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賠償案的調查,出奇地順利,得來全不費工夫,下一步的程序,就不是他林傑力所能及的範圍,他隻需將所有材料上報公司,即可完事大吉。後麵的事情,就由警方直接介入去解決。
通過朋友何小峰的關係,約到金奧集團的財務總監陳家輝,林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自殺者範仲秋的細節問題。在與陳家輝談話結束的時候,林傑有意透露出那個神秘的幕後人物可能就在金奧集團內部,來個敲山震虎,看一下陳家輝有何反響。結果陳家輝是半信半疑,甚至於可能認為他所說的完全是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晚上十點半左右,林傑告別了陳家輝,離開了麥當娜茶吧,開著自己的斯珂達轎車駛上了回家的路。
暮靄蒼茫的夜色中,橘紅色的路燈柔光四射,一路望去,燈影幢幢,流光溢彩。
林傑住在星都小區,再過十多分鍾,就要到家了。車行駛到新建南路,林傑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聲稱是他從前的客戶,可以為他介紹一筆大單,他和朋友正在泰興路的藍月亮夜總會。掛了電話,林傑臨時決定去一趟藍月亮,如果說真能拿到一筆大單,那也不枉此行。寧可白跑十趟,也不錯過一次,幹保險這一行,市場競爭白熱化,不得已而為之,非得這樣。再說,摟草打兔子,捎帶的事,何樂而不為?
藍月亮夜總會位於市區的最北端,在新建南路走二環路最近。林傑開車調過頭,從右拐上二環路,二環路是新修的環城路,沒有路燈,公路上漆黑一片。
兩束光柱撕破重重黑幕,一頭紮入黑暗之中。走了一陣,林傑從後視鏡中發現,後麵有兩道強光射到他的車尾上,不即不離,如影相隨,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一種不詳的預兆迅速湧上林傑的心頭,他一下子警覺起來,右腳向下用勁踩下去,“吱”的一下,斯珂達如離弦之箭飛奔而去。
後麵的車不甘示弱,以更強勁的馬力,一陣風馳電掣的追擊,旋風一般地緊逼上來,兩道刺目的光柱“唰”從他左邊掠過,以閃電般的速度瘋狂地衝到前麵,隻聽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那輛車突然戛然而止,紅色的尾燈在黑暗中像魔鬼的眼睛,閃爍著詭譎的紅光,夜色之中看著甚是驚悸。
林傑見從後麵飛速掠過的轎車突然停住擋住去路,他不想讓自己的愛車變得千瘡百孔,手忙腳亂之下,猛地踩死了刹車,隻聽“吱哇”一聲長長的怪叫,就像狗熊的長嗥。
黑暗的公路上,車輪下火星四射,一股焦糊味撲鼻而來。車停住了,距那輛車隻有一米多遠,林傑全身扒在方向盤上,喘息未定。
“嗵,嗵”兩聲,從前麵的車上跳下兩個人來,戴著頭套,隻露出兩隻眼睛,手握匕首一左一右向他逼過來。
果然不出所料,遇到了攔路搶劫!咯噔一下,林傑大驚失色!心中暗歎:自己手無寸鐵,怎能敵得過窮凶極惡的歹徒?看來今天是難逃一劫。
驚慌失措之中,林傑忘了搖上玻璃窗,見到歹徒下車直奔而來,他才想起去按自動開關,如果關上玻璃窗,歹徒進不到車裏,這樣可以臨時抵擋一陣,然後再設法呼救報警。可是為時已晚,一隻魔爪伸進車窗揪住他的頭發就向外拉,林傑忍受著頭皮火辣辣的疼痛,雙手握住方向盤死命地向後拉拽。
這是一場短暫奇特的拔河比賽,一方要將裏麵的人拉下車,另一方要做垂死掙紮,可是,人類單薄的頭皮哪能承受住如此強勁的撕拉,僵持片刻,隻聽車裏“啊呀”一聲慘叫,歹徒手裏攥著一縷頭發向後“嗵”地摔倒。
是一縷帶著血肉的頭發!
這縷頭發帶著皮肉生生地從林傑的頭上強行脫離,林傑隻覺得頭皮上火辣辣地炙痛。這時,車子右麵的另一名歹徒見同伴摔倒在地,一陣風地繞過來,打開車門,“叭叭”兩拳,擊在林傑的臉頰上。這樣狠毒的重擊,對於林傑來說,更如雪上加霜。重擊之下,林傑一頭栽出車外,雙手抱頭,眼前金星亂冒,頭頂鑽心劇痛。
林傑身體瘦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歹徒的對手,就放棄了抵抗,他爬在黑暗的公路上,用顫栗的聲調說道:“你們要錢,包裏就有,要車,你們開去。”
前麵的歹徒一把攥住他的頭發,向後使勁一拽,獰笑著說:“實話告訴你,我們不是搶劫犯,是來要你的命!”
林傑悚然驚愕,一瞬間,生的希冀眨眼即逝,死的恐懼像冰酷的寒流颶風般向他襲來。
人在麵臨最後的死亡時刻,往往會爆發出一種驚人的力量。
反正死路一條,林傑決定拚個魚死網破。隻見他一咬牙,眸子中迸發出一股駭人的精光,突然從地上蹦起來,像一頭暴怒的雄獅撞向麵前獰笑的歹徒,那個歹徒隻當他是一隻綿羊,忘了一句話:兔子臨死也咬人。猝不及防之下,那個歹徒一下被撞了個四仰八叉。林傑撒腿就逃,剛跑沒幾步,腦後一股疾風襲來,“梆梆”兩下,林傑哼都沒來得及哼一下,就像麵袋似地一頭撲倒在地。
原來,另一名歹徒早有防備,上去照著林傑的腦袋馬上就是致命的兩棒。
臨死前的反戈一擊,未能換來生的奇跡,短暫的搏鬥,反麵加速了林傑的死亡。
歹徒無非是劫財劫色,一般情況下並不致人死命,而這兩名歹徒明顯是有備而來,要林傑的性命。這兩名歹徒顯然是職業殺手。
兩名殺手迅速把林傑抬起來把他仰臥在副座上,接著從他的包裏搜出一個筆記本和一遝資料,包裏的錢、手機未動,又照原樣放好,接著每人駕駛一輛車離開了案發現場。
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鍾,二環路上很少有車輛通過。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了五六分各鍾,快到東河大橋,兩輛車停住了車,兩名殺手下車到橋頭察看了一會兒,又各自上了車。前麵的車開到前麵又停住了,後麵的斯珂達加速駛過來,斜剌裏向著橋外衝去,快下路基的時候,開車的殺手,打開了車門,飛跳而下,打了一個滾,爬起來上了前麵的車。
斯珂達轎車載著昏厥過去的林傑,像一匹發狂的野馬失去控製衝下了十米深的橋下,發出“轟隆”的巨響。
黑暗中,橋頭上那輛車絕塵而去。
黎明時分,翻到東河大橋下的斯珂達轎車才被人們發現,交警隊的事故勘探車最先到達這裏,從不同的角度拍照留檔,隻見轎車四輪朝天,轎頂鐵皮凹癟,重度變形,左邊車門大開,駕駛員上半身探出車外,已經死去多時。
忽然,從車裏傳來手機鈴聲,“你說我容易嗎?上輩子欠你的……”是歌手小柯蒼桑的聲音。
音樂是從一個黑色皮包裏發出來的,一個交警從倒扣的車下揀起皮包,從裏麵翻出一部諾基亞手機,接起電話,是一個女人的責問:“林傑,你幹嘛啊?一晚上不接電話,也不回個電話。”交警明白了,死者叫林傑,打電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喂,你啃聲呀,啞巴啦?”林傑的妻子打通電話滿腹怨言,還誤以為接電話的是林傑,她哪裏會想到,她的老公林傑是出了車禍,車毀人亡。
交警毫不隱諱地說:“我不是林傑,林傑出車禍了。”
“啊!”話筒裏傳來一聲驚叫,“他,他人在哪裏?”
“人在東河大橋下麵,他已經死了。”
“叭”的一聲脆響,那是手機掉落在地的聲音,接著,手機上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悲慟。
是酒醉失控?還是刹車失靈?交警對現場仔細勘探。
突然,一個交警失聲大叫:“快看,他的頭!”
如此看來,那起自殺案的背後大有明堂,自殺者範仲秋如一牽線木偶,被人神秘操控,跳樓自殺身不由己。而林傑調查巨額保單賠償案,已經查到了操控牽線木偶之人,可是,他卻遇害而亡。