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炸得室外大雪紛飛,喜氣洋洋。
春節七天樂還沒完的時候,大張就隨朋友一道來到剛認識不久的張梅家玩。說是玩,大都是麻將撲克之類,閑著沒事,圖個樂嗬吧。
大張人長得粗實,說話憨聲憨氣的,進屋就一頓客氣。正好張梅在外上大學的女兒也在家,大張就衝張梅說這是你姑娘吧,長得挺漂亮呀。
張梅一笑,哎對了,姑娘--他也姓張,就叫舅舅吧。
姑娘也笑,舅舅,過年好!
大張進了屋,沒喝上幾口茶,就從兜裏掏出兩張大票往姑娘手裏塞,顯得很認真,過年了,舅舅沒給你買啥,自己買吧。
姑娘臉紅紅的,直推,嘴裏喊媽媽,你看,舅舅給拿錢了!
張梅從廚房出來,不好意思地對大張說,這是幹啥哪?孩子多大了,早沒了壓歲錢。再說,我們怎麽會要你的錢哪?
大張把臉一繃,說這就見外了,我是孩子她舅舅,過年了表示一下是應該的麽,豈有不要之理?說著,就把錢一下拍到了張梅的手上。
張梅螞蚱眼睛--長長了,心說這事整的!
過後,張梅就想,找個機會把這錢給還回去。可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大張家也沒啥事,想表示一下也得有個由頭不是?
這一段時間,大家也就彼此熟了。尤其大張自己有台轎車,出門接送站也方便,張梅的姑娘來回就是他的事。這幾個玩友有事也不見外,說用趟車就用,大張是來者不拒。
平時,大夥也不怕亂子大,當大張、張梅的麵總是哥哥、妹妹地叫,仿佛跟親的似的。張梅也就順水推舟,說說笑笑的,妹妹就妹妹唄,本來自己就小好幾歲麽。可大張不幹,說還沒正式認呢,不算數的。大夥說,這有啥呀,哥們、姐們說是就是了,沒那麽多講究吧?大張不點頭。
有一次玩友們飯店一聚,其樂融融,有人又說起認親的事。張梅就對大張舉起酒杯,這段時間孩子上學和我家買東西全靠哥哥幫忙,心裏感激,請允許我敬你一杯!大張說見外了不是,就端起了酒杯。
這時有人就提議,你們兄妹好好喝一杯,認了算了。幾個人也借機起哄,還要爭當見證人、公證人什麽的。
大張就把端起的酒杯放下了,很嚴肅地麵對大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認親,咱們倒是行了,可老人同意不同意?要不我領回家個妹妹,妻子一問我咋說?不行,肯定不行!他把頭搖得山響。
有人就說你累不累呀,咱們在一起玩,跟老人什麽事兒?咱們都老大不小了,自己管自己的事就行了,何必要麻煩老人家呢?有人又說,咱在一起是圖個樂嗬,哥們、姐們、兄妹多混和呀,這關老人什麽事兒?
大張到底沒喝這個酒。
突然有一天,張梅得知大張出了車禍,一下子心就慌了。待幾個人趕到醫院時,就見大張臉上纏著繃帶,腿上也打了石膏。好在隻是右小腿骨折,臉上隻是多處劃破了皮。肇事的家夥被拘了起來,總算出了這口惡氣。
張梅當過護士,這下派上了用場,幫著大張的愛人忙裏忙外的。尤其是大張這骨折不敢動,除了吃喝拉撒之外,還得經常翻身擦洗。這些張梅也在行,侍候得也到位,令大張直抹眼淚。
隨著大張的一天天好轉,幾個玩友也就有說有笑的了。有的見大張情緒不錯,就指著忙碌的張梅說,大張啊,你這妹妹算認對了,關鍵時刻還得自己家人哪!
正在興高采烈的大張聽此,忽然止笑,說我還沒認呢。有人就說,上哪找這麽好的妹妹啊?你是不是被車撞暈了?這時,有人伸手就去摸大張的頭。
大張一下流淚了,緩緩拉下那人的手,這是老人折壽的事,晚輩是不能輕易認親的呀。這一說,大家才想起來,大張父母都不在了,也許他還在為過去曾經認過的幾門親內疚呢?
大夥說大張,別難過,老人不在了,我們應該瀟灑地活,才能對得起逝去的先人啊。
大張說,我是考慮張梅妹妹呀,人家老人是啥意見呢?
張梅半天沒說話了,這時眼裏也亮亮的,我家離這隔兩個省,老父十年前死於意外,母親三年前也病逝了--我們姓張的命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