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艱難的啟機。
他深知這一點。從電廠1號機組整套啟動以來,缺陷是一個接一個暴露,鍋爐點火幾十次,轉汽機也不下二十次了,但總是不長久。
人人都急紅了眼,他更急。當初來到這個廠,是50萬大機組誘惑了他,是綠色的草原留住了學子丹心。在設備安裝的日子裏,他蹲在現場熟悉係統,編寫規程,為上崗操作整整瘦了一圈。
可是,離啟機的日子越近,他的心就越鬧得慌,真可謂喜憂摻半。這喜的是多年走南闖北的實習生活總算結束了,可以親手駕馭自己的機組了;憂的是這安裝的活兒幹得實在不咋樣,不出問題那才叫怪呢。就拿汽機軸瓦的裝配來說吧,已經有明文規定,可有的人偏不那麽幹。他也曾向建設單位反映過這類事兒,可沒有引起決策者的重視。現在1號機組正在試運,準備移交,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焦急。
深夜,萬家燈火。鍋爐升壓,暖管,轉機,一步比一步艱難,像老者的蹣跚。當汽機升速的時候,他走出單元控製室,來到轟鳴著的龐大機組前,準備用聽針探聽軸瓦的聲響。
可就當他來到汽機附近時,猛地聽到異常的聲音響起,接著看到火星飛濺。他猛地一怔,三步兩步躥向機頭,打開保險,用大手一拍停機裝置:瞬間主汽門等自動裝置紛紛動作--打閘停機了。
“是誰停的機?怎麽能這樣……”施工單位經理臉長長的,在單元控製室裏喊。
他擠進人群,麵對大家:“是我打的閘,如果再冒一會火的話,彎大軸在所難免,其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不管你冒火,打閘就不對!發不上電誰負責?”經理圓睜著眼睛又嚷。
大家也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這個閘應該打!”突然,試運總指揮這一嗓子蓋過了現場所有的喧囂。
他戴著安全帽,站在盤台前,用疲憊而堅定的眼光掃視各方人士:“搶工期、搶發電,絕不能和科學開玩笑……這些年我們出的事還少麽--這個閘打得好!”
他的眼淚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