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風景

第二節 選擇與放棄

　　曾爺爺確實沒白活，雖然他的兒子當兵被日本人打死了，但是還有一個對自己知冷知熱、十分孝敬的兒媳。而這個兒媳，卻差點成了別人的兒媳。

　　曾經給奶奶介紹了爺爺的曾舅爺爺，後來看到奶奶孤兒寡母，生活艱難，感到十分內疚。他覺得，奶奶走到這一步，是自己當初考察不周造成的，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於是千方百計想說服奶奶，讓她撇下孩子改嫁。曾舅爺爺相信，有了適當的人家，奶奶會為自己的後半生著想的，因為她不是一個傻子。但是，奶奶就是舍不下伯和姑，死活都沒有同意。

　　經過幾次勸說無效後，曾舅爺爺改變了策略，他偷偷地給奶奶物色好了一戶可靠人家，並在一天早上，把一隻母山羊、兩匹布、三口袋高粱，送到了曾爺爺的屋裏。曾爺爺是個明白人，一看就知道了什麽意思，他對曾舅爺爺點點頭，說你放心吧。

　　曾爺爺找到奶奶，說：你走吧，把徐家的孩子留下就行。說著，抓起伯和姑的手就要走。奶奶正縫著衣服，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伯呀，我犯什麽錯了，你要攆我走？曾爺爺說我們徐家不再需要你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想到哪就到哪去吧。奶奶更是疑惑：我走可以，但是你要說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曾爺爺再也忍不住了，老淚縱橫：閨女呀，你沒做錯什麽，你已經對得起徐家了，再這樣下去，徐家就對不起你了。奶奶這才明白曾爺爺的用意。她一把把伯和姑搶過來，說：伯，你放心，我不會走的，我要對得起他們的伯。說著，摟緊了懷裏的兩個孩子。

　　為了愛情，她選擇了徐家。

　　為了孩子，她選擇了守寡。

　　而且，她一直在為自己的選擇堅持著。

　　奶奶可能意識不到，這個選擇對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或者是意識到了，但她就是堅持自己的選擇。用她自己的話說，這就是她的“命”，她認了。

　　本來有好多條路，可以重新走，憑她的善良、勤勞和堅韌，完全可以走出另一篇精彩；本來應該有好多次機會，可以讓她改變命運，讓她過早地過上相對富裕、穩定的生活。但是，奶奶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