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激情,恍若夢中。第二天早晨,化了妝的蕭麗麗光彩照人,從臥室中出來,對著正在盥洗室洗臉的陳家輝,嘻嘻一笑,帶著詭異的神色說:“陳哥,謝謝你提前參加我的生日。”
“什麽?昨天不是你的生日?”陳家輝大惑不解。
“是的,昨天不是我的生日。”蕭麗麗得意一笑,樣子極是甜蜜。“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充足的理由,如果我不這樣,你怎麽會來?”
陳家輝幽怨地哀歎道:“唉,真沒想到,中了你的陰謀詭計,我怎麽就沒想到這是一個溫柔的陷阱呢?”
蕭麗麗給了他一記粉拳,半是認真半是撒嬌對他說:“哼,得了便宜還賣乖,騙局也是甜蜜的騙局,愛了就愛了,我又沒讓你馬上去離婚。”
壞了,一不小心就鬼使神差上了賊船。這個野蠻女孩雄心勃勃,竟然有鵲占鳩巢的遠大抱負。陳家輝不由得暗中歎息,今後的他,陳家輝,已經不是田嘉欣一人的專利;另一個女人,蕭麗麗,將會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分享,而且會擁有他默認的一種特權。
開車駛出陽光小區,蕭麗麗坐在副駕駛座上,飛馳的晨光不時掠過她那溫玉柔嫩的粉臉,更顯出她的嫵媚誘人。快到公司的時候,陳家輝把車緩慢地停在了路旁,蕭麗麗不解,問:“陳哥,停這兒幹嘛?”
陳家輝說:“讓你下車呀,我可不想聽到公司的人們說三道四。”
蕭麗麗先是咕嘟起櫻桃小嘴,接著嗔怪道:“陳哥,你也太迂腐了吧?我還無所畏懼,你怕什麽?”愣怔片刻和,她又說:“好吧,給你這個麵子。”說著,她轉過身對著他的右臉“波”的一下,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記香吻,這才扭著腰枝跨出車外。
一到公司,陳家輝就打電話,是打給何小峰的。他說:“哥們,你可回來了,今天有空嗎?”
何小峰說:“聽說你要解密碼,是吧?”
“是的。”
“什麽破U盤,設雞巴爛密碼幹嘛?三番五次的打電話,好吧,朋友一場,我不幫你,誰會為你排擾解難?那你中午可以過來。”何小峰在電話上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整個上午,陳家輝的手機鈴聲此起彼伏,他一共收到了五條暖昧的短信,全是蕭麗麗發來的。陳家輝讀短信的時候,蕭麗麗就在對麵盯著看,目光不再是射線那樣的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情脈脈的柔光。
短信,來一條,刪除一條,陳家輝不想把隱私帶回家裏,如果讓田嘉欣嗅出一點蛛絲馬跡,他不知道家裏會發生裏氏幾級以上的地震。
中午,陳家輝去了家友軟件公司,他一見何小峰,就拿出了那個淡灰色的U盤,對小峰說:“哥們,幫一下,把它打開。”
何小峰“嘿嘿”一笑,把他拿U盤的推開,一拍圓鼓鼓的啤酒肚,叫道:“哎呀,不行,哪有見麵就幹活的?先不忙這個,我早點還沒吃呢,咱們是不是出去‘腐敗’一下?”
“小峰,你莫不是故意空著肚子,就等著中午這一餐?”陳家輝調侃道。
“這可是你找我的,我可不是故意蹭你這一頓大餐。”何小峰一臉壞笑,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喂,我說家輝,去哪裏,由你安排,我建議是不是去一去湘江大酒店?”
“哈哈,我一不是大款,二不是老板,你倒會奢侈。”陳家輝不由得感到有些肉痛,這個該死的U盤,當初還不如把它交給警察,沒想到為了它,還得不少破費。何小峰這小子也真是的,多大點事兒,舉手之勞,還要蹭吃蹭喝。
說話之間,倆人出了軟件公司,何小峰拿出車鑰匙,對著他的本田雅閣,“嘀嘀”兩下,司會奢侈,會奢侈,吃大戶打開車門鑽進去,從車窗伸出頭,對著後麵的陳家輝一揮手,陳家輝開車超過何小峰,兩輛車一前一後馳向湘江大酒店。
正午的湘江大酒店,人聲嘈雜,桌桌客滿,跑堂的男童女侍川流如梭,看來生意甚為火爆。陳家輝作為陪客也光臨過那麽幾次,都是沾蕭總的光,陪吃陪喝而已。這次,為了一個U盤,他要破費做一次東。
一樓大廳爆滿,服務生帶他們上二樓,這地方,扔錢還得心甘情願排隊,不過,這兒可不是普通工薪階層消費的場所。
落座後,陳家輝把菜單向何小峰麵前一扔,大方地說:“哥們,點菜吧。”何小峰拿過菜單掃了一眼,撇撇嘴巴說:“家輝,聽說你要升副總?”
“誰說的?沒影兒的事。”陳家輝一口否認。
何小峰說:“誰不知道蕭亞東是你的鐵哥們,金奧集團蕭老板是一手遮天,他要提你,還不是一句話?”接著,他嘻嘻一笑,又說:“提升副總,是遲早的事,哥們今天就不客氣了。”何小峰雞鴨魚肉全不點,青綠素菜嫌減肥,隻點了一隻烤乳豬,一個龍鳳朝天鍋,幾瓶啤酒,算了算,就這幾種就得差不多十張老人頭。
烤乳豬端上來,一股香味撲鼻鑽來,乳豬烤得色澤金黃,油色晶亮,四腳叉開扒在瓷盤裏,頭上紮著紅花,嘴裏夾著一棵香菜,閃著琥珀色的光澤。龍鳳朝天鍋冒著騰騰的熱氣,色香味俱全,勾得何小峰眼冒精光,饞涎欲滴,肚子裏不由得響起了一陣咕嚕聲。
如此美味,引得何小峰胃口大開,他抓起不鏽鋼小刀,切下一塊後腿肉,大嚼起來。過了一陣子,他索性丟掉了刀叉,左右開弓,用雙手撕扯著烤肉,嘴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咀嚼聲,瞧他那狼吞虎咽,大塊朵剁的架勢,就像幾個月沒見過葷似的,隻一會兒工夫,就吃得雙眼放光,嘴巴冒油。
何小峰將最後一塊腿骨的烤肉連撕帶啃吞進肚裏,“叭”地向桌子上一扔,用紙巾擦了幾下油膩的嘴巴,打了幾聲飽隔,點上一支燃燒棒,這言歸正傳:“哥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得為你辦事了,說吧,U盤為啥打不開?”
“給,你看看這個。”陳家輝把一張紙條遞過去。
何小峰接過紙條,輕輕地念了一遍:“福音馬可在十四,最後晚餐多馬說。”他也不明就裏,就問:“這就是密碼?”
“嗯。”
“誰設的?”
“這個……”陳家輝本想說出是死後的範仲秋發來的,可是,這種恐怖的事情還是不說出來的好,就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何小峰嘴巴一撇,頗有些不滿:“怎麽?對哥們還保密?”
“我說何小峰,我是讓你來解密碼的,不是讓你查戶口的,幾個月不見,何時變得婆婆媽媽的?”陳家輝無奈之下,隻好半隱半藏地告訴他:“這個U盤是一個陌生人寄來的,密碼也是此人設置。”
何小峰方才吃了個不亦樂乎,哪好意思再刨根問底打探下去,為了表現一下,他拉開皮包,拿出筆記本電腦放桌上,咧嘴一笑:“家輝,U盤拿來,讓我試一下看看。”何小峰重複著陳家輝的動作,把那十四個漢字前前後後,顛顛倒倒輸了十幾遍,還是打不開U盤。
陳家輝坐在旁邊,看著堂堂的軟件工程師也解不開密碼,就有些心灰意冷,這才覺得,讓那個假冒範仲秋的人給捉弄了,而且還讓他花了一千元RMB。不怨天不怨地,這些麻煩是他自找的!他有些氣憤,一伸手,把U盤就從USB插口撥下來,對何小峰一擺手,連聲說:“算了算了,你一個電腦專家還解不開,這鬼密碼誰知道是怎麽回事?”
何小峰有些臉色微紅。陳家輝這頓美餐代價不小,他卻未能馬上將U盤打開,陳家輝的話,在他聽來,就有些嘲諷的意味。他思忖片刻,又把十四個字細嚼慢咽過濾了幾遍,一下子明白過來,心中有些釋然,就對陳家輝說:“這上麵有馬可福音四個字,很可能和耶穌有關,你去找教會的人請教一下,說不定就會弄個水落石出。”停頓了一會兒,他接著又說:“你拿來這十四個字,根本不是密碼,而是一種暗示,我剛才就進入了誤區,結果是費神費力勞而無功。”
自己怎麽就沒看出來呢?光是一味地死鑽牛角尖,在那十四個破字上顛來倒去的,“福音馬可”就是“馬可福音”,和耶穌有關。何小峰說得一點沒錯,說明道白,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密碼就在耶穌書上。陳家輝一下子也是醍醐灌頂,他奶奶的,勞師動眾的就是為了這一句話。
何小峰把電腦放進包裏,一拍啤酒肚,美滋滋地說:“哥們,感謝你的盛情款待。那個密碼的事你回去請教耶穌他老人家,一問便知。”隨後,他又油腔滑調地說:“我說家輝啊,以後有密碼啥的解不了的問題,盡管開口,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嘿嘿,”陳家輝一笑,說:“你小子,也學會揩油了,為飽口福,也不怕反自個的肚子撐破了。”
“接電話啦,接電話啦……”冷不丁,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何小峰的電話。他掏出手機離開座位接起電話,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嗯嗯啊啊”地應著,說著說著,他就轉過了身子,麵向陳家輝。
陳家輝看到,何小峰的臉色一會兒白,麵孔是癡癡呆呆的樣子;一會兒灰,麵孔又成了睡眼惺忪的模樣。
這是何人打來的電話?何小峰為啥隻應不答?
隻要他的兩手一鬆,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會終結。十指上牽掛著生命的延續,他豈敢掉以輕心?而且,他明白一個人生命的貴賤,這個倒吊的人撒手西擐,一命嗚呼之後,也不可能被追認為“烈士”這個光輝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