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要幹掉獵手

第二十五章 臨死風流一回

　　村裏住著個光棍小夥兒，名叫順子。順子非常可憐，九歲那年死了爹娘，隨後就因一場傷寒病，成了個弓腰馱背的“羅鍋兒”，而現在，他不幸又患上了更加可怕的白血症。按說象順子到了這一步，這輩子甭說沾女人，能多活上幾天就算奢望，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時候他還偏偏惹出一樁風流事兒，卷進了村裏最美貌的姑娘秋月。

　　秋月是因為順子沒個親人，自己主動要求去醫院裏照料他的。這天秋月剛進病房，順子劈頭就是那句已經問了多少遍的話：“秋月姐，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愛著春牛哥，春牛哥也那麽喜歡你，可是為啥，你卻跟大坤訂婚了呢？”秋月咬著嘴唇，低頭悶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大坤自從承包了村建築隊，沒少接濟我家呀，去年我爹住院動手術缺兩萬塊錢，就是大坤給的，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欠人家的現在拿什麽還？再說他如今又是……”

　　順子的氣不打一處來：“哼，大坤有啥了不起？村裏誰不知道他那些錢是撈了大夥兒的血汗？他這個村主任的位子，還不是用錢拉選票換來的？”秋月柔柔地搖著頭：“不管咋說，我總不能忘恩負義呀，他當著村主任，他還有個舅舅在縣上做事，我要是不答應他，往後我一家磕磕絆絆的能有好日子過麽？唉，順子，事到如今姐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別替我操心啦，你呀，好好養病最要緊。”

　　順子聽了，蠕動喉結張開口想再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又使勁地咽了下去。

　　還剩一個月，就是秋月和大坤結婚的日期了，這時順子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了。醫生知道順子的生活情況，搖搖頭悄悄地告訴秋月，順子已經沒什麽希望了，非但目前還沒有相配的移植骨髓，那些昂貴的費用對他來說也不太現實，眼下隻是個拖度時間的問題啦。順子也在最後的一次化療後，強著離開醫院回到了自己家裏。

　　這天夜晚，順子屋前不遠的打穀場上很熱鬧，縣劇團在演出文藝節目，屋裏幾個陪伴他的年輕人耐不住寂寞，說出去看一會兒節目就回來。他們離開不久，秋月進屋來了。

　　秋月坐在床邊看著可憐的順子，順子也呆望著滿臉愁雲的秋月。門外那熱鬧的演唱聲陣陣傳來，而屋子裏卻是靜靜的，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見。

　　沉默好久，順子抽抽噎噎哭了起來。秋月抓住他的手：“順子，別怕，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順子搖搖頭：“別瞞我了，醫生告訴你的那些話我全聽見了……”過了一會兒，順子又說：“姐，我不是怕，是……”他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紅暈：“姐，我有個願望，說出來，你不會罵我吧？”“姐怎麽會罵你呢？你說吧，啥願望？”“你要先說，能答應我麽？”

　　秋月使勁地點著頭：“順子，姐沒啥能耐，隻要是能做到的，姐啥都答應你！”

　　“我活到二十幾歲，好歹是個男人，也算是一輩子了。可是我，還從來沒有嚐過女人的滋味……姐，今晚我想，想要你……你肯給我一回嗎？”

　　秋月一愣……

　　順子從小孤身一人，脾氣又倔，因此他這“羅鍋兒”經常被人取笑和欺侮。在小夥伴們中，跟順子一直合得最好的是秋月，每當順子受欺侮受委屈時，秋月總是勇敢地挺身上前護著他。而為了秋月，順子也可以不顧自己的一切。有一年，秋月在野地裏割草被毒蛇咬了腳，偏巧四下無人，傷口霎眼腫得烏黑，情急之中，順子抱著秋月的傷口就用嘴吮吸毒液。結果秋月沒了危險，順子卻不小心將蛇毒吸進了肚裏昏死過去，幸經老蛇醫拿出渾身的解數，守著三天三夜才把條命撿了回來……秋月雖然比順子還小一個月，可這麽多年來，順子卻一直喊她“姐”。然而現在，秋月沒想到順子提出的會是這事兒，臉上頓時脹得個熟透的柿子：“順子，別瞎說，你再瞎說我……我就不理你了。”

　　“姐，我已經活不了幾天啦。”順子滿臉是淚水：“聽人家說，沒做過男女事的人，永遠不算大人，死後到了陰間裏，也隻能永遠是個小鬼。我不願下輩子做小鬼，在陰間裏受欺侮，求你了，你就成全了我吧……”

　　望著順子那充滿渴望的眼神，秋月心裏複雜極了，自己畢竟是一個還沒有結過婚的姑娘呀，怎麽能……

　　順子艱難地吞著口水，喘著氣又央求道：“姐，我從小就喜歡你，做夢都想能娶上你，可我……要不，你就讓我……摸摸你的身子吧？”

　　一種聖潔的情感在秋月心裏湧動著，順子的人生太可憐了，自己能夠拒絕一切，但怎麽忍心拒絕他這個最後時刻的願望啊。猶豫再三後，秋月終於羞澀地點點頭，溫柔地將順子輕輕抱了起來：“順子，你要的話，姐這就給你……”說完，她慢慢褪開衣衫，裸露出了自己那豐滿誘人的胴體……

　　沒想恰在這時，門“咚”地被推開。原來是剛才出去的那幾個年輕人，已看完節目徑直闖了進來，正巧撞見了這一幕，他們被驚得瞠目結舌。

　　第二天，順子就靜靜地走了。隻是，他那慘白的臉上，留著一種奇怪的滿足和微笑。

　　順子死後，秋月和順子在床上的那一幕情景，自然很快被人傳出來。村裏人知道這事驚訝極了，七嘴八舌議論什麽的都有。罵順子的人說：“平常挺老實的，看不出這‘羅鍋兒’也是個色鬼呢，臨死之前還要風流快活一回！”更多的人則是罵秋月：“作孽呀，虧她做得出來！要不是和她幹那事，順子哪會死得這麽快？”一時間，村裏村外沸沸揚揚。

　　出了這場悍然大波，和秋月訂過婚的大坤可受不了啦。畢竟是個在場麵上混的人，堂堂一個村主任娶這種女人做老婆，今後自己的臉麵還往哪兒擱呀？於是，大坤當下讓人捎過話來退了婚事，義無反顧地把秋月給甩了。

　　別說，大坤甩了秋月，反倒成全了秋月和春牛。兩個月後，秋月和打工的春牛如願以償地結婚了。恰巧就在他們結婚的前一天，大坤因為涉嫌一樁沉寂幾年的刑事案件，突然被帶上警車押走了。

　　洞房之夜，秋月愧疚地問春牛：“我和順子那事，你，你真的不在意嗎？”春牛卻拿出一張紙頭遞給秋月：“給，這是順子臨死前半個月寫下的。”

　　秋月接過一看，上麵寫著這樣短短幾行字，是順子的筆跡：“春牛哥，秋月姐，別放棄自己的愛，我在九泉之下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春牛激動地將秋月緊緊攬在懷裏，深情地說：“秋月，你知道不？其實順子那是……他曾經跟我說過，一定會想出個辦法成全我們倆，可我沒想到……他是故意用了那個辦法，讓大坤主動地放棄你呀。”

　　“順子……”秋月恍然大悟，頓時淚流滿麵。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04年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