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穀

第三章 噩夢

　　許多天了，古誌豪腦子裏一直纏繞著這樣一個想法：用最短的時間殺死她。

　　她是古誌豪的妻子丁蘭，兩人青梅竹馬，從幼稚園到大學畢業一直沒有分開過，古誌豪對丁蘭又恨又怕，卻又不能不同她結婚，在一個屋頂下生活了近十年。

　　兩人是截然不同性格的人。

　　古誌豪從懂事時就記住了一件事，那次，古誌豪的父親帶回一隻京巴狗，讓他給住在隔壁的丁蘭家送去，說丁蘭喜歡小動物。古誌豪拗不過爸爸，隻好抱著送去了。

　　從此，古誌豪和京巴的噩夢開始了。

　　丁蘭讓古誌豪給京巴弄了間房子，紙殼箱做的。還讓他用零花錢給京巴買來吃的和狗鏈。古誌豪照做了，他很喜歡小動物，同時，也是個性格很軟弱的人。

　　很快，京巴被丁蘭拉扯著帶出了家門，古誌豪當然得跟著。丁蘭拽著京巴在前麵跑，可是，跑著跑著，京巴突然倒在地上，四條腿亂蹬，嘴巴大張，呼呼地喘氣，眼睛也翻上去。

　　古誌豪跑過來，抱起京巴發現脖套太緊了，勒得京巴喘不上氣，就給鬆了一扣。丁蘭急了，揚起狗鏈打了古誌豪一下，很疼，古誌豪哭了。

　　丁蘭對古誌豪說，她又不想弄死它，就想知道它憋氣的時間能有多長，全讓他給破壞了。

　　沒過幾天，丁蘭又開始讓京巴練習隻用後腳走路，剛開始，京巴不配合，丁蘭不知用了什麽辦法，迫使它不得不用後腳走路；又過了些日子，京巴又學會了用後腳走路。

　　就在古誌豪驚歎京巴聰慧和丁蘭有辦法時，一天，他在給京巴洗澡時發現了一件事：京巴的前後腳掌上遍布陳舊的針孔，他明白了，丁蘭在讓京巴練習用後腳走路時，就用鋼針紮它的前掌；而讓它練習用後腳走路，則用鋼針紮它的前掌。

　　後來，京巴終於死掉了，古誌豪小心眼裏竟感到了莫明的高興，他知道，從此，京巴可以不在受任何折磨地到另一個世界生活了。

　　可是，由於丁蘭不停的哭泣，古誌豪的父親又給弄回一隻京巴，讓古誌豪再一次品嚐到噩夢的滋味。

　　慢慢的，古誌豪長大了，他學會了逃避，卻沒有學會反抗。十幾年間，從小學、中學到大學、到參加工作，無論他逃到哪裏，丁蘭都如影隨形地跟著他，讓他躲無可躲，直到二人結婚。

　　婚後的日子讓古誌豪痛苦不堪，丁蘭卻過得滋滋有味，她像當年折磨京巴狗一樣地對待古誌豪，弄得古誌豪除了服從沒有別的辦法。

　　古誌豪除了性格軟弱，還是個至孝的人，盡管這一點讓他十分痛恨自己，卻是無能改變，就是在終身大事上他也不敢反抗。

　　終於機會來了，古誌豪的父母雙雙出了車禍，去世了。古誌豪痛苦過後，覺得丁蘭再也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了，他可以放開手腳和丁蘭鬥一場了。

　　誰知，舊有的軌道早已經形成了，他剛上陣就敗下場來。其實古誌豪除了從骨子裏懼怕丁蘭，並不是一無所用，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局領導一直在關注他，事業上一路綠燈，幾年間由員提到副科、正科，正部長；前不久又把他放到副局長的位置上。

　　先前，古誌豪以為，他在家裏沒有地位，全是為了他在外頭沒有位置的關係，現在，他是副局長了，社會地位提高了，丁蘭再也不會為他無能而隨意嗬斥了。

　　古誌豪不知道，丁蘭的虐待狂是與生俱來的，古誌豪的提拔隻讓她好了兩天，第三天就恢複了老樣子。但她忘記了一點，現在的古誌豪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古誌豪了，副局長的寶座讓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他不是副局長時是軟弱的，當上副局長後眾星捧月，正在雄心勃勃，正局長一年後就退休了，古誌豪的目光也在窺視著那個許多雙眼睛盯著的位置。此時，丁蘭的肆虐在他眼裏已經算不得什麽，而丁蘭卻沒有察覺丈夫心理上一些微妙的變化。

　　古誌豪對丁蘭已經忍無可忍，所差的就是如何殺死她，又惹不上麻煩。

　　丁蘭有個不良習慣，空暇時喜歡和些男男女女的朋友喝酒K歌，卻從來不帶古誌豪一起去。以前，古誌豪對此一點想法也沒有，巴不得丁蘭不在身邊，給他一點自由的空間。如今不同了，他再也不是過去丁蘭口中的窩囊廢，拿不出手的門後漢子，而是副局長了，有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再也不想被別人忽視。

　　於是，有一次丁蘭打扮完了，就要出門時，古誌豪假做無意地問了一句，你要去哪裏啊？

　　丁蘭愣住了，她壓根沒有想過古誌豪敢過問她去哪裏？好一會反應過來，狡黠地笑了。其實丁蘭笑起來很迷人的，不然，古誌豪的父母也不會堅持讓兒子把她娶進家門。隻是這笑在古誌豪眼裏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但，這次古誌豪沒有害怕，雖然隻是一句話，卻是他預謀很久了的，他相信自己抓住了丁蘭的弱點。果然，丁蘭臉色變了幾回之後沒有繼續下去，老老實實說出去和朋友小聚。古誌豪也笑了，他知道此時丁蘭沒時間和他吵鬧，每回她出門前都要用掉任何一點她眼中視為多餘的時間來化妝，化完妝後，她的時間已經很緊了，刨去路上用的時間，她沒有補妝的時間。

　　丁蘭說完匆匆地走了。古誌豪勝利了，盡管這勝利來得如此不容易，盡管丁蘭回來後會為她的第一次失敗瘋狂報複，但古誌豪認為他終於找到了整治丁蘭的辦法。他不怕她了。

　　這隻是個開端，絕不是古誌豪想的結局。

　　後來，古誌豪又不厭其煩地試了幾次，丁蘭每次都乖乖的忍了，而等她回來時已是昏醉如泥，任古誌豪如何擺布都無法知道，等她酒醒後，古誌豪已在局裏了。丁蘭是個很虛榮的人，為了麵子她不敢去局裏鬧。

　　就這樣，又一年過去了，丁蘭的惡習無法改變，古誌豪嚐到了人生的樂趣，他希望丁蘭把這個惡習永遠地堅持下去，讓他每隔段時間就有一個充分發泄的機會。

　　可是，突然一天，丁蘭宣布她再也不出去喝酒K歌了，這讓古誌豪感到了莫明的恐慌，這不等於說，以後他再也沒有向她回報肆虐的機會了？他又變回了那隻京巴？事情怎麽會這樣呢？

　　丁蘭那夥人喝酒出了事，一個不勝酒力又逞能的家夥喝昏了頭，還把胃喝出了血，雖然送進醫院救活了，卻誰也不認得了，家屬把丁蘭一夥人告上了法庭，雖然沒出什麽大事，卻讓丁蘭損失了不少錢財。

　　丁蘭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所以不想再出去喝酒K歌了。

　　古誌豪知道，他距離殺死丁蘭隻有一步之遙了，這種時刻是停不下來的。

　　於是，他利用手中的權力，找了幾個人將丁蘭的那些朋友重新聚合起來，再次將丁蘭拉回惡習之中。

　　但這絕不是古誌豪的目的。

　　古誌豪知道，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殺死丁蘭的。

　　日子又過去了幾個月，丁蘭的朋友不斷地找她出去喝酒K歌，反正有人點菜買單，丁蘭又結識了幾個新朋友，新朋友裏有大款，多數時候由他清結賬單。

　　終於，丁蘭最後一次在歌廳裏K完歌後，一頭栽到地毯上再也沒有起來，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古誌豪，古誌豪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不僅表現出極大的寬容，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任，還在現場、在靈堂、在殯儀館，一次次哭得痛不欲生，感動得所有人都跟著落淚，以至於許多天後還有人這樣問他，豪哥，你和妻子的感情那樣好，為什麽還要找我？古誌豪隻是一笑，把那尤物摟進懷裏。

　　沒人知道丁蘭還有個習慣，每天臨睡前都要喝一杯奶，不然就睡不著。這個習慣是古誌豪幫她養成的，那隻是一小杯真正的牛奶而已，古誌豪隻是在給它加熱的時候，向裏麵放少許的粉末。

　　那是許多愛美的女孩都喜歡用的維生素C，少量服用對人體並沒有什麽危害。但許多人都不知道，如果經常在食用過大量海蝦後再服用它，二者混合就會生成另一種令人生畏的東西，砒霜！

　　丁蘭就非常喜歡吃海蝦，特別是鮮活的海蝦，每次都要吃半斤以上。對她的這個嗜好，新朋友每次都充分滿足她。

　　有件事丁蘭永遠不會知道了，在她和古誌豪結婚前，她無意中帶回家的一個女同學已經和古誌豪芳心相許了，就是古誌豪在雙方父母高壓下被迫和她結合後，兩人的關係仍然沒斷。

　　又許多天後，古誌豪從保險公司領取了一大筆巨額賠償後，在某個早晨從這個城市裏徹底消失了，人們在他的電腦上看到了這樣一段話：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城市，它奪去了我愛妻的生命，我要永遠地離開它，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想起它……

　　從此，古誌豪在那個局裏成了情聖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