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岩和蘭麗新婚燕爾,度蜜月走膩了大城市,來到一個很小的縣城。
兩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新岩喜歡紮紮實實做事情,一步一個腳印;蘭麗偏好獵奇,好奇心很重,人又任性,腦子裏的怪點子多得讓新岩應接不暇。
這不,他們已經出來二十多天了,本該回返了,蘭麗突生奇想,要去偏遠山區轉一轉,任新岩怎麽說都不行,隻好隨她去了。
新岩很愛蘭麗的,不光因為她的美麗,還因為她的任性胡為,可以說,新岩如果沒有蘭麗那些新奇、任性的想法鼓動,到現在還在給別人打工,更不會擁有自己的裝修公司。
但是,更多的時候,新岩的思路根本跟不上蘭麗的念頭,有時,兩人走在路上,蘭麗會毫無征兆的突然丟下他,一個人跑進某個人家裏,僅僅為了那家人門上的鐵藝掛飾,鬧著新岩一定要買下來,不買是不行的,新岩隻得出高價去買。因為,這時候蘭麗早拿著掛飾離開了。
蘭麗就是這樣一個任性率真的女孩。至於那個花了大價錢的小掛飾後來為新岩掙回多少錢,則是另外一回事。
如同這次一樣,蘭麗來到這裏後又突發奇想,要去縣城外的大山裏遊玩,而那座大山因為常年積雪不化,平時很少有人光顧的,是個旅遊盲點,非常偏僻,萬一出點事情喊人都來不及。
與往時一樣,新岩不去是不行的,結果出了意外。
新岩和蘭麗所在的城市很少見到白雪皚皚,更不知道大山的險惡。兩人在山上很快便迷了路,眼看天都下午了,新岩很是恐慌,急於找到下山的路趕快回到縣城,來時就向當地山民問清了:山裏氣候異常,常常山這邊風和日麗,山那邊飛雪漫天,以前還凍死過幾個人,山民輕易也不敢到山裏去,一旦迷了路不盡快找路出來就是死了。蘭麗卻毫不在乎,走在雪地上又是唱又是跳的,還不時把一團團雪丟進新岩的衣領裏。
新岩真的很害怕了,他怕蘭麗的大聲叫喊引起雪崩,會出大事的。可是,蘭麗就是不肯聽,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雪,興奮得像個孩子,停都停不下來,走得那個快,快到新岩都追不上。
突然,走在新岩前麵十幾米遠處的蘭麗叫了一聲不見了,新岩驚呆了:該不是蘭麗惹怒了山神,給山神抓去了吧?來時山民千萬的叮囑過,進了山可不敢大聲叫喊,惹怒了山神要遭大禍的!
蘭麗卻不肯相信,根本不聽新岩的勸阻,放開了嗓子唱啊喊的,結果給山神抓去了。
其實新岩也是不相信有山神的,都什麽年月了,誰還信這個?但新岩知道:在雪山上大喊大叫極有可能引起雪崩的,在崩塌的巨雪麵前,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這裏並沒有發生雪崩啊?蘭麗怎會突然消失了呢?
這時,新岩聽到前麵地底下蘭麗發出微弱的喊聲:“救我,我在下麵……”新岩跑過去一看,驚得嘴都合不上,蘭麗掉進一個深不見底的裂縫裏,本來,裂縫被積雪掩蓋著,凍了厚厚一層冰殼,如果蘭麗輕輕的走過去也不會塌掉,但她是蹦著跳著走過去的,結果塌了。
“你還好嗎?”新岩趴在裂縫邊上輕輕向下麵喊,他怕喊大聲了會把雪塊震下去砸到蘭麗。
還好,蘭麗在下麵回答了,說她一切都好,就是這裏離開上麵太高了,沒有繩索恐怕上不去。
繩索和手電筒新岩都帶了,來時山民說了,帶上保不齊就會用上。果然有用了。新岩拿出手電筒向下照了照,依稀看到一點蘭麗的影子,大概在下麵幾十米深的地方。
繩索夠長了,是那種專用的登山索,很結實的。來時新岩特意買的,給蘭麗從背包裏丟出來,說是去玩的,又不是救人,帶它做什麽?臨出來時,新岩又悄悄放回背包裏,這下用上了。
新岩鬆了口氣,繩索夠用,蘭麗也沒摔壞,剩下的就是如何把她從下麵拉上來了。
這裏從山的坡度看,應該在山的半腰上,到處是雪,隻有幾棵鬆樹稀稀落落點綴著。新岩把繩索一頭丟下去,手電光照著,盡管看不清下麵,好歹有個亮吧。叫著蘭麗,讓她把繩索綁在腰上,他好向上拉她。蘭麗答應了,也把繩索綁在腰上了,卻突然不讓新岩向上拉她了,新岩問出了什麽事?蘭麗說她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會不會要發生雪崩啊?
新岩抬頭向上一看,心嚇得亂跳起來,這裏果然離山頂不遠了,那上麵有很大的一片雪裂開了縫隙,正在緩慢的離開山體向下滑落。
新岩下了決心要把蘭麗從下麵拉上來,哪怕兩個人都被雪蓋住。下麵蘭麗突然放低聲音叫了一聲:“岩哥,別管我了,你快走吧!”這很奇怪,不像蘭麗平時的性格。許是她在下麵聽到了什麽,預感到有大事要發生?
“那怎麽行?一起來的一定得一起回去!”新岩堅決不同意,他怎會丟下愛妻一個人走呢?就向上拉著繩索,突然感到繩索輕了,蘭麗把它從腰上解開了。再次叫著新岩快點離開,還說再不離開就來不及了!
新岩還是不同意,說就是真的雪崩了,死也要兩人死在一起!他聽到蘭麗在下麵像是歎息一聲,把繩索重新拴好,說:“岩哥,對不起!你把我拉上去吧,要快一點!”
新岩拽了一下繩索,感覺有了份量,蘭麗在下麵叫了一聲,新岩以為弄疼了她,鬆開繩索問出了什麽事?蘭麗喘息著說沒事,讓新岩繼續向上拉她。新岩接著向上拉,很吃力,拉了幾回沒拉起多高。再問一聲,蘭麗卻不說話了,新岩眼看著山峰上那片雪的裂隙越來越大了,心裏想著得盡快想辦法拉蘭麗出來,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看到了一棵鬆樹,就拉著繩索跑到那裏,把繩索繞過樹幹,腳蹬在樹幹上,這回再向上拉果然省力多了,很快,蘭麗的頭出現在裂縫那裏,新岩再用力拽了一下,蘭麗的半個身子出來了,新岩突然慘叫一聲,兩手幾乎鬆脫了繩索。他感到心上如同刀紮般疼痛,淚水奪眶而出。
當新岩強忍著悲痛把繩索在樹幹上綁好,滾爬著來到裂縫那裏,把蘭麗從裂縫裏拉上來後,全身沒了半點力氣,人也軟癱在雪地上。
蘭麗的兩條腿都摔斷了,裂縫的下麵不光有積雪,還有堅硬的岩石。她的手上緊緊抓著一張紙條,新岩費了好大勁才取出來,紙條上寫著:岩哥,我走不動了,就要雪崩了!別管我,快跑!對不起!
新岩什麽都顧不上了,背起蘭麗向山下跑,但他就是身上不背著人在厚厚的積雪地上也是跑不快的,那大片雪終於離開了山體,雪崩發生了,很快追上奔行的新岩,將他和蘭麗一起埋到了下麵。
許多天以後,那個被新岩問過路的山民向當地政府報告了有人進山卻沒見出來的事,政府派人到山裏找,在一個雪堆下麵找到了新岩和蘭麗,兩人麵容如生,也許,雪崩發生得太突然了,以至於新岩連綁在蘭麗身上的繩索都沒有來得及解下來,但讓找到他們的人大惑不解的是:綁在蘭麗身上的繩索顯然是為了救人的,卻不知為何不是綁在蘭麗的腰上,而是綁在她的脖頸上。
誰會想到這也是一種獨特的愛呢?也許蘭麗在摔斷腿後,聽到雪崩之前發出的轟響,不願意愛人為了救她和她一起埋進雪裏,心裏想著當新岩把她從下麵拉上來後,看到她已經吊死在繩索上,就會自己逃開。她卻沒有想到,真心相愛的人,就算是遇到危難也不會拋下心愛的人自己逃開的,換做她在上麵也會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