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死的時候,屍體進行了火化,但依然占用了一口上好的棺材;那口棺材,是奶奶為自己準備的第二口棺材。
那是在娘死後的第二年,奶奶為娘的離世傷心過度,自己覺得可能也活不了多久,於是讓伯為自己再準備一口棺材。伯的年齡大了,任務自然落到大哥和二哥身上。哥倆沒有推辭,他們買了上好的的木料,請木匠兆炎的兒子,又打好了一口棺材,也是上了漆,放在西屋的儲藏間裏。這一放,又是七八年。每次到嶽母家時,我都會在院內向西屋遠遠的看上幾眼,活人置棺材,無論是不是一種習俗,但於我來說總覺得別扭,讓人無形中感到人生的絕望和淒涼。欣月說,習慣了也就好了。棺材也並不是總清閑著,不時要放些玉米、地瓜等之類的,相當於一個糧食囤子。
奶奶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沒想自己卻活到期頤之年。但活再長的時間,終還是要走到盡頭,然而,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真到她死的時候,卻依然沒有用上提前為自己準備的棺材。奶奶一生為自己準備了兩個棺材,一個被像女兒一樣的兒媳用了,一個留下來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用了,自己用的,是一個水泥棺--尺寸按比例縮小了整一圈的水泥棺,是奶奶的第三口棺材。
第一口棺給了娘,奶奶說娘是應得的;但第二口棺留給了伯,我們卻再也聽不到她的意見:欣慰還是心煩、讚成還是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