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警車風馳電掣而來,成“一”字型橫擋在公路上,警察通過擴音器喊話:“前麵的車,馬上停車,接受檢查!前麵的車,馬上停車,接受檢查!”
開車的司機看到,前方路口上,警燈閃爍不停,警察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司機剛停住車,七八個警察分散開來成扇形,將掛車前後左右圍了起來。
一個警察用擴音器威嚴地喊道:“車上的陳家輝聽著,你被包圍了,不要反抗,馬上下車。”
警察連喊兩遍後,從車下戰戰兢兢下來一個人,卻不是陳家輝,而是車上的司機。見再沒有第二個人下來,警察衝上來,分別打開駕駛室的門,爬上兩個車箱,仔細搜查了一番,空無一人,哪有通緝犯的影子?司機也感到奇怪,那個人哪去了?難道已跳車逃跑?
一個警官拿著一張通緝令,指著上麵的相片問司機:“你車上拉的是這個人嗎?”
司機端詳了一遍,不敢肯定地說:“天黑看不太清,好像是這個人。”
警官又問:“你中途有沒有停車?”
司機說:“我一直開著,這個人上車後,這段路程,車沒有停過。”
“你知道嗎?他是一名通緝犯,就是從你的車上逃走了。”
“他臉上又沒刻字,我哪清楚他是通緝犯?”司機隨後又提供了一條線索:“依我看,這個人是看到警車時跳車跑的。”
那個警官說:“嗯,有道理,他這個時候跳車,一定不會跑遠。”他一揮手,對那些警察說:“我們分成兩組,到公路兩邊的溝溝岔岔搜查,這個人已是疲憊不堪,跑的不會太遠。”又對司機說:“好了,沒你的事了,你開車走吧。”
警車讓開道,司機開著掛車向前駛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警察擺開陣勢,在公路兩邊的溝壕凹坑,搜了兩個多小時,一直搜到天色微明,東方露出魚肚白,警察們個個滾得滿身泥巴,仍然是一無所獲,沒有發現陳家輝的蹤跡。
那麽,陳家輝究竟逃向何處?
他跳車逃了,為什麽警察搜遍了公路兩邊的溝壑,沒有他的一點線索?
陳家輝沒有跳車逃跑,那他呆在車上,會到哪裏?難道他會隱身術不成?
原來,情急之下,他想到一個藏匿之處,在汽車減速時,他迅速翻到拖車的牽引架上,側過身子一點一點移動到汽車後尾上。當警察包圍上來檢查的時候,他腳蹬汽車大梁,頭頂住固定在車尾的備用輪胎鐵架,像一隻壁虎一樣,身體緊緊貼住車箱底板。不細心查看,很難發現車箱下麵,竟然會暗藏著一個負案在逃的通緝犯。
當時,警察用強光電筒亂晃亂照車下的時候,陳家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氣凝息,強迫自己暫時停止呼吸。十分僥幸的是,沒有哪個有心的警察會爬下身子,探進頭去在車底下查看,如果是這樣,陳家輝就會插翅難逃。
陳家輝不想這麽快就身陷囹圄,因此,他玩得的是一出危險的遊戲。在漆黑的車箱下,一不留神,也許就會蹬在高速運轉的傳動軸上,片刻之間,身體會失去平衡,摔在車下,命喪滾滾的車輪之下。
他怎麽會想到如此危險卻又比較安全的藏身妙招?原來,在他當兵的時候,他在汽車團呆了半年,對車的構造耳熟能詳,絕境之中,他急中生智,在警察的眼皮下麵,巧妙地逃脫了追捕。
汽車離開警車後,陳家輝從車的後尾下爬上了牽引架,再從牽引架上翻進車箱。當然,司機是一無所知的,黑咕隆咚的夜色中,司機目不轉睛關注的是前方的路麵,以及車燈光柱能射到的地方。
陳家輝上車後,就四仰八叉軟癱在車箱上,再沒一絲一毫的力量去支配自己的身體,他的體力超量透支,神經過度緊張到極致,幾乎到了重度脫水的地步。車搖搖晃晃,猶如一種粗暴的催眠,一陣不可遏製的瞌睡,頓時排山倒海一樣壓在他的眼皮上,搖搖晃晃之中,他迷迷糊糊地瞌上了眼睛,而且,馬上就響起了呼嚕呼嚕的鼾聲。雖然鼾聲如雷,司機在駕駛室卻是聽不到的,汽車高速行進當中,裹起的風聲“呼呼”作響,後麵的拖車甩來罷去,一會兒“劈裏叭啦”,一會兒“哐當哐當”像是有人在用一根鐵棒故意敲擊。
突然之間,警鈴大作,警燈閃爍,警車前堵後截,將汽車前後包圍起來。陳家輝睜大眼睛,一下子驚惶失措,隻見車箱上空,亮如白晝,幾個警察“撲嗵撲嗵”跳進車箱,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他,一步步向他逼上來。他見勢不妙,不肯就這樣甘心就擒,猛一低頭,撞倒一個警察,接著就要跳車,後麵的警察飛步上前,將他一把揪住,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哢”的一下給他戴上了手銬……
汽車將陳家輝的身體顛來倒去,“當”的一聲,他的頭從旅行包上被震到車板上,嗑得生疼,他用手揉揉眼睛,黑蒙蒙的什麽也看不到,怎麽回事?剛才不是讓警察抓到了嗎?為什麽還在車上?他用手使勁扯了一下耳朵,是一種疼的感覺。他方才清醒,先前發生的,不是幻境,也不是讓警察抓到,而是一個短暫的噩夢。
剛才的噩夢讓他心有餘悸,自己睡得昏昏沉沉,渾然不知,警察真的來一個“回馬槍”怎麽辦?到時候措手不及,逃跑無望,隻有被束手就擒的份。他坐起身來,忍耐著瞌睡的侵擾,眼觀前後,耳聽八方,不敢再有一點兒大意。這樣防備,有過之而無不及,遇到緊急情況,可以及早做出決斷,從容應對突發事件。
淩晨四點多鍾,車到了此地縣城外的一個集貿市場,趁車緩慢行駛,陳家輝從側麵下了車。他不敢再在車上繼續坐下去,天一放亮,司機就會發現。他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吃飽喝足,然後,尋找一個安全之處,養精蓄銳。
這是一個蔬菜批發市場,雖然是淩晨時分,裏麵卻早已是燈火通明,批菜的,發菜的,擺小吃灘的,人聲鼎沸,一派繁忙。陳家輝找了一處燈光照不到的避靜之地,脫下那身滾滿泥巴,掛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從包裏取出一套灰色的衣服換上,再把臉擦試幹淨,這才找到一家小吃灘,要了豆腐腦油條,一陣狼吞虎咽,解決了肚子問題,隨後,又買了一大包食品飲料。吃的問題解決了,宿的難題又來了。旅館招待所不是不能住,是不敢住,他怕讓人認出來,再來一次驚魂大追捕,他可再也承受不起。
出了市場,沿著公路邊沿向前走,天已蒙蒙發亮,周圍的景物已清晰可見,他四處掃了一遍,發現公路東邊約二百米遠,有一座廢棄的磚窯,他心中一喜,疾步走去,看到這是一座棄置不用的輪窯,殘破不堪,東倒西塌,通風口的黑洞陰冷發森,在手電的光影下,像是呲牙咧嘴的怪獸。陳家輝對此無所畏懼,此處,正是理想的藏身之處。他找了一抱幹草,進了磚窯深處,把草一鋪,就躺倒睡著了。
過度疲勞的陳家輝,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醒來一看表,已是晚上七點多鍾。他這個麵孔,通緝令上已傳遍全國各地,光天化日之下,很容易讓人認出,他不想對自己的五官過分的大動幹戈,但必須要來一點輕微的易容修補。
看著天已黃昏,他出了破窯,走了半個小時,進了縣城,在小灘上吃了晚飯後,他走進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美容院。穿白褂的漂亮小姐見來了顧客,馬上迎上來笑盈盈地問:“大哥,是剪發還是美容?”
陳家輝說:“我要割眼皮。”
小姐盯著他的臉,感到驚訝,有些疑惑地問:“你這不是雙眼皮嗎?這麽好看,為啥還要割?”
陳家輝編了一個理由,現出一臉無奈的表情,說:“老婆喜歡單眼皮,非要讓我把雙的割成單的,沒辦法,趁著這次旅遊機會,隻好割唄。”
錢又不紮手,羅裏羅嗦幹什麽?真是的!女老板在一旁有點急,對那個小姐又是擠眉又是丟眼,生怕她再說出什麽莽撞的話,頂跑了這一單送上門的生意。小姐見老板娘動了跑上去一把堵上她嘴巴的心思,隻好乖乖閉上櫻桃小嘴。最後,女老板狠狠瞥她一眼,氣咻咻地說:“顧客要求割就做,盤來問去的,又不是查戶口?去,你馬上領客人去手術室,準備手術。”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手術,他順便去除了那個討嫌惹眼的黑痣,為防感染,他又買了幾盒消炎藥品。眼皮愈合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為了安全起見,他把安身之處,還定在那個僻靜的破窯。
第三天晚上,他又去那家美容院,醫生抽完了眼皮上方的肉線後,他照了一下鏡子,看到眼睛上方紅腫發脹,原本湛湛有神的大眼現在變得又細又小。戴上買來的假發套扣在頭上,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
手術室的門外就是美發大廳,隔著的是一道薄薄的玻璃幕牆,他坐在椅子上休息,外麵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這時,隻聽一個嘶啞的男聲說:“大哥,老板說,他就在這一帶,讓咱們來這兒找,你說,去哪兒找呢?”
“是啊,腿長在他身上,說走就走,誰知道這個陳家輝還在不在這個縣城?”
這難道是在說他?重名重姓的人哪會這麽巧?陳家輝一陣驚訝,真是世界太小,事情太巧,蕭亞東派來的殺手為何這麽快就尋到這裏?
旅館老板的拚死追擊,警察堵截下的僥幸逃生,現在,又遇上蕭亞東派來的殺手。
一連串接踵而至的驚險遭遇,陳家輝會如何麵對?
“哥們,你有幾條命?是不是想粉骨碎身?”話沒落地,一道刺眼的光柱飛速射來,列車像一頭咆哮的巨獸,隻聽“嗚”的一聲剌耳欲聾的汽笛長鳴,列車“轟隆轟隆”從麵前一閃而過,震得地麵也在不停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