呀？”丈夫說：“別急呀，還有30根火柴沒點上呀。或許，救我們的人就在點下一根火柴的時候到呢。”妻子吃力地說：“誌強，我再也沒力氣捏你的手了。”丈夫抓起妻子的手說：“要不這樣，讓我搭著你的脈膊吧，你的脈膊跳動300千次，我就從你手邊拿一根火柴來劃亮，好嗎？”妻子順從地把手給了丈夫。

　　就這樣，隨著妻子脈搏的跳動，火柴被一根一根地相繼點燃。……第80根，第90根，第98根……

　　就在他們點燃第99火柴的時候，“咚”，“嘩”，地層上麵隱隱傳來了一種振奮人心的響動，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接著一片亮光灑了進來--他們倆終於被救援的人們發現了！

　　事後這對夫妻才知道，他們在地層深處整整被埋了七天八夜，已經遠遠超過了生命的極限。而同樣被埋在裏麵的另外十二個人，都已在兩天之前就相繼死亡了。他們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那99根火柴延續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