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小小的細節,即可成為案件的突破口,多年的刑警生涯,使刑警隊長劉程雲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線索。
訊問正在繼續。
童妍揮筆如飛,沙沙沙在筆記本上作著筆錄;嶽軍暗歎:薑還是老一點的辣,劉隊上去一訊問,就在點子上,三盤兩問,線索馬上就柳暗花明。
劉程雲接著問道:“何先生,那個密碼解出來了嗎?”
何小峰說:“沒有。昨天中午吃完飯,我把那個U盤插進電腦試著解了一陣,也沒有打開U盤,那個密碼很可能是在《聖經》裏。”
這時,嶽軍忍不住插話道:“劉隊長,陳家輝是你戰友,你快打電話問他不是就一清二楚了?”何小峰頗感興趣地問:“劉隊長,你們是戰友?”
劉程雲說:“是的,是戰友。”
何小峰嗬嗬一笑,說:“那我們也是朋友啊。”看到劉程雲拿出了手機,何小峰擺了擺手說:“不用打了,陳家輝把那個U盤扔了。”
“什麽?扔了?”仿佛迷霧中的船舶突然看到燈塔,心裏剛湧上一絲驚喜,瞬息之間,燈光卻又滅了。劉程雲疑雲陡起,臉上馬上現出沮喪的表情,“他幹什麽要扔掉?什麽時候扔的?”
何小峰說:“今天來到公司,我還惦記著這事兒,就打電話問他,他說昨晚去老丈人家破解密碼,他老丈人是耶穌教徒,那個密碼就是《聖經》上的話,不知怎麽回事,還是沒有打開U盤,一氣之下,他就把U盤扔掉了。”
劉程雲發出一聲歎息,那個神秘的U盤很可能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他有一種預感,這個U盤十有八九與何小峰昨日的跳樓自殺有著十分密切的內在聯係。本來,想給陳家輝打個電話問及此事,想了解一下,事情如此複雜,三言兩語如何在電話上說得清楚?於是,馬上又改了主意,告別了何小峰,三人驅車直向金奧集團駛去。
快到金奧集團,劉程雲忽然一拍嶽軍的肩膀,說:“停車,下去喝茶。”
嶽軍一踩刹車,警車停在路旁,他扒在方向盤上,臉上寫著問號:“隊長,你不是犯迷糊了吧?咱們這是去找陳家輝,馬上就到了,為什麽又不去了?”
劉程雲嗬嗬一笑,臉上現出詭譎的表情:“把車開到好運茶樓,下去放鬆一下,警察也得勞逸結合麽。”好運茶樓距金奧集團不遠,嶽軍把車開到停車場,下了車,劉程雲就給陳家輝打電話:“是家輝嗎?”對方說:“是,我就是,劉大隊長,你有什麽事?”劉程雲說:“也快下班了,你來好運茶樓,咱們一快聊聊。”“好的,你等著,我一會兒就到。”
童妍一呶嘴,鳳眼一眨,對嶽軍說:“菜鳥了吧?警車開去公司,興師動眾找陳家輝,人們還以為他犯了案,負麵影響不小,所以,劉隊才把他約出來。”
嶽軍不以為然,忍不住反唇相譏:“一等好,警車停在路旁,他扒在方向盤上,一臉迷霧你快打電話問他啊丫頭,你是隊長肚裏的蛔蟲啊,一猜就準,行,還是你高人一籌。”
“哼,讓你滿嘴噴糞。”童妍隨手就給了嶽軍一記粉拳。
嶽軍背上著了一拳,痛得呲牙咧嘴,一邊揉背,一邊顯得痛苦不堪的樣子說:“丫頭,你好狠啊,咱倆要是辦了執照,我可受不了你的家庭暴力。”著份化那樣子好像不是故意誇張,因為她的粉拳能把一塊機磚砍得一裂為二。
三人進了茶樓,剛坐定不久,西裝革履的陳家輝就走進來。劉程雲調侃道:“家輝,混得不錯麽,一付老板派頭。你看我,每天風吹日曬,跑來跑去的,又黑又瘦。”
“哪裏,哪裏,一個打工仔而已。”陳家輝向嶽軍、童妍掃了一眼,笑著說:“劉大隊長,你恐怕不光是請我來品茶吧?”
劉程雲說:“算你聰明,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會一會你這位見義勇為的無名英雄。”
“你見了何小峰?”陳家輝很聰明,一猜就中。
“不錯。”劉程雲問:“說一下你那個U盤的事。”
“U盤?”陳家輝一怔,隨即雙手向前一攤,無奈地說:“U盤我昨晚就扔掉了,也許這會兒早被傾倒在垃圾場了。”
“快說,那個U盤是誰給你寄來的?”劉程雲急切地問,狠不得立馬從陳家輝的嘴裏掏出實話。
“你不要板著麵孔好不好?我可不是一名犯人。”陳家輝對他的公事公辦程序馬上表示“義正詞嚴”的“抗議。”
劉程雲“嘿嘿”一笑:“習慣了,就是這個樣子。”
陳家輝遲疑片刻,支支吾吾地說:“這個,這個,說出來你們恐怕不信,是,是範仲秋的。”
“什麽?範仲秋給你寄的U盤?”劉程雲大吃一驚,嶽軍與童妍也是一驚一乍,可是,他們馬上懷疑到,陳家輝可能是受了昨天何小峰自殺的恐懼感染,一時神經錯亂,大腦短路,站在這裏向他們胡說八道。
劉程雲用手掌在陳家輝的眼前轉著圈來回晃動,陳家輝的眼珠也隨著他的手掌骨碌碌地轉個不停,他心裏不禁莫明其妙:這個劉程雲搞什麽明堂,招魂似的。
“你沒事吧?”劉程雲問。
陳家輝說:“我有什麽事?你神經兮兮地,幹麽呢?”
“你說得如此危言聳聽,我還以你有些神智昏亂,噢,沒事就好。”劉程雲舒了一口氣,臉上卻還是一頭霧水,“可是,範仲秋已經自殺身亡,你為何睜眼說瞎話,他怎麽還會給你寄來東西?這不是有點天方夜譚嗎?”
“連你們刑警都難以置信,難怪我到現在心中都是雲山霧罩的。”陳家輝侃侃而談,一五一十地講起了他收到死亡郵件的經過。
第一次收到署名範仲秋的郵件是5月21日,是他自殺後的第二天。晚上快12點的時候,我還在上網,就在這時,語音提示有人發來郵件,打開郵箱,就發現了署名範仲秋的郵件,當時,我還以為是他的幽靈作祟,驚得我神智昏眩,差點就有些靈魂出竅。
第二次收到郵件,是第二天的晚上,也是12點左右。他發的郵件是讓我取一件東西,東西放在公司財務部四號資料櫃右上方底層的記賬簿裏,郵件上還附著十四字的密碼:福音馬可在十四,最後晚餐多馬說。
“收到郵件的第二天上午,我真的在四號資料櫃的記賬簿裏找到了那個東西,那是一個淡灰色的U盤。可是,那十四字的密碼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密碼,找到我的朋友何小峰,他也沒有打開。最後,何小峰讓我找耶穌教徒請教一下,我去找了老丈人,破解了密碼,是《聖經》裏耶穌門徒多馬說的三句話。這下,我以為可以打開U盤,誰知,破解的密碼還是無效,照樣打不開。我認定這是受了別人的捉弄,於是,一氣之下,就把U盤扔在了垃圾筐,因為,打不開U盤,就是一個廢品,留它無用。”
聽完陳家輝的敘述,劉程雲才知道他之所言並不是故弄玄虛。他十分惋惜地說:“聽你這麽一說,這個被你扔掉的U盤十分重要,說不定上麵記錄著什麽驚天的秘密。範仲秋也許就是知道了這些秘密,才遭到了遙控謀殺。唉,你怎麽就把它扔了呢?”
“陳先生,在5月24日我們訊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隱瞞此事?如果你當初說明郵件真相,交出U盤,說不定這個連環謀殺案早已告破。”上一次訊問陳家輝,是嶽軍和童妍,嶽軍見這個陳家輝對警方隱瞞如此重要的情況,禁不住有些窩火。
陳家輝一臉愧疚地說:“我當時也想拿出U盤,可是,回頭一想,範仲秋已經跳樓自殺了,怎麽還會給我發送死亡郵件?我斷定,是有人假冒他的名字。要是真的有人搞的惡作劇,是一個空白的U盤,那我還不是愚弄警方嗎?所以,我就沒有拿出去。”
“不對!”嶽軍否定了陳家輝的看法,“這個U盤完全有可能是真的,再說,你是從公司財務部資料櫃拿到的U盤,這個發送郵件的知情人,極有可能就在財務部,外麵的人怎麽會說的那麽詳細?”
“嗯,也有這種可能。”劉程雲說,“可是,如果他是財務部的人,為什麽不給警方寄去呢?他要陳家輝拿到這個U盤是何用意?”說著,把眼光盯向了陳家輝。
陳家輝說:“不管這個U盤裏麵有無秘密,我認為,不可能是財務部的人。”他毫不置疑地一口否定嶽軍與劉程雲的推斷,接著,介紹了財務部的情況。他說:“財務部有四名職員,黃芸,是楊文達副總載的小姨子,文靜靦腆,和陌生人說話還會臉紅,這個人不可能是她。蕭麗麗,蕭總的第一代侄女,見了蟑螂如遇虎狼,這樣膽小如鼠的女人,怎麽會發出如此恐怖的郵件?第三個是周世忠,年已四十八歲,麵相敦厚,性情溫和,如此老實巴腳之人,也不可能是那個神秘的人物。第四個是鍾偉,今年二十五歲,本科畢業,剛來工作不到一年,說話文文縐縐,一介文弱書生,涉世淺薄,怎能是他?我在拿到U盤後,已經仔細排查了一遍,把他們全部否決。”
這時,負責記錄的童妍合上筆記本,發表了她的看法,她說:“陳先生拿到的U盤,裏麵的內容一定是有的。各位想一想,誰會如此無聊,花錢去買上一個U盤,搞這麽一個恐怖的惡作劇?”說到這裏,她把目光轉向了陳家輝,“可是,現在U盤都扔丟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處?”
現在,是馬上找到這個被丟棄的U盤。
劉程雲問:“家輝,那個U盤你是昨晚扔的?”
陳家輝說:“是的,我扔在了書房的垃圾筐,十有八九讓田嘉欣倒掉了,她這個人對家裏的衛生一向是很負責的。”
劉程雲果斷地一揮手:“走,上你家去找,說不定U盤還在呢。”
出了茶樓,陳家輝開著那輛乳白色的北京現代,劉程雲三人上了藍白相間的警車,兩輛車一前一後向濱河小區開去。
二十分鍾後,兩輛車進了濱河小區。四人上了四樓,陳家輝開門徑直就去了書房,一看電腦桌下的垃圾筐,套著一個白色彩塑料袋,空空如也,哪有U盤的影子?
劉程雲也進了書房,心存一絲僥幸,對陳家輝說:“別急,再找找看。”
一陣翻箱倒櫃,陳家輝幾乎把小小的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那個小小的U盤。陳家輝沮喪著臉說:“沒了,要找,得去垃圾場。”
劉程雲說:“廢話,那裏垃圾堆積如山,一個小小的U盤哪能找到?”
如果得到這個U盤,謀殺案的偵破很可能是事半功倍,如今,U盤扔掉了,下一步隻好全力以赴去找發郵件的人。
這個神秘之人是誰呢?那個U盤上究竟有何秘密?
以童妍的第六感官,她認定發件人十有八九就是署名範仲秋本人,可是,他已經自殺身亡,怎麽還會在死後發送郵件?除非現實世界中真的有鬼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