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要幹掉獵手

第三十九章 “書呆子”出招

　　蘇誕在圖書館裏就拿幾個死工資，他妻子金珍上班的工廠最近又半死不活。可蘇誕倒好像連一點兒心事都沒有，早早晚晚除了吃飯睡覺，照舊是捧著那堆破爛圖書看得入神如醉。這年頭這號人，該稱正宗的“書呆子”了。一來二去金珍沉不氣了：“我說我的書呆子啊，人家都在外麵拿十八般武藝掙活錢哩，你也該給我想辦法出出招啦！”“書呆子”慢慢合上破書，悠然地翻翻兩眼：“讓我出招數掙活錢，那還不容易？我會給你意外的驚喜。”

　　這副書呆子腔，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金珍沒好氣地刺了刺他：“那好哇，我倒要看看太陽啥時能從西邊出來！”“書呆子”卻冷不丁又從破書裏抬出腦袋，來了句更幹脆的：“明天。”

　　跟這種東西說話，實在是沒法認真，金珍一夜睡起便扔到爪哇國去了。豈料到了傍晚，“書呆子”下班一回家，就扯扯金珍神秘地咧了咧嘴：“今天看我的，你就等著數錢吧！”說罷，他自顧搬出屋裏的幾張書桌和凳子，還有一塊教孩子認字的黑板，接著又拿出一迭白紙和幾支圓珠筆，然後擱上一輛小三輪車，騎著一溜煙往市中心的五角廣場去了。

　　今天他要發什麽神經？金珍故意沒搭理他，可心裏卻又直犯嘀咕。過了一會兒，她憋不住了，便決定跟過去看個究竟。

　　此時的五角廣場華燈四射，亮如白晝。恰逢周末，廣場上叫賣的，看景的，散步的，閑聊的，正是人聲鼎沸，喧鬧非常。金珍抬眼一尋，隻見在音樂噴泉的旁邊，“書呆子”已將書桌和凳子擺開，桌前的黑板上用美術體寫著8個大字：“有獎心神測試遊戲”，下麵是幾行遊戲方法和規則：“凡參與者先交5元人民幣，領取一張白紙和一支圓珠筆，然後當場從阿拉伯數字的1開始，依順序寫到333，不得多寫或少寫。如能在限定的15分鍾內正確寫完，除退還參與費外，當場獎勵10元人民幣；如在寫的過程中出現筆誤或塗改，則視為遊戲失敗，參與費不再退還。可以反複參與。”

　　金珍簡直要氣壞了：這東西莫不真是看書看迷糊了？這麽簡單的玩意兒也想拿來賺錢？她真想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家什撤了，可看見“書呆子”連連朝他擠眼，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隻好先捺下了性子。哼，等著抹鼻子吧，待會兒掏不出錢給人家發獎，這書桌和凳子也就省得回拿了！

　　這工夫，攤子前已被好奇的人們圍住了，三四個愣頭青見有這等簡單的好事，二話沒說，爭著交上5元錢領了紙筆，就連忙坐到書桌前去寫了起來。誰知沒消5分鍾，他們就相繼亂了神，白紙上出現了塗改的黑圈子，一個個捶著腦袋敗下陣去。

　　轉眼工夫，“書呆子”輕輕鬆鬆地20元錢賺到手了。

　　金珍本來暗暗地捏著一把汗，這下卻看得心中犯起傻來：這真怪了！莫不是僥幸碰上了幾個笨蛋？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漢子，鬆開攬著的妖豔女郎，大大咧咧走了上前：“本人從前在一家企業當統計員做報表，整天寫的都是阿拉伯數字，這活兒小菜一碟！”說罷瀟灑地扔給一張10元票子。“書呆子”給了他紙和筆，接著要找他5元錢，“將軍肚”揮揮手：“別急，等會你就連獎金一塊兒給吧！”

　　“將軍肚”坐到書桌前，捋了捋衣衫袖口，“刷刷刷”就是一大串工整流利的數字，一口氣寫到了300，果然是有些功夫。旁邊伸長脖子看的人不由喝起彩來，有的嚷道：“嘿，獎金穩拿啦！”“將軍肚”抬起頭來得意地笑了笑，下筆又嘩嘩地繼續下去。也許是由於忘乎所以，當他寫完333時，竟不知不覺地接著寫出了334.他愕然停筆一怔，但為時已晚，默默立在身後的“書呆子”開口了：“老板，很遺憾，你失敗了。”“將軍肚”跺跺腳一把將手裏的紙揉了：“再來一次！”“書呆子”趁勢給他下台階說：“這位老板的確出手不凡，剛才隻是功虧一簣。這回我破例，給你兩次機會！”

　　大庭廣眾“出師不利”，“將軍肚”急於挽回麵子，這回下筆又重又快。誰知趨勢更不妙，寫了不到70個數字，筆下一抖將67寫成了69.“將軍肚”心慌意亂，傲氣全無，麵額上漸漸沁出了汗珠，強撐著寫到248時又出現了一次筆誤。“將軍肚”臉脹得通紅，扔下筆氣也沒吭地鑽進人縫走了。

　　這情景，真是連金珍也大出意外，可總是這樣一個個失敗下去也不是個事情，有成功者才有吸引力呀。想到這她心裏一亮：自己在讀書時不是曾經多次拿過數學競賽金牌嗎？何不推波助瀾，出來爆爆場子！於是便攏了攏頭發，擠上前也遞上5元錢道：“讓我來試試。”

　　別看“書呆子”平時總是一副木訥相，可這時候卻機敏極了，他很快心領神會，乍著嗓門說：“好，這位女士也來露一手，非常歡迎！要是成功了，我發給你雙倍的獎金！”

　　場子上冒出個女寫手，人們當然更感興趣了。金珍接過紙筆，不慌不忙寫得倒是很順手，誰知寫完272時，旁邊突然傳來烤羊肉串的一聲吆喝，她略一分神，筆下竟又寫了個272.金珍一驚卻沒動聲色，順手將最後一個2字下帶了一撇變成了3字。還好，這一撇帶得幾乎不留痕跡，除了“書呆子”外，旁人誰也沒看出來。金珍深吸一口氣穩穩神，凝神斂氣慢下筆來，終於以完整的333落筆。

　　“嗷！”圍觀的人們鼓起掌來。“書呆子”高高舉起兩張10元：“這位女士成功了！我剛才說過，給她雙倍的獎金！”說罷，當眾將錢遞到了金珍手中。

　　這下，就像是油鍋裏撒進了一把鹽，在旁邊轟著看的人誰都蠢蠢欲動想試一試，場子上的氣氛更加活躍了。於是，一批批自恃有些功夫的好手交錢上陣，等他們敗下陣後，又一批批不服氣的交了錢接著上……

　　半夜裏，等“書呆子”收了攤回到家，金珍將他賺來的鈔票一過數，總共有115元，這差不多是她半個月的工資了！“你說，寫那麽簡單的阿拉伯數字，為什麽就沒有多少人能過關呢？”金珍很有些困惑。

　　“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奇怪。”“書呆子”咧嘴笑了笑，慢斯條理道：“如今的精彩世界裏，遍地可聞浮聲，時時雜念紛擾，人要想靜心聚神做好一件事情，那是很不容易的！”

　　金珍看著黑板上那幾行遊戲方法和規則，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我的‘書呆子’，看來這還真是個賺錢高招呐！”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02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